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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太慢啦，矮子！”

拴着雪橇犬的大松树下，高个子史莱克大声吹着口哨。一大群灰白相间的雪橇犬围在猎人们身旁，晨光未露之际，他们像极了一群警觉的狼。亨特嬉笑着迎了上去。

雪橇已经准备好了，两架雪橇都拴在路边，后面的滑行板上绑着必要的行李。

“小姐，您坐大块头史莱克的那架雪橇，少爷，您跟着熊头鲍勃，可别恶作剧摘他帽子，少爷，他是个秃子。”亨特发出粗鲁的笑。那个名叫鲍勃的猎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暗骂一声“去你妈的，矮子”，也跟着大笑起来。猎人们动作麻利地把伊凡和艾夏的背包固定在雪橇上，雪橇的座椅铺着暖和的鹿皮，坐起来比想象中要舒服得多。他们的雪橇狭长低矮，即使必须经过森林也能从雪松的树枝下穿行而过。塞林说的对，他们似乎对如何穿过雪原非常熟悉。

“你，你这是干什么？”

艾夏打了一个哆嗦，借着昏暗的灯光，她注意到史莱克在她的雪橇座位上缠了一圈皮带，正好围住她的身体，这样她会站不起来的！

“小姐，嘿嘿，这些狗跑得快，您会掉下去的。”史莱克咧嘴一笑，露出残缺的门牙，“您要是想……用你们贵族的话怎么说，方便一下是吧……只要跟我们讲一声就可以了。”

艾夏顿时恼得一脸通红。

“我不会掉下去的。”她支吾着，话音却没太有底气。

伊凡倒是没有跟猎人们争辩什么。这些猎人和亨特一样，将他们成了娇生惯养的小贵族，怕他们从雪橇上摔下去也是正常。不过说真的，他以前从没有坐过雪橇，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

“请问，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到？”伊凡问。毛皮围脖让他说话的声音略显沉闷。

“要是没有暴风雪，大后天中午我们就坐在雾风堡里喝酒吃肉咯！”鲍勃坐在他的前面，大声回答，声音像熊似的，“然后叫雾风堡的守带我们去他们的赛尔芬迪堡就行啦，如果您不赶时间，在雾风堡过一夜也不迟！”

伊凡微微有些吃惊，居然要在雪橇上和这些猎人一起度过三天多的时间！他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

“不不，熊头你听着，咱们得放慢速度。”亨特踏上史莱克驾驶的那架雪橇，站在行礼之间，护着那些行礼，“少爷，小姐，你们没带什么怕颠簸的东西吧？”

“你，你们——”艾夏忿忿地扭过头。

“没有。”伊凡打断了艾夏的抱怨，“都是旅行用的东西。什么时候出发？”

“这就好，这就好！”

东方的山巅泛起朦胧白光的时候，亨特熄了手里的灯，两架雪橇沿着寒霜大道奔驰。寒霜大道远远望去是一片银白色，没有人清理道路上的积雪，马车从这条路上经过也得换上防滑的车轮。寒霜大道一路通往边境长城的寒霜要塞。五十米多高的城墙加上周围陡峭的山峰，本可以阻挡来自茫茫雪原的一切危险，却对突然涌来的几十万魔族奴隶失去了抵抗力。废话！魔族奴隶那种不计代价的攻击谁能承受得住？更何况魔族里还有会飞的品种。

他们从长城的缺口经过，废墟上残留着大片的血迹，断裂的长矛支棱在碎石堆中。真可怕，魔族硬是将高大的城墙打开了一个上百米宽的缺口。但是魔族并没有攻打普莱斯城。伊凡暗想，斯洛斯叫这些奴隶拼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不在乎这些奴隶的死活是么？到底那些奴隶当中还有多少存活？如果是几十万训练有素的军队，甚至可以攻下这个国家，然而斯洛斯只是想亲手挖开安琪儿的坟墓？

这也太奇怪了，安琪儿的尸体，只不过就是一具变异了的人类尸体啊！

斯洛斯的想法没人能理解。很多人都这么说。她当初袭击弥赛亚岛也是，搞不懂她想做什么。

可是，正是因为她这些毫无道理的荒唐举动，温蒂才会死……

体型巨大的魔偶站在两列宛如坚守岗位的士兵，他们金属的身体将冬日温吞的阳光反射得更加夺目。伊凡仰起头，望见塞林站在高高的哨塔之上，朝他们挥手告别。再往北，道路渐渐消失，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白雪皑皑。

丘陵起伏的弧度还在遥远的地平线，森林还未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冷风夹着掀飞的积雪迎着雪橇扑来。但是他们坐在猎人后面，又裹着很厚实的皮衣，飞溅的碎雪就像浪花一样从他们身边掠过。只是，这里一切都是白的，阳光是白的，天空是白的，大地也是白的。

白得好似无边无际的梦境。要是独自一人走在这片雪原，应该会感觉自己被白色吞噬了吧。

“以前，这儿是狼王的领地。”亨特低下头，粗神粗气地发笑，“狼王比山还要大，他呼出的气就是暴风雪，呼——”

亨特故作夸张地模仿着暴风雪呼啸的声音，逗得其他几个猎人哈哈大笑。

“得了吧，你还没忘记你妈的老故事啊！”史莱克不屑地发出嘲讽的哼声，“小姐，您别信他的，咱祖先的祖先都没见过比山还大的狼，他们见过的是龙！”

“不不，狼王是有的。”亨特坚持，“狼王是所有雪原巨狼的王，所有雪原巨狼，不，所有动物都听他的！狼王是守护北方大地的神！你说的龙，是后来才飞到咱北方来的！”

艾夏讷讷地抬起头来。

她本来已经不想理会这些猎人了，可又忍不住对猎人争执的内容产生了好奇，“雪原上有龙？”她惊奇地问道。

“反正我没见过。”伊凡身后佣兵打扮的斯通说话了，“老人们都说很久很久以前，浑身雪白的龙和浑身漆黑的龙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打仗，红色的龙，蓝色的龙，像青铜一样青灰色的龙，还有，还有像岩石一样褚石色的龙，还有……”

“反正就是，以前有很多龙。”熊头鲍勃做了个简短的总结。

“那后来这些龙怎么样了？”艾夏小声问道。

“什么？龙？”风声盖住了她的声音，搞得站在她后面的亨特都没有听清，“去他妈的龙！龙都死啦，他们自相残杀，尸体全都掉进了海里。小姐，我要给您讲的是伟大的狼王……”

“该死的矮子！怎么没见你跟布兰德斯家的那些小男孩讲你伟大的狼王？”史莱克一边抖动缰绳一边大吼，“你要上咱们的小姐可不成，咱得把小姐和少爷平平安安地带回去，不然没人给咱们钱啦，嘿嘿嘿嘿！”

伊凡突然有种把他藏在大衣下的短剑抽出来的冲动，想了想还是喘了几口气，转过头盯着那个满脸棕灰色大胡子的亨特。他的胡子上沾得都是积雪，笑得傻了吧唧。

“龙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伊凡冲着亨特大声问道。

亨特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专门问他关于龙的问题。

他想了一会儿，低下头来。

令人意外地，他居然说出了一个伊凡以前听说过的名字。

“因为那个大魔王，混乱君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