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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金鳌耳听得周围呼呼金铁交鸣之声,犹如流水一般,叮叮不绝,生平之中,又那曾见过如此鬼魅的身法剑招?
当即他闭上眼睛,心颤不已,直觉得脑袋仿佛要裂开一般,惊恐莫名,过了好半天听得无声无息,才睁开了眼来。
他抬眼一看,却见眼前站着一人,气宇轩昂,英姿焕发,手持一柄雪亮的长剑,正对着他微微一笑,当即不由得脱口叫道:“你这小子……回来了?”
齐御风道:“可不是,差点来迟了一步。”
张金鳌思念自己方才的鲁莽,后悔不已,当即连声道:“来的正好,来的正好。”
此时华山派众人见到齐御风,几乎疑在梦中,当即都急冲过去,令狐冲上前一步,紧紧拉住他的双手道:“你……你还好吗?”
齐御风一笑道:“吃的好喝的好,所幸无事。”他眼见令狐冲身后的曲非烟面色通红,欲言又止,神色激动,几欲潸然泪下,不禁心中一软,柔声道:“你怎么啦?”
曲非烟咬了咬下唇,两行清泪顺着白玉般的脸颊流了下来,直欲扑在他怀里,痛哭一场,但她顿了顿身形,口中却嗔怪道:“爷爷都差点死了,你都不回来……”
齐御风心中感慨,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当即叹口气道:“我也是九死一生。差点就没命啦。”
原来那日泰山之会,那金雕被东方不败擒住,情急之下。怒卷罡风,将四下吹得飞沙走石。地动山摇,齐御风首当其冲。便被一翅膀闪到了崖下。
他猛吸一口气,将长剑钉在壁上,但长白剑何等锋利,竟然将泰山之石当成豆腐一般无声无息划了下来,依然是下坠不停。
正当他以为必死无疑之时,突然头上嗤的一声,一只小兽飞跃而下,钉在了山岩之上,叼住了他肩膀上的衣物。将他下坠之势缓了一缓,他抬眼一看,却原来竟是小雪球儿终于良心发现,从曲非烟怀中跃出,蹿了下来救他。
可是那绝壁之上,壁立千仞,经历万年风吹雨打,生满了苔藓,又湿又滑。光秃秃的实在无容手足之处,他就算得小狐狸之助,却也爬不上去,那狐狸一张尖嘴。叼住的衣物不断撕裂开来,眼看再有片刻,便要重蹈覆辙。
他略一定神。心念一动,便使长剑下探。挖了一个小洞,略微容下了一足。随即又是抬手一划,在头顶劈开一条裂口,便欲慢慢爬着上山。
谁知此时,又一阵大风刮过,几块大石噼里啪啦的滚落而下,他连人带狐狸,登时被这大石一冲,复而又落下了山崖。
这一次心中已有些经验,当即也不着慌,心念如电光般一闪,当即提一口真气,长剑所至,在石壁上又刻又划,继而又使剑脊与岩石平平相交,以延缓下坠之势。
虽然他气力不足,不能借着这股力道冉冉上升,但略微将下堕之势稍为减缓,使着地时不致跌得粉身碎骨,却也做得到了。
他此时剑法已出神入化,这一番自长崖之上而坠,又知道生死之别,便在这一瞬间,是以拼尽了全身所能,终于一路虚虚晃晃,又借着小狐狸不时提纵撕咬,抓住他的肩膀,缓缓落在了地上。
他落地之际,神智清醒,只觉得似乎有万钧之力,朝自己心肺压迫而来,不由得“哇”地一声,吐出了几口鲜血,当即东方不败所击的伤痛并着强行催动“紫霞神功”的内伤一起涌出,随即便摇摇晃晃,晕倒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然醒来之际,却发现自己居然趴伏在自己那头青驴的背上,摇摇晃晃,不知往何处行进。
他此时已无力抬头,只听得耳边风声不绝,四周一片黑暗,显然到了晚上,当即他不由得心道:“这小雪球却是好心办了坏事,它以为那泰山离得越远越好,却不知这天下此时能救我命的,也无非方证冲虚等人。它唤来这头青驴负我逃跑,原也十分不易,但使如此这般,我这伤势可如何是好?”
他迷迷糊糊,随即睡下,等到次日醒来,但见四下里长草齐膝,一片寂静,自己却是倒在一片草丛之中,他勉力抬头,见眼前一片大泽,浩浩荡荡,烟波浩渺,心中只道:“若是能死这这里,倒也不错。”
他身上无力,当即也不防备着什么,倒头又是欲睡,但内脏经脉奇痛,却哪里能睡的安稳?
正当此时,突然间一道白影闪过,后面扑通扑通,跟着一条笨驴,却是那小狐狸叼着不知哪里捡的半张莲叶,里面装着一捧凉水,叼到了他的近前。
齐御风见到小狐狸满身泥水,蓬乱不堪,看上去似乎十分疲惫,但一双眼睛却激灵灵发亮,心中不由得暗道:原来这小畜生什么都懂,就是没事爱装着懒洋洋的样子,不听自己吩咐。
他心中感动,当即颤巍巍地接过莲叶,那那一口水抿下,他望见小狐狸关切的看着自己的样子,不觉之间,眼角竟然已溢出了泪花。
小狐狸见他喝了水,当即又转身如风一般跑开,这一次那青驴知道自己无用,便不再乱跑,只立在齐御风身边,伸着舌头,去舔他的脸颊。
齐御风被舔得又痒又黏,呵呵直乐,牵动了内腑伤痛,不禁又一阵哎呦哎呦之声,忙示意那青驴停止。
他心中只道,怪不得有人说,接触的人越多,就越喜欢狗,小狐狸乃是天赐灵兽,机敏通灵,自不待提,便是这一头蠢笨的青驴,却是知道这世上谁对他好,便要关心着谁。
他喝了凉水,略微振奋,当即又一提气。却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奇痛彻心,额头汗水登时涔涔而下。却原来他先前对阵之时,乱使内力,此时奇经八脉早已散乱不堪,处处堵塞,便如同一个废人一般。
当即他叹息一声,也不言语,任凭腹中剧痛如小刀割着一般慢慢侵蚀,想到自己这许多年的艰辛努力,居然一夜之间变成了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滓。心中不由得一阵悲苦。
过了一会儿,那狐狸窜了回来,一连几次,嘴里都叼着不少小果,齐御风看着那些尚未成熟的梨子、杏子,不禁皱眉,但腹中饥饿,却也管不了许多,当即一连吃了几个。稍微好受了些,便沉沉睡去。
次日,那狐狸临近水边,叼了一条大鱼上来。齐御风勉力生火炙了,这才饱餐一顿。不过他内伤时而发作,便痛不欲生。一次次越来却是越重,是以也无力乱走。每日只是哼哼唧唧,勉强度日。
只是眼前山水雄伟壮观。气韵清逸,倒不至于无聊。他只念自己要死,不免豁达开来,心道:“每次见到那令狐冲都要死要活,不是被余沧海打,就是被左冷禅杀,这一次方才见面,却又轮到了自己,莫非这厄运,却是自己主动替他担着的?”
他斜倚一块长石,风餐露宿,如此三日,这一天他抱膝而坐,迎风呼吸,正等着小狐狸抓兔子回来,突然见眼前白光一闪,小兽飞窜,竟是小狐狸追着什么飞快而过。
他略一定神,却见一前一后两兽飞蹿而过,一闪即没,竟没有看清到底是何物,但看那情形,那小兽之速,竟丝毫不亚于小雪球儿,甚至更为迅捷。
当即他不由得奇怪,心道,或许小狐狸的武力此时已然有所不足,不能单独与天下一流高术相抗,但其速之快,世所罕见,自己倘若没有它天天陪伴在身边,对这等奇速早已熟悉,面对东方不败诡异莫测的神通,便早已不敌,究竟是什么动物,竟然能比它奔行还快呢?
他心中略生兴致,放眼看去,却见草丛之中两兽一红一白,飞速而过,小雪球儿尚能看清些面貌,而那一抹红棕,却只见其影,不见其形,左突右驰,终至不见。
小狐狸见追丢了对手,气鼓鼓的“哈呸”“哈呸”了两声,看了齐御风和驴子两眼,便又跳进山里,擒了两只野兔出来。
齐御风勉强动弹着身子,将兔子拨皮洗净,生火烤炙,却见小狐狸却依然气鼓鼓地,眯着眼睛,团在地上,大尾巴不时抽向自己的小脑袋,像是跟自己生了闷气一般,当即他心中不禁觉得好笑。
此时时近黄昏,他望着日光斜照,周围荒无人烟,不禁叹息一声,拾起一块烤好的兔肉朝口中填去。
谁知尚未入口,突然觉得手中一空,那兔肉连骨带肉,竟然瞬间从他手中消失不见,他略微一呆,随即定睛看去,却见眼前火堆旁一条红棕的小兽,似人般双足直立,拱起双爪,正瞪着一双渴求的眼神,看着自己,而它其中一侧的腮帮高高鼓起,显然那块兔肉,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齐御风略微一呆,看着它全身红褐,四肢棕黑,体毛蓬松,小脸圆圆,小耳直立,一双眼睛甚为机敏,而体型比小狐狸略大了一圈,长尾蓬松、带有红白相间的斑纹,便好似一只硕大的狸猫一般,只是鼻子翘起,微微高耸,眼睛周围俱为黑色,如同戴着一副硕大的眼罩,他见到此景,不禁脱口而出:“干脆面君?”
他说出此话,只因为这面目也太过熟悉了,小时候吃过的小浣熊干脆面,上面不就画着这个玩意儿?可是……浣熊不是北美才有的产物么?怎么着大明年间,它就远渡重洋,跑来撒娇卖萌了?
那小兽听他开口,也是不惧,当即凑上前几步,试探着到火堆之旁准备撕扯几块兔肉下来,只是那火势甚旺,它一时畏手畏脚,试探几下,随即缩回,在口边吹了几下,但终究耐不住嘴馋,还是一次次的抓了过去。
一边小雪球儿已然看得呆了,实在想不出这厮居然如此不要脸皮,偷窃了它搜集的坚果不说,此时居然欺到了家门,巧取豪夺起来。
它陡然站起。全身皮毛乍立,尾巴一摇。嘴里吱吱几声,已示警告。见那“浣熊”不理不睬,依然饶有兴致的不断对着喷香的兔肉试探,当即便再也忍耐不住,双爪暴起,噼里啪啦上前抓挠了一番。
那“浣熊”脾气也甚好,也不气恼,缩着脖子任凭狐狸在它头上抓了几下,接着便浑若无事,两只小爪不断对着兔肉试探。撕下一块,便朝着口中送去,那贪吃的模样,便如同人类无甚区别,而爪子灵巧异常,更胜小雪球儿一筹。
小雪球儿挠了它一番,见毫无效果,当即张开小嘴,露出尖尖的小牙。一口便朝它脖颈咬去,别看这“浣熊”天生一副可爱憨憨的的嘴脸,却也警觉异常,知道不好。当即骨碌一闪,便将这一咬躲了过去。
它立在远处,目光转了两圈。似乎对小狐狸的尖牙利爪也有些惧怕,不过香气在前。它却也鼓起了勇气,凝住脚步。不再动弹。
齐御风越看越奇,心道浣熊大多是灰白之色,产于美洲,怎么这只“浣熊”却是红白相间,身上五色杂陈,而且体型娇小,比之动物园中看到过的,更是矫健百倍。
小狐狸见它躲在一旁,复而有攻,那“浣熊”迟疑一下,转身便逃,只不过它惦念着烤好的兔肉,这一次却不肯远遁,只是围绕着齐御风转折来去,避过小狐狸的袭击。
两只小兽一前一后,复又追逐起来,只见它俩越转越快,渐渐便化成了一白、一红两道光影,疾风所至,劲草尽折,不一会儿便将齐御风身前身后,踏出了一个硕大的圈子。
尽管那“浣熊”只守不攻,只是趋退避让,但小狐狸尽展所能,跃、翻、仆、腾、宕,却也拿它毫无办法,不及一柱香功夫,两只小兽行动渐缓,小雪球儿直累得吐着舌头,趴伏在地,只一双漆黑的眼珠,盯着那“浣熊”不动。
而“浣熊”却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如同一个疲惫的胖子一般,双手后撑在地,两腿前伸,也是不断地喘气。
齐御风见它大腹便便,居然能有如此身手,当即不由得心中暗赞,于是随手便撕下半只兔肉,扔了过去。
那“小浣熊”见齐御风丢了半只兔肉过来,似乎为之一怔,随即贼眉鼠眼看了小狐狸一眼。
小狐狸未能擒获与它,心中正生着气,当即便转过头去,不理不睬。
“小浣熊”略微放心,当即又看了齐御风一眼,叼起半只兔肉,蹿蹦跃跳,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草海之中。
齐御风见到“小浣熊”离去,不禁心中大为感慨,心道便是这一只小兽,却也不能看轻,若是它离开这深山草海,与江湖人物相斗,起码得有一大半的练武之人,也敌不过它。
小狐狸生俱灵性,乃是“极地青狐”后裔,而这浣熊在北美却如同老鼠野兔一般,十分常见,居然也能练出如此神妙莫测的身手,当真可惊可羡;世事难料,真不知还有多少天地灵物,只是到头来在荒谷野地寂然而终,世间既没留下诗书咏叹,也无史家记载,当真可哀可伤。
当即他想到自己终要在这茫茫大泽之畔经脉枯竭而死,不禁心中感伤,遂一手抚摸着小狐狸的皮毛,看着它趴在地上骨碌着一个果子玩耍,一边对着明月叹息道:
少年胸怀凌云志,独行雪山剑气横;
扶摇直上青云路,遥见仙踪日月轻;
古来有成必有毁,流落异乡自飘零;
恍觉此生为一梦,白狐自在滚小橙。
正当他终于放弃乐观,自怜自伤之际,突然听得远处一声长啸,尖锐异常,似风过竹叶、似金铁交鸣。
他心中陡然一颤:不好,有狼群!
未及片刻,身前沙沙声响,便看见点点绿色的眼睛,出现在了前面的草丛之中。
齐御风此时莫说提剑杀狼,便是使力都十分困难,当即不由得苦笑一声,对着小狐狸笑道:“我这个窝囊废是不成,现在可全靠你啦。”
正当小狐狸跃跃欲试,上冲之际,突然“嗤”一声一物破空飞至,便是飞鸟也无此快捷,齐御风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一团小兽便不知从何处一跃而下,停在他的面前。
齐御风看那“浣熊”去而复返,不禁好奇,只见火光映着它火红色的皮毛,湛然发亮,它一对小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神情极是可爱,但皮毛绷紧,尾巴乍起,看上去却十分凶狠。
只听它吱吱两声,那群狼便随之畏缩后退,似乎十分怕它一般,齐御风越看越奇,不禁上前一步,细细观察。
却只见那群狼后退,其势甚缓,显然也不想错过眼前这等美餐,那“浣熊”吱吱又叫两声,便不耐烦,一声急叫,轻飘飘飞腾起来,纵横来去,当真势如闪电,矫夭灵活。
那群狼见到它扑了过来,当即都大惊失色,一个个再顾不得矜持,转身就逃,小兽上得前去,接连挥抓撕咬,片刻便将三只青狼毙于爪下,余者趁此良机,便一个个逃得远了。
齐御风见它以小不盈寸的爪子便能生撕狼皮,抓裂脑骨,这番膂力之强,手爪之利,比之小狐狸还厉害几分,实在是天地间罕见罕闻的神兽,当即心中不由得大是骇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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