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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流年微怔,“你不打算建议皇上用兵?”
“扶阳如今一切安稳,更重要的是,那里是赵家的根基所在,另外,若是果真有先皇的暗卫在,只怕是还会有先皇留下的某些有象征身分的东西在。所以,选择对扶阳用兵,只怕是下下之策。”
穆流年沉默了一下,“这么说,你还是要全力地保全肖云放的。”
桑丘子睿轻笑一声,“他是我桑丘家的外孙,你觉得,我不应该支持他?还是觉得,我会看他们二人相争,然后我自己再去谋朝篡位?”
穆流年一挑眉,轻笑了两声,“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你不妨好好地考虑一下”
尾音微扬,倒是满含打趣。这些话从他的嘴里头说出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嘲讽的意思。
“穆流年,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怎么可能?一别数日,我是真的有些想你了。”
桑丘子睿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浅夏,你不会以为对我说几句话好话,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还是说,你以为我听了这个,就会放弃了浅夏?”
这话倒是让穆流年有些意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竟然是还不死心?我真是服了你了。浅浅都跟你说的那样明白了,你竟然还想着再寻机会?你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呢。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强大了吧?”
这话穆流年说的是真有几分诚意在的,没想到事到如今,他竟然仍然不肯放弃,他是真有些佩服这家伙的强大心理力量了。
不过,他也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在支撑着他,非要娶到浅夏不可呢?
是因为当初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所谓的三世情缘,还是因为他对浅夏心存愧疚,所以才一直不肯原谅自己,想要找机会再与浅夏重修与好,好好待她,如此,才能弥补他心底对浅夏的愧疚?
“承蒙夸奖!”
接下来,桑丘子睿吐出来的话,更是让穆流年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冷静?竟然还谢他夸奖?这人的脑子果然是与常人不同呢。
“说吧,你今晚来找我,到底有什么要紧事?若是没有,那就请恕子睿不奉陪了。”
“咳咳。”穆流年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我来,主要是想问你,这次的事情,你有几成的把握?拜你家那位表弟所赐,我母妃可是常住宫中,哼,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呢。”
桑丘子睿紧了紧眉头,脸色有些淡漠,“不知道。”
“不知道?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竟然会说出了不知道这样的字眼?看来,你是不打算与我说实话了。也罢,反正你们也是一条船上的,不用想,你也是会竭尽全力来帮着肖云放的。我告诉你,只要是肖云放答应不再来找我和浅夏的麻烦,我一定不会与其为难。”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不肯答应,你就要出手帮着四皇子?”
“那倒不至于。不过,不会让肖云放的日子过得那么顺心就是了。你该明白,现在虽然他是皇上,可是有些事,不单单只是坐上了那个位置就可以了。还有,如今四皇子的人既然是敢放出这样的消息,就是笃定了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出手打压他。你以为呢?”
桑丘子睿抿唇不语,不过,他所表现出来的,倒是对穆流年的赞同。
肖云放登基半年,可以说除了收服了所谓的皇室暗卫之外,再无其它建树。
虽然他推行了一系列的新政,可是却没有凌厉的执行力,许多政令,到了下面,都不过是敷衍而已。最糟糕的是,对于这些,这位一直高高地坐在了龙椅上的那位,根本就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也罢,偏还以为自己聪明,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头脑聪明,手段果决,实际上,却是被一群大臣给懵地晕头转向。
如今除了父亲说的话,他还能听进去几句外,其它人的一些话,但凡是不对他心思的话,则是直接就略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当好一任皇帝?
要说,这肖云放与先皇,还真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比如说,这出手算计起名门世家来,还真是毫不手软。
这一次,他竟然是连想也不想,直接就将几位名门夫人给弄进了宫,说什么是为太后侍疾,这侍疾也不至于让人家日夜住在宫里吧?
宫里头的那些女人都是摆设吗?
用得着那么多人来侍疾?太后是快死了吗?
这样的皇帝,如何才能让人诚心归顺?
桑丘子睿摇摇头,紫夜若是再由着他折腾几年,估计也就该江山易主了。
“若是他答应了呢?你可会出手助他?”
穆流年挑了挑眉,“这个就要再看看了,毕竟,那个肖云放的人品,我还真是不怎么信服。”
“直说吧,你的目的?”
“聪明!我只是想护着我想护的人,就这么简单。”
桑丘子睿沉默了一会儿,“好吧,我明白了。”
“所以,你的意思呢?”
桑丘子睿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中有些复杂难辨的东西在轻轻闪烁,好一会儿,才笑道,“你又怎知,你要护着的人,不是我要护着的?”
穆流年的身子一僵,表情变幻不定,这话听着真是有几分的不舒服,可是却又该死地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总觉得与他之间,似乎是不应该成为敌人。
穆流年甩甩头,表情有些不自在,“你别想着我会欠你的人情,她是我的女人,自然是该由我护着。至于你之前将她从宫里头带出来,就当做是之前你还了她的人情了。”
桑丘子睿的唇角微微一扬,“我与她之间的事,你不会懂。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弃的。她喜不喜欢我,是她的事,而我爱不爱她,是我的事。”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让人心生一种极其凄凉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他惦记的是自己的女人,穆流年真的忍不住要拍手叫好,对这样的大情圣,顶礼膜拜了。
可是现在,穆流年怎么就觉得,他以后的人生中,都会有这个桑丘子睿的影子在?
这么一想,顿时整个人就感觉不好了。
“算了,我算是看明白了,跟你说话,绝对不能超过三句,不然的话,一定会被你给气得吐血。”
桑丘子睿不语,也算是默认了。
穆流年正要离开,又被他给叫住了,“只要你不出手对付肖云放,我不会对你出手。为了浅夏,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穆流年的心思一动,“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袖身旁观?”
桑丘子睿微扬了一下眉梢,“你不对肖云放出手,就等于不是与我为敌,我会遵守自己的诺言,不会对你以及穆家出手。可你一旦介入了此事,那么,就不要怪我出手狠戾了。”
穆流年这下子,似乎是更不能理解桑丘子睿这个人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介入此事。他竟然没有帮着肖云放来拉拢自己?
若是换成了其它任何一个人,只怕都会眼馋着穆家手上那五十万的兵权。
现在,他竟然是只要求他不要介入此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呢!
“你不必怀疑我话里的真实性。我刚刚说了,为了浅夏,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一旦你们穆家牵扯进来,依着肖云放的性子,他是不会放过你的。当然,他更不会让浅夏再继续在外头逍遥快活。他与我不同。对浅夏,我是爱她到了极致,而肖云放,则是纯粹地想要占有。”
穆流年的眸子暗了暗,“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也还是那句话,只要他不来惹我,我自然是不会去招惹他。他安安稳稳地做他的皇上,我与浅浅,则是过我们的小日子。互不相干。”
桑丘子睿的唇角又浮上了一丝苦涩,他们的小日子么?
自己为了保全浅夏,为了能护住她在意的人,自己这么做,算不算是背叛了桑丘家族?
如果有一天肖云放知道了,会不会再来拿他是问?
当然,他并不惧肖云放,即便他是皇上,现在在他桑丘子睿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个无知之人罢了。就算是手上有权力,可是他却不懂得如何利用,这样的人,还不足以成为他桑丘子睿看重的对手。
“好,我们就算是达成了一致,皇上那里,我会去帮你说。你想要安稳地离开梁城,我会相助。”
这下子,穆流年有些不淡定了,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想要离开梁城的?
看到穆流年有些惊奇的表情,桑丘子睿笑了笑,“你想要护着浅夏,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远行,所以,只能是留在凤凰山。而你不会放心只留她一人在那里。再加上了还有一个肖云放,你担心他会如先皇那般,再做出一些见不得光的举动。所以,你一定会想办法留在凤凰山。”
果然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将人心当真是看得透透的。
“好!桑丘子睿,这一次,算我服你。不错,为了浅夏,我一定会去守在她身边。我不能让再让她有一丁点儿的危险。你既然看明白了,我也无心瞒你。我不求你相助,只盼着你不要出手阻拦就是。”
桑丘子睿没有出声,算是默许了。
看到穆流年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内,他的眸光,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
刚刚虽然是说的潇洒,可是爱而不得,谁又真的能做到了无动于衷?
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眸望月,给他的感觉,仍然是那般地冰凉、孤寂,清风拂过,他的一缕银发从身后吹至眼前,他却无意将它们从自己的脸上拨开。
一头银发!
这是他桑丘公子的标致,在旁人看来,也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头银发,是他最最幸福的体现。
每每对着铜境、水面,看到了自己的这头银发,他就会不自觉地笑了,心里头也是满满地,这是他曾为了浅夏做过牺牲的最好的见证。
浅夏那日在浮河镇,眸中来回闪烁的光芒,他捕捉到了。
他知道,浅夏的眼中,还是有一点点心疼的。
虽然只是一点点,可是对于自己来说,已经足够了。
至少,比之前她看自己的厌恶目光,已是好了太多。
“公子,时候不早了。您明日还要进宫呢,早些歇息吧。”
长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桑丘子睿却只是轻轻一笑,他不需要休息,他需要的,是好好想一想,明日,他该如何劝服皇上。
当然,他现在还在考虑,要不要将四皇子就藏匿在了扶阳的事情说明白。
毕竟,如今赵家直系的一大部分人,都在梁城,也包括了赵家的现任家主赵爽,更有宫里头的那位刚刚晋升的赵贵妃。
有些事,不是不说,而是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他若是说了,难保哪一天,肖云放不会多想。
他身为九五至尊都查不到的消息,他桑丘子睿是如何查到的?
这分明就是在给肖云放的心里头添膈应了。
若是肖云放的身边再有人多说几句,只怕,他对自己的排斥会更甚,这也是他迟迟不肯回梁城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今,既然是回来了,就不可能再继续无视这一切。
看来,他明日的措词,还需仔细斟酌。
“启禀皇上,桑丘世子在殿外候旨。”
肖云放昨天就收到了消息,他已经是到了梁城外,今日早早地便起了,感觉到了全身都有些兴奋。
也不知何故,肖云放对桑丘子睿,虽然是偶尔会有些介蒂,可是更多的时候,对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和信服。
总觉得只要有他在,那么一切问题,就都不会成为问题。
就像是现在!
只要是他回来了,那么,四皇子布下的这些疑阵,就会被他快速地一一攻破,不留任何的余地!
想到了半年前他是如何坐上了这个位置?
如果不是有桑丘子睿在,那么,他和母后也就不可能会有今日。像是那样惊险的时刻,他都能云淡风轻地解决了,更何况是这一次?
肖云放从心底里头是瞧不起四皇子的。
那样一个没有见过大世面的蠢材,一个没有经历过风浪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对手?
肖云放在这样鄙视着四皇子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想过,他自己其实也是跟他一样的人。
如果没有桑丘子睿,没有桑丘家族的鼎力支持,他焉能有今日?
“表哥,你总算回来了。”
桑丘子睿才弯了腰,正欲行大礼,就被肖云放亲手扶了起来,“表哥,你我之间,何需如此?”
“皇上,您如今是皇上了,微臣不敢对皇上不敬。”
“朕就算是皇上,也仍然是你的表弟呀。”肖云放嘴上这样说,心里头却是高兴的。
“不知皇上急召微臣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肖云放的脸色慢慢凝重了下来,“表哥这一路走来,难道就没有听到什么流言?”
“流言倒是听了不少,只是不知皇上指的,到底是哪一桩?”
肖云放略有不悦,这不是在故意跟他绕圈子吗?明知道他说的就是四皇子的事儿,现在竟然还跟自己在这儿装?他可不信桑丘子睿不知道这回事。
“你们都退下吧。”
肖云放再度回到了龙椅上,一袭明黄色的龙袍,此刻再配上了他颇为严肃的表情,还的确就带了几分不可忽视的威仪。
“四皇子的事,你没有听说?”
“回皇上,微臣听说了。”
“你怎么看?可有法子尽快地将那厮给朕揪出来?”
“回皇上,四皇子不是已经病逝了?而且如今还葬入了皇陵,被您下旨册封为了湘王?”
肖云放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略喜,不过瞬间,眉头又紧了起来,“表哥的意思,朕明白。可是此着怕是行不通。若是他身边有能证明了他身分的人在,那岂非是我们太过被动了?”
“您是天子,您说是真的,便是真的。您说是假的,再布告天下,谁还敢说他是真的?”
一句话,再度提醒了肖云放。
对呀,他现在是皇上,整个儿紫夜,还有谁的话能比自己更有分量?
如今就算是四皇子身边有人护着,可是拿什么来跟自己数十万的大军相比?
他料定了,四皇子是不敢与他明着为敌的。
“表哥的话有理,朕明白了。四皇子如今势单力薄,也就只会想一些这样的阴劣法子来为自己积攒人气儿。只要是朕一旨降下,他就不可能再利用这样的谣言来为其收买人心。”
桑丘子睿垂眸,语气有些淡寞道,“皇上,此举也不过是为了先安抚民心,避免使更多地方引起骚乱。只怕,用不了几日,他就会想到了其它的办法反击。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出他的藏身之处。”
肖云放的脸色有些不郁,一手在椅臂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不瞒表哥,朕已经派出了大批的人去寻找他的踪迹,可是到现在为止,也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也正是朕真正担心的。敌明我暗,终归是有些被动的。”
“皇上不必忧心,刚刚微臣已经说了,只要皇上宣旨布告天下,将您的旨意贴遍了大街小巷,相信用不了几日,他就会有新的对策,届时,我们的人只需要在暗中盯着就是,看看什么地方的反应最快,那么,四皇子,就有可能会藏身于何处了。”
肖云放的脸色立时大喜,甚至是连眉梢都挂着极为钦佩的笑,“表哥言之有理!朕怎么就没想到呢。多亏了表哥了,这一次,朕一定要将那厮活捉了,再将其秘密带回京城,朕倒是要看看,他还能有什么本事再来折腾。”
桑丘子睿在其没有看到的时候,微挑了一下眉梢,捉他?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到现在为止,桑丘子睿唯一能猜到的,也不过就是他的身边可能有皇室真正的暗卫,具体人数有多少,手中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令符等等,他都不知道。
皇上在这个时候,就能放出这样的话来,还真是,天真的可以!
或许可以说的更直白些,蠢的可以!
四皇子既然有胆子敢向皇上挑衅,就表明了他现在的实力定然不弱。如果仅仅只是有暗卫的保护,或者是赵家的庇佑,只怕他们也不可能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毕竟,如果实力不强,即便是双方对上了,他们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可是现在看来,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相信他失踪的这半年多来,一定是没有闲着。在暗中四处网罗先皇的人脉,看来,这位四皇子本人,要比容妃聪明的多。
这些话,桑丘子睿没有打算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就算是现在他说了,皇上现在也未必就能听得进去。
不让他栽上几个跟头,他是不可能会学会什么叫沉稳的。
从御书房里出来,桑丘子睿直接去了福寿宫。
“给太后请安。”
“子睿回来了,快过来,来,让哀家瞧瞧,啧啧,还真是黑了,也瘦了。哀家就想不明白了,你之前多年就一直在四处云游,怎么都这么大了,竟然还想着四处游荡?你母亲可是急得心发慌了。”
“多谢太后记挂了。”
桑丘子睿话落,站直了身子,表情冷凝,眼神往一侧微微一扫,太后会意,立马摆摆手,“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哀家要与子睿好好说说话,你们退下吧。没有哀家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娘娘。”
“怎么了?这才回来,就绷了一张脸,听说你刚刚从皇上那儿过来,可是他又惹得你不痛快了?”
“回太后,微臣不敢。只是,之前微臣给皇上的提醒,看来似乎是没有效果。太后可知道,如果半年前不是微臣及时进宫制止了皇上,将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太后微怔,没想到他才一回来,就先说起了这个。
想着当初皇上做的那事儿,也的确是有些不太地道。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皇上,毕竟身为一国之君,听到了有关浅夏的那些神秘,又怎么可能会不多加小心?
“当初是皇上做事太过莽撞了。你又何必还与他计较?如今那云浅夏不是没事吗?哀家听说,她还为穆家生了一个儿子,她倒是好命。”
“不是她好命,太后,您应该庆幸当时是微臣将她带走了,否则,云浅夏若是死在了宫里,您可以想一想,紫夜将面临着怎样的灾难?穆家的五十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特别是其中的十万精锐,那可是我紫夜精英中的精英。一旦惹得穆家反了,太后,您还能坐在这里养病吗?”
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虽然看中桑丘子睿,可是不代表了,这个晚辈就可以这般不给自己留情面地说话。
即便这里没有外人,身为太后之尊的她,此时心中也是无法忍受这样的轻视。
“太后可是觉得不舒服了?觉得微臣言之过重了,还是觉得微臣不该小看了太后与皇上?哼!不是微臣说话难听,太后不妨想一想,一旦穆家军反了,皇上能调动的,到底有多少人马?”
太后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了起来,一双凤眸里,已是阴沉一片。
她不得不承认,桑丘子睿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若是云浅夏那日没有被桑丘子睿接走,而是真的被困在了宫里,那么,云浅夏就真的有可能会死在了皇上的手里。
毕竟,云浅夏被人算计,是在进宫之前,一旦死在了宫里,那么,穆流年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再加上了定国公府的那一位,事情的确是会有些棘手。
“说起来,哀家听这意思,云浅夏进宫前就被算计了,谁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不是想着故意来陷害皇上?”
“是呢,太后这话说的有理。所以说,还是皇上乖乖地上当了。”
“桑丘子睿!”
实在是无法忍受这个侄儿对皇上的鄙视,没错,就是鄙视。
太后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认自己看人极准。
眼下,这个侄儿对皇上,很明显是有着极大的不满,是以,才会一直用这种极为不屑的语气,来评判皇上。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心头的怒气压了下去,“子睿,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别忘了,他现在是皇上。你若是一再地用这种态度来面对他,就不怕将他激怒了?”
“回太后,微臣知道忠君爱国四个字,可是同时,微臣也有微臣自己的底限。”
太后再次被他这话一窒,他所谓的底限,难道就是云浅夏?
桑丘子睿不理会太后到底是为何在发呆,而是抬眸看着这位仍然意气风发的女人,能在宫里头隐忍了那么多年,岂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太后,您不会觉得,您装病,让人近前侍疾这样的小把戏,真就能瞒得过所有人吧?璃王妃,我母亲,长平王妃,甚至是还有和韵大长公主,你们想要干什么?若是该反地果真要反,你们以为,仅凭着这几个女人,就能改变了他们的决定?”
太后的脸色由红转白,嘴角微抖了抖,没有出声。
“恰恰相反,你们这么做,只会引起众多朝臣的不满。大敌当前,竟然如此地不信任自己的臣子,既然如此,那干脆让皇上下道旨意,取了人家的性命岂不快哉?”
太后紧紧地拧着手中的帕子,垂眸竟然是不敢与桑丘子睿对视。
没错,现在被他这样当面一说,他们母子,就好像是一对儿在街边玩儿杂耍的小丑,自以为聪明,却是让人家看着跳来跳去的,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你别说了,哀家都明白。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屡次让静国公传书于你,可是你却一直避而不见。眼看四皇子那边儿就要有大动作,可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却是迟迟未归。你以为,我们就愿意出此下策了?”
“所以你们就在得知穆流年归京,且浅夏产下一子之后,便直接将他的母妃软禁在了宫中?幼稚!”
太后的脸蹭的一下子就红了!
活了一大把的年纪了,如今竟然是被一个晚辈给指责了一句幼稚?
“我听说,赵夫人,也被你给软禁在了赵贵妃那里?”
“嗯。赵爽此人不可靠。虽说这半年来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可是他到底曾是先皇最看重的重臣,不得不防。”
“既然如此,那寻个由头将其处置了,岂不更好?为何还要抬举他的女儿?太后,你们分明是想着先拉拢,若是不成,再用狠招。太后可曾想过,若是赵爽真心地支持四皇子,这半年的时间,足够他做太多的事了。”
太后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她明白,桑丘子睿不会无端地就说这些话。
他的意思,无外乎就是两种,要么,赵家就是忠于皇上,别无二心。要么,就是赵家早已有了叛逆之心,再无收拢的可能。
“子睿,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赵家,如今已是分成了两派,扶阳赵氏,与京城的这一支,似乎是发生了严重的分歧,具体的,怕是只有赵爽自己才清楚了。太后可以让皇上从他的身上入手。另外,不要再去打云、穆两家人的主意了。现在穆家并无反意,你们应该庆幸。”
“若是等到四皇子逼进梁城了,穆家也跟着在背后捅皇上一刀,那才是真正的可怕!所以,穆家现在既然是睡着了,就不必去打扰他,就让他安安稳稳地睡他的就是。一旦惊醒了他,怕不是皇上有能力与之抗衡的。”
这话怎么听着就有几分威胁的意味呢?
太后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哀家明白了。哀家会好好与皇上说的。这次你回来,应该就不走了吧?”
“暂时不会离开。微臣在外云游得知太后病重,特意带回来了两名名医,不若,就请他们为太后看看?”
太后明白,她的病,这是该好了。
长平王府。
穆流年正与长平王对弈,听到下人一边跑一边喊着,说是王妃回府了。父子二人皆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相视一眼,微微一笑。
倚心园,初云轩。
“辛苦你了。这几日太后可有为难你?”
长平王妃态度恭敬道,“回公子,没有。属下将王妃的一切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不会被人识破的。就连这衣服上薰香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穆流年点点头,“母妃这会儿想必已经快要进入辽城的界了,还要再委屈你几日了。一旦外头有什么应酬,若是实在推不开的,你还是要出席的。”
“是,公子,属下明白。”
“行了,你现在还是长平王妃呢,先回到主院去休息吧。我与父王再说会儿话。”
“是,公子,属下告退。”
长平王在一旁看了半天,直到人都走远了,才有些不可思议道,“她将你母妃扮的还真是有九成九的相似。”
“我的易容术,自然是不可能只是用来唬人的。再加上我特意让她暗中跟在了母妃身边那么久,无论是神态还是说话的语气,自然是学得像极。”
“行了,一夸你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桑丘子睿在皇上那里,还真是有些分量的。”
穆流年轻嗤,“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不想回京呢。”
两日后,早朝,一封八百里加急被人冒着生命危险送到了梁城。而那名差役到了宫门口后,就倒地气绝了。
御林军的人仔细看过,发现此人身上大小伤总有三处,能撑到了现在才断气,已是着实不易。
当军报被人送入殿内,肖云放看罢,立时就变了脸色,一掌直接就拍在了龙椅上,“放肆!反了,简直就是反了!”
底下众臣不明白何意,个个儿面面相觑,小声议论。
肖云放一摆手,内侍将军报给底下的人一一传阅。
静国公看到了这份奏报之后,面色微变,四皇子竟然是在扶阳,自立为帝,并且是对天下人声明,他手中握有肖云放及其母亲,谋害先皇的人证、物证。特地发了一道檄文,公告天下。
这事情,似乎是闹得有些不可收拾了。
“启禀皇上,四皇子明明早已过世,此人竟然是敢假冒皇亲,还请皇上下旨,派兵前往扶阳,巢灭逆贼。”静国公反应最快,语气沉稳有力。
他这么一说,立刻在朝中就引起了共鸣,呼拉拉,一下子,这朝臣们跪倒了一片。
看到臣子们如此,肖云放的心绪平稳了许多,眼睛微微眯起,“扶阳?朕记得,赵氏一族,乃是扶阳的第一大族吧?”
“回皇上,正是。赵氏乃是扶阳的百年名门望族,在当地,一直是颇受敬重,地位极高。”
“哼!好,很好。大理寺卿何在?”
底下一片沉寂,很快,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回皇上,赵大人已是多日未曾上朝,称病的厉害。”
“着人去请,就是抬,也要将人给朕抬进这大殿来。”
“是,皇上。”
“皇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调兵遣将,火速赶往扶阳,不能让逆贼的这股战火蔓延,否则,恐于皇的上声威有损哪。”
肖云放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到底该派谁去扶阳呢?
若是再根本就与自己不是一心的,万一到了扶阳,直接投了四皇子,那该如何是好?
底下议论纷纷,有的举荐,有的贬损,总之就是异常热闹。
很快,御林军进来回话。
“启禀皇上,属下等刚到了赵府,便看到赵府的管家正一脸悲伤地着人四处挂着白布,一问才得知,就在半个时辰前,赵大人病逝了。”
“什么?”肖云放愣了,其它重臣也都愣住了。
他们只以为赵爽称病不朝,只是在找托辞,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真的病了?而且就在前不久,竟然病逝了?
静国公手捋着胡须,对于赵爽的死,他也是颇感意外的。
“你们可曾进府去看过?”
“回皇上,属下进去看过了,赵大人的尸身仍然还停在了他自己的寝室之内,赵府上下,一片痛哭之声,听闻赵夫人已是哭晕了过去,赵子玉也是伤心过度,如今府上主事的,是二房的赵子奇公子。”
“那老家老太爷呢?你们可曾见到他了?”肖云放有些急切道。
“回皇上,见到了,赵家老太爷已是急得两腿都站不起来了。”
赵爽病故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梁城。
长平王面有不悦,“这可是你让人动手的?”
穆流年两手一摊,一脸无辜道,“儿子冤枉呀!我与那赵爽无冤无仇的,何苦要让人害他?再说了,不是说了嘛,是病故。与儿子无关。”
“最好是与你无关!四皇子在扶阳称帝,如今赵家就是冰层上的大象,一个弄不好,就得掉进冰窟窿里。你还是不要与赵家走的太近了,免得引火烧身。”
“是,儿子明白。”
“皇上现在虽然是还没有动赵家,可是不代表了他就不会动。我听说,今日赵贵妃,也出宫回府了。只怕,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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