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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云放从来没有想到过,他身为一介帝王,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而且这种狼狈,还是拜他的好表哥所赐!
可是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却是不记得了。看着身边躺着的这位宫人,肖云放的心里蹭蹭地冒火,嗖地一下子,就有了一股子想杀人的冲动。
肖云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下了令,让人将云浅夏一行人给送出了宫,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一脸愤怒的二表哥。
等到他后来将侍卫叫进来,也确认,桑丘子睿的确是来过,肖云放再一想到自己做下的这等糊涂事,自然就迁怒到了桑丘子睿的身上。
那名刚刚被他宠幸过的宫人,许是被皇上身上的肃杀之气给惊醒了,强忍了下身的疼痛,快速地给自己套上了几件儿衣裳后,就蜷缩在了一角,眼泪汪汪的模样,倒是让人能生出几分的怜惜来。
肖云放看着这名宫人,强迫自己慢慢地冷静下来,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的。
自己到底是跟云浅夏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
肖云放左手用力地摁着自己的额头,这会儿脑子还是有些闷闷的,想到了这屋子里的诡异,他进来的时候,记得云浅夏的两名侍女都中了软筋散,根本就不可能对自己做什么的。难道?
“来人,着太医过来将这里的香炉仔细查验。”
“是,皇上。”
很快,太医院给出的结论,就是这香炉里被人用了一些催情香,虽然量不大,可是还混合着一种可以使人精神亢奋的特殊香料,来自北漠。
那名宫女一听,立马就抖着身子,摇着头,“皇上,奴婢没有。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您下药呀。皇上明查!是您将奴婢宣进来的,门外的几位公公和侍卫可以作证。”
肖云放刚刚升藤起来的杀意,又快速地止住了。
自己初登大宝,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宜再多生事端,至于这名小宫女,随意给她一个封号就是。
肖云放衣着整齐地出了洛华殿,在廊下站着,看着这里五颜六色的花卉,却是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子烦闷。眉头锁地紧紧地,几乎就是再也舒展不开的样子。
“怎么回事?桑丘子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回皇上,桑丘公子手执太后所赐的令牌,进去不多时,就将世子妃等人带走了。皇上您自己忘了?”那名小太监说完,抬头对上了皇上冷冷的眼神,吓得立马脖子一缩,又战战兢兢道,“回皇上,当时这殿门打开,您还笑着说,改日要去安阳城看望桑丘公子,请他喝酒呢。”
“朕说了?”肖云放一怔,自己竟然还说了这等话?而且刚刚小太监说地明白,自己还是笑着说的。可是为何自己竟然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回皇上,您说了。当时奴才等人都在这里候着,都听地清楚。他们前脚一走,您就唤了宫人进去侍候。当时总共进去了四位,您拉住了其中一个,然后,就倒在了榻上。其余三名宫人不敢惊扰圣驾,所以都自觉地退了出来。”
肖云放的嘴唇微微地抖动着,脸色阴沉地可怕。
想想刚刚自己竟然是白日宣淫,而且还是在先皇才去没多久,自己就在后花园做出了这等事,相信此时,太后也已经知道了。
肖云放双手负于身后,紧紧地攥着,他从来不知道,桑丘子睿竟然也有对他如此狠的一天!
刚刚自己在殿内与一名小宫女翻云覆雨,若是在平时也就罢了。可今日偏偏是诸多世家小姐进宫的日子,自己这样做,岂非是表明了自己不屑于宠爱她们的态度?
果然,肖云放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应对太后的质问,就看到了太后身边的嬷嬷过来了。
福寿宫内,太后一脸严肃地坐于凤椅之上,看着台阶下面的皇上,是说不出的失望。
“说吧,如今这里就只有你我母子二人,你倒是说说,你何故非要去为难一个云浅夏?她不过一介妇人,你身为帝王,岂能做出如此有损德行之事?”
肖云放不语,头微微低着,不过从其身上的气势来看,没有丝毫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的意思。
“怎么不说话?还是皇上你以为你如今是皇上了,所以做什么都对?”
“儿子不敢。”肖云放的头再低了低,只是吐出来的声音里头,却是分明听上去有几分置气的意思。
太后的眼睛眯了眯,云浅夏这个人,她自然是见过的,要说相貌,的确是生得极美,可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绝对不是一个沉溺于女色之人。今日怎么会做出了如此轻率的举动?
“你到底为何要软禁云浅夏?你可知道,你二表哥是真的动怒了?”
太后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在肖云放听来,是何其的讽刺?
他动了真怒?他是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又如何?总归也该是自己这个帝王的臣子,今日太后这样说,分明就是将那个桑丘子睿放在了心里,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却是有些抱怨了。
肖云放自嘲地一笑,自小,他就一直是有着一种很浓重的自卑感。
按说他是嫡出的皇子,在诸位皇子之中,这地位自然是最为尊贵的。可是事实上,却是远非如此。
因为父皇宠爱梅贵妃,爱屋及乌,自然也就宠爱肖云松这个大皇子,再加上他是长子,是父皇的第一个儿子,父皇会疼爱他,倒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多年来,在父皇的眼中,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不及肖云松这个兄长做得好。再加上了梅贵妃的得宠,所以他们母子二人,在宫里头的日子,是过得小心翼翼的,丝毫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在外祖父那里,他虽然得宠,可是却远不及他的孙儿桑丘子睿更让他欣赏。
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若是没有几分风光霁月的气质,焉能受到了那么多人的推崇?
如今在自己母后的眼中,也是桑丘子睿聪明过人,智勇双全,尚未问明事情的原由,便已经是倾向了桑丘子睿,这让他的心里,如何能好受?
“母后,儿子之所以会对云浅夏出手,自然是有儿子的考虑,只是这些事情,涉及紫夜的千秋大业,母后还是不要过问了的好。事实上,今日儿子到母后这里来,也是想提醒母后一句,就算是这次桑丘子睿带走了云浅夏,朕依然是会想办法再从他的手上将人夺回来。朕声明,这与儿女之情无关。”
太后愣了愣,这么多年了,这不是儿子用如此冷淡的语气与自己说话,难不成,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桑丘子睿来时,怒气冲冲,并且是一再地告知,若是想要紫夜的江山稳固,那么,就不要再去打云、穆两家人的主意。也正是之前他就曾有过这番提醒,所以她才会决定让穆家的女儿进宫,如此,穆、肖两家联姻,自然是能够稳固皇上的权威的。
可是现在,看到了儿子的这个态度,是自己误会了什么,还是皇上误会了什么?
“皇上,哀家身为女人,自然是不能插手政事。只是,你二表哥曾说过,若想要肖家的江山稳固,就不可动穆、云两家。哀家记得当时说这话时,你也是在场的。今日为何?”
“母后,朕只有一句话,云浅夏,必须入我肖氏,否则,那便只能毁掉。”
太后的身形一顿,眸光紧紧地锁在了皇上的脸上,细细地看着他的一个挑眉,一个眼神,一个手指间微不可察的动作。
云浅夏?云家?难道?
太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颇为惊诧道,“难道?云浅夏她?”
“母后,有些事,您心知肚明就好。朕对云浅夏,不可能放弃。当然,现在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得到她,远远比杀了她更为有用。”
太后沉默了。
想到了当初皇上对云家处处打压,可是后来却给了云苍璃一个闲职的官身,甚至到了后来,还曾亲自下旨,召云浅夏入宫来陪伴公主,难道,皇上也早就知道了云浅夏不是一般的人?
当时,皇上宠爱肖云松,若是皇上果真有心,自然是可以下旨赐婚,可是皇上却没有。很显然,从那个时候起,皇上看中的人,就不是大皇子,而是四皇子。
只是四皇子的年纪太小,若是贸然赐婚,只会引起别人的猜忌。皇上担心会保不住四皇子,所以才会一直忍着。可是没想到,半路上却是杀出来了个穆流年,将这一切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太后此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初云浅夏刚刚回京不久,便有一股流言四处飞蹿,说是云浅夏是个不懂规矩礼仪的乡下野丫头,当时她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夫人嫉妒其美貌,所以才会故意的放出了这样的流言。
可是这样看来,这股流言,倒是极有可能是皇上命人散出去的,其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要阻碍云浅夏的婚事。
如此,来为四皇子争得时间?
太后自己都被自己这想法给惊着了,这是不是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过,先皇当时身边可是有几位着实厉害的秘术师的,至少,自己印象中,就有两位,可是后来,不知何故,竟然是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仔细想想,似乎是从那两位秘术师失踪之后,这皇宫里许多事情的走向就发生了改变。
难道这一切,都与云浅夏有关?
太后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当年紫夜曾出现过一次宫廷内乱,起因,似乎就是因为数十位的秘术师,最终,因为千雪的那位太子一时震怒,下令斩杀了不少,后来,新皇登基,对于这些秘术师也是十分痛恨,那一次,几乎是将紫夜所有的秘术师,斩杀殆尽!
当然,因为当年云氏一族的神秘,所以并没有参与进来,也因此,而保留下了一个完整的秘术师家族。
据她所知,云家的神秘,远非是普通的贵族世家可比。
据说云氏的传承,已是有了上千年的历史,只是到底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太后思索再三,还是低声道,“皇上,哀家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要明白,你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云家,当初你父皇在世都动不了,如今,你以为你自己能胜得了你父皇?还记得之前在凤凰山附近的那支精兵吗?”
“今年正月的事?”肖云放已经想到了。
“不错。当初皇上借着小皇子受伤为由,下令所有在外的勋贵们速速返京,然后再紧闭城门。你可知道,哪时在外的勋贵们并不多,这里面,就有长平王府的人,当然,也包括了云浅夏。”
“母后说的,儿子已经想到了。当时父皇不过就是借着肖云福遇刺的由头,想要将长平王府的人,还有云家的人,都困在京城,然后他派出去的人,再秘密进入凤凰山,一举将凤凰山夷为平地。母后,儿子所说可对?”
太后点点头,“没错,正是如此。所以,哀家才担心。当初皇上的心思已然是如此缜密了,可是那些精兵,仍然是被发现了。在那种情形下,自然是不可能再去凤凰山了,不过,也因此,而惊扰了云家。”
“母后的意思是说,现在朕若是要想掌控云家,会比当初的父皇更难?”
“不错!你父皇心心念念了一辈子,却也未能将云、穆两家铲除。正如你二表哥所言,既然是不能铲除,那就只能收服。不然,你以为,哀家为何执意要让穆家的女儿入宫,即便是庶女,你也不能薄待了她。”
“是,母后,朕明白了。只是,云浅夏这个女人,绝对不能让她再留在了穆流年的身边。当初父皇既然是对云浅夏有了疑心,就该想办法来破坏这桩婚事。现在弄成这样,当真是有些棘手了。”
“你也别再埋怨了。你知道我为何让你一定要听你二表哥的?不是母后偏心他,也不是因为母后觉得他比你强,恰恰相反,他的心不及你狠!他留恋这红尘俗世里的东西,远远比权势更为可怕。”
肖云放突然有些不懂了,母后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二表哥绝非是泛泛之辈,你以为,为何自他进京之后,你屡次化险为夷?”
“母后的意思我明白,二表哥的确是帮了我许多次,朕也是心存感激。”肖云放垂下了眼睑,没有人能看见其眸底一闪而逝的冰寒。
“不,你不明白。你二表哥,可不仅仅只是智谋过人,他亦是一名秘术师。”
“什么?”肖云放的头猛地一抬,他是真没有想到,桑丘子睿竟然还是一名秘术师?
“你不必如此惊讶,这件事,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你外祖父那里探听来的。这是我桑丘家的秘密,甚至是连桑丘弘也不知情。”
肖云放的心一下子就猛地揪了起来,难怪自己会对于许多事情没有了记忆,原来都是桑丘子睿搞的鬼,他既然是秘术师,那么对自己用一些秘术来扰乱自己的心智,也就是再正常不过了。
好一个桑丘子睿!
自己果然是小看了他,文武双全还不成,竟然还是一名秘术师?
“母后可知他师承何人?”
太后摇摇头,“这一点,哀家问过了父亲,可是他也不知道。他的师父是谁,目前来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护着云浅夏,定然是有他的理由。他之前曾说过的话,对我们的提醒,就绝对不仅仅只是提醒那么简单了。”
其实太后想说的是,说好听点儿是提醒,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警告了。
桑丘子睿显然是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知道了些什么,不然的话,他不会放出这样的狠话。
多年来,桑丘子睿一直在帮着二皇子和她,血脉相连,他不可能会做出对不起他们母子的事,那么,这件事唯一的解释,就是皇上不能动云浅夏。
肖云放好半天才将这个重磅消息给消化掉,桑丘子睿也是一名秘术师?
放眼天下,如今能称之为秘术师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其中最负盛名的,一个是苍溟的国师,一个是北漠的国师,还有一位,则是名声赞诽参半的蒙天。
至于云苍璃,因为其父亲的隐退,后来改为从商,所以,知道云苍璃是秘术师的人,并不多见。
可若是真正地算起血脉的传承来,云氏一族,当是年代最为久远的一支了。
“母后,您的意思是说,二表哥通过了某些特殊渠道,看到了一些还不曾发生的事,所以,他才会提醒我们,不得动云、穆两家?”
太后点点头,其实这个秘密,原本她也是不想说的,可是她隐约感觉到了今日这件事,致使皇上对桑丘子睿有了一些介蒂,这可是不她想看到的。所以,她宁哥违背了她在父亲那里发下的誓言,也要将这些说明白,只求皇上能冷静下来,莫忘了孰亲孰远。
肖云放这里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应该如何,殿外便有内侍急急地禀报,“启禀皇上,长平王府的穆世子,刚刚纵马出城了。”
肖云放微微一蹙眉,“可知道是何原因?”
“回皇上,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只是似乎是桑丘公子的马车先出了城,穆世子是随后追出去的。”
肖云放的心念急转,难道是桑丘子睿将云浅夏给带走了?
云浅夏如今身怀六甲,不是说快要到产期了吗?若是一路奔波,怎么可能会到得了安阳城?桑丘子睿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过,若是果真是桑丘子睿将人带走了,那么,他倒也是省了一份儿心,他今日此举,不就是为了挑起穆流年和桑丘子睿之间的矛盾么?只要底下的臣子们不和,他这个皇位,才会坐得安稳。帝王之术,他可不是一窍不通的。
却说穆流年急匆匆地策马追出,直至出城二十余里之后,自己独自一人,转到了一个岔路口,其余跟随他的侍卫,则是全部沿着另外一条路出去了。
穆流年一路追出,直到一个小村庄前,青龙等人早已候在了那里。
“世子妃呢?”
“回公子,与桑丘公子在一起。这会儿估计离我们也不过就只有十里地左右了。妖月和三七跟着呢,另外,属下也派了数十名暗卫在暗中保护世子妃。”
穆流年点点头,“走吧,虽然说这一次是桑丘子睿救了浅浅,可是一想到他与我的浅浅同坐一辆马车,我这心里头就有些不舒服。”
“公子,桑丘公子留下了话,他在前面等着你,似乎是有话要与您说。”
“嗯。”
策马扬鞭,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穆流年就追上了桑丘子睿的马车。
逼停了马车,挑了帘子,果然看到了浅夏正侧倚在软榻上,脸色略有些难看,嘴唇,也是有些泛白的迹象。
“怎么回事?”穆流年直接跳上了马车,右手则是快速地搭上了浅夏的手腕。
少顷,穆流年的脸色有几分的阴沉,“你又动用秘术了?”
浅夏不语,只是微微抿唇笑了笑,原本乌黑灵动的眼睛,这会儿看上去,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眉眼间处处透着的,都是一股疲惫之态。
“你别急,她现在无碍了,只要好好休养就是了。这一路上,也不能走的太慢了,否则到不了凤凰山,她就要生了。”
桑丘子睿清越而有些冷的声音传来,穆流年的眸子沉了沉,“怎么回事?你说这一切与你无关?皇上为何要算计浅浅?你别告诉我这件事里头没你什么事儿。”
“我在得知皇上将浅夏接进宫后,便大概猜到了,所以才急急地进宫,将她救了出来。事实上,不用我救,她自己也会无事。只是她的胆子太大了。事实上,皇上并不能完全确定,浅夏就是一名秘术师,可是她却动用了秘术,将皇上脑子里的部分记忆给抹掉了。若是我不去,那皇上对浅夏的心思,将会更回执着了。”
“皇上会如何猜到这个的?之前,先皇不是也曾试探过,最后还是无功而返?不是人人将视线都锁定在了云若谷的身上吗?毕竟他才是这一代中,目前为止,最为出色的公子。”
桑丘子睿摇摇头,“皇上身边也有秘术师,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收揽到的,可是我能确定一点,定然是那人对皇上说了什么,这才让皇上起了将浅夏留在宫中的心思。”
事情似乎是越发地严重了。
因为穆流年来了,桑丘子睿自然是再不能与浅夏同车,穆流年一上来,连妖月和三七也都下去了。
穆流年看着睡得有些不太安稳的浅夏,心里头难免有些担忧。
这一次,如果不是有桑丘子睿,只怕他真的会后悔终生了。
他倒不担心皇上能困住浅夏,浅夏有几分的本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就算是浅夏暂时不能使用秘术,皇上也困不了她多久的。更何况,浅夏还是能用秘术的。
他担心的是浅夏的身体。
这一次,如果不是桑丘子睿的提醒,他真的没有意识到浅夏有什么不妥的。最近几日,浅夏格外地嗜睡,他也只以为是因为她挺着肚子,太辛苦了。
幸好那日桑丘子睿来过之后,看出了几分的蹊跷,不然的话,只怕他得子之时,怕就是与心爱之人,天人永隔之际了。
不过,穆流年没有想到的是,桑丘子睿竟然会这般好心告诉他。
从他看浅夏的眼神上来判断,他对浅夏仍然是不死心的,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借助这次的机会,直接将浅夏带走,看来,他对桑丘子睿的了解,还是不够呀。
浅夏现在出现了这种嗜睡的症状,应该是被人下了巫术。
穆流年一得知了这个消息,立马就开始派人仔细搜查,浅夏这阵子一直不曾出过倚心园,到底是什么人能有这样大的胆子,竟然在倚心园里谋害主子?
几番查探,也没有在倚心园内找出内鬼。
最终,反倒是将视线锁定在了王府内的大厨房。
只是可惜了,人虽然是揪出来了,可是也已经是没有了呼吸,早已咽了气,哪里还能再查出什么线索?
好在桑丘子睿也是精通秘术之人,很快就理出了浅夏所中的是何种巫术。
而浅夏自己,似乎是也查觉到了,这才提议,让桑丘子睿送她去凤凰山。
正好是借着桑丘子睿将自己带出城的机会,给皇上等人一个错觉,就好像是自己被桑丘子睿带走了,穆流年的人,却没有追回来。而事实上,真正陪着她进凤凰山的,自然只能是穆流年。
接下来,半年的时间,梁城再没有了桑丘子睿和穆流年的任何消息。
而皇上派出去的探子,则是回来禀报,只说是桑丘子睿在安阳城的祖宅一切都好,只不过每日都会去他自己的别院,晚上,也是在那里住,据闻,那里似乎是常常夜半能听到孩子的哭声。
皇上心中甚悦,至少,云浅夏没有与穆流年在一起。而桑丘子睿,再怎么说,也是与他有着一层血缘关系的,自然是要比穆流年近得多。
不过,饶是如此,皇上仍然是不放心,又派出了人去追寻穆流年的踪迹。
穆流年的踪迹可不好查,往往是派出去了一两个月,才勉强能查到一丁点儿的线索。不过,几次得回来的消息,都是穆流年在四处寻找着什么人。当然,这期间,他也去过安阳城,不过是一无所获。
安阳城是桑丘子睿的地盘儿,他想要藏个人,岂非是太容易了?
皇上对此甚为满意,穆流年是个重情爱的,那就让他去慢慢找吧,长平王府只余一个三公子,可却是偏于文,轻武的,自然是不必放在眼里。只要是他能想办法摧毁了穆流年的意志,那么,长平王府,自然是不战而败。
皇上此时是有些自满的。
先皇费了那么多年的劲,始终是对长平王府,毫发无伤。可是现在,他当了皇上,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因为他知道穆流年的弱点在何处,只要是毁了一下穆流年,那么,长平王府还有什么可指望的?即便是到了穆家三公子的手上,将来,想要从他的手上夺权,只怕也是太容易了。
就在皇上志得意满的时候,凤凰山上,一名身形颀长,一袭玄衣,手执长剑,在一片牡丹花海中,竟是舞得虎虎生风。
如今已是冬季,可是这凤凰山上却是一片春景,所谓天堂,也不过如此了。
凤凰山处于略有些特殊的地理位置,也造成了这般有些个别的四季如春的气候。否则,也不可能会有一片一年之中,常开不败的桃花林。
远远地青龙紧绷着一张脸,右手握着自己的长剑,身形一动不动,从后面看过去,俨然就是一个再合格不过的侍卫了。
可是待看其身前,却又难免让人有些发笑。
只见青龙一身青衣,左手上抱了一个小襁褓,里面躺着一个小娃娃,浑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张小脸儿还露在外面,白白胖胖的,看起来睡得香甜。
突然,青龙的身子僵了一下,嘴唇紧紧地抿了抿,然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娃娃,再快速地转了头,看向一旁的妖月。
妖月很是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又像是在询问他有什么事么?
青龙张了张嘴,再小心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小人儿,似乎是害怕一说话,就会惊醒了这个小娃娃,向妖月靠近了几步,将声音压得极低,“好像是尿了。你抱回去换一换吧。”
妖月一挑眉,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漫开,“青龙,你抱回去换不就成了?何必再交到我手上?你也知道,小公子向来就爱粘着你。若是你将他换到了我的手上,只怕是马上就会醒了。这位小公子的脾气你可是知道的。到时候只怕哭起来可就没完了。”
青龙撇撇嘴,似乎是有些无力反驳,手掌上似乎是都感觉到了湿湿的,一脸尴尬道,“我这双粗手,如何会换这等东西?万一再伤了小公子,岂非是大大的罪过了?”
妖月看他是真急了,又继续逗着他道,“那不如这样,你抱着他往回走,到了屋里,你将他放在床上,我再给他换。”
青龙想了想,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才迈了几步,便听得刚刚的剑声没了。齐齐回头,才一眨眼,主子就已经是飘落到了他们的身前。
“怎么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清朗。
“回公子,尿了。这不是正想着让妖月给带回去换一换呢。”
穆流年的唇角却是浮上了一层软软的笑意,“不必了,给我吧。”
青龙有些尴尬道,“主子,这等事,还是让妖月她们来做吧。”
“不!这孩子是个命苦的,一生下来,就没有听到他娘叫他一声宝儿,我这个做父亲的,就得将他娘的那一份儿也一并做了,免得将来,他再不孝顺他娘。”
青龙嘴角抽了抽,暗自感叹主子是这是什么逻辑呀?
这种事情也可以代替?
不过,再一想到了还睡在了秘境中的世子妃,这脸上又是一片愁容了。
世子妃自从生下了小公子后,只是笑了笑,连碰都还没有碰到小公子一下,就彻底地昏睡了过去,半年了,至今未醒。
妖月从刚刚主子的话里,也听出了几分的辛酸。
这半年来,小公子几乎都是主子亲手带大的。除了不能为其哺乳之外,该着一个母亲做的,都让他给做完了。
主子不会换尿布,他就弄了一个假人儿,让嬷嬷一遍又一遍地教。
主子不会抱孩子,也跟着嬷嬷学,晚上睡觉,就与小公子挤在一张床上,生怕自己再不小心压着了小公子,刚开始的时候,常常是睡上半个时辰就醒了,甚至有的时候,就是坐在了凳子上,趴在床边儿睡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该着父亲做的,他做了,不该着父亲做的,他也做了。这样费心费力地带着一个孩子,真是让人看了心疼。
“主子,当初海爷爷不是说世子妃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就会醒过来吗?可是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世子妃出来?”
也不怪妖月心急,实在是这凤凰山上的规矩,桃林秘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之前妖月不服气,还特意地闯了几次,每次都是遍体粼伤地回来,最终,放弃了再进去探视世子妃了。
“放心吧,不是有三七在里面照顾世子妃吗?相信世子妃很快就能醒了。”青龙说着,还瞪了妖月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呀!最担心世子妃的,就是主子了。这会儿你还在主子面前提这个,这不是上赶着给主子送些不痛快吗?
妖月也是关心世子妃,情急之下,这才问出口。话一出来,人就立马后悔了。
不过,穆流年倒是表现平平,看不出有什么太过激动的表情。
“宝儿,来,爹爹抱,我们先回去,爹爹帮你换尿布,不然枕的时间久了,可是会进了寒气哟。”
穆流年说着,还伸手戳了戳小娃娃的脸蛋儿,小娃娃睡的正香,也只是动了动头,咂巴了两下嘴,继续睡。
穆流年回到竹屋内,将尿布帮他换好,看着他仍然是没有要醒的迹象,就将他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睡的倒是沉!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你娘?如果不是为了你,你娘何至于到现在都醒不过来?如果不是因为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真恨不能一天打你三遍!”
这话床上的小娃娃自然是听不到的。
半年前,浅夏在凤凰山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可是因为在生产的过程中,浅夏担心解除巫术会对孩子不利,所以,她自己服下了云氏的秘药,以确保这巫术,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孩子,更不会传承到孩子的身上。
只是,因为服用了秘药,再加上浅夏本就中了巫术,所以,一生完孩子,使尽了身体的最后一点力气,她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一直昏睡至今。
“浅浅,我们的孩子都半岁了呢,你怎么还不醒过来呢?将孩子交给我,你就这么放心?若是你再不醒过来,我可是真的会打孩子,一天打他三遍,让他哭地惊天动地的,说不定,你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一心疼,就会醒了呢?”
“浅浅,我父亲为孩子取了名字,叫穆云华,取了你我二人的姓氏,你觉得可还好?这个华字,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我只求其能平安长大,无病无灾也就是了。长者赐,不敢辞。既然父亲给取了名字,那就叫这个吧。等将来,他成人的时候,就由你来给他取个字,好不好?”
穆流年一手搭在了妆台上,那上面摆放的东西,一丝不落的,全都是浅夏之前用过的。
如今再看一眼这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妆台,怎么就感觉这么空落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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