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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要求贾政的过程并不容易。事实上,贾赦开口要求贾政一家三口搬出荣国府的时候,贾母一下失控了,冲上来就想掐住他的脖子——不得不说,那会儿她手脚灵便地真不像是有了这般大岁数的老人家。
不过显然,她不可能敌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更不要说掐住对方的要害,事实上,贾赦很轻而易举地就制住贾母那张牙舞爪的胳膊,要不是顾忌着贾母是他生母,他绝对不会一时心软只制住她而没有把她甩到一边去,让她有机会往他脸上唾了一脸的口水。
慢慢用衣袖擦掉贾母吐在他脸上的唾沫,贾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个他的生身之母,阴翳道:“母亲收到我的消息了,看你心情也不好,儿子就不多呆了,后街收拾出来的宅子房契就在这里,二弟收好了,行李什么的不着急,弟妹还小月着,我这做大哥的也没那么狠心她小月了还赶人出门,你们完全可以住到弟妹可以起床为止。”说着轻蔑地瞟了眼贾政,把那装着房契的匣子扔给了他。
贾政根本没伸手接,任由着那匣子掉落在地上,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真没想到,已经在财产上占了那么大便宜的贾赦,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得寸进尺也不外如是,他竟要把他扫地出门?!想到这里,贾政虽一贯都是自己保持沉默,由着贾母在前为他争取利益,自己维持着清高的姿态,此刻也不由气得直跳脚道:“父亲三年孝期还未过去,你凭什么就把我赶出荣国府?你我都是嫡子,你已经在财产上占了大头,为何还要这般逼我!”
贾母更是对着贾赦怒目而视。
贾赦冷笑连连:“我逼你?父亲才去的时候,我可有曾这般逼你?你在质问我之前,是不是该想想你们自己做了什么?我倒是喜*那个兄友弟恭呢,你们给我这机会了吗?”
贾母贾政想到那次张氏装病之事,眼神闪了闪。贾母勉强维持着姿态,瞪着贾赦道:“我可是你母亲,怎么着,你现在还准备不孝不成?!”
贾赦意味不明地瞧着她,嗤笑道:“母亲在我面前这般理直气壮的,不就是吃定了我不敢对你不孝?您放心,我啊,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日后你还是荣国府里的老封君,老太太,谁都要尊敬您,这是绝对不会改的。”贾母还来不及喜悦,贾赦已经如寒冬腊月般冰冷地盯着贾政,嘲讽道,“可二弟,咱们都已经分家了,难道你还准备赖在我府里,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回来在来暗算我?你是当我三岁孩子吗?”拉下脸,“分家了,大家就各过各的,你一个从六品小官,住在着荣国府里,你也好意思!”
贾政被他话里的轻蔑鄙弃气得胸口都疼了,他什么意思,他这是在看不起他吗?从六品小官?哈,要不是他在年岁上吃了亏,败在了这长幼有序的教条下,他贾赦能有机会说出这句话吗?满京城谁不知道他荣国府大老爷贾赦最是个好吃好玩的纨绔子弟?!他怎么敢,怎么敢来看不起自己!
贾母也是受不了贾赦这般口气说贾政,扑过来要打贾赦。贾赦灵活地一闪身躲开了,暗赞自己果然有先见之明,前头把下人全都遣退了出去,不然在外人面前,他可不好公然跟贾母对着干,最少,贾母要打他,他都不好躲,贾母生气起来,他也不好回嘴的。
果然,贾母一记落空,看着他闪身躲开,根本不理自己,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颤抖着双手指着他:“你竟然还敢躲?”
贾赦懒洋洋地回答:“小杖则受大杖则走,母亲,您可是我亲生母亲,总也不希望我在你手下受伤吧?您这般气势汹汹的,我自然要跑了,否则不但我重伤,最后心疼的不还是你?还得陷您于不慈不义之地,人人都说您心狠手辣,虎毒尚不食子,您却把我打成这样……母亲,儿子可是为您好呢。”转头看着贾政,嘴角扯着一抹恶意的笑容,“小棰则待过,大杖则逃走。二弟读圣贤书,这句话总不陌生吧?”
贾政咬着牙道:“大哥果然是要多读些论语,好好探究其意。小受大走虽则不错,母亲多大力道,怎么能称上大杖?大哥合该好生受着才是。”
小棰则待过,大杖则逃走。出自《孔子家语·六本》,意思是轻打就忍受,重打就逃跑。儒家认为这是孝子受父母责罚时应抱的态度。贾赦这般大惊小怪的,外人还当贾母怎么他了呢。
贾赦拉下脸,收起了笑:“受着?哼,就母亲如今心疼你的样子,怕是没力气也得拿出力气来吧,我可不知道,母亲会不会乘机往我身上打多少下。”视线移到贾母身上,“我可比不得二弟从来没有挨过母亲一手指头,从小被打了那么多次,我可记得次次是疼进了骨头里,如今我还有妻儿照顾,可不能再带着伤了,他们要知道,得心疼死。我总不能叫他们为我伤心难过吧?”说的贾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看着他的眼神就跟看着杀父仇人似的。
贾赦突然觉得没意思起来,收起了嘲讽的嘴脸,干脆利落地通知贾政:“让你搬家的事我已经知会族里了,否则后街那里也挤不出那么一间宅子给你。都是贾氏一族居住的地方,那房子已经是数一数二的,我对你够可以了,否则就你做的那点事,我都能直接让你滚出内城去!别再跟我争,分了家,咱们就是两家人,别逼着我再提起你身上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贾政瞬间白了脸,捏紧了拳头不说话了。贾母惊叫:“你当初发过誓绝不会说出去的。”
贾赦不耐道:“我当初还说是等分家完了之后。如今他还住在这府里,算什么分家!”
贾母瞪了贾赦好久,贾赦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冷静给贾政下最后通牒:“那里家具装修什么的都还行,你要看不过就自己去修,等着弟妹小月过了,你们全给我搬过去!”
贾政失魂落魄地走了,看都没看地上那装着房契的匣子一眼。贾赦过去捡起来交给贾母:“母亲帮二弟收着吧,京城房贵,好地儿难求,后街那里正适合二弟。母亲过后再交给他吧。”
贾母一把夺过那匣子,冷笑着做了个送人的手势:“我这里容不下你高贵的身份,没事儿的话就赶紧走。”
“怎么会没事呢?”贾赦笑眯眯道,“如今我已经袭爵了,就是这荣国府的新主子,母亲,这荣禧堂,你是不是也该搬出去交给我来住了?”
这一次,贾母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贾赦没反应及时,被打了个正着,脸全都黑了。心里还存着满肚子怒火呢,就听贾母尖锐地喊道:“你个逆子,你还要赶我出荣禧堂?”
贾赦拉着脸:“母亲可别搞错了,如今我才是这荣国府的主子,住荣禧堂那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母亲你还打算一辈子住在这里不成?!”
贾母跟疯了一样的尖叫道:“我就是死,也死在荣禧堂里!你休想让我把这屋子让出来!”
贾赦凉凉看了她一眼:“母亲既这般说,那我也无话可说。”断然就走了。贾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怔怔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然后,下午贾敬就过来了,当着她的面,很不客气地板着脸。贾母被他的态度气得一肚子火,最终却不得不让步,答应收拾好了屋子,便搬出去。
贾敬并不想很逼她,只是在走之前劝她:“婶娘也想清楚,世间再没有老夫人占着正屋主院的道理,说到族里朝里,都不会有人帮你。恩候也是你长子,日后会孝顺你的,日后您还要和他一起生活,有些事,不要做得太绝了。”
贾母冷着脸送走了他,回头就把屋子里摆设的瓶瓶罐罐全摔了个粉碎。
什么长子,什么要生活在一起,她才不稀罕!
贾母死都忘不掉,当年贾政还没出生的时候,自己巴巴一直一直惦记这个养在婆婆身边的长子,每天早起着去给婆婆请安,接受婆婆的刁难,都是为了这个没良心的。可是那时候他才多大啊,就知道仗着她婆婆的款儿欺负她。
贾母还记得那一天,正是寒冬腊月,一年最冷的时候,她到老国公夫人那里去请安,正好看到贾赦趴在地上玩,满头大汗的,她深怕他着凉了,忙把他抱起来,呵斥奶娘不经心,谁知道他这个白眼狼竟就一巴掌挥过来,手上尖尖的指甲划过她的下巴,拉出了老长一道疤,还哭喊着:“黑心肝的毒妇,走开,走开!”
贾母不知道那话是谁教他说的,可她在他心中,竟连个奶娘都不如!从那时候起贾母就知道,只有养在身边的,才是最贴心的的。离得远了,便是血脉骨肉,都不能指望!
“本来还要占住了荣禧堂给老二谋划,现在是不成了。”贾母喃喃着,却怎么都不死心,“不过没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就不信,老二一辈子翻不了身!”
只要她还住在这荣国府里,她就一定能抓到机会的!别以为把她赶出了荣禧堂就完了!这个孽子!她绝不会看着他一辈子压着老二!
二十天后,贾政搬家,贾赦出去送,站在门口看着贾政一行人车马渐渐远去,贾赦心中不是不伤感,但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
贾母瞧着他,冷笑:“你爹在九泉下看到今天,看到你这么对你弟弟,怕是死都难以瞑目!”
贾赦淡淡回了一句:“父亲前交代您和弟弟什么?难道不是要兄弟和睦共处,让您公正对待我和弟弟?不是你先动手,我也不会这么做。罪魁祸首是谁,父亲地下自然知道!”
两母子在大门口针尖对麦芒,各自瞪视了对方一眼,哼了一声,转身背道离开……
贾瑚和张氏虽没有亲眼看到那情景,回来报信的金妈妈那绘声绘色的描述,却也真实为他们重现了当时的景象。
“……二太太走得时候那一路都是乘的软轿,就门口上马车的时候下来过,那脸上、啧啧,真是半点肉都没有了,坐了二十几天的小月,就养成这幅德行?”金妈妈撇撇嘴,又是不屑又是幸灾乐祸道,“二爷自出现起到离开,脸上就没有一点笑容,活跟别人欠了他一眼。也就是咱们老爷心善,他这幅德行还跟上去说让他以后常来府里,虽是分家了,也是姓贾,常来常往做做客,也没关系。”
张氏止不住笑起来,金妈妈也没掌住,大笑起来;“以前我都不知道,咱们老爷嘴皮子还有那么利索的时候,老爷说让二爷回来做客的时候,太太都没看到,二爷气得脸都绿了,理都不理老爷,往前就走了,老爷还在后面喊,别这么快走啊,他还有话没说完了,大家兄弟,不要太生疏了……”说的实在没忍住,前俯后仰的大笑起来。
张氏和几个心腹妈妈也都笑得畅快,贾瑚摇摇头,实在不明白她们,不过是些小事,怎么就能让她们高兴成这样?!
笑过了一阵,金妈妈抚掌道:“可算是把这群人给送出了府,没了这些糟心人,太太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张氏摇头:“哪那么简单,还有一位佛爷在呢。”
苏妈妈道:“事事哪有尽善尽美的,那位怎么着也不是能随意出去的。如今老爷也算是想明白了,太太守得云开见月明,有些事,就先放着吧。”
张氏也想得开,没了贾政王氏一家,自己的日子已经好了百倍,再要求贾母也出去,实在不现实,倒不如好好过当前的日子,便点头道:“你放心,我也就是这一说,我省得的。”
金妈妈递了两封信过来,一份是给张氏的,一封却是给贾瑚的。张氏不忙着拆信,只笑看着贾瑚:“还有人给你写信了?谁家的?”
金妈妈笑道:“是锦乡侯府韩家来的信。”
韩家,韩昹?贾瑚拆开信,一目十行看过,不由失笑:“是韩昹寄过来的,我如今守孝不得进宫伴读,宫里为四皇子又选了御史台凌御史家的二公子进宫伴读,韩昹抱怨那凌宇木愣愣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跟他玩不到一起,知道我在家守孝,就来信诉苦呢。“
张氏心生欢喜:“就是和你一起陷在宫里出不来的韩家那小子?和你倒好,如今还巴巴惦记着给你写信,什么话都跟你说,你也记得回信,咱们现在不方便出去做客,可难得共患难的朋友,不要生疏了。”
贾瑚点头:“母亲放心,儿子省得。”再好的朋友,长久不联系也得生疏掉,贾瑚也是真喜欢韩昹这人,两人一起又患过难,贾瑚心里,也当他格外与众不同。刚想把信塞回信封里,贾瑚却觉不对,里头还有一张纸,抽出来一看,却是徒宥昊写的,不得不说宫里的孩子果然比外面的孩子早熟些,韩昹在信上什么话都敢说,什么抱怨都直白无误,虽不是大事,也叫人摇头说他一句赤诚,徒宥明的信就是客气话多于真心话,没写什么事儿,只是问候他如今过得可好,在家守孝如何,贾代善去世,请他节哀顺变,还说这么许久没给他写信,实在是不方便,先头养伤,后面读书,好不容易才拖了韩昹给他写信。
场面话虽然多,也没个具体的事儿,可徒宥明这么许久时间了还记着给他写信,就已经很能说明他心底对贾瑚的重视了。贾瑚明白这点,心里也是暖呼呼的,不枉费他和他们共经了一场大难。
正想着,那头张氏惊呼了一声,欢喜地大喊道:“天啊,大哥给我来信说,四弟升迁了!”
众人一听俱喜上眉梢,都来问怎么回事,张氏笑盈盈回道:“大哥说,四弟在任上恪尽职守,殚精竭虑,为百姓做了不少事儿,考评得了甲等,这不任期满了,就给提了两级,如今,四弟已经是泰安知州了。”
金妈妈等直唱佛:“这可真是老天保佑,定是老爷在天上,庇佑咱们四爷呢。”当然,这老爷,指的是老靖远侯。
贾瑚想得却要多些,张四爷任官不过一期,如今却能两级连跳,还不是调到别处,还在泰安地界,怕不止是恪尽职守这么简单吧。他本来就是泰安知县,如今升了知州,在泰安更是一把手,做什么事儿都方便,朝里肯定有人为这事使了力气,就不知道大舅为此托了什么人。皇上能批准此事,想来对靖远侯府还有些情分,这倒是好事……
“只是如今这般连升两级,四舅舅下一任就没这么轻松了。”知县不过七品,知州也才六品,官职低微,朝里大臣或许不放在心上,可要是一直这么两级跳地升下去,朝里有些人是铁定不高兴的,情况好的,张四爷日后也要一任任一级级往上爬了。索性只要皇帝记得他,他的前程就不用操心,这倒是好事。
张氏拍了一记他的小脑瓜子,嗔道:“你个孩子,小小年纪,哪操得那么多心?这些道理,你知道,你四舅大舅他们也都知道,凡事总要慢慢来,一口吃不成胖子,这道理,我们懂。”又有些黯然,“终归是我没用,才要你小小年纪,就为咱们家那般谋划。”
贾瑚沉声道:“母亲不要这般说,儿子都是心甘情愿的。”
张氏难掩神伤:“如果不是你这次出主意,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把二房那群人赶出去……”
比起贾瑚这个虚岁才八岁的孩子,张氏心里实在羞愧的紧。贾政回来的时候她虽然看不惯贾赦对着贾母百依百顺,却只顾着闹脾气而忘了贾母这般和蔼,背后定然有所图谋,只顾着贾母去了,反而忽略了贾政。
贾瑚年纪小小,却知道与其监视贾母,不如从源头动手。贾母算计贾赦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贾政?贾瑚就计划着,怎么也得找个贾政的把柄才行。
二房有大房的人,贾瑚就让那丫头仔细注意着,要贾政和王氏呆在一起,就给送上掺了催情药的茶水。果然,贾政和王氏就在贾代善病重的时候有了关系。
贾瑚本来计划着让李大夫假装诊出王氏有孕,然后下药让她当众出现流产的症状,以此要挟贾母,让她迫于维护贾政名誉的压力上,在分家之事上退一步,哪怕财产五五分,甚至让二房稍微占点便宜,贾瑚自信,凭着自己的能力,长大后也能把这些损失都弥补回来。只要二房搬走,这些损失就都值得。
谁知道,连老天爷都在帮他,王氏居然真的有了身孕。贾瑚瞬时就改变了态度,把这事闹开了来,当着贾敬族老的面撕开了这事。如今族老那里虽然糊弄了过去,可谁心底不在嘀咕着?原本喜欢和贾政一起喝茶说话的贾敬,现在连看一眼贾政都懒怠看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二房若不是心存歹念,他的这步后手,也不会使出来!
贾瑚看着窗外旭日晴空,笑对张氏道:“不管以前如何,都过去了,母亲,咱们现在要看的,是将来。”
张氏看着贾瑚的精致可*的面庞,也笑开来:“是啊,我们的将来,会过得很好的。”没了那么多糟心事,贾瑚也不用在家里还用那么多心眼……
看向天空,晴空万里,苍穹万里,蔚蓝一片,呼吸间,花香鸟语。张氏贾瑚享受着着美好的静谧时光,知道,他们以后,会过的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