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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组织部组织的考核照样进行。石梦给郭黎明打电话，叫郭黎明好好做做工作，因为明年是乡镇换届年，县里很可能要动人。郭黎明又给参加考核的代表们打电话了多招呼的话。考核完毕，郭黎明问石梦得票情况，石梦：“木事儿，我问考核组哩人了，大致看一下儿，你得票最多，肯定是第一名！”

郭黎明到了贺勰办公室，问道：“贺书记，我考核情况不知道咋样儿？”

贺书记抬起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组织部木反馈。”

郭黎明：“我问他们，他们不错。”

贺勰：“我还不知道。”顿了一下，接着：“黎明，你当政府秘书活儿忙，过了年，纪委副书记就白兼了。”

郭黎明想了想，：“好。”

郭黎明退了出来，到了办公室，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不该去问贺勰这事儿。

凤歧鸣把他叫到了办公室，：“黎明，木事儿，我问了一下组织部哩人，你得票第一，过年儿要是有机会，肯定是你！过年时候，到贺书记家里坐坐，好好跟他沟通沟通你哩想法儿。就你不小了，今年三十了，过了三十五，按照县里定哩规矩，就不提拔了。我三十时候都是正科了。”

郭黎明心下感激，：“好。”心里想着：“跟凤镇长一比，我还真没啥混头儿！”

过完年，齐辉、舒新、郭黎明开始准备年度工作会，工作会开完，还不见县里有动人的迹象，接着就是人代会了。

凤歧鸣把郭黎明叫到办公室，：“黎明，这次人代会报告好好写，不要多长哩东西，捞稠哩，不恁多木用哩话，简短有力！”

郭黎明答应着想走，凤歧鸣又把他叫住，：“黎明，过年时候你不是跟贺书记你哩想法儿了吗？”

郭黎明：“嗯。”

凤歧鸣叹了口气，：“据我从组织部得到哩消息，这回县里很可能不动人了。这次不动人哩话，弄不好还要等五年，人大修改了法律，以后乡镇党委、政府、人大换届五年一次。”

郭黎明早就听石梦了，可话从凤歧鸣嘴里出来，郭黎明还是苦笑了一下，：“凤镇长，这事儿谁也木门儿。‘人哩命，天注定’，有时候我不相信，有时候又不得不信。早知道这样，我毕业时候就跟我那些同学们一块出去打工、创业，现在生活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凤歧鸣笑道：“你白丧气，只要有机会，一定是你哩！”

郭黎明笑道：“我知道凤镇长对我啥样儿，木事儿。到这个岁数了，再出去创业，也不行了！走一步，一步。”

郭黎明开始准备镇人代会的材料，给凤镇长写的报告，凤镇长改了又改，直到开会前一天才定稿。人代会开过了，接着开了党代会，郭黎明的纪委副书记换成了钱铭。全武莜只提拔了一个女干部和一个男干部。女的据传是王书记的小情人。男的是张红卫，调到了外乡干副镇长。

郭黎明到组织部见到了石梦，笑道：“你又叫我空忙乎一场！”

石梦笑道：“按照以往规矩，到换届时候就是动人时候。听组织部别哩人，武部长给王书记反映情况，下边好多干部干哩都不错，再过几年，就过了提拔岁数了。王书记不屑一顾，‘这些基层干部就是耐不住寂寞，成天不干工作就想着提拔！提拔啥？！多大哩官儿？值得提拔？正副科级干部搁中组部根本就不算领导级别！现在国家招公务员，起点儿就是正科级！人家看这些乡干部们就是蚂蚁一个！急啥急！你给乡镇哩书记们，叫他们多干活，少话，到时候自然提拔！越是想提拔，就越不提拔！提拔起来这些人还不都是想着得好处！’你，县委书记要是这样，我看动人哩事儿木有指望头儿！”

郭黎明笑道：“这回换届以后，乡镇政府五年一届，是要跟中央、省、市、县撵齐，弄不好还要等五年。那时候还想着啥提拔？木意思！”

石梦笑道：“上面制定政策就从他们那个位置考虑。他们不想想搁基层干着，从一般同志到股级干部是一个台阶。从股级干部到副科，从乡镇来，股级也就提拔个宣传委员、组织委员也就不错了，过五年，再从党委委员到副乡镇长，再到副书记、人大主席、乡长、书记，要没有特殊哩关系，从一般同志一步步干到书记，一下儿也不耽误，一个人就跟咱样，二十一岁参加工作，也得三十年，五十多了，还有啥奔头儿？”

郭黎明笑道：“看来王书记哩话不是木道理，中组部哩人就是这样看基层干部。不过领导当大了，谁都想多干几年。小布什上了台，心里肯定想着要是能把总统任期改到十年一届多好呀，这样哩话，就能干二十年！联合国秘书长上了台，肯定想着，秘书长要是实行终身制该多好呀！”着，两人笑了起来。

石梦：“想着咱刚从学校毕业时候，二十出头，认为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动动，谁知道领导们今年动人，明年动人，就是干不动！我这几天又听这次等换届完，才动人。”

郭黎明笑道：“亏你还搁组织部当领导哩！年年不都是这样。组织部考核了就动人，不动；又开完工作会动人，还不动；又到夏天动人，仍然不动；最后年底动人，动木有？这就是《围城》里面打哩那个驴子吃萝卜哩比喻，弄个萝卜挂到驴嘴前面，驴子想着走一步就能吃到了。结果走哇走哇，始终吃不到，领导们就是故意这样放出风，叫底下人给你干活，给他们送钱哩！”

石梦笑道：“要是驴子永远吃不到萝卜，领导们不害怕驴子们年老力衰，干不动活？或者是驴子们起反、罢工？”

郭黎明笑道：“到那时候，木人干活时候，估计领导们也木办法！”

石梦笑道：“到时候看他们咋办！我搁组织部负责哩信息、新闻是上林市哩前三名，领导们都是口头表扬一下，想来那个表扬也是一个萝卜！”两人又笑了起来。

郭黎明看看外头，：“咱话白叫组织部领导们听见了，听见哩话，咱就永远被打入地狱了！听有一年组织部有个领导到乡里考核，乡里有个干哩不错、该提拔干部——我认识他，是我们那儿副镇长张清玉哩亲戚，喝醉了酒，照着领导哩车撞了几脚。那人是个后备干部，等部长办公会研究提拔时候，那个领导‘是不是撞我车哩那个？’一句话，提拔不成了！”

石梦：“我知道这事儿，真唻？这样儿还不敢搁组织部这些反动话。”

郭黎明：“这回我不干纪委副书记了，给了钱铭，就干政府秘书。贺书记我平时忙，我也不想干了。”

石梦急道：“哎哟，你咋恁笨呢！据小道儿消息中纪委到咱省视察工作，省纪委书记为了显示咱省对纪委工作重视，汇报每个乡镇纪委副书记也是按照副科级干部配备，下一步很可能纪委副书记直接提拔副科！”

郭黎明笑得有些勉强，：“不会吧？”

石梦看出来郭黎明有些不高兴，：“不一定。你看信访办主任副科级待遇好几年了也没有见，这次也不一定。不过，贺勰跟钱铭关系咋样？是不是贺勰俩人关系很好？或者是贺勰提前得到了这个消息，故意这样安排。”

郭黎明：“钱铭比我有钱多了，计生办统计，还兼着会计，听跟主抓领导孙太梅有一手，他自己哪一年都要弄个三五万。县城里房子都买了，是我们那一批年轻人中间最早有房子哩。我哪儿行！”

石梦：“现在有些领导就认钱，不认人。平时工作干哩再好，你不给领导们送钱，有好事儿他也想不起你。”

郭黎明想事情已成定局，想想有些索然寡味，又坐了一会儿，告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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