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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一路走来,不知为何,总有些隐隐约约的担心。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脚下突然一阵震动。几乎下意识的,他屈膝弯腰,握住了腰间的听蝉,同时,警惕的看着周围。山依旧,山路依旧,一切依旧。
乐亭回头,看到了一幕这一生再也不会忘记的情景。阳光下,偌大的龙城被罩在一个巨大而透明的罩子中,看着有些飘渺有些虚幻,似乎是梦中的情景。他情不自禁的感叹:“好大的罩子!”
这个罩子的前方,那个驼背老者终于爬出了泥土,他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做的,虽然破旧,但是并不破烂。他向前走一步,咳嗽一声,吐一口血。他吐血很随意,并不痛苦,看着和吐痰没什么分别。
接着,他的身后,有三个灰头土脸的老者狼狈的从土里面爬出来,他们衣衫褴褛,站在老者的身后,惊惧的看着老者面前的风小桃。一道金光落地,金色的卷发不在飘扬,而是软塌塌的搭在头上,性见一边大口的喘气,一边看着风小桃。
风小桃不知何时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她的手掌不大,仔细去看的话,有些粗糙。她的手掌掌心,有一团白色的漩涡,漩涡似乎是光,又似乎是水,一直在旋转。孔生笑着面对这团小小的漩涡。
他的白眉飞舞,他的银发飞舞,他全身的衣袍都在飞舞。他笑着说道:“你很累了!”孔生的头顶,有一个字迹在不断的跳跃,要不是仔细观察,你几乎以为那不是字,而是一个黑色的怪异的怪物。
但是,它是一个字,一个“晕”字。晕字在不断的扭曲,下面的孔生似乎会随时飞空而去,但是他没有。他坚定的站着,他脚下的土在看不见的风吹拂下,开始一层一层的消失,他的身形开始陷落。
朱喜站在佝偻老者的面前,他的手里,举着听风。他面容凝重,双目之中毫不遮掩自己的戒备。老者横眉看着他,性见横眉看着他,罩子内外的老者都横眉看着他。他就站在风小桃的身后,道袍的下摆微微摆动。
听风在不断的闪烁,几分强盛的光突起接着缩回,像是一个淘气的孩子。朱喜握着听风,冷脸面对所有的目光。
“咔咔”孔生咳嗽了两声,他嫩如婴儿的面颊上,突然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线,接着,有鲜血顺着那条细线渗出来,顺着他的面颊滚落,将他半张脸完全染红。孔生依旧站着,他已经被迫抬起了双臂,头顶的那个字开始发出声音,这声音,像是有无数的鸟一起振翅,这声音像是无数的人匆匆从某一处走过,杂乱,无章。
与他相对的风小桃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次。她双眼中的白光开始黯淡。孔生脚下的土不在一层一层的剥离。然而,现在的孔生只能仰着头,看着对面的风小桃。因为,一个呼吸的世间,他的脚下,已经是一个很深的大坑。
罩子中,一位老者伸手,孔生的身体开始慢慢上升。朱喜没有回头,然而,他手中的听风却动了。听风只是闪烁了一下。性见疾呼。“李门主,小心。”话音还没有传过去,从罩子中便传来了一声闷哼。
罩子中,一位老者还捏着手印的手臂突然飞起。他闷哼之后,才有鲜血带着弧度飞出他的伤口。
“你的胆子真大?”佝偻老者终于色变。他伸出手臂,接过一位老者递过来的拐杖,一边看着朱喜说话,一边抬起另一只手臂,抹掉唇上的鲜血。擦尽鲜血,便露出了干瘪的双唇,他说道。
朱喜耸了耸肩,没有搭话。佝偻老者说道:“像方才的剑,你可以斩出几次?”
“五次!”朱喜老实的说道,“不过够了。”
佝偻老者说道:“你知道,她如果活着,汉国有可能会灭亡。”他指着风小桃。他只是横了一下拐杖,拐杖下的地面,便开始塌陷。所以,朱喜手中的听风又亮了。他站在拐杖之前,横起了手中的听风。
听风只是一段闪光的芒。所以,他横起听风的时候,这段芒便开始生长,它弯弯曲曲的蔓延,在老者的拐杖上,像是一条闪光的蛇,蔓延着扑向老者的手。于是,地面不在塌陷,塌陷的地面在朱喜站立的地方嘎然而止。
性见挥手,有一只佛钵飞出。朱喜同时挥手。在风小桃的背后,突然出现一只虚幻的手掌,迎向了滴溜溜飞来的佛钵。老者身后,三位老者冲出,一如第一次,随着三位老者的冲出,他们的掌心前方,有一颗巨大的球蛮横的将地面的土推起,绕出一个弧度,滚滚碾压向风小桃。
风小桃意识迷离。她忽然很困,忽然想到了一双不安分的手。这一刻,她十分渴望那双手臂,希望它们可以拥住自己。她真的困了。
地面的土被巨球掀起,仿佛卷起的尘龙。巨球之中,电弧闪耀,火焰蒸腾,还有一波一波的水纹,在巨球的表面翻滚,时而愤怒是一圈一圈的漩涡,时而宁静,仿佛一面沉寂的镜子。
有道黄沙从空中落下,有人低吟:“浮土繁花!”然后,细细的黄沙慢慢的汇聚,在尘烟还没有袭来的时候,朱喜的身侧,已经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墙。朝云站在墙后,对着罩子中飞起的几人,单手画了两画。
两个身影闷哼着从空中落下,似乎有看不见的力量阻挡住了他们。两人落地之后,袍服这才裂开,接着,两人的衣服上开始渗出鲜血,一横一竖,渗出的鲜血,是一个字,一个“十”字。
还有五位飞起的老者。“啪啪啪啪啪”无声清脆的响声响起,五位老者紧随先前的两位老者,遁回原地,他们惊异的看着面前。面前空无一物,接着,他们面前的罩子一阵晃动,万法流的身影穿过仁君之阵
的罩子,走了进来。
“你怎么可以?”一位老者惊呼,不敢置信的看着万法流走入罩子。龙城中,一切安稳,这仁君之阵竟然对万法流这样的强大没有任何的表态。
佝偻老者收回了木杖。他有些不甘的看着风小桃。风小桃在他的眼光中,身体扭了扭,斜斜的摔倒。朝云一步过去,扶住了她。她仍旧大睁着双眼,然而,双眼迷离,她低声的叫着:“哥哥,乐亭。”翻来覆去的叫着两个人的名字。
“我走了!”朝云说道。他挥了挥衣袖,漫天的金沙飞起,他踏着金沙飘然而去。万法流看着罩子中的七位老者,哼了一声。这才一步一步的退出罩子,转身,一道水光一亮,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朱喜仍旧与老者相对。老者张了张嘴,挤出一句话,“煞星!”
朱喜冷冷的说道:“你们不该找我小师弟。”说完,他伸手一弹,手中的芒突然间伸长,变宽,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那团明亮的光。白光一闪,飞空而去。一阵嗡嗡的响声响起,笼罩龙城的罩子慢慢消失。
乐亭依旧在望着那个巨大的罩子,那罩子在阳光下若隐若现,闪烁着阳光,似虚幻,似真实,看着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接着,他就看到了朝云。朝云伸着一只手臂,提拎着风小桃,这个模样十分好笑,仿佛穿着紫裙的不是风小桃,而是一个玩偶。他自然也看到了乐亭,顿时,朝云脸一沉,喝道:“你媳妇晕倒了,你奶奶的,还不过来!”
乐亭脸皮现在已经很厚了,可是听到朝云这样说自己,还是有些耳热。不过,看到朝云那只伸的老长的胳膊,只好撇了撇嘴,赶紧过去抱住了风小桃。“怎么说你也是前辈,我现在还是黄花大处男,你可别大嘴巴!”他不满的抗议。
乐亭低头,看到了风小桃面颊的泪痕,不由得一呆,接着,一股愤怒腾腾的从心底升起,他脸色一黑,扭头恶狠狠的问道:“怎么了?”
“这还不是媳妇~”朝云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老子我今天累了一天,那里跟你有什么废话。”话音一落,朝云便在他面前消失。我草草。乐亭心中大骂,不就是境界比我高吗?奶奶的,老子修为比你高了,看不脱光你丫的衣服,让你在龙城的街道裸奔。
想法归想法,他的心底莫名的沉重起来。他双臂抱着风小桃,转身向山上走去。原来,不知不觉间,风小桃又重了许多。他低头,看着她微微撅起的嘴,看着她挺起的小鼻头两侧,暗淡的泪痕,心中有难以释言的难过。
又是风家吗?他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