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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里近来最火热的消息,不是怀王两侧妃有孕的喜事,也不是太后娘家那位追着男人满大燕跑的姑娘被家人押入道观修行的消息,而是之前皇帝宣布要开办武举一事!
为此,各地武馆天天生意兴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读书的好苗子,能有旁的路能当官,不少孔武有力的汉子想试一试,搏上一搏,反正也不亏,就没没成,打回原样,继续过日子,可要能考中,就算是武秀才,也总是有个前途不是?
至少日后有需要征兵丁时,他们不需杀敌建功,便能任什长、伍长等低等武官,不用从兵卒开始干起,就是在街坊邻里间,身份也高了一些不是。
不少地痞流氓便想趁机翻身,官府也不拦,反正到时候要查户籍三代祖宗,有作奸犯科的就不许考,平常在乡邻间为恶,想逮着机会弄个官身继续为害乡里?想得美啊!
官衙里的父母官可不傻,趁机捞油水中饱私囊者众,反正遇有战事,这些人有了官身便逃不掉,精明的各级父母官可精了,西北不宁,东南有灾,只要朝廷一个调令下来,这些人真要考上了武秀才,就是最先被调去支持的人,自家交得出人,政绩好看,若这些人侥幸不死升了官,也得卖自己一个好,毕竟手头上有把柄不是?
范安阳是不知道这些,只晓得广陵书院似乎因这事,受了影响,有猩绩不好的学生,偷偷逃学跑去武馆学武,气得书院里的先生们火气不小,范安岳他们这些学生就成了出气筒。
范安岳本就不是安份的学生,平日就常惹先生生气,可近来被留堂处罚的次数剧增,范安柏自是知底细的。但这事问题不在范安岳,是在这些授课先生身上,他们不想看读书人锐减,可又想不出法子。拦着这些孩子不换样奔前程,憋在心里生闷气的结果,便是把气出在这些乖乖读书的学生身上。
范夫人心疼小儿子受罚,可尊师重道,她能说什么?不能,只能想法子叫儿子乖点,别那么老实老撞上去挨罚。
范安岳觉得自己冤枉极了!那些学长、学弟们要改走武举,又不关他的事,这些先生成天把火气发在他们身上,就不怕他们也熬不住。统统弃文就武吗?
杜云寻暖宅隔日,是交严先生作业的日子,严池回去时喝得有点多,便起了懒意,特别交代。晚个几日再交作业吧!
这便拖到了八月十八日才要去严府交功课,可怜的范安岳,十五那天初次喝酒,隔天酒还没醒就被他哥拎起来带回家,睡了一天,十七这天去上课就被留堂,回家后又要写被罚的功课。睡得晚起得迟,坐在车上没一会儿就睡着,范夫人看着心疼,帮小儿子掖了掖被角。
“你看要不要索性让小路停了书院的课业?”
范安阳摇头,“可别,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呢!”
范夫人笑嗔:“什么啊!你没看小路被折腾成这样……”
“咱宁可小时候多受些挫折。也不要日后他为官一方时,遇到挫折就不知所措的好,您看大舅舅这次遇上的,可是大难关呢!”
见小女儿一本正经的这么说,范夫人略感诧异。范安阳又道:“大舅舅当官多年,何时遇上这样的天灾,家里还一下子就死了这么多人,可他身为地方父母官,得安抚照顾百姓,只怕连伤心都没空呢!可纵使如此,京里兴许还是有言官要挑他的刺!”
范大老爷也曾外放为官过,任上遇到的麻烦岂少过,更何况还有个不知轻重只知捞钱的周姨娘在,范夫人那些年过的真心累,对外得担起官家夫人的责任,做好夫人外交,对内,得应付姨娘们、庶子女们的下绊子,这些不安份的,还时不时在丈夫面前给上眼药。
尤其初到任上时,双胞胎还小,她还得防着姨娘们收买下人,对孩子们下毒手,又要帮着丈夫立稳脚跟,后来双胞胎渐长,懂事机灵,还会帮着她反击回去。
看看自家儿女,再看看丁筱清,那可是天差地别的不同,大哥夫妻屋里没妾室及庶出子女,一家和乐,要不也不会纵出丁筱清那样的女儿来,一看就知道是是在蜜罐里泡大的,所以离开父母,来到祖母身边,完全无法接受自己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由此推己,范夫人便想到自己年轻时,周姨娘设计丈夫,自己挺着肚子挟在丈夫和婆婆中间,更要忍受被人背叛的羞辱,丈夫眼里只有周姨娘,没有自己和腹中的血脉,两个人伏低做小哀恳她去向婆母说情,她不肯,那两人便冷嘲热讽,定要她让周姨娘进门,不然就是不够大度,不够宽厚,是个妒心怨毒的毒妇,忍心看着周姨娘的清白名声被毁,腹中胎儿不保。
把她气到动了胎气,差点一尸两命,要不是婆婆一语道破,只怕她便傻傻中了周姨娘的计,给她腾位置了!
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小儿子在书院里受受挫折也好,省得这小家伙心高气傲,日后受了挫折便一蹶不振,就算他大哥压得住他,难道要他大哥一辈子跟在他身边不成?
只是终究慈母心肠,颇有些舍不得,只能交代女儿,若是自己回京后,书院里先生仍是这般不改,让她多关照弟弟一些。
“知道,您就放心吧!小路这么聪明,哪可能会犯同样的错,依我看啊!这小子心里可明白着呢!他啊!就是看您在,故意要惹您心疼他的,没事的,等您要回京,他肯定就乖了!不然您怎么放心回京,肯定要悬着心的,身子骨肯定要受影响,他是个懂事的,怎么可能让您牵肠挂肚的回去?”
是这样吗?范夫人微挑眉质疑的看着女儿,范安阳朝弟弟的方向呶了呶嘴,示意她娘看,范夫人才发现小儿子没睡着,就不知是刚醒,还是一直没睡着。不过不管是那样,反正他都听到了母姐的对话,范夫人和范安阳没戳破他,范夫人想说什么话转移一下气氛。就想到了二嫂说,想要请严筠收丁筱清当学生。
范安阳一脸诧异,“您应了?”
“没有,我怎么可能应,我与你严师姐不过数面之缘,再说要拜入她门下的又不是我的孩子,要说这事,应是她娘找个中间人去探口气,咱们自家人去问,有点不妥。”
“为何?”范安阳问。
“她要是不想收。跟咱们好直接拒绝吗?”范夫人殷殷教着女儿,“有个中间人去帮问,她若想歇息一阵子,不想收学生,便好直接拒绝。不用考虑会不会伤和气,毕竟你是她师妹,筱妍她们还是她的学生呢!所以咱们都不好开口,连问都不好问。”
“哦!”范安阳受教,她记得严师姐曾不经意的透露过,她教完一批学生,总要休息个一阵子。外人如云渡飞以为,严家靠着严池卖画和严筠教学生维生,却不知严家有铺子、有庄子,就是不卖画不授课也不会断炊。
“那您今天要与严师姐说这件事吗?”
范夫人摇摇头,“不了,其实你二舅母也未必乐见此事能成。”
那又为何在外祖母面前提议?范安阳扬眉不解的望着母亲。范夫人温婉一笑,“这啊!就是为人媳妇要修的功课啦!你外祖母是几个姐儿的祖母,自然要待孙女们一视同仁,但筱清来的迟,筱妍她们都已拜师。若是刚开始那会儿,还能像当初挟带筱楼那样,把人带过去给瞧瞧,合不合眼缘?通常这样都会成功的,筱楼不就顺利拜师了?”
范安阳想了一遍,点点头,同意她娘所言,“但别说筱真了,就是筱妍都要出阁了,就是筱楼也学得差不多了,是吧?”
也就是说丁家两姐妹都快结业啦!又突然要再塞一个过去,严筠又不是你丁家聘来家里做教席的人,就算是也由不得人使唤,更何况她不是!
“那回头怎么跟外祖母说?”
“其实你二舅母不过是怕日后你大舅母会为这事跟她闹不愉快,你想,你大舅母把女儿托到你二舅母跟前,你二舅家的女儿们统统拜了个名师,轮到大房的侄女儿来了,却不让她拜到名师门下,还要为她另聘先生,这说不过去啊!但她提议,人家先生不收,可怪不到她身上去了!”
范安阳听了便有些不高兴,“这不就等于把事情往师姐身上推了?”
“你二舅母和大舅母是妯娌,你师姐与大舅母是陌生人,她能因为人家先生不收学生,就朝她撒气?”
范夫人越说越轻快,心里盘算着要把这事交给谁去问,嗯,待会最好跟严筠暗示一下,让她别应下这件事。这时的范夫人还不知道这个侄女想撬她的墙角,抢她的准女婿呢!
这该说是母亲的直觉吗?
直到回京之后,见到了来请安的范安兰,范夫人才想起来丁筱清的眸子像极了年轻时的周姨娘。
严筠正打算教完王进菀她们,便要好好休息一番,看她爹,借采风之名,拖着一众徒子徒孙游山玩水好不惬意,她就好生羡慕啊!因此听到范夫人直言此事,便笑了:“就是你不跟我说一声,我也要拒绝的,不过你说的对,你直接回去说,怕你那侄女儿和大舍不信,嗯,找姚大少奶奶吧!反正是走个过场不是?她家是武官,就是你大嫂日后有什么怨言,也不好往她身上撒!”
“那倒是!”范夫人想起那个爽利人,不禁笑了。
说笑一番后,范夫人便与严筠说起杜大少奶奶来,这一位是个胡涂的,她虽是长辈,却不好直言点她,只能请托严筠提点一番。
严筠的爹早接到消息,杜、范两家要接亲,她爹不拘小节,她这做女儿的得帮着看顾一二,听范夫人说起刘奶娘的事,她笑着摇头:“怪不得她小叔要别居,这个奶娘胆子这么大,也是她纵出来的,只能她出手收拾,旁人代劳,日后都要遭她怨怼。”
“可不是嘛!”
“不是说那奶娘擅自做主,给她的大丫鬟订亲,这婚事走到什么程度了?可别胡里胡涂的让作歹的人避过祸事,却让旁人去代她担责才好。”
“唉呀,你说的是,我们都没想起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