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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淑芬面前，年纪不过二十左右的女孩子，穿着一身黑色衬衣长裤，黑皮鞋，盛夏阳光下感觉原本应该很热，但女孩子给人的感觉却是冰凉无比。
此时女孩子的披肩发蓬乱无力搭在肩头，脸蛋苍白浮肿，一双血丝弥漫的眼睛死死盯着张淑芬，里面写满了无助。
“廖小姐，”张淑芬大惊，都顾不得理会柴师傅，讶然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廖莉和张淑芬并不熟悉，除了给家里的设计出效果图，还有最后装修完成来过，她和自己的接触并不多。
在张淑芬印象里，廖莉只是王明公司一个普普通通的职员，平时沉默寡言，似乎总是有什么心事。
不过此刻廖莉显然受了什么刺激，张淑芬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慌乱，也感觉很奇怪。
“廖姐姐，你来了。”
这时候路扬和魏知秀谈完一些新想法，正好并肩从临时办公室走出来。
这是免费借用的空房间，里面摆着李玉真从红船厂物资科借来的办公桌椅还有建材，屋主对张淑芬这种大客户自然好说话。
两人看到这幕连忙走过去，路扬对表情疑虑的张淑芬笑笑，说道：“妈，廖莉姐姐应该是来应聘公司的设计师，你们谈你们的，我先和带她过去聊聊，你等会儿过来。”
“哦。”
张淑芬茫然答应了一句，设计师不是说过一段时间再找么？
其实不找也不是不行，毕竟这年代不是每一家装修都出效果图。
走了两步，路扬对身边也有些不解神情的魏知秀说道：“姐，你让五哥去把大良和大明叫下来，让他们跟着熟悉下装修基础。”
据刘秋花所说，王咸明和魏知良昨晚实在太兴奋，魏知武都睡了，他们两个还睡不着，被刘秋花教训了几次别吵，现在还在补瞌睡。
“好的。”
知道路扬有话想和廖莉单独说，魏知秀虽然好奇，但依然乖巧答应一声，转身进了办公室。
路扬拉着呼吸急促，眼睛愈发赤红的廖莉，回到临时办公室。
“哎，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哭！”
路扬叹了口气，看着眼泪开始下坠的廖莉，摇头说道：“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猪尾巴波敢肆无忌惮伤害你？”
此刻廖莉站在路扬面前，心情难受无比。
她昨天哭了整晚，还是不知道怎么办，今早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上班看到王明，她就开口提出了辞职。
在这种小公司本身就不太正规，廖莉不过刚来一个多月也没有什么合同可言，要走也就一句话。
不过廖莉在王明的公司呆了一个月，感觉这个长辈对自己还算不错，她并不想不告而别。
由于感情上的挫折，廖莉平时沉默寡言，但也看明白公司另外两个设计师翅膀硬了，已经开始有想要单飞的意思。
对于小公司来说这就是现实，廖莉有文化，做事也算勤快，原本王明前几天还透露，说下个月开始让她去做几个正经设计项目，这样到时候也能顶上来。
当听到自己要辞职，王明讶然无奈询问原因的时候，她只是不答，随后心中委屈难受甚至哭起来，王明没办法只好答应。
中午，廖莉连饭都没吃，左想右想，自己是应该逃到别的城市找工作，还是索性回家乡去丢脸。
但看着手中的纸条，廖莉想着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就坐上了来新江家属区的公交车。
之前也来过，廖莉找到这个托儿所没什么难度。
只不过没想到路扬如此顽劣，此时这一声猪尾巴波叫出来，廖莉一愣神，反应过来之后，差点笑出声，变成又哭又笑的滑稽模样。
“你！”
廖莉心中又羞又恼，恨恨瞪着路扬，眼中却已经有了几分生气。
这时候楼上传来脚步声，应该是魏知武上去找人。
路扬微笑看了看天花板，回转目光说道：“我看到你在王明那里，没什么生气的样子，知道你心结没打开，怎么说我也是当事人，所以就想邀请你过来，换个环境也许会早点想开。”
“……”
廖莉只是淡淡看着路扬，听到他直说自己的心事，脸上表情却也没那么糟糕，只是不说话。
“之前你信了我一次，选择去装修行业找工作，”路扬耸耸肩，卖力游说道：“这次希望你再信我一次，在这里发展，你以后会有资本把那猪尾巴波踩在脚下！”
“……”
廖莉依然淡淡看着路扬，不过眼神活络起来。
路扬正打算卖力再游说几句，廖莉突然开口吐出几个字。
“底薪六百，少了不做。”
这年月重山房地产业平均年收入也就六千左右，之前王明给廖莉开的试用工资也就四百而已，六百对于刚刚毕业的大专生来说，可以算得上很好的收入。
“可以，不过试用期三个月，”路扬点点头，认真说道：“如果你不用心做事，会被炒鱿鱼。”
“炒鱿鱼？”
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答应了，更没想到对方嘴里跑出一个自己理解不了的词，廖莉看着眼前显得幼稚的嫩脸，无法理解这个男孩为什么懂那么多。
“就是开除你！”
路扬笑笑，想起一个问题，问道：“你现在住哪里？还是学校？”
“没有，”廖莉没好气瞪了路扬一眼，说道：“我和同学在建材市场那边合租了一间单间。”
“好吧，对了，”路扬又想到一些，继续补充道：“我们是私人小企业，所以你可能随时需要加班，当然如果比较清闲会给你放假。”
看到廖莉没什么反应，路扬心中奇怪，他此时自然没反应过来，在这年代私企让员工随时加班才是常态。
“你每天坐车来回，一个月得花不少钱，”路扬指着楼梯，说道：“这上面的房子租一间才五十块，如果你需要可以去租一间，公司可以免费给你提供家具。”
“不用了。”
廖莉淡淡回应，她并没有下定决心留在这里，只想突然心里有个念头跑出来，告诉她可以留在这里看看再说。
“好吧，现在我带你去见公司老……”
扑通！
一个人体摔到在门口的沉闷声音突然响起，廖莉和路扬一起看向事发现场。
魏知良慌慌张张从泥地上爬起来，看到廖莉正盯着自己，连忙整了整湿漉漉的头发。
这时候魏知武和王咸明也出现在门口，并没有担心的意思，反而哈哈大笑，嘲笑了几句魏知良。
三人进门来搬一些建材，路扬叫过几人，介绍了下廖莉是公司新来的设计师，重山美术学院毕业的学生。
魏知武是认识的，当下嘻嘻哈哈打招呼，说欢迎加入，王咸明也憨厚地点头说了声你好，只有平时机灵的魏知良，此时腼腆着说不出话。
路扬自然明白这是为什么，看廖莉没任何反应，他也只好笑笑，看着三人把水泥袋子运走。
此时张淑芬已经送走了柴师傅，兴奋的和魏知秀一起回到临时办公室。
路扬和张淑芬说了下，廖莉已经答应来公司做设计师了。
张淑芬自然没什么意见，毕竟正经设计师自己请不起，廖莉至少是正牌大专生，反正新江家属区的户型很简单，她主要负责出效果图就行了。
“姐，你带廖姐在这里熟悉下公司。”
看魏知秀微笑点头，路扬就把张淑芬拉到外面，说了下谈的状况。
“啥？”
张淑芬郁闷看着自己儿子，憋着气，一字一句问道：“六……百……块底薪？”
这败家儿子也太过了吧，昨天收留两个孩子还好说，毕竟也算亲戚，又是情有可原。
可今天请个设计师，居然一口就答应人家这么高的工资！
“妈！”
路扬连忙把张淑芬拉着走到一边僻静处，看着快要暴走的她，无奈说道：“六百也不多的。”
“还不多？”
张淑芬讶然反问，要知道她在药物种植研究所的工资才四百多，而且经常发不全，这时候国企普通职工不过四百上下工资，就是路江安工资也就小六百。
“真不多，”路扬连忙拉住张淑芬，解释道：“我们一个单子毛利应该有三五千，一个月做三张单子就是一万多，设计师是关键职位，我们都没绘图能力，一个月六百，就算加上奖金也才**百而已。”
“而已？还奖金？”
张淑芬没好气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不满说道：“你倒是有信心，可现在还没第一张单子呢。”
“那柴师傅不是有意向吗？”
路扬就嘻嘻一笑，随后认真说道：“妈，你要转变观念，现在开公司该花的钱不能节约，不让手下人跟着你赚钱，大家都不会认真做事，你的事业就发展不起来。”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张淑芬被自己儿子教育，恼羞成怒，顿足道：“给我回去复习去！”
“妈，廖莉姐姐那边？”
看到母后暴走，路扬立刻变得小心翼翼。
“留下她好了，快去！”
张淑芬不耐烦挥挥手。
“谢谢妈！”
路扬神速上前，拥抱了张淑芬一下，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转身跑开，笑呵呵丢下一句。
“你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