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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墨景祈病倒
大楚景帝十八年初冬,大楚以北北境蛮族部落入侵,楚帝墨景祈调集三十万大军出征驱逐敌寇,败。三十万精兵只剩下七八万残兵败将落荒而逃。一月之内大楚守将连退数城,北境大军一路追赶到大楚北边的紫荆关,此时距离楚京已经只有不过四百里里的距离。
十二月,墨景祈命镇北将军冷淮为讨寇大将军,令冷淮长子冷擎宇为副将率领四十万大军前往应敌。但是北境蛮族本身就悍勇善战,又征战多年彪悍非常。即使是冷淮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是堪堪守住罢了。想要收回之前失去的土地却是难上加难。紫荆关前两军对垒日久不下,大楚境内的人们也同样是人心惶惶,终日惶恐不安。
甚至有不少朝臣已经提醒要迁都南方的广陵了。墨景祈自然不可能同意迁都,如今南方实际上已经是墨景黎的地盘了。在京城这个弟弟都隐隐有些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趋势,若是去了南方只怕墨景黎就敢直接篡权夺位了。
只是即使如此,墨景祈的日子也不好过,光是每日送到御前的战报就足够让他头疼脑胀还有那些因为战乱而逃到京城来的百姓。大批的百姓涌入京城,但是京城地方有限自然不可能接纳那么多的难民,但是如果任由这些难民饿死病死冻死的话,只怕不用等到北境的强兵进攻,直接就能引发起民乱来了。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墨景祈头疼欲裂,只有在此时他才不得不在心里承认,比起墨修尧来他确实是能力不济的。墨修尧可以在那样的逆境中力挽狂澜,而他此事却只能对着一团乱的折子大发雷霆。
皇宫深处,柳贵妃坐在窗前默默地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雪白的雪狐披风将她冷峭的容颜衬得仿佛冰雕一般寒冷彻骨。
她身后,谭继之坐在一边的软榻上捧着一个暖炉露出舒适的表情,叹道:“贵妃娘娘就不怕冷么?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有什么好看的?”
柳贵妃回眸,冷然的扫了他一眼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谭继之笑道:“自然是来帮助贵妃娘娘的。”柳贵妃冷笑一声,不屑的道:“帮我?不过是个在南诏被人通缉的落水狗罢了。你和舒曼琳计划的再周详有什么用?定王和徐清尘动动手指头你还不是只能夹着尾巴逃之夭夭?现在没有了舒曼琳你还能有什么底牌?”
谭继之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和阴狠,很快又笑道:“贵妃娘娘以为我的底牌只有舒曼琳一个么?”柳贵妃平静的看着他道:“您那不成还有什么?你是想说前朝皇室后裔么?都是皇室后裔人家那位林愿公子做的可比你像样多了。这么多年汲汲专营还一事无成,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要帮本宫?”
“闭嘴!”谭继之勃然大怒,神色狠戾狰狞,“任琦宁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冒牌货而已!”他才是前朝的皇室遗孤,他才是林愿!任琦宁不过是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假货!
柳贵妃轻哼一声不再说话,但是眼中的轻蔑显而易见。他以为所谓的前朝遗孤的名号很值钱么?一个已经灭亡近两百年,还是因为民不聊生而灭亡的皇室遗孤根本不可能赢得百姓的拥戴和支持。那个自称林愿的任琦宁只怕也正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才选择了从北境开始。只要真正夺得了天下,再宣布他前朝遗孤的身份,登基的阻力便会降低很多。比起一个异族入主中原做皇帝,百姓和士族们自然更能接受一个血统高贵的前朝遗孤。
将柳贵妃的轻蔑看在眼里,谭继之喘着粗气掩去了眼底的阴狠,终于还是笑了出来道:“真的不需要么?也许在下可以告诉柳贵妃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当然,若是贵妃没有兴趣,那就算了。”
柳贵妃微微皱眉,有些不悦的盯着谭继之似乎在考虑他所谓的消息是否只得自己去听。谭继之倚坐在软榻上笑道:“贵妃娘娘不用担心,这事儿…对你来说也未必就是坏消息。”柳贵妃眯眼,未必是坏消息就是说也有可能是坏消息,“你说吧。”
谭继之挑了挑眉,道:“黎王从南疆圣地买了一种神奇的药。”柳贵妃冷眼以对,就连眼波也没有动一下,冷漠的神色仿佛是在说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谭继之朗声一笑,看着柳贵妃道:“在下就喜欢贵妃娘娘这样的性子,真是冷酷无情的让人心折啊。”
所以定王才看不上这样的女人吧。长得在美丽跟一座冰雕似的寒冷,心肠也冷漠无情的让男人都为之心服口服。再看看定王娶得那位定王妃,平静时清雅婉约,行动时光芒四射。有善心,也能狠心,可温婉也可坚强,能力出众,丈夫专情,地位非凡却丝毫不见娇纵跋扈。这样的女人才是每一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女子。柳贵妃自恃的容貌才华在真正眼光卓绝的男人眼中又能算得了什么?
当然,这些他是绝对不会告诉眼前这个骄傲的女人的。柳贵妃皱眉看着谭继之,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谭继之的话里并不全是称赞之意。但是却也无所谓,她从来未将谭继之看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在乎他对自己的看法。
“贵妃娘娘真的对黎王买的东西没有兴趣么?或者…贵妃娘娘不想知道黎王买来的东西是想要给谁用的?”谭继之笑道。柳贵妃心念微动,平静的看着谭继之。
谭继之对她却是十分了解,自然明白已经引起了她的兴趣。也不隐瞒,谭继之笑道:“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是给御书房里那位用的。而且,以我猜测,只怕那药已经用了有一个月之久了。”柳贵妃蹙眉道:“皇上身体并无不适。”谭继之笑道:“当然不会有不适,不但没有而且他的身体还会十分的好。但是,一旦断了药或者是用得太久了,皇帝陛下可是有的苦头吃了。那东西原本倒是不少,但是安溪公主登基之后,南疆圣地谋逆,不知怎么的一把火整个南疆圣地烧成了一片空地。药自然也没有了……墨修尧手里,最多不会超过半年的药量。”
柳贵妃凝眉沉思了片刻,问道:“你想要什么?”
谭继之淡淡一笑道:“我想要的…贵妃娘娘现在只怕是给不起的,何妨等到贵妃娘娘给得起了的时候再说?”
贵妃垂眸,掩去了眼中的厉光和杀意,淡声道:“好,只要本宫能做得到,都可以答应你。不过,你现在又能为本宫做什么?”谭继之笑道:“在下好歹也在墨景祈身边呆了十多年,他什么时候会做什么样的事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了。这…难道还不够么?墨景祈的真正的心腹又是哪些人柳贵妃不想知道么?还有…我可以帮你对付黎王。”柳贵妃眼眼波流动,半晌才点了点头道:“一言为定,希望你不会让本宫失望。”
谭继之笑道:“贵妃拭目以待便是。”
景帝十九年,绝对算得上是大楚开国百年来最糟糕的的一年。还没过完年,边关就传来冷淮大败求援的消息。要知道,紫荆关离京城不到四百里,若是快马加鞭,一天就能赶到,这样的距离若是再败下去兵临城下也是近在眼前。另外,刚刚收到冷淮的求援信墨景祈便病倒了。
虽然勉强支撑着上朝,但是明眼人只要看那蜡黄的脸色和萎靡的精神就能看得出来皇帝病得极重了。两家事情叠加在一起,更是让人觉得暗无天日,仿佛大楚气数将尽了。墨景祈勉强支撑着调集了支援冷淮的兵马和粮草就病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寝殿里,已经吃斋念佛不问世事许久的太后和一直闭门养病的皇后都出现了。同时在房间里等着的还有黎王,柳贵妃柳丞相和几位皇室的王爷。
等太医把完了脉,太后才焦急的问道:“太医,皇上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诊脉的太医皱了皱眉,恭敬的道:“皇上似乎是服用上什么与身体有害的药物…再加上日益操劳所致身体才一下子垮掉了。”
太后猛然起身道:“什么叫与身体有害的药物?!有人给皇上下毒?”太医连连摇头道:“太后恕罪,太后误会了。微臣的意思是…皇上似乎服用了一些禁忌之物。所以才…才伤了身体。”寝殿里众人的神色都是顿时一变,都有些古怪起来。太医所谓的禁忌之药大抵都是如五石散或者一些狼虎之药一类的。历史上确实有一些朝代服食五石散蔚然成风,但是从前朝开始到大楚都是将之列为禁药的。若是传了出去,皇帝和皇家的脸面可就丢光了。
“皇帝!你真是糊涂!”太后瞪着床上的儿子恨声道。虽然对这个儿子比不上对小儿子疼爱,但是太后也不至于想要他死的。看到他如今这般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太后心底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墨景祈张了张嘴,忍着心里如蚂蚁撕咬一般的痛苦,皱眉道:“朕没有……”他知道没有人会相信,因为他现在的症状确实有些像是服食五石散成瘾的模样。但是服用五石散的时候有什么效果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可以确定自己在什么时候都没有服食过那种禁忌之药。
目光落到站在一边的墨景黎身上,墨景祈一怔突然想到什么狠狠地瞪向墨景黎。墨景黎怎么会看不到墨景祈的目光,走上前去一向肃然的脸色也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皇兄,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是你……”那一丝笑意看在墨景祈眼里却是挑衅和得意,指着墨景黎喘息着道。
墨景黎却并没有一丝阴谋被拆穿了的惧意,依旧恭敬地道:“皇兄在说什么?臣弟听不明白。”
一边的柳丞相早就准备着发难了,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上前一步道:“黎王殿下,皇上的意思分明是指你给皇上下的禁药!”
墨景祈看了柳丞相一眼,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了柳丞相的话,柳丞相更加信心十足起来,指着墨景黎厉声道:“黎王,你好大的胆子!”
“放肆!”太后厉声道,冷眼盯着柳丞相道:“黎王与皇上乃是嫡亲的兄弟,岂会加害皇上?如今大敌当前你身为丞相不知道尽心辅佐皇上还挑拨皇上兄弟关系,该当何罪?”
柳丞相皱眉道:“启禀太后,这分明是皇上的意思。就算还没有证据证明,但是谋害皇上乃是大罪,难道不该先将黎王拿下再行调查么?”
太后含泪盯着墨景祈道:“皇帝你当真是这么认为的?你觉得是黎儿要害你?没有丝毫证据你就怀疑自己的亲弟弟,是不是也要连我这个母后一起关起来?”墨景黎上前道:“皇兄明察,臣弟绝对不会对皇兄起杀意的。皇兄若是不信臣弟,就下令杀了臣弟吧。”
墨景祈含恨瞪着墨景黎,那眼神仿佛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是此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四肢百骸仿佛又无数的蚂蚁在噬咬一般,若不是他将面子看得极重,此时早就忍不住满床打滚痛声哀嚎起来了。唇角抖了抖,墨景祈吐出了几个字来,“滚!都给朕滚出去!”众人一怔,柳丞相有些焦急的看着墨景祈。此时正该乘胜追击将黎王一举拿下才是。
但是皇帝已经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能再留下。太后起身道:“那皇帝好好养病吧,哀家先回去了。”太后当先一步走了,其他人也只得跟着一起告退。墨景黎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墨景黎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回到彰德宫中,墨景黎对着太后恭敬地道:“母后,儿臣多谢母后……”
“啪!”话还没说完,一个耳光又快又狠得甩在了墨景黎的脸上。墨景黎为出口的话停了下来,抬起头来望着太后。太后眼神冷漠却又充满了悲哀和失望,“黎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给祁儿下如此恶毒的药?他是你亲兄长啊,你还有没有人性?”
墨景黎想要解释,“母后,儿臣……”太后一挥手冷冷道:“你不用解释了!哀家还没有老糊涂!”墨景黎放下捂着半边脸的手,太后这一耳光并不是做做样子的,墨景黎脸上立刻起了几个又红又肿的手指印。墨景黎也不再狡辩,冷然道:“母后说的对,是儿臣下的药又如何?母后跟那姓柳的老头一样,也想将儿臣关起来么?”
虽然早就知道是墨景黎下的手,但是真的亲耳听他说出来时太后却依然心神激荡忍不住老泪纵横。原本保养的极好的容颜顿时苍老了不止十岁,坐在华丽的凤椅上催泪不止,“真是作孽!哀家怎么会生了你们这两个混账?!哀家对不起先皇,对不起墨家的列祖列宗啊。”
墨景黎冷眼看着太后痛哭流涕的模样,心底却没有半丝的愧疚。当初挑起他心中野心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跟前此时哀哭的母后。只因为她不满皇兄日渐不停她的掌控,便想要将他废了推他上位。历来皇位之争从来都是血雨腥风白骨成山,如今她却来怪他心狠手辣么?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和墨景祈在他的野心生成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你死我活。
“璃儿…祁儿是你亲哥哥啊,你将解药给他吧。母后会保下你的。”太后终于哭累了,哑着声音道。
墨景黎唇边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母后,做了十几年的太后你倒是比从前更天真了。”
太后怔然,冷冷的望着眼前如此熟悉却又陌生的儿子,仿佛不曾认识他一般。
墨景黎淡淡道:“不说我没有解药,就算有…我也不会给的。母后以为若是墨景祈好了之后真的会放过我么?”
太后被他如此绝情的话气得直发抖,指着墨景黎怒道:“你…你这个畜生!你……”一辈子争权夺利,如今已经年过六十,她真的累了。只希望两个儿子都相安无事平平安安就好,但是为什么却让她在花甲之年却要看着两个儿子自相残杀。这当真是…报应么?
墨景黎漠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母后之前何不顺了姓柳的老头的意,直接将儿臣关起来就是了?在母后眼里,不也还是有比儿子更重要的东西么?”
太后默然指着墨景黎半晌也说不出话来。不错…在她心中始终还是有比儿子更重要的东西,那边是权势。如果祁儿已经不行了,那么黎儿就绝不能有事。否则,一旦祁儿出了什么意外,登基继位的一定是柳贵妃所生的两个皇子中的一个。太后素来和柳贵妃柳家不合,若是让柳贵妃的儿子成了皇帝还能有她什么好处?太皇太后纵然尊贵,但是祖母却远远没有母亲亲厚的,何况柳贵妃的儿子跟她也并不亲近。但是即使如此,也并不代表她愿意让小儿子杀了大儿子啊。
“你……”太后望着眼前神色阴沉的儿子,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墨景黎挑眉道:“母后你尽管放心,儿子不会杀他的,他总还是儿子的皇兄不是么?”他当然不会杀墨景祈,他要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却看着自己重权在握,甚至君临天下。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墨景祈死的太突然了,墨修尧虽说与大楚断绝关系,但是墨景黎并不肯定如果墨景祈死了他会不会以此为借口出兵攻打大楚。从头到尾,墨景黎从来没有相信过墨修尧没有野心,他只是缺少实现野心的借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