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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这么一说,李家的人全都愣了。舒残颚疈
李伯元从楼梯台阶上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门口。李卿宇眉头深蹙,显然他并没有同意余薇那天的要求,今天是对方不请自来。
而夏芍在听到佣人的话时,手倏地紧握!抬眸,敛息,收敛元气,一切几乎在一瞬间完成。她极快地掩饰住了自己的气息,但却控制不了内心冷寒与激烈交织的情绪。
余薇?那么,那个余大师,应该就是余九志?
正当夏芍想着,门口传来一声洪亮的笑声,“呵呵,李老!余某不请自来,李老不会怪罪吧?”
李伯元对于余九志的突然拜访显得有些意外,那天会客室里的事他是知道的。余薇提出要在李家成员聚会的时候,请余九志来帮忙推演谁是想害李卿宇的人,但李卿宇谢绝了她的好意。本以为她不会来,没想到她还是来了,而且还真把香港第一风水大师余九志给请了来!
李伯元心里是很不乐意的,别说他已经暗地里请了玄门真正的掌门的嫡传弟子夏芍来,就说今天在宣布继承人这件事上儿孙们的反应来看,结果出乎他意料的好!眼下算是和平解决了,实在不需要风水师明着来解决。这要是让两个儿子知道自己怀疑他们有心害卿宇,还请了风水师来推演,那不是要引发家庭大战?
尽管李伯元不怀疑两个儿子,却还怀疑三代子弟,正打算请夏芍到书房去指点一二,但那毕竟是暗地里,连李卿宇都被蒙在鼓里。现在可倒好,余薇领着余九志大摇大摆进了自家门,三房儿孙都在,要怎么解释?
但,心里再不快,李伯元表面上却是竭诚欢迎,态度十分热络,激动地就下了楼梯台阶,亲自迎接,“哎呀!什么风儿把余大师给吹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呵呵。”
李伯元激动地走去门口,夏芍和李卿宇仍一左一右地扶着他的胳膊,随着越走越近,总算是看清楚了门口站着的人。
只见余薇挽着名男人的胳膊进来,男人一身藏青唐装,身量中等,目光炯炯,看人极有力度,一眼看来便像是能把人看穿似的,威严迫人。明明应是六旬的年纪,老者头发却是乌黑亮泽,一根白发也不见!
老者显然将玄门的心法修炼到了极致,周身元气深敛,雄浑深厚!仅凭元气来看,老者在心法上的修为与唐宗伯只怕不相上下!都在炼神返虚的境界!
此人正是香港第一风水大师,余九志!
十年前,余九志以斗法为名,暗地里串通泰国的降头师通密,和欧洲的奥比克里斯黑巫家族的成员,令唐宗伯以一敌三,险些丧命,最后废了双腿,辗转内地,休养于一处不起眼的小山村里,一避就是十年。
十年了,唐宗伯扮演着一个失踪或者是已死的人,任当年害他的人在香港呼风唤雨,勾结三合会,打压同门,建立势力,经营威望,用十年的时间,声名远播海外,享誉术数界,俨然香港第一风水大师,玄门掌门!
余氏一脉,四世同堂,享威名,受政商两界敬畏。
而唐宗伯,妻子早逝,膝下无子,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两下相较,时差境遇,令人齿冷。
夏芍垂着眼,搀扶着李伯元,唇角依旧维持着轻轻的弧度,眸色已然发冷。今日是她来香港的第三天,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仇人!她原还想着,等李氏集团继承人的事定下来,先帮李卿宇找到欲害他的凶手,再着手会会香港的风水师。
但民间有句话,叫冤家路窄!看来还真是这样,不是冤家不聚头,世界真小。
“呵呵,李老客气了。明明就是我不请自来,打搅李老家中聚会了,实在是抱歉。”余九志声音洪亮,站在门口一开口,整个厅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声音不是高阔,而是沉浑,内行人一听,就知是极好的内家功夫。
“哪里话,余大师大驾光临,我是不胜欣喜啊!呵呵。家里聚会也没别的事,就是跟小辈儿们说了几句话,现在都已经谈过了。我正打算上楼呢,没想到余大师和余小姐来了。呵呵,赶紧屋里坐吧!要不,去我书房坐会儿,让佣人上茶来。我记得余大师爱喝大红袍!”李伯元笑着想将余九志和余薇请去楼上。
余九志点头一笑,颇有深意,明显已经明白李伯元的意思。
而这时,李家的人这才反应了过来,纷纷互望。
听李伯元和余九志话里的意思,今天余九志是不请自来?可余九志是香港第一风水大师,以他的名望,虽说李家这样的豪门请他来家中坐坐不难,可也没有不请自来的道理。
余九志不请自来已经很不合常理,而李伯元竟然也不问他来干什么,立刻就把他往书房请。谁不知道在李家,书房是谈私事的禁地?除非老爷子召唤,否则连李卿宇都不随意进。
李家人都是人情世故里历练出来的,说是李伯元不知余九志来干什么,这是没人信的。
长子李正誉笑了笑,说道:“余大师和余小姐来此,确实是蓬荜生辉。今天这天气又是风又是雨的,还劳烦余大师亲自光临,是不是有什么要指点的?”
李正誉虽说是旁敲侧击余九志来此的目的,但语气用词还是相当斟酌的。在香港,无论你是官场政客、金融才俊还是当红明星,谁也不敢在风水师面前摆身份。
香港是一个中西文化相互交融的城市,许多香港人接受西方教育、观念已非常“西化”,潜意识里却固守很多中国传统,既信奉佛道二教,又笃信风水命理。
对风水有多推崇,风水师的身份就有多吃香。尤其像余氏这种风水世家,岂止是吃香这么简单,政界、商界、娱乐界乃至平民百姓,无一不知余氏,但凡是大鳄大腕儿,抢破了头请余家预测运程、改运批命,预约往往挤都挤不上,这其中建立的人脉令人心畏。即便是商业巨头的李家,面对余家的人,都是只有交好,而没有得罪的道理。
不仅李正誉态度很好,李家的人脸上都带着和善的笑。连李家三代子弟中脾气最冲的李卿驰也只是目光在爷爷李伯元和余九志脸上掠过,忍着怀疑没开口询问。
“余大师是我请来的。”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让李家人一愣,转头一看,开口说话的竟是李卿宇。
“前天晚上在晚宴上遇到余小姐,我想起爷爷这段时间身体情况有所反复,便请余小姐今天来家中为爷爷看看,能否调整一下主宅的布局,利于爷爷调养身体。”李卿宇表情沉敛,一板一眼,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李伯元一听,也跟着演戏,怔愣地看向孙子,眼里适时地带起些感动神色,摇头失笑,“原来是你这孩子请了余大师来,你怎么不提前跟爷爷说?唉!”
“今天天气不好,我以为余小姐会推迟的。没想到,余大师亲自来了。”李卿宇看向余九志和余薇,神色认真,点头说道,“实在很感谢。”
“哪里。”余薇看着李卿宇,见他认真的神色,虽知是演戏,也不免露出些笑容来,只是那笑容耐人寻味,“李少亲自开口跟我提的要求,我放在心上还来不及,怎能不来?”
这话当着李家人的面儿说的,谁都听得出暧昧来。李卿宇还是那张深沉严肃的脸,李家人的目光却都有些闪动。
余小姐这是对卿宇有意思?
嘶!这件事……
李家这种豪门家庭,儿孙虽大多都是联姻的,但正常情况下都是跟政商两界联姻,跟风水师联姻的,倒不多见。况且,风水师的手段莫测,要是嫁进家门,替家族事业护航倒是不错的。只是好在此处,坏也坏在此处。风水师不同于其他圈子的人,一身神鬼莫测的手段,这要是嫁进家里来,岂不是家里得像供菩萨一样地供着?万一亲戚之间有点摩擦过节,她暗地里整人怎么办?
大房二房的人不免互看一眼,三代的子弟也是皱起了眉头。就连李卿宇的父母都有点意外,心情纠结。
伊珊珊还没从儿子继承公司的狂喜中走出来,乍一见余薇的心意,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在家中没有地位,儿子从小就是公公养着,她也知道将来儿子的婚事也由不得她做主。但她可从来没想过找一个风水师当儿媳妇!尤其是余家的这位余薇大小姐,听说为人挺高傲冷淡,以后嫁进家门,不是要她这个当婆婆的看儿媳妇脸色?可若是真有个风水师当儿媳妇,说不定她可以让她把丈夫那些情人一个个地都清除掉!以后谁敢惹她,就让儿媳妇收拾!
但前提是,儿媳妇得听她的。
伊珊珊有点纠结,李家人面儿上没表现出什么来,心里是怎么想的,谁都猜不透。
这时,余九志笑着看了孙女一眼,威严的脸上带点慈爱和无奈,叹道:“唉!这丫头从小就眼高于顶,很少对什么事上心。我也是看她真上了心,这才答应陪她来的。既然李老不怪罪我不请自来,那咱们就去你书房聊聊吧。风水局的事好说。”
余九志的态度令李家人的气氛又是一愣,李伯元却是呵呵一笑,不再当众讨论什么,只伸手一引,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引着余九志和余薇上楼了,徒留身后三家人气氛暗涌。
陪着李伯元进入书房的除了余九志、余薇和李卿宇外,还有身为保镖的夏芍。她很好地掩饰着自己的气息,连玄门心法上修炼出来的元气也收敛殆尽,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人。就算是她在面对大仇之时内心情绪有点控制不住的小波动,也很好地掩饰在了李家人暗涌的气氛里。
夏芍将余九志的一眉一眼,一言一行都深记于心,告诉自己,不动。
她向来善于忍耐和等待,当初为了成立福瑞祥,她等待五年,每周末坚持去古玩市场捡漏,积累五年,终一日成事。师父为了报此大仇,等待十年,她不差再等待这一两日。
今天,余九志前来明显是为了帮李卿宇推演欲加害他的凶手的。这个凶手,她已用天眼预知,不妨看看这老家伙有什么本事!
知己知彼,待她布局,大仇终会有得报之时!
夏芍垂眸扶着李伯元进了书房,仇人就在她身边,她看起来眉眼含笑,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李伯元请余九志入座,佣人沏了上好的大红袍送进来,书房的门一关上,余九志便先开了口,“李老,我今天来可不是真是为了给你布风水局。你的八字我以前给你批过,你的身体虽然是时好时坏,但大劫在十年后,现在还不碍事。现在有事的人是你的孙子,李卿宇。”
余九志开门见山,李伯元早在三年前就知道孙子的劫数,也知道余九志今天的真实来意,但却得装成震惊的样子,“……什、什么?!”
“小薇前天晚上去卿宇的晚宴,回来跟我说,他天中发白下至印堂,眼下似流泪,百日内,必有凶祸。这丫头在家中一番推演,发现应在人祸上。她的修为尚推演不出此祸应在谁身上,所以请我今天趁着你李家周末齐聚的日子过来看看。”
“什么?”李伯元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甚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发白地看向李卿宇,“卿宇,余大师说的是真的么?”
李卿宇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过去扶着老人坐下,低垂着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轻轻抿唇,说道:“爷爷,没事的。既然余大师看出来了,必然有办法化解。而且,您还为我请了保镖,我不会有事的。”
李伯元呐呐坐下,情绪这才似乎安抚了一点,但仍有点发懵,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看余九志,“余大师,你说的是真的?卿宇真的有凶祸?那、那怎么化解?还请你帮忙!不瞒你说,我刚宣布让卿宇接我的班,管理集团。他要是有事,李氏集团可怎么办?”
李伯元不愧是商场打拼半辈子的老狐狸,演技炉火纯青,此时俨然一副刚刚得知噩耗,为了孙子和集团的未来惊惶失措的老人。
夏芍在内心忍着笑,垂着眼,却觉得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一抬眼,对上的竟是余薇冷淡的目光。
余薇是在李卿宇提起保镖的时候,才想起夏芍还在书房里。纵使这是李家,但她还是那句话,“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夏芍来香港三天,见了她三面,这句话她也跟夏芍说了三次。头一次在晚宴的客房外头,第二次在嘉辉集团的会客室里,今天则是在李伯元的书房里。
前两次,夏芍都很听话地点头就应了,她在余薇也只是个不值得多看一眼的保镖。今天,余薇也等着夏芍点头识相地出去,却没想到,这一次她没答应。
夏芍负手立在沙发后,站得笔直,气韵悠然,唇角含笑,态度却是坚定,“很抱歉,余小姐。我很不愿意打扰你,但我是保镖,我的职责是保护雇主的安全。既然刚才听到有人会对我的雇主不利,我有权要求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我不能出去,请你理解。”
夏芍话语清晰,听得余薇一愣,连余九志也抬起眼,向她望来。
他早就看见了这名一身黑裙的女孩子,在楼下大厅,进门的时候。
只是那个时候,跟李家的后辈一样,他只是扫过一眼,她神态自然,低垂着眼,扶着李伯元,存在感极弱,在一众李家人堆里很不起眼。
而此时,他再看向她,她含笑望来,两人的目光触上的一瞬,余九志就觉得心里咯噔一声!
这个女孩子,眼眸含笑,气韵悠然里带点漫不经心,直视的目光,不避让,但也不冒犯。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就是不对劲!
在香港,没有人用这种目光看他。
知道他身份的人,无不目光敬畏、逢迎讨好、小心翼翼。就像今天李家的子孙跟他说话一般,香港的豪门巨富,对他说话也斟酌用词,态度谦恭。
用看平常人的眼光看他,这就是最不平常的地方。
余九志在玄门心法的修炼上已很老道,跟寻常人眼里不寻常的事打了一辈子交道,他对危险和不寻常的人和事练就了敏锐的直觉。这种直觉,不需要卜卦占算,都有着极准的敏锐度!
余九志相信这种直觉,他脸色立刻威严了起来,目光慑人地将夏芍打量了起来。而一旁的余薇则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欢这个女人看祖父的眼神。同样身为风水师,她对自己的直觉也很信服,只是让她恼怒的时候,这个人,她见了她三面,今天才发现她的不同寻常。
余薇眼神明显发冷,“让你出去你就出去。你想知道凶手是谁,过后告诉你就是。我们一脉的术法,从不给外人看。即便是看了,你也看不懂。”
“但这可以帮助我判断。既然余大师说有人蓄意加害我的雇主,那么,我便需要视余大师用什么方法找出凶手,来决定这件事要不要取信。我的工作如此,还请余大师和余小姐理解。另外,余小姐也不必担心什么,一来我即便看过也学不会,二来我即便看过也不会透露出去。我是职业保镖,我们公司有严密的保密条例。我们保护雇主的安全,同时也对雇主的一切事情严格保密。”夏芍含笑慢答,态度温和,却很坚定。
夏芍姿态从容,余九志却眯起眼来,内家雄厚的气劲都似沉在空气里,气氛立刻凝滞。这让在书房里看着事态发展的李伯元心里焦急担忧!
她怎么就这个时候跟余九志杠上了?他这人最不喜别人跟他对着干,如今唐大师没来,她一个人在香港,势单力薄,这不是给自己找危险么?!
而李伯元哪里知道,夏芍这么做,自然是有把握的。
她的元气斗法时没有耗损,平时收敛起来与平常人无异。且她命格奇特,推演不出命理轨迹,连平日的占算都不显天机。余九志再试探她,只要她不露出杀气,或是显露同门术法,他就只有纠结的份儿。
只要他不是知道自己是师父唐宗伯的弟子,让他注意到自己倒没什么。就算惹他不快,这个老家伙也不会有心情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的。她会找点事情给他做,很快!
香港的风水界太平太久了,也是该到了搅动风雨的时候了。在师父和师兄来之前,局面越乱越有利于浑水摸鱼。
把鱼都赶进网里,才好一网打尽!
夏芍从容地面对着余九志的注视,而后者在感觉到她的元气与平常人无异之后,明显眸色更深。
余薇则眸中露出怒色,区区一介保镖,寻常人而已!这气度实在叫人讨厌。她一眼扫过去,似要说什么,李卿宇便率先开了口。
“你出去。”李卿宇看向夏芍,唇轻轻抿着,“余大师不希望你在场,让你出去你就出去。”
他语气有些严厉,书房里,李伯元、余九志和余薇都看向他。从夏芍的位置抬眸,李卿宇站在窗前李伯元身旁,雨天阴沉的光线从他身后透出来,镜片一片雪光,遮了他的眸,令人看不透。而他抿着的唇确实能看出他有些生气。
夏芍轻轻挑眉,却在挑眉的时候感觉到李卿宇的眸又沉了沉。
她太不知轻重了!初到香港,哪里知道风水师的厉害。这些人手段跟常人不同,就算她身经百战,有丰富的保镖经验,跟这些人遇上,也是会吃亏的。
“走廊尽头有间会客室,你去等着。钥匙找管家要。”李卿宇深望夏芍一眼。
夏芍迎着他的目光,两人对视着,最终还是她先笑了笑,“好吧,我本想遵守职业素养,以雇主安全为先的。不过,雇主的要求不能违背。那我就只能选择相信李先生。”
说完,她便当真转身离开了书房。
但书房的门关上,夏芍便往走廊尽头看了一眼,迅速下楼寻了管家来。李家大宅的管家在三天前夏芍来香港的时候就被李伯元知会过,只要是她的要求要尽量满足。但当听她说要去走廊尽头的会客室时,还是是愣了愣。
“你们少爷允许我进去的,有紧急事,耽误不得!”
管家一听,赶紧开了房间门。
房间不大,也就是一间卧房的大小,里面一张沙发,一面电视屏幕。
夏芍一看,见茶几上放着一方遥控器,便目光一闪,让管家出去了。关了门,她坐在沙发上,将遥控器一开,画面晃了晃,显现出的画面果然正是书房!
这是间监控书房的屋子。
按理说,李伯元的书房是他谈事情的私密处,不该有监控设备才是。正因如此,夏芍才坚持要留下。没想到,连书房这样的禁地,李伯元都安装了监控设备!
出于什么原因,夏芍现在没心思去想,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
而此时此刻,书房里,因为夏芍的离开,余九志和余薇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些。
李伯元笑了笑,说道:“余大师别见惯,这保镖是从南非一家公司请的,不是咱们香港本地人,不太了解余大师的威名,得罪之处还请给我个面子。我事后会跟她提个醒的。”
余九志点点头,但脸上没什么笑容,依旧严肃威严。自从那人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之后,十年的时间,他顺风顺水,从未遇到让他心绪不宁的人,这女孩子是第一个。看来回去需要起一卦看看!
但现在明显还是该说正事,早早把正事办完,早早回去。
于是,余九志再不耽误时间,“李老,既然没外人了,那就先说正事吧。卿宇的凶祸好化解,但难就难在推演出谁是包藏祸心的人。小薇已经卜算过了,卿宇的这一劫是人祸,应在亲缘上。这人在你们李家当中,我之所以今天过来,是想在你们李家齐聚一堂的时候,开天眼预知一下。”
李伯元一听,又开始演戏,“什么?亲缘?不不不!余大师,这……”
“我们余家在这方面还没失手过,是不是祸在亲缘,李老心里应该比我清楚。”余九志直直坐在沙发上,气度傲然,威严迫人,一副权威的姿态。
李伯元当然知道是自己的儿孙里有人想害李卿宇,但他其实只是想拒绝余九志插手,“余大师,不瞒你说,我们李家今天的家庭聚会就是为了宣布卿宇为继承人的。到最后我两个儿子都决定以家族为重,并没有为难卿宇。我不是说余大师的推断不正确,只是人之常情,要我相信我的儿孙里有想害卿宇,我这感情上实在……”
李伯元一脸悲戚,一副死都不愿相信的模样。
余九志笑哼一声,“李老,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你总要为卿宇想想,他是你选定的继承人,这就是他凶祸的来处。你今天不愿意相信你的儿孙包藏祸心,明天你就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余九志在玄学术数界从来都是铁口直断,有没有失过准头,李老也是圈子里的老人了,我想你应该知道。”
“这……”
“不瞒李老,你们李家这件事,我本不想插手。你已经宣布了让卿宇做继承人,因已种下,我插手化解易惹因果。我们玄学界向来忌讳惹因果,奈何我就这么一个孙女,从小疼宠,这孩子生下来就心气高,谁也看不上,就看上了你们李家的卿宇小子。”余九志看向李卿宇,上下打量,又看向李伯元,“我看卿宇这孩子面相富贵,人中龙凤,这劫若化解了,日后如日中天,倒配得上我孙女。我余九志说话向来不爱拐弯抹角,这孩子若是我的孙女婿,我就出手帮帮忙,若不是,我完全没有必要出手。”
余九志在香港多年威望,说一不二,说话向来直接,这一直是他的行事风格。他直接挑明,本不叫人意外,但说的是李卿宇的姻缘之事,还是叫李伯元愣了。
他是看出余薇有心自己的孙子李卿宇,但没想到余家用这件事来做交换,提出联姻。老实说,孙子的婚姻免不了为了集团而联姻,但从他内心来讲,还是希望他能找个性情温柔贤惠的,这孩子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的,至少他的婚姻生活,他是希望他幸福的。
而性情冷傲的余薇,显然不是李伯元心目中孙媳妇的人选。
“余大师,年轻人的事我想还是让年轻人自己去解决的好。卿宇之前一直在美国读书,跟余小姐接触的次数很少,现在的年轻人,跟咱们那时候不同了。什么都讲究个感情基础,所以这件事上,你看能不能……”李伯元委婉地说道。这要不是面对的是余家,轻易不好得罪,换成了任何一家人,李伯元势必是断然拒绝!
“李老。”这时,余薇竟然说话了,她面对李伯元,倒有些笑脸,只是傲气未敛,跟她祖父余九志一个性子,把话说得很清楚明白,“我们余家的资产虽不能跟李家比,但我们风水世家本就跟其他政商家族不同,想来李老也能想象得出我进了李家门,能给李氏集团带来多大的好处。这些好处,不是任何政商联姻能得到的。所以,我自问配得上李少。感情方面您老放心,只有您老同样我们交往,我和卿宇可以按部就班,慢慢来。”
余薇看向李卿宇,但面对着婚姻大事,李卿宇依旧深沉莫测,金丝镜片遮了他的眼眸,看不出喜怒来,沉得就像一望无际的海。
余薇却是微微一笑,她就是喜欢他这个性子,这样的男人才有挑战性。
余九志看向余薇,这才露出点笑容来,无奈摇头,“果然是女大不中留,长辈在这里,自己居然就推销起自己来了。看来真是长大了,胳膊肘往外拐,迫不及待想嫁人了。不过,李老,”他又看向李伯元,“我就这么一个孙女,她既然心意这么坚定,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身为长辈,我得给她把把关。你们李家要是同意的话,我可以同意让他们慢慢培养感情,但名分要先定下来,毕竟卿宇的事,如果我们余家不插手,他活不过百日。我孙女在这时候还愿意跟着他,那也是他的福气。”
李伯元听了这话,心中顿生怒气,再怎么看在余家的分量上给点面子,脸色也不由沉了下来。
“余大师,这话好说不好听,难不成是以我孙子的性命为要挟逼婚不成?”
李伯元毕竟是华人世界的泰斗级人物,豪门望族,孙子被人这么强硬地以性命胁迫着逼婚,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今儿这话说到这份儿上,换成别家,李家跟他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余九志却挑挑眉,仿佛没看见李伯元沉着的脸色,继续道:“李老,我是为我孙女的幸福考虑。你也为你孙子的性命考虑考虑。这件事上,我一旦出手,付出必定不少。不是我余九志傲气,可以这么说,如今的术数界里,能修炼出天眼的人,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就是我师兄还在世,他也没这个本事!天眼一旦开启,可预知众生未来,窥破天机轮回,其精准一言难道其妙!我自三年前修炼出来,只开过一次天眼,元气消耗极重。有生之年,我可能只能开三次天眼,如今还剩两次机会。我打算为你的孙儿李卿宇再用一次,这有多珍贵,不言而喻。还请李老想想,如果他跟我余家没有关系,我凭什么牺牲这么大?”
本来就没想要你牺牲!
李伯元在心中怒骂一声——老夫请了唐大师和他的嫡传弟子来为卿宇化劫,压根就不想用你!要不是你们爷孙俩不请自来,现在老夫早就把芍丫头叫来书房,让她推演了。
正在心中骂着,余九志领着余薇站了起来,“李老,您孙子李卿宇还有百天的时间,还望早早考虑。考虑好了,我再来。薇儿,咱们今天先回去。”
余薇点头站了起来,临走之前看了李卿宇一眼,“李少,好好考虑,我等你来。”
管家将余九志和余薇送下了楼,李家众人还坐在客厅里,见余九志这么就走了,也没摆什么风水局,不由觉得奇怪,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而书房里,李伯元直接把拐杖摔到了地上,这个向来儒雅的老人,难得发这么大的火,“混账!岂有此理!拿捏起我们李家来了!也不看看我们李家是什么门第!”
“爷爷,消消气。”李卿宇给李伯元倒了杯茶,亲手扶着他去沙发上坐下,帮他抚着胸口顺气,“不必受他们拿捏。李小姐送了孙儿一块玉罗汉,说是清末寺里流落民间的法器。我平时带着身上,小心着点就是了。不会有事的,您别担心。”
李伯元一听,转过头来,“什么?法器?我看看!”
李卿宇点头,便将白玉罗汉拿了出来,李伯元自然看不出什么是法器的,但夏芍给的物件,他当然是信的。而且他对古董方面很有眼力,一看便知却是是清末年间的老玉,不会有假。
一看见孙子身上有了件护身符一样的东西,李卿宇便松了口气,最起码放心了不少,这才想起夏芍来,赶紧说道:“那可得谢谢李小姐。你去把李小姐叫来,爷爷单独当面谢谢她,你去楼下看看你大伯二伯他们,陪他们说说话。”
这明显是支开李卿宇,但他却是恭谨地应了,开门出去的时候,正在走廊上遇见了夏芍,两人对面见到,女子依旧步伐悠闲,经过他身边也不理他,晃晃悠悠地就进了书房。
男人在走廊里步子顿了顿,眼睛反着莫名的光,转头看着关上的书房门,盯着看了会儿才下了楼。
而李伯元书房里,夏芍的心情并不算平静。
今天坚持要看看余九志有什么推演办法的决定是对的,如果不是她坚持,压根李卿宇也不会把观看书房监控的房间告诉她,她也就不会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
余九志竟然能开天眼!
天眼是佛家的说法,分修得和报得。修炼不易,而报得则大多是前世积大德才能得报。夏芍的天眼便是报得,她知道可以修炼而得,却没想到,真的有人能修炼出来!
连师父都没修炼出来,余九志竟然修炼了出来?
这件事必须要告诉师父和师兄一声,让他们早做准备。而好点的消息是,余九志的天眼修炼得应该很辛苦,开一次元气消耗很大,而且一生只能开三次。并不像她这么随意。但即使只剩下两次,也是个麻烦。
还有两次……
必须想个办法……
夏芍眸光流转,在书房里李伯元问起谁是李家包藏祸心的那个人时,缓缓笑了起来。
“李老,您老不必听他们的,谁有害李少的心思,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李伯元愣了,“你什么时候……”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丫头什么也没做啊!她就跟着他在楼下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当初给李卿宇卜卦的时候还排盘起卦,这回连卦盘都没动!
她是用什么办法?
“我说过了,玄门嫡传秘法。”夏芍神秘一笑,并不解释,只是附在李伯元耳旁,缓缓说了三个人的名字,然后在李伯元惨白的脸色里,缓缓垂了眸。
家门不幸,不过如此。
若非开启天眼,预知了未来之事,她也想不到,三年前曾在为李卿宇卜卦时开启过一次天眼,当时看见报纸上关于李氏集团继承人被绑架杀害的真相,竟然是三名血缘近亲或联合、或单独行动,在阴谋交叠中的一场人伦悲剧……
这三人是谁,夏芍跟李伯元说了。至于怎么做,就要看他的决定了。
如果不处置,不干预,事情的结果还是不会变的。只是怎么干预,怎么处置,处置到什么程度,就要看李伯元的意思了。那毕竟是他的儿孙。
李伯元瘫坐在沙发里,神色发懵,仿佛一瞬间老去十岁。
夏芍几经考虑,还是走了过去,附在老人耳边说道:“李老,我还是会保护李卿宇的安全,直到他凶劫彻底化去。只是怎么做,就要听听您老的意见了。师父约莫还有两个月来香港,我在这段时间里有玄门的事要忙。而且……我有件事想请您老帮忙。”
李伯元一听这话,眼里这才缓缓恢复神色,有气无力,“你帮了伯父大忙,别跟我这么客气,有什么就说吧。”
夏芍垂眸,神色微微一敛,俯身道:“关于余家,我打算请您老……”
她把自己的计策缓缓一说,李伯元震惊抬眼。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