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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世收见郭黎明神色异样，说：“黎明，麻利回家吧。奇怪，咱哩镢头，斧头咋会搁这儿哩？”

郭黎明梦游似地说：“不知道。”

郭世收说：“麻利回家吧。”

到了家，薛氏把郭世收拉到一旁说：“是不是青云埋到天坑里头去了？听说埋到天坑里人会成精作怪，从坟里头出来找人！”

郭世收说：“不会。我看黎明有点儿古怪，是不是青云死了对他刺激太大了？他早起身上恁多土，是不是他把青云背回来了？白吭声，今儿晚上，我偷偷看着黎明，看看是不是他。”

郭黎明恍恍惚惚地过了一天。

郭世收见儿子迷迷糊糊的，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去跟他说话。郭黎光也看出了郭黎明神情异样，就跟郭世收说了。郭世收也不叫她吭声。

郭黎明吃了半碗面条，不到六点，就上床睡了。郭世收知道郭黎明每天都是十点多才睡觉，悄悄到了郭黎明的床前，见郭黎明已经沉沉睡去，郭世收就偷偷躲到了另一个房间里，坐在床上，细细地听着郭黎明房间的动静。

“哼——”，“哼——”“妈，你来了……白喊我了，我听见了，我找你去……背回来……”

郭黎明机械地起了床，轻飘飘地到了院里，慢慢抗起了锄头和斧头，出了大门。

郭世收喊上了郭黎江、郭黎青，三人悄悄地跟在郭黎明的身后。

郭黎明好像混不知觉。

郭黎明走路的速度比往常快了不知道多少倍，脚下生风一般，坑坑洼洼，如履平地，往田青云坟地飘去。

几个人根本就撵不上他。

天空明净如洗，郭家庄笼罩在苍茫的月色里，岔峰一尊神般黑黝黝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家离田青云的坟不远。

出了庄子，郭黎明已经到了埋葬田青云那块地的石堰根前了。石堰五六米高，上有台阶，平时人们都是从台阶上去的。

几个人在月光下看得分明，郭黎明没有走台阶，“噌噌”两下就游上了石堰。

“我哥叫鬼架着了！”郭黎江惊恐地喊道。

“胡扯！那儿埋哩都是咱哩老祖宗们，他们会坑咱哥？！就是有别哩鬼想害咱哥，咱哩祖宗们也会出来组织哩！”郭黎青虽然心跳得厉害，但还是安慰郭黎江。

郭世收说：“哪儿会？你妈才老，就是有鬼想找你哥事儿，你妈就搁那儿哩，也不会叫那些鬼们害你哥！快点儿！”

三个人疯一般地朝着坟地跑去。

几个人赶到的时候，坟头已经被郭黎明挖开了一大片。

郭世收喝了一声：“黎明，你搁那儿干啥哩？！”

郭黎明好像没有听见郭世收的声音，继续挖着。

郭黎青从后面抱着郭黎明的腰，说：“哥，你干啥哩？！”

郭黎明猛地一甩，把郭黎青甩到了一旁。

郭黎青本来整天在家里干活儿，比郭黎明力气大得多，郭黎明很少体力劳动，平时根本就不是郭黎青的对手。

郭黎青被甩到了地上，感觉郭黎明身上劲儿大得吓人，心里更加害怕了，想着郭黎明叫鬼附身了，才会有那么大的力气，说：“爹，咱仨一块儿上来拉他，我拉不动他！”

郭世收、郭黎江一齐上去，抱着郭黎明。郭黎明力大无比，几个人根本拉不住他。

背后一个女声说：“他梦游！”

几个人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郭黎光。原来郭黎光猜到郭世收几个人要看是不是郭黎明干的事，就没有睡觉，见他们几个人起了床，也偷偷地跟在了后面。

“我哥梦游了！梦游哩人劲儿大哩很，你们几个人把他摁到地下。”

几个人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郭黎明摁倒了地上。郭黎江把郭黎明的双手朝后扭着，一条腿压在郭黎明的脊背，郭黎青摁着郭黎明的双腿，郭黎明在地上乱动着，挣扎着想起身，就是起不来。

郭世收蹲到郭黎明头前，说：“黎明！黎明！你醒醒！你醒醒！”

郭黎光说：“你一半会儿喊不醒他！哥！哥！回家吧！”

地下的郭黎明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几个人说的话，使劲儿挣扎着。

郭世收对着田青云的坟祷告说：“青云！青云！是我对不起你！你也不用这个样子害你哩亲娃儿呀！我也想对你好，就是不行，我也木门儿！要是你想想咱娃儿了，我就叫他们经常过来看你，你叫咱娃儿回家吧！”

郭黎光也不知道该咋办，“扑通”跪到坟前，说：“妈！妈！你白吓俺了！叫我哥醒醒吧！”

郭黎青见弄不醒郭黎明，就放开郭黎明的双腿，走到郭黎明的头前，照着郭黎明的脸猛地扇了一耳巴子。

郭黎明“嗯”的一声，不再挣扎了，抬起头迷迷糊糊地说：“咋了？”

郭黎光见郭黎明醒了，就说：“咱哥醒了！”

郭黎江放开了郭黎明，郭黎明站起身，说：“咱一家儿咋都跑这儿来了？”

郭黎青没好气地说：“谁知道！”

郭黎光忙把郭黎青推到一边，对郭黎明说：“哥，木事儿，咱回家再说。”

郭黎江、郭黎光两人一人搀了一只胳膊。郭黎明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软软地，靠在郭黎江身上。回到了家里，薛氏也起了床，见郭黎明浑身是土，说：“娃儿，你咋了？”

郭黎明没有一点精神，坐到了椅子上。

郭世收把薛氏拉到一旁，小声说了刚才发生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