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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岩跟着温浩在牛头村转悠了一整天,参观了精品花卉园和将近一半的普通花卉园,中午跟园圃这边的负责人一起吃了顿农家饭,又在加工厂泡了一下午,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重岩很久没这么累过,在车上就昏昏沉沉的,进了门就瘫在了沙发上,本来想歇一歇就去洗漱,结果就那么一觉睡了过去,一直睡到大天亮,差点错过了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
周末的作业他自然是没写的,不过马上就期末考试了,各科老师的练习卷雪片似的发下来,也不收家庭作业了,都在课堂上讲一下,学生在下面自己对着卷子检查答案。无形中倒是给重岩制造了一个蒙混过关的机会。
期末考试再加上徳温公司开业准备的事,生生把重岩折磨出了两个黑眼圈。等到期末考试结束,他在家里足足睡了两天才勉勉强强把个黑眼圈给睡回去。重岩简直是怀着感恩的心情迎接暑假的到来,不过他歇了没两天就被温浩一个电话从家里挖了出来去参加活动——海天大厦贵宾厅,徳温公司的开业庆典酒会。
重岩的礼服还是之前温浩带他去做的,黑色、三件套,款式保守的像旧时代的英伦绅士,重岩自己挑的。当时温浩想让老师傅给重岩做一身白色的礼服,他见过李家的两位少爷穿白色礼服,精神又帅气。但重岩不喜欢,说浅色看着轻浮,温浩只能由他。其实他藏了一句话在肚子里没告诉重岩:就他那张小脸,穿那么保守的颜色款式,反而被衬得更嫩生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反差萌。
不过重岩自己严肃得很,去之前还特意修了头发,争取让自己显得……嗯,成熟一些。
这次的庆典酒会要细说,还真没重岩什么事儿,他只负责亮个相,让人知道徳温有这么一号合伙人就行了。毕竟他年纪在那儿摆着呢,商场上那些资深的老狐狸也不会自降身价地跟他示好,他要做的也只是刷一下存在感,为以后要做的事情做做铺垫。
庆典开始自然是要讲话,这项工作承包给了温浩,重岩负责站在一边当布景板,坦然接受各色眼光的洗礼。随后便是跟着温浩见人,温浩在这个圈子里从小混到大,虽然一直是在给李家跑腿,但该有的面子还是有的。也有人是看着他背后李家的面子,毕竟李承运现在是李氏的*oss。不过也有不少人觉得徳温是李家花钱,请温浩出面提携他们家那个不能认回去的私生子。
这些议论重岩不用亲耳听到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他也不介意,这才是个开始,做生意的人忌讳的就是心不稳。
日子还长着呢。
重岩举着一杯苹果汁跟在温浩身后跟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寒暄,进退有度,落落大方。即便是最挑剔的看客也很难从他的仪态上挑出什么不是,李承运远远看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他这个儿子周旋在那么多醒目的宾客中间,竟然有种如鱼得水的恣意,好像他生来就是要站在这样的地方、就是要和这样衣香鬓影的奢华背景相得益彰。
李承运慢慢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心说也不知他能走多远……看他游说温浩,又慧眼如炬挑中了nd,这份魄力倒是比家里那两个孩子还强些。这样想着,李承运心里竟有些替重岩惋惜起来。
视线在场中扫了一圈,李承运皱眉,放下手中的酒杯往旁边走了两步,就见重岩背对着自己正站在摆放甜点的长桌一侧,程蔚站在他对面,离得极近,正跟重岩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还留神往旁边看。
李承运脸一沉,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会场人多,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李承运,李承运心中更是来火,为了程蔚去勾-搭重岩的事儿,他跟程瑜吵了一架,又亲自打电话把程蔚痛骂了一顿,没想到这个混蛋小子还敢往重岩跟前凑。
走得近了,就听程蔚说:“我家是不做这个的,不过你开口了,能帮的我肯定帮。”
重岩声音里带了笑音,“事成之后,我再谢你。”
李承运重重哼了一声,“什么事成之后?程蔚,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程蔚一看是他,忙说:“姑父,我可什么都没干。”
“你刚才说事成之后?”李承运表情不善地看着他,“什么事?”
重岩一看李承运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忙说:“是我找程蔚有事。”
李承运狐疑,“什么事?”
重岩看周围人多,便拉着李承运到了窗边,“是我想找他帮我牵个线。你知道他小舅妈的娘家是做花卉进出口生意的吧?”
李承运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重岩本来是不想跟李承运说太多的,但李程两家关系太近,他不希望李承运对程蔚有什么误会,程蔚这人性格里是很有些痞气的,真把他惹急了不肯帮忙,重岩还得去找别的路子。
“是这样,”重岩勉勉强强地解释:“我想做花卉生意,让他牵个线,暑假我去他们的花卉基地参观一下。”
李承运吃了一惊,“花卉生意?徳温这边不是刚开起来?”
“合伙的买卖,我只是个干等分红的小股东。”重岩不以为然,“你以为文森乐意我跟在他身边指手画脚吗?”
李承运心里的震动简直难以言表,“你是想再揽一摊自己的买卖?你才十七啊……”
“十七怎么了?十七岁不吃饭也会饿死啊。”重岩冷笑,“李先生你可不要瞎说哦,我的户口本上可是十八岁。”未满十八岁不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是当不了股东的,难道李承运这会儿就想谋算他的银子了?!
李承运悻悻道:“老子不养你吗?”
“你养我什么了?”重岩毫不客气地瞪着他,“我小时候你给我买过一根冰棍吗?买过一支铅笔吗?李先生,说话要过过良心。”
李承运脸上有点儿挂不住,深知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自己实在是讨不了好,“花卉生意是想自己做?”
重岩点头。徳温公司对重岩来说只是个出场仪式,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铺垫,托着他进入这个圈子,也让周围的人认识认识他,知道重岩是何许人也,身后有哪些可以狐假虎威的背景。他骨子里是个说一不二的霸道性子,真心想做的事怎么会甘心被旁人掣肘?
重岩上一世其实也动过做花卉生意的念头,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没做成。前些天去了牛头村,看见村子里的园圃又想起了这个事儿。牛头村的后山还有个村子,隔着山头,附近水源丰富,也是个适合养花养草的地方。后村在年初的时候曾跟老张联系过,也想跟老张这边合作搞花卉种植,但是这事儿刚提了个头老张家就出了事,再接下来公司转手,跟后村洽谈的事儿就搁置了。
李承运沉默了片刻,问他,“钱够吗?”
重岩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李承运的表情挺诚恳,便点了点头说:“够。”这几个月期货挣的钱大部分都投进了徳温,重岩手里其实没多少钱了,好在前期要做的事情不太花钱,签土地承包合同,交租金。等再过三四个月,期货那边的盈利就足够他做基础设施以及购买花苗了。
“李家不做这一类的生意,”李承运说:“也给不了你什么意见,要是需要人手的话跟我打电话,我调几个人过来帮你。”
重岩摆摆手,“算了,你派了人手过来,将来生意姓李还是姓重?”
“你怎么心眼这么多?!”李承运气结,“我还会打你那点儿东西的主意?”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重岩笑了笑,“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咱们的关系就更远了。事先把话说清楚,对咱们都有好处。”
李承运顺了顺气,重岩这事儿确实用不着他,只是去签个承包土地的合同,重岩自己去就够了。等开了春,重岩就年满十八岁……
李承运不放心地追问他,“你户口本上真改成十八岁了?”
重岩哼哼两声。
李承运很烦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但要让他掉头走开,他又觉得做不到。僵了一会儿又问道:“没事儿改什么户口?”
重岩从走过的侍者的托盘里取了一杯香槟,浅浅抿了一口,“家里条件不好,要在外面找点儿事情做,补贴家用。大一岁比较好找活儿。”
李承运心头一窒。
重岩没有看他的脸,转过身自顾自地离开了窗口。如果再站下去,搞不好李承运会说一些抱歉的话,那就恶心人了。今天可是他的好日子,不能为了这么点儿小事败坏了心情。
温浩正跟人聊天,看见重岩过来,连忙将他拉到身边,“呐,这两位是秦家的少爷,做医药生意的。别看他们年轻,在公司已经挑起大梁了。”
重岩听到一个秦字,心头微微一动,笑着对面前的一对双胞胎兄弟说:“幸会,幸会。”
秦家兄弟的五官相貌都是温和儒雅的类型,只看外表与秦东岳兄弟俩并不太像,不过两个人性格倒是很好,见重岩年纪小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反而笑着说:“温哥一定是挖苦我们呢,跟重岩相比,我们哪里还算得上年轻?”
重岩也笑了,既然秦家兄弟已经表露出了善意,他也不妨把这种善意更向前推动一步,“我和两位秦少虽然只是初见,但是细说起来关系却比别人要近一些。我跟东安是同班同学,还是同桌,东岳大哥也见过几次。”
秦家两位少爷露出了相同的惊讶的表情,“小安的同学?”
重岩笑着点头,“唐阿姨的点心做的很好吃啊。”
秦家两位少爷都笑了起来,秦大少笑着说:“我猜二婶肯定喜欢你。”
重岩又问:“小安怎么没来?昨天放学的时候我特意给他塞了一张请柬。”当时还被秦东安追着打了两书包,嫌他这么大的事居然事先不露一丝口风。
秦大少说:“他们家的司机被二叔带走了,老三不在……嗯,小安自己当然出不了门。”
“主要是我们不知道小安跟你认识,”秦二少稍有些歉意,“要不一起把他带过来好了。”
“没事,”重岩说:“我下次单独请他吃饭好了。不过他是学霸,课余时间很少拿来玩,都拼命学习了。”
秦家兄弟一起笑了起来,旁边有人找秦家兄弟说话,几个人各自散开。
重岩跟着温浩在会场中转了一圈,见舞会开场,便挑了个没人的角落坐在那里吃点心。他本来打算酒会之前吃点儿东西垫一垫的,结果忙着试衣服什么的,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会儿跟着温浩转悠半天,早饿了。
重岩刚解决了一块冰淇淋蛋糕,就听身后的不远处一个耳熟的声音说:“回去找个机会问问小安……年纪这么轻,居然出来做生意,不简单呐。”
重岩莞尔,说话的人是秦二少,说的应该就是自己。
秦大少嗯了一声,又说:“明天去医院看老三的时候,还可以跟他打听打听。老三看人的眼睛是很毒的。”
重岩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说的老三应该是指秦东岳,可是去医院看他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