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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适时地开口配合道:“叶师傅想必是为了晋茶会出来的急吧,没来得及打理自己。”
“可不是吗,人家叶师傅还带了条小黄狗过来呢,我可算是涨了见识了……你说这别的茶庄的人回头得怎么编排咱们徐家茶庄?我可都不敢往下想了……”胡琴咯咯地笑。
落银却一个字也没回,一张脸却越来越虚弱。
拾香脸色已经涨得通红,显然是忍到了极限,她看了一眼四周,见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开口大声地说道:“我师父方才可以只闻了一下便将三道茶全都猜出了,胡师傅您呢?一盏茶喝的精光吧,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徐家茶庄短了胡师傅您的茶水喝呢!”
附近仅留下的几个人,闻言即刻将目光转了过来。
包括秦方和丁庆。
落银讶异地转头看向一脸愤怒的拾香,不由地有些想笑——她就知道这丫头也是也利嘴巴,只是以往被欺负的没脾气了,现在在她的引导下,总算是找回了些自己了。
这样很好。
胡琴闻言滞愣了片刻,后反应过来,目露怒火地指着拾香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哪儿来的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我——”拾香干脆一鼓作气,“那你身边的杏儿又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就敢对我师傅说三道四!我师傅就是有真本事怎么了?不需要像胡师傅这样,穿的花里胡哨的来充场面!”
落银乐了,竟突然间觉得身上都跟着舒坦了许多。
胡琴和杏儿却是黑了脸,特别是胡琴,高高在上的她哪里容得了一个小小茶徒这么侮辱,当即就举起了手来,打算给拾香一个教训。
落银先她一步将她的手腕攥住,皱眉道:“胡师傅,烦请注意下影响,你身为一个一等制茶师,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你——”胡琴咬牙切齿,一转眼,果然就见许多都准备走了的人都又折了回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她将手放了下来,恶狠狠地看着拾香道:“别真拿自己当个东西了,你给我等着。”
说罢,便带着杏儿气呼呼地下了晋茶台。
拾香这才后知后觉地露出惊惧的表情来,方才一时冲动,她怎么说出了那些话来!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落银问她,眼睛里却含着几许笑意。
拾香忐忑不安地看着落银,道:“师傅……我,我是不是……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啊?”
落银没想到她不是担心自己,反而是只顾着担心她,她看着拾香笑了笑,道:“无妨,我跟她之间也不少你这点儿。”
见拾香露出了些放心的表情,她却又道:“不过今**面对的是胡琴,无所谓。但若是得罪不起的人,还是不要逞一时冲动的好,有的事情你出气便出了,但有的事情却更需要三思而后行。”
拾香虽然一时不能领会,但也知道落银这是在教她为人处事的道理,便将这番话记牢,“师傅,我记住了。”
“你这师傅做的真是极称职,倒是没有你不教的东西。”一句带着笑意的话传了过来。
落银和拾香转头去看,正见是徐折清手拉着抱着来福的虫虫,身后跟着徐盛,三人一狗都在看着落银。
徐折清眼睛里满都是嘉许和欣慰。
落银眼里也噙了些笑意,更欲步下台阶而去,却听身后一道不确定的声音问道:“你……你是叶落银,叶姑娘吗?”
落银疑惑地将头转了回去,却见是一位长相白净的偏瘦女子正盯着自己看。
有些眼熟的样子……
落银一时想不起来哪里曾经见过,却还点头应道:“叶落银,是我的名字。”
那女子便是一喜,几步走了过来,惊喜地道:“原来真的是你呀,我看了好半天都不敢确定……这两年你变了好多……”
两年?
落银定睛将她打量,又见她身后走来一位年约二十五六岁年纪的男人,顿时恍然大悟。
眼前忽然闪过一张微胖的脸颊,语无伦次地对她说‘你叫叶落银是吗?我,我叫秦方!我很喜欢制茶!’。
“秦姑娘和丁公子,对吗?”落银笑问道。
秦方只道她变了许多,但秦方却是变得更多,原本胖乎乎的肉脸也不见了,亭亭玉立的。
“你还记得我!”秦方笑的眼睛弯了起来。
丁庆的注意力与她不同,他同落银打了句招呼,便含笑说道:“叶姑娘当初跟我们一起参加斗茶会,后来却没有跟我们一道来祈阳,原本还以为是临时出了事情,却不料……再见之时,叶姑娘已经成为了徐家茶庄的大茶师。”
落银笑了一笑,没有多解释什么,只道:“我也是机缘巧合来到祈阳罢了。”
丁庆望着她的目光,却仍旧都是不可思议。
他还记得,当初那个跟他们一起进入第三关的小姑娘,可是一道茶都没有答出来的,是凤慜亲口说的‘全部答错’。正因为如此,才更加的难以接受,短短时间里她竟然成为了徐家茶庄的一等制茶师,还被推举出来参加晋茶会。
经丁庆这么一提,秦方也才想起来这一点,忙就问道:“对啊,你怎么会到了徐家茶庄当大茶师了呢?”
那可是徐家茶庄啊,虽然她身在凤家茶庄,但这并不代表她对徐家茶庄的崇拜。
落银觉得这实在无法可讲,只得应付着道:“是去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幸进了茶庄。”
秦方生性单纯,好奇心又重,便觉得这个回答不够具体,刚欲问什么样的偶然机会,却听得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说道:“平时怎么教的你,不要在任何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口舌和时间。”
秦方便立刻垂首,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道:“师傅提醒的是。”
落银这才认出了这头戴幂篱的人是谁!
这声音她绝对不会弄错,不就是那年在横沙城主持斗茶会的女子吗,原来她竟然就是凤家的七小姐凤慜……
“那还站着作何,随我回去。”凤慜隔着幂篱同秦方说道,目光却有一刻是落在了落银的身上。
秦方话不敢多说半句,随着凤慜去了,丁庆也规规矩矩地跟在那不苟言笑的乌越身后。
临下台阶前,秦方才敢背着凤慜对落银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落银笑着点了头。
拾香夸张地打了个寒噤,小声地说道:“师傅,我怎觉得凤七小姐比冬日里的冰还要冷上一些……”
落银闻听,不由地朝着那道身影望去,只见凤慜一身暗红色的衣裙配合着长至膝盖的暗色薄纱幂篱,通身透露出一种难言的阴冷来,就连这近正午的灼灼日光也化解不了。
徐折清同凤慜擦身而过的时候,更是连招呼都没打,看来凤慜特立独行的态度,是不许任何人靠近她的,不管是攀交还是其它。
不然依照徐折清的性格,是不会公然地跟同行保持如此冷漠的距离,至少问候一句还是必不可少的。
接着,落银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因为凤慜和乌越一路上穿行过去,都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招呼问候。
徐折清顺着落银的视线望去,淡淡地笑道:“不必称怪,凤家七小姐素来如此。性子虽有些孤僻,但在制茶方面却是罕见的天才。”
能得徐折清如此夸赞,想来的确是个极其不凡的女子。
落银一笑带过,没有多去打听什么。也是因为她此刻确实没有力气去打听别人的事情。
“姐姐,我们回家吧……”虫虫抱着来福说道。
徐折清也道:“我见你脸色不佳,是不是还是风寒作祟?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下午也不用去茶庄里了,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落银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觉得,现在茶庄里对于落银来说,可谓是处处充满了威胁。
对方的目的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阻止落银参加晋茶会,对方应该如何也没料想到,落银染了这么重的风寒还能过关。
只怕又像前面一样,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落银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想到茶房里制的茶,明日才需交给柳共喜,就放心的点了头道:“那我就回家偷个懒,歇息半天。”
徐折清和煦地一笑,眼中有让人来不及看清就一闪而过的宠溺,伸手替她拨正了有些歪斜的钗,动作极其地流畅自然,清风拂过一般。
却还是让落银微微有些怔住。
“路上的经过都听徐盛说过了。”徐折清免去她迟来的解释,也没多问她是怎么在染了风寒的情况下还能辨茶,似是看出来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就径直道:“我让徐盛送你们回去吧。”
落银回神过来,点头道谢之后,又说道:“那我先跟虫虫回去了。”
虫虫也挥着小手道:“谢谢徐大哥的杏花酥,徐大哥改日见!”
徐折清笑着颔首。
徐盛见了,也不禁在心里称赞,这可真是一个懂礼数、知好坏的孩子,比那些王孙贵族家的小公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不知道叶家夫妇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一大一小,一个闺女一个儿子,都教得这样好。
徐折清将落银和虫虫,呃,还有来福一起送上了车,又嘱咐了落银好好歇息,看着徐盛赶着马车驶远,他自己才转而上了茶庄里的马车,回了茶庄里去。
胡琴早徐折清一步回到茶庄,此刻刚进了自己的南拂院中,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
“白师傅今日有过来上工吗?”胡琴止步朝杏儿问道。
徐折清将落银和虫虫,呃,还有来福一起送上了车,又嘱咐了落银好好歇息,看着徐盛赶着马车驶远,他自己才转而上了茶庄里的马车,又将拾香给捎带上,一同回了茶庄里去。
胡琴早徐折清一步回到茶庄,此刻刚进了自己的南拂院中,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
“白师傅今日有过来上工吗?”胡琴止步朝杏儿问道。
“来了呢,听说白师傅顶着病来上工。”作为胡琴的茶徒,耳听八方那是最基本的。
“她这性子,自是没什么能阻止她来上工的。”胡琴讽笑着说道,与白芷共事这么多年,若是撇开一些竞争不谈,胡琴还是打从心底敬佩白芷的,白芷算是她见过为人最方正、对待工作最恪尽职守的人了。
“你将院子打扫一遍,我去一趟白师傅那里。”胡琴朝着杏儿吩咐道。
“是。”杏儿恭声地应下,目送着胡琴走远,才露出一脸愤恨的表情来。
等她过了一个月之后的茶试,晋升为二等制茶师,就再不必看胡琴的脸色过活了,到时候呆在共茶院中,她谁的脸色也不看!
她低声咒骂了几句,才去提了水,将四处洒了一遍水,又去寻扫地的大扫帚。
此刻胡琴已经来到了东临院中。
月勤正坐在外厅门槛下的绣墩上,挑拣着制好的干茶里的杂叶。
胡琴走近,见月勤一副走神的模样,双目空空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竟然都未发觉自己过来。
胡琴理了理袖子,轻咳了两声。
月勤方被吓得醒神过来,手里的小簸箕险些就给撂了出去,她惊吓地抬起头来,见是胡琴,才将一脸的惊惧换做诧异,“胡师傅您怎么来了?”
今日不是晋茶会的头试吗?
胡琴看出她的疑惑,淡淡地道:“我刚从晋茶院回来,你师傅呢?”
“师傅在茶房里呢,胡师傅先请进去坐吧,我去通传师傅一声儿。”月勤站起身,将簸箕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就要往茶房里去。
“等等。”胡琴叫住她,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将这钗交还给你师傅,我前日里在风华亭中捡到的。”
风华亭……
月勤眼中现出一抹诧异,很快地掩饰过去,伸手将钗接过来,跟胡琴道了谢。
胡琴倨傲地应了一声,说了声不用送了,便径直折身出了院子去。
月勤却站在原处,好半晌都没有动弹。
手中冰冷的玉钗此刻却犹如滚烫的火炭一样,烧灼着她的身心。
“方才是谁过来了?”白芷从茶房中走了出来,大许是听到了方才的谈话声,但见院中无人,便出声问询道。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