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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府外打听事情,自然不可能当天就有回音,就算有,杜总管也不会让他们立时报上去,杜云启便带着老婆跟着弟弟他们去了严家。
严筠的名声就是杜大少奶奶这个孤陋寡闻的人也听闻的,能结识严筠,杜大少奶奶很是兴奋,她曾祖母曾经请托人引荐,想要请严筠到家里来,教导高家的姑娘们,当时,严筠推说要侍奉老父不克前往,推辞了京里高家及其他几户高门相请。
不想她却有机会认识严筠。
范安阳母女及丁筱妍姐妹几个坐在一旁全看愣了,这位真是杜家大表嫂?她不是一副高贵傲娇不理人的作派吗?怎么在她们先生跟前,倒成了个小粉丝了?
见这位陌生少妇对着自己小意殷勤百般示好,严筠却是从容以对待之以礼,跟着来的两个丫鬟暗道不好,她们两原是杜大少奶奶陪嫁里的粗使丫鬟,走通了刘奶娘,彩玉她们被贬出正房,大少奶奶身边要人侍候,就听刘奶娘的,让她们几个顶上去。
大少奶奶好侍候,亏她们还以为一等丫鬟多难做,没想到闲得发慌啊!只是今儿一早,大姑爷要带姑娘出门,也没等刘奶娘进府就出门,让两个丫鬟有点儿不放心,刘奶娘可是交代她们,姑娘这儿有什么动静都得跟她说一声的。
严筠与范夫人早见过面,听她说范安阳给小表侄女作画,要送回京去给杜相看的,忙叫范安阳拿出来给她看,范安阳抱着画板道:“我还没画好呢!不急,我先给先生看过再说。”
“我是师姐,我先瞧瞧,看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偷懒,回头你先生要骂你,我也好帮你说几句好话。”严筠摆明了要看。范安阳只得把画板拿出来,从中取出前一日作的速写,另又取出一幅,是昨晚与范安岳及杜云寻他们讨论的草图。
范安阳把要放在背景里的花草、家具都做了速写。一应细节全都详细记载,严筠一看就笑了,“你列的倒详细,是打算画成什么样儿的?”
“我就打算一幅工笔,早春童嬉图,一幅写意,着重在念念身上。”范安阳把自己的打算说了,范夫人一惊,“这得花多少时间啊?”
“不急,写意这幅主要是给舅公和大表舅看看。咱们小念念生得多可爱啊9能给高家老祖宗瞧瞧,也好安一安老人家的心。”
“你这打算对,高家老祖宗年事已高,养在跟前的曾孙女儿出嫁,身边少了人。不知有多挂念呢!没法子看到人,光看信,难免有些不放心,给她看看小玄外孙女的样貌,兴许心一宽,这岁寿能破百呢!”范夫人笑。
严筠抚掌道好,王进菀更是带头叫好。杜大少奶奶完全没想到这一层,低头思及自从自己出嫁后,也不知在做什么,竟是不曾派人回府给老祖宗问安,反倒是让自己瞧不顺眼的毛丫头替她想到了!
身边两丫鬟见状暗道不好,一个箭步上前便要凑到杜大少奶奶身边耳语。丁筱楼道:“歡?这两位大表嫂的丫鬟?”
严筠皱起眉头,“怎么没领她们去歇息?”
今日是范安阳她们交功课的日子,也是丁筱妍她们上课的时候,严筠上课时,是不让学生的丫鬟们近身侍候的。省得她的学生们娇气,诸事都推给丫鬟代做。
一名管事媳妇立时躬身上前赔不是,“这两位姑娘不肯随奴婢去歇息,奴婢想她们主子不是来上课的学生,也就没请她们过去。”
杜大少奶奶歉疚的道:“是我的丫鬟造次了!请严先生见谅。”
“不知者不罪,只是这儿是课堂,除了听我使唤的管事媳妇及小丫鬟,没旁的下人。”
杜大少奶奶讪讪的不顾两个丫鬟欲言又止,让管事媳妇将人给带下去。
严筠打发走不相干的碍事人,就开始赶范安阳去交功课了,杜大少奶奶今儿一直盯着范安阳看,看得她毛毛的,能有机会离她远远的,实是求之不得,师姐下令她乐得遵从,抱着画板一溜烟跑了。
杜大少奶奶为之侧目,严筠这儿却开讲了,丁筱妍的婚期延到明年秋收后,但丁三老爷可能要留任京官,丁筱楼就要跟她娘随父上京,因此严筠这天讲的是京里的一些人事,有范夫人帮着补充,不止丁筱楼听得入迷,就是杜大少奶奶也听得入神。
范安阳抱着画板去找严池,严池正在考核两个徒儿的臂力,范安岳身强体壮又是顽皮的,上房揭瓦爬树掏鸟窝于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的,考臂力,他很轻松就过关了。
倒是杜云寻,他生来虽体格壮健,奈何曾遭人毒手残害,幸好遇着贵人及早发现,给他食疗着,他正在发育期,偏又遇上劣仆作怪,一时营养没跟上,个儿是抽高了,却更瘦了,那手臂瘦削无肉,让范安阳很怀疑,会不会承受不住折磨直接骨折?
严池看她来了,朝她伸手,“拿来。”
“嘎?”
严池见她装傻,赏她一记爆粟,“你昨儿和他们讨论的画呢?”
“哦。”
范安阳乖乖交画,另有作业四季花草各十幅,严池管得严,连书法也一并管了,楷书、隶书大字各百,看她写得还算不错,便道:“回头让人给瞧瞧你那手,若是好了,也跟他们一样,练练臂力,将来作画写字方能运笔自如,不至于后继无力。”范安阳乖顺点头,严池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师姐小时候要有你这么听话就好啦!”
呃,这个话不好接,范安阳傻笑以对,严池也只感叹一下,便又道:“哪天把你们那两只狐狸带来我瞧瞧,看看是不是真有你们画得那么好。”
范安阳应诺,严池看看时辰,让人帮杜云寻他们解下沙袋,顺道点评他们几个的作业,把徒弟们的信心打击得成渣渣后,才心满意足的取出单徒弟送来的纸,“这是再改良过的。你们师兄说这纸略黄,但故意没压平实,留了粗糙的毛边,说用炭笔作画更好用。你们拿回去试试。”
炭笔方便好用,但现世用的纸都不是专用素描纸,有的纸甚至光滑得炭笔根本画不上,还有的纸是一画上去就糊啦!搞到最后单师兄跑去造纸坊,跟纸卯上了,好容易才捣鼓出眼前的这迭素描纸来。
范安阳拿在手里,真心给单师兄给跪,这人的研究精神实是可佳啊!
严池交代完事情,忍不住问起徒弟,今儿带他兄嫂来干么?
“大嫂在闺中时于老祖宗膝前承欢。只是老人家年事已高,有些事情难免力不从心,大肾阁后,在京里时,诸事有公婆挡着。也不觉吃力,来了广陵,万事皆得自己承担,才知力有未逮,大哥知师姐长才,想商请师姐点拨一二。”杜云寻说得很客套,严池又不是傻子。徒弟受委屈,他看在眼里,正想着那天找他大哥说道说道,不想,这小家伙先把他兄嫂给弄来啦!
严池颌首,“你们兄弟两至亲血脉。万不可因一点小事就生隔合,你不记恨反帮着她,若你大哥不知好歹,为师便亲自出马去点醒他。”
杜云寻鼻头微酸,用力的点点头。严池叹口气,转头对范安岳道:“你啊!算是最命好的了!有哥哥姐姐宠着,又有亲娘疼着,要是还调皮捣蛋不知分寸,小心师父收拾你。”
“知道。”范安岳深感无奈,人家乖乖站在旁边也要挨骂。
范安阳噙着笑,听着师父中气十足的教训徒弟。
于此同时,在杜家仆役群房小院里,刘奶娘家里,那位赵媒婆匆匆上门来,说要找刘奶娘,不巧,刘奶娘进府当差去了不在家,赵媒婆又急又热,脸上的粉一块儿一块儿往下掉,掏出大红帕子往脸上擦,她就差没把刘奶娘的丈夫刘旺给拎起来。
“在府里?那快,快去把人找回来啊!”赵媒婆急吼,徐氏从厨房拎了茶水来,边倒边安抚她道:“赵媒婆您甭急,我已经叫我家女儿去府里找刘奶娘回来了。”
“我当然急啊!你知不知道,外头有人在查这件事啊!”赵媒婆本来是没把握能说成这几桩婚事的,要知道大家婢可不是轻易许人的,要求娶,也得看看自家合不合人家的要求啊!
当初听说杜家大少奶奶是户部高尚书的孙女儿,她有点胆怯,要是能成,她赚得这趟的谢媒钱,就能洗手不干媒婆这行当了!可要不成,她的招牌就算砸啦!那杀千刀的算计她,哄她吃了酒盖了手印立了契书,定要帮他说成婚事。
也怪自己贪杯,上了套儿,那杀千刀名声之臭,别说广陵,就是附近几个州府都没人愿与其结亲,也不知这家伙打那儿听来,说杜家大少奶奶有丫鬟要发嫁,逼得她上门来。
只是赵媒婆那敢找上杜大少奶奶谈这事,不想,在街坊探访时,竟让她识得刘奶娘,更加让人不敢置信的是,刘奶娘答应了要从中说合!
喜得赵媒婆差点找不着北,一深谈方知原来有四个大丫鬟要发嫁,还什么条件都没有,赵媒婆虽觉有异,却也不曾多想,帮着又找了三家,正欢喜准备着上门说亲,不料今儿一早,那杀千刀的匆匆遣人上门来,说外头有人在打听,是有什么人家想求娶杜家的丫鬟。
刘旺见徐氏接手应对,便往外溜,临出门见儿子与徐氏的大女儿有说有笑的走来,忙顺手把两个孩子拎走。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刘奶娘就跟着徐氏的小女儿回来了。
徐氏看她回来,连忙告退出来,把堂屋留给刘奶娘和赵媒婆说话,她悄悄的对女儿交代一句,那小姑娘听了她娘的吩咐略有些不解,徐氏只柔声交代女儿,“你快去跟杜总管家的说便是了,说完了就留在他家,跟他家的女儿玩,等杜总管家的让你回来,你再回。”
小姑娘蒙蒙懂懂,听了她娘的吩咐就走了,徐氏又转回堂屋窗前坐下,掏出针线来做,边侧耳听着屋里的对话。
赵媒婆来匆匆,去也匆匆,刘奶娘给了她准话,不管外头查什么,她答应撮合玉成不会变卦就好,刘奶娘送走赵媒婆之后,想到今早进府,姑娘和姑爷都不在,院里侍候的竟是一问三不知,气得刘奶娘额角青筋直跳,不想赵媒婆匆匆来找,却是说这么一个古怪的消息,谁会管杜家大少奶奶的丫鬟要嫁什么样的人家?
这赵媒婆不是被男方那头给骗了,想要借机多讹些嫁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