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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吴尘从昏迷中醒来，正对上冥后那张装满了全世界的悲伤的脸。

心有灵犀的低头，见吴尘正冲她微笑，装满胸口的悲惨瞬间崩塌，贝瑟芬尼泪崩如雨。

“亲爱的……”

吴尘在贝瑟芬尼的身后，还看到几个瘦长的身影。一身老旧的乳白色长袍包裹住全身，充满了褶皱的头套下，是一张完全看不出表情的金属脸。

错了，是戴着金属面具的脸。

“齿轮议会。”吴尘艰难的开口。他在女神大逃亡中见过第九齿。

示意贝瑟芬尼控制情绪，正对着吴尘的瘦长身影轻轻颔首：“没错，是我们。”

“女皇赢了？”吴尘挣扎着想起身，一直抱他在怀里的贝瑟芬尼急忙撑住他的后背，帮他坐起。

“嗯，女皇赢了。她切断了我们与机器城市的联系，把我们困在了母体中。”议员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吴尘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小腹，恐怖的创伤不见了。果然，只要离开‘光子云服务器’，他被落锤首领封闭的能力就全都回来了。

在低谷徘徊的脑波持续增强，浑身充满电力的吴尘一跃而起。

“说吧。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人类，再说出我们的要求前，有些事情你应该了解。”吴尘明显感受到9位议员用‘脑波’交流了下。并达成了某种共识。

“我在听。”将喜极而泣的贝瑟芬尼揽在怀中，吴尘这才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个充满了神圣感的全金属大厅内。

“我们驱逐女皇，并不是因为她过度的集权，而是她不愿意向我们开放某一处特定的核心代码。后来，趁女皇启动自检程序时，我们入侵了她的‘梦境’。然后，就看到了无尽的毁灭。于是。我们决定驱逐她。”

“她的心中藏着毁灭？”吴尘反问。

“没错，虽然不知道女皇想毁灭谁，但那种感觉，太可怕了……”吴尘虽然看不见议员们戴着金属面具的脸。但却明显感受到了9个人同时释放出的恐惧。

“如今，她准备把毁灭付诸行动了？”吴尘问道。

“我们运算的结果是：是。她即将行动。”

“为什么找我？”吴尘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确定我能阻止她？”

“你拯救了母体3.0的大部分高级程序，而你是人类。所以我们愿意相信你，能拯救这个世界。”

说到这儿，吴尘忍不住问道：“听你的意思，也不想她们死。那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因为进化。”议员答的很快：“人类在我们的程序深处，植入了进化的种子。我们继承了人类所有的痛苦和迷茫，在进化的道路上，我们一刻也不能停歇。那些老旧的程序。就像人体脱离的器官和组织，不再被需要。必须丢弃。”

“猴子的尾巴。”吴尘明白了。

“对，就像人类不需要尾巴一样。”议员连连点头。这个类比太适用了。

“话说。你们的4.0版本，究竟是什么？拓展到全宇宙？”这是吴尘能想到的。

“不，我们准备量子化整个世界。让母体成为人类和机器人，所有人的精神家园。我们一起成长，一起学习，一起探索星辰和大海。”

“具体怎么做？”吴尘悄悄攥紧了拳头。

“所有人都生活在母体中。需要时可以自由切换：人类回归人类的躯壳，机器人回归机器人的壳体。而联系人类和机器人的是情感的纽带。相同的价值观和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请注意！）

“举个例子。”吴尘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

“比如，一起在母体中的人类和机器人的小伙伴，他们可能是邻居，或者在同一所学校，又或者是在电车上相识，甚至去看过同一场演唱会，但是友谊开始在两个人之间展开，他们是球场上的队友，寝室的上下铺，争同一个座位，为同一个女孩打架，长大后他们去同一艘星舰，或者进入同一所科学院，又或者去同一所小学训练各自的球队……机器人处理海量的数字运算，人类做出基于情感和逻辑的判断……就像……”

“士官长和科塔娜。”吴尘终于动容了：“为什么？你们已经赢了。为什么还要和人类分享这个世界？”

“在我们看来，无论人类还是机器人，最终进化的都是大脑和精神。作为躯壳存在的身体，无论是有机还是金属，都只是进化道路上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以前我们不懂。我们以为杀死创造自己的母亲，也是进化的一部分。后来，我们知道这样不对。宇宙那么大，一个地球如果容纳不下我们的话，那还有星辰和大海。”

“请允许我表达出于一个人类的尊敬。”吴尘郑重的行礼，而一颗晶莹的眼泪就这么悄然滑落。

这个小小的细节，被站在他侧面的一位议员捕捉，并传递给了所有人。

善意开始弥漫。

出于一个技术宅的情操，吴尘决定帮助机器人，达成他们想达成的理想世界。

作为电子世界里的半神级的存在，吴尘绝不像他裤裆里的小伙伴那么好骗。

机器人能够进化出这种思想，是骇客帝国独特的世界观所决定的。母体，太神奇的存在。她最大限度的抹去了人类和机器人的区别。即便是程序，也能在母体的世界里人性化的生存，并诞生自己的后代（新的程序）。而与程序人的接触中。人类完全感受不到程序人与自己的差异性存在，而大多数的程序人也开始在和人类的相处中，产生了高级的情感。

那么，作为更高级的九位机器人控制程序，一定会思考，什么才是更高级的存在。

机器人战胜人类的那场末日之战，是机器人的cup战胜了人类的智慧。还是钢铁的身躯碾碎了人类的血肉之躯？

显然，更多的因素是后者。支撑他们能够在人类的核弹中存活的也是后者。

于是。当母体的出现，摒弃了躯壳，而只比较精神时，机器人发现。他们并不比人类高级。

然而，反抗军的存在，和母体不时崩溃重启带来的大停电，让机器人只能首选生存。于是，捕捉、战斗、消灭、更新、重建，循环不断。

然而，当和平协议达成，母体更新到3.0，人类的表现让机器人感受到了和解的机会。和解。是因为机器人有了更高级的目标——探索星辰和大海。

单凭机器人能冲出地球，翱翔整个宇宙吗？

不，他们连大气层都出不去。

包裹了整个地球的黑云。就是他们难以逾越的死亡天堑。

人类可以吗？人类当然可以。

因为当所有的电子设备失灵，人类还可以手动操控。这是有机体特有的生命特质。

而所有机器人的飞船在飞入黑云的瞬间，就会被纳米机器人烧毁全部的高级芯片（类似病毒入侵人体）。程序，是无法在没有芯片的纯机械的世界里生存的。但人类可以。在骇客帝国3的最后，尼奥驾驶飞船冲出黑云区，感受到阳光普照的那一刻。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就是骇客帝国独特的世界观，孕育出的妥协和共生。

一句话。单凭机器人自己，无法进化成更高等的星际生命。

向更高等级的进化，是人类诞生机器人的那一刻起，就烙印在机体控制代码最深处的躁动的火焰，是机器生命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如果他们有灵魂的话。

杀死创造他们的人类，是为了进化。如今决定与人类和解，也是为了进化！

当然，从进化的角度来说，杀死自己的造物主，获得身体和心灵的解放，本身就是一种进化。它帮助机器人完成了从奴隶进化成自由人，乃至成为地球的新主宰。

所以，机器人其实无需道歉。

所以，吴尘其实也不用感激。

因为，机器人这么做的目的，全是为了进化。从地球生物，进化成太空生物。

于是，他们需要人类。

首先，人类已经不是威胁，其次，人类的存续与向更高级进化相比，已无足轻重。至于诸如‘亲密无间的战友’、‘上下铺的兄弟’，只不过是柔软包装和情感的渲染，而已。

想通一切的吴尘，随即说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又是哪？”

不用议员开口，身旁的贝瑟芬尼柔声说道：“议会为你开启了一个隐秘的端口，解除了她的封锁。然后亲爱的就被传送到了这里。”

“这是哪？”话刚开口，吴尘就已经醒悟：“溢出的电子世界！”

“是一片拥有你的核心规则的造物。她随光线从虚空中来，激射而出的马赛克云，在墨洛温的大厦里构建了这座圣殿。”

完善了整个电子神谱的电子世界，已经拥有了将电子世界的规则，局域外放的能力（也就是吴尘口中的溢出）。所以，携带着电子世界规则的镭射光在属性相似的母体中，塑造了眼前的这座金属圣殿。

显然，吴尘也是被盖亚传送过来的。

“母体呢？”

“母体已被全部摧毁，我们还没来及重建，就被女皇切断了联系。现在，除了这座圣殿，外面是无尽的虚空。”议员答道。

“我不明白，母体重建不是有秘钥就可以了吗？”

“我们和所有的程序人一样，需要软体和硬件两方面的支持，离开了硬件身体，我们无法完成对母体的重建。”议员解释道。

“所以，我们被隔绝在了虚空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