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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珊珊摆脱了牧笛的拖累,整个人都得了自由,她动作不停,俯身弯腰,对着揪住她马缰的那个人横扫过去,只是一下,滚烫鲜红的血便从对方的颈部喷射出来。而她早有准备,侧身拉马两腿狠踢马腹,马儿嘶鸣一声,高高仰起前腿,后脚踏在了牧笛的身上,避开了那喷射而出的鲜血。
待到马蹄落地,那个试图阻拦江珊珊的人已经圆整着双眼,跪倒在地上,再往后软绵绵地倒下去了。
江珊珊看一眼混乱的人群,朝着大门处奔去,同时向着朝她聚拢过来的几个护卫厉喝一声:“你们还等什么?”
听到她的呼声,有几个护卫总算是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寻到了马,丢下了烂摊子,护着她往外跑走。江珊珊坐在了马上,又有护卫护着,心里有了底气,也不管那些人听得见听不见,声嘶力竭地道:“官府的人就要到了!你们要做强盗土匪吗?”
既然她已经死不了了,这些人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闹下去的必要,不然闹得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幼帝再怎么小,始终也还是皇帝,自己再怎么无权无势,到底也还是长兴侯府的嫡次女,宗室和勋贵们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见她已经逃到了安全的范围外,沸腾的人群渐渐平静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一样的安静。江珊珊的目光仇恨地扫过人群,仿佛想要把这群胆敢冒犯她的人全都记下来,然而雨水太大,她始终不能看清楚这些人的眉眼。
她带来的护卫再多,始终也敌不过这许许多多的工匠学徒,何况里面还掺杂了许许多多的敌人等着趁机作乱。不能再纠缠下去了,得赶紧逃回京城去,她当机立断,用力一夹马腹:“走!”
狂风暴雨里,牧笛在泥泞血泊之中挣扎着抬起上半身来,她的腿骨已经被江珊珊的马给踩断了,痛不欲生:“姑娘……”
江珊珊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死不足惜,但是如果死不掉,把自己的那些秘密泄露出去,那就不好了。她招手叫过一个护卫来,低声道:“你去看看,如果能把牧笛救回来,那就救她回去。若是不能,就不要留她在此受辱并痛苦了。”
那护卫是长兴侯的心腹之一,听到这话就明白了,牧笛成了这样子,已然是很大的拖累,谁带她谁倒霉,而没有人愿意折在这里。主人都不愿意救她,谁还愿意救她?等到江珊珊带着人走远,他纵马回去,牧笛以为他是来救自己的,激动地朝他伸出手,他却面无表情地抽出长长的刀,朝着她使劲砍了下去。
血光一闪而过,牧笛睁着大大的眼睛歪倒在了冰冷的泥泞里,她至死也不能明白,为什么向来待她和蔼可亲的二姑娘竟然会要了她的命。她是那么的忠心耿耿,什么都为二姑娘作想,就连刚才二姑娘用刀刺她的手,马蹄踩断了她的腿,她也不怪二姑娘,因为二姑娘情有可原,可是现在,为什么还是要她死呢?就算不能带她走,由着她自生自灭不也好吗?
江珊珊一路纵马狂奔,雨是那么的大,狂风卷着雨水倒灌进她的耳眼口鼻里,令她险些就要窒息。她强撑着,疯狂地催动马匹狂奔,然而道路泥泞难行,马匹也惧风雨,终于是不肯走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来的雨,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傅明珠,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天要黑的时候,雨终于小了,明珠坐在长廊上,趴在扶手上看着院子里发呆。雨水汇集成溪流,从房檐上哗哗地流淌下来,形成了一道水帘,被灯笼的光照着,看上去晶莹璀璨的,华丽得很。院子里的花木全都被风雨糟蹋得不成样子,满地枝叶和细碎的花瓣。
“越来越冷了。”一阵冷风吹来,明珠打了个寒颤,突然想起了一大清早就出了门的宇文初,就叫丫头们过来问:“殿下早起有没有带油衣和斗篷的?”
素兰笑道:“王妃忘了是谁提醒您今天无事不要外出的?”
明珠抿嘴笑了,也是,宇文初精得和鬼似的,哪里就能淋着他了。何况,堂堂的英亲王,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轻易伤不着他。
“让厨房熬姜汤,再烫一壶好酒,等殿下回来我陪殿下喝两盅。”明珠的心情好,所以就想得格外周到,“再把前些日子给殿下做的细绒袍子拿出来,天凉了,该换秋衣了。”
素兰等人有条不紊地忙乱起来,郑嬷嬷撑着一把伞,身上披着油衣,踩着木屐急急忙忙地穿过庭院走了过来,先在廊下弄干净了身上的水渍,又换过了鞋子,才敢走上去给明珠行礼问安。
她是奉命去城门口等消息的,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借着避雨躲在人家的房檐下,亲眼目睹了一身狼狈的江珊珊是怎样逃回城的:“完全不成样子了,整个人趴在马背上,好几次险些滑下马背来,长兴侯府派了一辆车,直接把人接上车去了。听说是带了几十个人去的,有丫头婆子护卫陪着,回来时就只剩了她一个人和三四个护卫,凄惨得很。庄子那边的消息,约莫是要明天才能传回来了。”
“不急,咱们还按着原来的计划进行就是了。”明珠想到江珊珊就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那个人,心里不能不恨,然而又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呢?若论前世,她从来没有和江珊珊结过仇怨,就算是到了这一世,也只是因为宇文初不愿意娶江珊珊而娶了她。
夺夫之恨当然是很大的仇,不能不报,可是前世时是为了什么?那么机密的床弩图纸,又是怎么从江珊珊的手里流落到宇文佑手里的?她想不明白。
明珠正想得入神,就又听有人通传进来:“殿下回来了。”她站起身来,笑眯眯地站在廊下等宇文初进来。按她的想法,宇文初出入有车马代步,又有魏天德那样的忠心狗腿精心伺候着,怎么也不至于淋湿了身上,可是宇文初偏偏全身尽湿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