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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起暄被曹澄这么一闹,无心去上班。www.Pinwenba.com他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呆在别墅里陪奕宁。两人如同热恋中的情侣,又仿佛熟稔的老夫老妻,一起研究新式菜肴,一起培育百合花。
“小夏,我要让这里开满百合花。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周起暄小心翼翼地扶奕宁起来,揉了揉她的发丝,眼中带着温和笑意,又说,“今天是我这六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天。原来和所爱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发呆,也是一种幸福。”
奕宁淡淡地笑了。她拿出手帕,擦去他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柔声问道:“起暄,你难道从来没有爱过你的妻子吗?”
周起暄握住她的手,又一次深情地告白:“如果不是她冒充你,我绝对不会多看她一眼。小夏,我的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我永远爱你。”
傍晚,饱餐一顿后,奕宁拿起报纸,轻声读着时尚版的头条新闻,端详着周起暄的神情,严肃道:“这里写的苏恬是你老婆吧?起暄,亏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竟然会被这种无耻小人给骗了
。”
周起暄想起一向优雅端庄的妻子私下竟是如此的虚伪,心中对她的厌恶又多了几分。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以免再次伤了小夏的心,于是打开电视,一台又一台的换过去。换到地方台时,他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身体不自觉的往前倾。
“上午九点,环岛路发生了一场车祸。一辆保时捷避让不及,撞到防护栏上。车辆损毁严重,车主已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经本台记者采访确认,车主是坐拥亿万身家的锦程大饭店的总经理。”女主播甜美的声音透过电视机不慌不忙地传了出来。
“起暄,怎么呢?是你认识的人吗?”奕宁摇着周起暄的衣袖,若无其事地问道。
周起暄沉声回道:“曹澄出事了。他一定是被我的话刺激到了。”
“曹澄就是早上遇到的那个怪人吧?起暄,我累了,我想睡了。”她平静地起身,锁上门的那刻,身体顺着门板无力地滑落下来。
她用左手紧紧地按着额头,右手握拳,五根指甲深深地嵌入掌肉中。鲜血顺着手心滴在白色的地毯上,犹如雪地里的一抹残阳,刺眼又悲凉。
巨大的恐慌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瞬间将她淹没。仿佛有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心头慢慢地磨,来回地据,如凌迟般,一点一点地割着她的心。
她缓不上劲,也透不过气来,只得麻木地用头敲着门,在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声中,她终于喊出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名字:“阿澄——阿澄——”
不一会儿,她费劲地爬起来,走到衣柜前,取出夹在被单里的手机,拨通了吴越的座机。
电话那端传来了吴越温厚的声音:“奕宁,事情如你计划的,进展的很顺利。医院那边我派人盯紧了,如果淘淘病情有变化的话,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奕宁双目沉痛地问:“淘淘还没醒来吗?”
“不要放弃。孩子也在努力。”吴越整理着手机的文件,继续说,“股份转移的事我快办好了。你放心,既然老爷子临终前嘱托我守住你,我一定会帮你的。”
“不是这个!吴伯伯,”奕宁清了清嗓子,哽咽道,“你快去帮我查查,阿澄,曹澄他有没有事?他要是出事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奕宁咬着大拇指,全身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每一秒都漫长的如同一个世纪。
容姨端着安胎药进来,看着她憔悴的模样,担心极了,轻声询问:“小姐,脸色怎么这么差?少爷出门了,要不要我叫他回来?”
奕宁木然地摇了摇头,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受着轻缓的胎动,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出来,“孩子在踢我。它一定也在怪我。宝贝,对不起,妈妈又做错了!妈妈对不起爸爸!”她抱着容姨,禁不住失声痛哭。
周起暄坐立难安,便动身去医院打听曹澄的伤势,一直到凌晨才回来。走到客厅时,却意外地看到了龚蓉和曹洛。奕宁面无表情地坐在她们对面,似乎在强忍半夜被吵醒的不耐烦。
龚蓉满面愁容,开口了:“阿澄的左腿断了。但是他不肯让医生治疗,连止痛药都不愿打。他说你要是不来看他,他情愿痛死。阿宁,妈求你去见见他吧。”
“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奕宁抬头瞧了周起暄一眼,用不近人情的口吻说,“你回去跟曹澄说,身体是自己的,何必要折磨自己呢?只会让真正爱他的人伤心。”
龚蓉气得脸色煞白,指着奕宁,破口大骂:“我们曹家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了让你和阿澄在一起,连不是亲生的孙女都能接受。现在你女儿还躺在无菌室,你男人躺在医院里,你居然跟差点害死你女儿的男人在一起!算我白瞎眼了,你这种不像话的女人我们曹家是绝不会再要了!”
“大伯母,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劝劝哥吧。”曹洛埋怨地看了奕宁一眼,死死拉着还在喋喋不休的龚蓉离开。
奕宁将手按在腹部上,默不作声地回房了。
两天后,福生珠宝紧急召开了股东大会。周起暄不解,夏雪根本就没跟他提过这事,究竟是谁能越过他行使这种权利?
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进来了一个穿着黑丝长裙的女人。她不施粉黛,也没有佩戴任何饰物,然而那种由内至外散发出来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只矜贵的黑天鹅。
周起暄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在场的股东们无一不哗然。
奕宁对着周起暄微微一笑,信步走上主席台,做了个手势,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缓慢而郑重地说:“是我。我没死。我是周小夏,是爷爷指定的福生珠宝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此时的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气息,轻而易举地震住全场,叫人不得不信服。
奕宁扫了一眼震呆的周起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对着他说:“哥,谢谢你把你手上的股份都转给我。现在我名下有福生珠宝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是福生珠宝真真正正的主人。”
她又慢慢地环视了四周,那种无形的威慑力让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今天我把大家召集来,是想和大家商量件事。想必大家都知道吧,我哥前一阵因为临时退出捐赠,导致患病女童成了植物人。这件事虽然没有见报,但因为曹家大肆宣扬,已经在社会上引起了很不好的反响,导致福生珠宝的销售额一路下跌。为了避免形势再度恶化,我提议,”奕宁直视着周起暄的眼睛,下了命令,“哥,你引咎辞职吧。妹妹我六年前就说过了,你做不好的话,我就找其他人来做。”
现场喧嚣一片,股东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一名魏姓大股东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大小姐,老爷子临终前把福生珠宝交给你。你有这种权利。我们都愿意尊重你的决定。可是总经理这些年把福生珠宝带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功可抵过——”
“魏叔,别说了。各位叔伯们,请你们先出去。”周起暄眼神复杂地望着奕宁,艰难说道,“我和小夏,不,奕宁,有些事要单独谈谈。”
诺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人。周起暄看着奕宁冷淡疏离的神情,仿佛在泥潭里苦苦挣扎,拼尽全力后,喉咙终于发出些许嘶哑的声音,低低喃道:“奕宁,我不知道原来你可以演的如此逼真
。”
奕宁唇边泛起一抹讥诮的笑,解释着:“你妻子说过,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周起暄痛苦地合上了双眼。即便这段时间,他的幸福只是她布下的温柔陷阱,他也宁愿被她骗下去,骗个一生一世。可惜现实太过残酷,他的美梦终究还是碎了。
他没有资格怨她恼她,也无法对她生气,默默走到她面前,抓着她的双手,跪了下来,真挚地道歉:“奕宁,我错了!我是个混蛋,是个畜生,我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奕宁用力撇开他的手,咬牙切齿道:“除非你把淘淘还回来。”
“淘淘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的女儿变成那样,你以为我不心痛吗?她喊我爸爸,她说要一辈子跟着我学钢琴——”周起暄眼角微微湿润,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奕宁坐在主席台的扶手椅上,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他,“我知道,是苏恬搞的鬼。但是,谁让你那么蠢,被那个女人骗的团团转?现在你什么都没了,我看苏恬还会不会说她是真的爱你。”
周起暄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眼眸渐渐黯淡下来。此时的他颓废得就像街头的落难诗人,向爱人低吟着最为卑微的诗句:“奕宁,前一阵子我们很快乐对不对?我们可以一直那么快乐,就像小时候那样。小夏和起暄,永远在一起。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是谁先违背这个誓言的?不要告诉我你爱我。你要是真的爱我,又怎么会认不出我?”奕宁用力扯掉脖子上的水晶鞋项链。那是得知怀孕的那一天,周起暄为她戴上的。
她绝情地把项链甩在周起暄的脸上,临走前撂下了狠话:“跟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让我觉得恶心。这辈子,到死为止,我都不会原谅你。今生,我们缘尽于此。”
古翠萍唉声叹气地坐在床头,把叠好的衣物放入行李箱里。今早,总管通知所有的佣人天黑前必须离开周家。
“太太,我们都走了,谁来照顾你和小昊啊?”古翠萍从苏恬手上接过装在信封里的遣散金,不舍极了。
“我也要走了。这房子要换主人了。”苏恬倚在门口,望着古翠萍渐渐远去的背影,望着即将西沉的太阳,一种无力的悲伤顷刻将她击倒。不久前,她用地契交换了一个秘密,一个她不愿被揭穿的秘密。
她终究还是败了。败给了她的姐姐。
清冷的月光洒下,将暗夜照亮。一层淡淡的如牛乳般的雾气,在银色光泽的映照下,缓缓地流动。晚上九点,她的姐姐带着黑压压的一群保镖,出现在雾气中。
“姐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吧。”苏恬跑过去,因为保镖的阻拦而不得靠近,只得站在不远处,凄惨无比地向奕宁哀求着,“姐姐,我把周起暄还给你,你把这房子留给我吧。你已经抽掉了他几乎全部的身家,所以这房子是我和他离婚唯一能分到的财产了。”
“你们怎么能离婚?应该要在一起才对。”奕宁冷哼一声,轻蔑地扫了眼苏恬,微微扬起上嘴角,“周起暄我不要了。姐姐把他送给你,来成全你和他的真爱。”
月光落在她的脸上,闪着一种庄严而肃穆的光。她嘴角的笑意嘎然而止。奕宁板着脸,摊开手上的那张地契,下了最后的通牒:“一张地契一个秘密,很公平。苏恬,现在这是我的地盘,你给我优雅地滚出去。”
苏恬装作没听到,低声下气地求道:“姐姐,你给我一条活路吧。想当初,你来苏家时,我对你多好啊。对了,还有爸爸!爸爸要是知道你这么对我,会死不瞑目的。”
苏恬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瞅着奕宁观察她的反应。见她眉头微皱,猜测她心中有所动摇,继续言辞灼灼地攻击着她的软肋:“姐姐,你在爸爸临死前答应过爸爸,对一辈子对我好的。我错了。我的好姐姐,原谅我吧。”她抬起手擦拭眼泪,用余光瞄着奕宁这边。
奕宁听到苏恬提起苏砚秋,眼神一紧,又慢慢松懈下来,缓了缓语气说:“好,房子可以给你。”她打量苏恬脸上欣喜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连断瓦残垣都要的话。”
苏恬大惊,手心顿时攥了厚厚的冷汗,叫道:“姐姐,你想做什么?”
“这里是我的地狱。我要烧了它。”
苏恬闻言,瞪大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颤声道:“你知道这房子能卖多少钱吗?苏奕宁,你疯了!”
“是的,我疯了。你见过女儿变成那样还清醒的母亲吗?我要在这里盖一个粉红色的城堡,给淘淘住。”奕宁抽搐了下嘴角,那硬梆梆的笑容让她显得尤为阴沉可怕。
火把在她脸上投下橘红色的光,勾勒出边界分明的轮廓。她的脸一半笼罩在阴影中,一半笼罩明亮中,目光流转,阴森至极,令人不寒而栗。
她最后望了眼周家华丽的大宅,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火扔了过去。火花与汽油亲密接触的那一刻,嘶的一声,燃起了熊熊大火。
红彤彤的烈焰顿时吞噬了这座童话书中的城堡。火光照亮了半个天空,照亮了奕宁决绝狠戾的背影,也照亮了苏恬那双失了魂的眼眸。
“苏恬,你有没有觉得丢了什么东西?”奕宁指着二楼一间还亮着灯光的住处,“善意”地提醒着。
苏恬张望了下四周,心猛地一沉。她的儿子,周振昊,还在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