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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战后,天策军快速休整集结,封凉见王阳眼看着越追越深,急忙叫人把他召了回来,天策军人人刀剑饮血,恨不得立马就冲过函谷,将那头的秦家军碎尸万段。
军师和副将聚集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战略,付清欢要听,倒也没人拦她,却见封凉站在人群之中,手握地图指点江山,英气蓬勃令人侧目。
“所以说函谷并不难过,方才那些从函谷过来的秦家军之所以会被截杀,是因为没有提前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王阳慨然道,“待会我们做足了准备,从函谷一路杀过去,保准能打赢他们。”
“但是还是有一定风险,毕竟从函谷中通过的将士会暂时面临以寡敌众的局面,一旦被敌人占了先机,后面的战就十分难打。”封凉皱眉道,“两关本就易守难攻,他们刚才攻过来一败涂地,我们待会攻过去却不能用那么鲁莽的方式。”
“巷战,讲究的是贴身搏斗,”朱聪分析道,“若是在函谷打起来,我们的胜算将会大一些。”
“那些孬货怎么敢再进函谷?”王阳不屑地哼了一声,“全都缩在对面不敢过来了。”
“他们可以不过来,但是我们一定要过去,”刘能不疾不徐道,“他们只要守住函谷关,等到陵安事定,那天策军的大势便也就去了。”
“开路的兵将是关键,”封凉一语中的,“只要能够保证天策军能从函谷中冲出去,将战场放在平地上,那天策军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我有个办法,”一直沉默的付清欢出了声,“不一定要让人冲在最前面。”
封凉闻言双眼一亮。
“既然军中原本就有战车,不如将战车改良一下,把两侧的利器都对准前方,秦家军总不能用肉身来挡刀子。”付清欢走到往后指着战车,“把两边的刀子指着前面固定牢,再让重装的步兵举着盾牌蹲在战车上开道,既可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为后面的人争取到更多出来的时间,又能最大程度上保证先锋军的安全。”
“但是战车笨重,行使的速度不够快,后面的将士赶不上来怎么办?而且战车又战马拉索前行,人可以躲在后面,马没有防具,一旦战马被射杀,战车便会被堵在了原地。”刘能提出了质疑。
“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封凉替付清欢答道,“保留战马,用人力推车,把拉车的战马留给后方的士兵,等到战车被推出去,后面的人就可以尽快从函谷关里出来。”
刘能顿时叫好。
“那就如王妃所说,我这就去叫人改装战车!”朱聪兴奋地去下达命令。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付清欢转身,封凉也跟了过去。
“这个工作看起来简单,实际上要费不少功夫。”朱聪在一边解释,“而且函谷里的山道并不平,后面推车的士兵也要花不少力气。若要一个推一个地施力,还要尽可能保持将士的步调一致。”
“到时候让我和王将军去举盾吧,”封凉看着士兵改良马车,缓缓说道,“最前面的人必须要能扛得住敌军的攻势,不然便是前功尽弃。”
“公子,这恐怕不妥,”朱聪有些为难,“公子虽说是大将军的义子,但是大将军未婚未育,大家都将公子当世子看待。当先锋太过危险,万一公子有什么不妥,等大将军醒了我们无法交代。”
“秦将军不在了,大将军还没醒,随便找个兵卒冲前面不足以振奋士气,眼下副将仅剩下三人,但是开路的战车起码要准备十辆,我必须要冲在前头。”
朱聪沉默了半晌。
“过函谷关,昔日秦军守函谷关,是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今日天策军冲关,必能一夫开关,万夫莫当。”
“承军事吉言。”
付清欢在前面协助几名士兵改装战车,还让一人站到上头举着盾牌试了试,朱聪看着付清欢忙得专注,不由对封凉说了一句,“王妃大才。”
封凉没有吭声。
付清欢亲自跳上了战车试了试,随后让人把车板往上提了一些。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封凉看着她从战车上跳下来。
“天策军以一列纵队出关,秦家军却在外面围成了一圈,所以想要打赢,就必须有人冲破他们的军阵,给后面的人制造充足的机会。以寡敌众,最重要的,就是灵活应变,而不是和敌人正面硬拼。”付清欢盯住泛着冷光的刀剑,脑海里想的却是曾经在军事杂志上看到的一场经典战役——高加美拉之战。具有创新精神的马其顿方阵,以最为灵活地作战方式,战神一般的亚历山大最后就是凭借这样的战术,令希腊东征军获得了摧枯拉朽的力量,征服了波斯的土地。
“你读过兵法?”
“算是吧。”付清欢微微一笑,她的确是读过一些古代兵法。她来到这个时代,本身就比这些古人拥有更多的知识储备,这点倒是值得庆幸。
“隐王不见得会让你在王府里看这些书,兵法也不是几个月内就能读透的,”封凉的眼中带了几分深意,“所以说,你在遇到隐王之前,就已经读过了那些?”
付清欢闻言心里一凉,她没想到封凉会想这么多,遇到封隐之前?那她差不多只有十五岁,一个十五岁的女子熟读兵法,这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
她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回答,封凉又接了一句令她惊诧的话。
“不论是在北陵或是南诏,女子成年之前学的东西是女戒与四书五经,成年之后仍是女戒与四书五经,家中再怎么开明,也不会让女儿读兵法,何况你看起来还读过不少,俨然受过正统的训练。所以说,你是千兰人?”
付清欢哭笑不得,封凉的结论并没有错,所以这应该算是歪打正着?
“其实我想不起来了,”付清欢试图蒙混过关,“我醒来以后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但或许我的确是读过兵法,因为我看到这些东西会有印象。说不定等哪天有什么机缘巧合,我就能想起自己的身份。”
“隐王没有跟你说过?”
“他说了,他只说是把我从承奚郡捡来的。说我的亲人于他有恩,所以他才接受托付把我带回了王府。”
“这不是他让你当王妃的理由。”
“我也知道不是,但是这事已成为事实。”
“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他娶你的动机么?”封凉不依不饶。
付清欢一扯上这个话题就觉得脑子发涨,幸好她还没回答,便有将士前来报信,说是时政派了使臣过来,还带了一封信函。
两人走到临时营地边,看到时政的使臣被秦嘉恺的几个旧部用刀架住了脖子。
王阳冷冷地看着他手里的信函一眼,“念。”
那使臣定力不错,拿着信函的手也稳,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把第一行字念出来,就吓得险些丢了时政的亲笔信函。
“念!”
“是……”那使臣换上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仿佛觉得时政派他过来就是让他来送死的,“封决叛贼,背信弃义,诛杀我两万兵将,罪恶深重,天理难容,枉为北陵皇家之子……”
他还没来得及念完,王阳就提着刀窜了过去,手起刀落,那使臣“饶命”两字尚未出口,便已身首分离。
“时政这个天杀的王八羔子,为叛贼卖命还颠倒是非黑白,辱骂大将军,”王阳把那使臣的头砍下来尚不解气,又在那尸体上补了一刀,鲜红的血液从被切断的脖颈中汩汩地流了出来,那使臣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付清欢皱了皱眉,把头转到了一边。
虽说在场的人都看惯了这样的场面,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人被砍头,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而且砍人的还是军中一向以温厚著称的王阳。
不过王阳自从秦嘉恺屈死之后,就宛如变了一个人。
付清欢想到这里,心里就不觉有些泛酸,对秦嘉恺的愧疚又再度涌了上来。
那份掉落在地上的信函被捡了起来,随后在王阳的手里被撕成了碎屑。
“王将军,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封凉对于他的作法有些难以认同,“而且怎么说也应该让那使臣把信念完……”
“难道你们想听那个王八羔子这么骂大将军?”王阳红着眼说道,“他能杀秦将军,我又为何不能杀他一个微不足道的使臣,我不仅要杀他的使臣,还要亲自砍下他时政的脑袋!”
“你们没人觉得那信的措辞有些怪异么?”刘能上前了一步,“时政再怎么厚颜无耻,颠倒黑白,也不会把大将军说成是叛贼,而且他所说的背信弃义,又作何解释?”
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付清欢心中一惊。
刘能这话说到了他心里,从秦嘉恺莫名被杀之后,她心里就一直觉得事情蹊跷,但是紧张地战局一直不容她多想,现在时政又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她的心里也禁不住有些动摇。
“他既然已从秦宗凯,那么在他的心里,秦宗凯是君,你我就是不服于上的叛臣了,”朱聪摇了摇头,“原听秦将军所言,以为时政好歹是个君子,没想到竟然对于叛国之臣有如此执念,真是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他哪里配称得上是君子。”王阳啐了一口,“真正背信弃义的是他,反过来咬人的也是他,这种当婊。子立牌坊的货色,也只有秦宗凯那样的叛贼能教出来了。”
“王将军息怒,”刘能皱了皱眉,“秦将军意外去世,天策军上下都悲痛不已,但是我们不能因此而乱了分寸。午时交战,天策军连降兵都屠,算是不仁。待到我们过了函谷,且不能再这样意气用事。”
“到时候收编的事情便交由我来做吧,”朱聪接过了话,“要不是为了杀杀秦家军的威风,我们也不至于把那两万人全都杀了。剩下的秦家军必定以为投降也难逃一死,所以到时候冲在前面的将士,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诚心归顺,可免一死。”
“还是朱军师想得周到,”封凉点头,“那就这么办。”
“加我一个如何?”一个有些轻佻的男声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