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昵称(1 / 1)

重岩 牛角弓 1857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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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岩出院之后就一直恹恹的,无论做什么事都有点儿打不起精神来,满心都是刚刚活过来的时候所感受到的那种疲倦的、茫然的感觉,有时候靠在秦东岳的怀里,几个小时也不说一句话。

秦东岳已经在重岩的默许之下,打着照顾他的旗号很自觉地搬进了“山水湾”的公寓,虽然还只是住在楼下,但是对秦东岳来说,这已经是出乎意料的进展了。

重岩其实也有点儿不明白自己对秦东岳到底抱着什么样的一种感情,只觉得有他陪着会觉得舒服安心。有时候他觉得秦东岳很像他小时候的那只玩具熊,杨树刚去世的时候,他一夜一夜睡不着觉,只能抱着他的小熊坐在黑暗里,静静等着天亮。房间里总是黑黑的,只有窗口泛着一抹朦胧的星光,寂静中偶尔会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的张月桂压抑的抽噎声,带着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悲苦。

重岩就那么坐在黑暗里,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和他的小熊。他像是醒着,又像是睡着了,灵魂都飘荡在身体之外。

还是现在好一些,重岩心想,秦东岳是活的,可以伸手抱着他,跟他说话,出去了会自己回来,不用担心他某天回家,会发现他像玩具熊一样再也找不到了。

重岩在他胸前蹭了蹭,侧过头认真地打量秦东岳英俊的侧脸。重岩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这个男人看上去像树、像岩石,坚硬、棱角分明。但是被他拥在怀里的时候,被他亲吻的时候,又会觉得仿佛陷在一床最柔软的被子里,周围全是被太阳晒过的好闻的味道,舒服的眼睛都想要眯起来。

重岩伸手在他下巴上轻轻戳了戳,“秦东岳。”

秦东岳抓住他的手指放在嘴边吻了吻,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笑微微地看着他。

重岩也微笑了起来,“以后我管你叫小熊吧。”

“外号?”

重岩想了想,“昵称。”

“昵称就昵称吧。”秦东岳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等下想吃什么?”

“外卖吧,”重岩拽住了他的袖子,“别做饭了,等下就要直播大赛结果了。”

秦东岳扫了一眼他攥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笑着坐了回来,“行,那就外卖吧。”他发现自从重岩从医院回来,就变得有点儿粘人。哪怕他去厨房倒一杯水,只是从他眼前消失几分钟,重岩也会不怎么高兴地跟着过来。

秦东岳怀疑他是被吓到了,这种情况有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不过应该不会持续很久。秦东岳觉得自己一定得珍惜这段难得的时间享受重岩的依赖,等他从这场遭遇里恢复过来,很有可能又会变回以前那个板着一张脸,拽拽的小子。

秦东岳点了外卖,又搂着重岩窝回沙发里等着看生活频道直播的兰花大赛。屏幕上,主持人正在一一介绍二三轮比赛中被大家看好的品种,其中一株名叫“素荷”的莲瓣兰,一株名叫“大漠飞仙”的寒兰被反复提及,惹得重岩也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跟林培混的久了,兰花的知识多少也知道了一些,莲瓣兰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几年前的亚太兰花大赛上一株莲瓣兰曾荣获两项金奖,被估价一千五百万。兰花界有个说法叫“千梅易得,一荷难求”,有些荷瓣花极不稳定,甚至有“一日荷”“一周荷”之说,所以性状稳定的莲瓣兰尤其难得。这一次参赛的“素荷”花型漂亮,性状稳定,一亮相就引起了众多莲瓣兰爱好者的追捧。另一株“大漠飞仙”则是寒兰的变种,花型奇特漂亮,与“素荷”相比虽然少了几分雍容,然而胜在新奇。

重小岩开始有些坐不住了,估计此刻坐在现场等待结果的林培心里更是焦急吧。

镜头终于切换到了他们家的墨兰,重岩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与刚送去的时候相比,“月落乌啼霜满天”的花朵已经完全绽开,墨色的花瓣伸展开来,精致的花型,每一弯转折的弧度都显得完美无缺,静静掩映在一丛纤长的枝叶之间,宛如一位临水而立的绝代佳人。

屏幕上出现了林培的脸,他脸上带着笑。虽然只是一晃而过的镜头,重岩却清楚地看到了他眼睛里凝着的晶莹水汽。

“月落乌啼霜满天”最终因其极为罕见的珍贵品种而夺得两项金奖:春兰类的冠军以及四类兰花冠军之上的全场总冠军。

林培上台领奖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落落大方地说了一堆为兰花事业做贡献之类的冠冕堂皇的官面话。虽然听上去有些俗气,但也颇为得宜。

重岩把脸埋在秦东岳的怀里暗暗对自己说:很多事已经改变了,我的重生还是有价值的。

“三十六郡”的庆祝酒会就定在大赛结束的当天晚上,地点是海天大厦的贵宾厅。请柬早在一周之前就发了出去,之前收到这份请柬的宾客会觉得“三十六郡”未免有些太过轻狂,但是在“月落乌啼霜满天”亮相之后,所有的人都觉得这样的安排再正常不过。因为墨兰会得奖几乎是一件没有悬念的事。

酒会的主角自然是林培和“三十六郡”的几个股东。四个年轻人都是风华正茂,一表人才,无论站在哪里都十分吸引眼球。看见他们,到场的老前辈们不免要欣慰又心酸地感慨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

李承运也带着李延麒和李彦清一起来参加酒会,一进场就看见林培和重岩被几个老人家围在一起打听墨兰的情况。重岩的脸色看上去还有些苍白,但是精神却不错,一双眼睛微带笑意,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李承运站在人群之外看着他,良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重岩的视线越过半个宴会厅,在李承运的背影上凝注片刻,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他现在也有些分不清那天在医院里对李承运生出的杀念到底是不是他真实的想法了。他似乎是恨着李承运的,但又仿佛没有怨恨到想要他去死的程度。

想不明白的事情,重岩决定暂时不去想。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宾客到齐,秦东岳代表股东讲话,林培代表“三十六郡”的技术人员讲话,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之中酒会正式开始。

林培满头是汗的从包围圈里挤了出来,这大半天的时间光顾着说话了,连一口水都没喝上,嗓子眼都要冒烟了。林培从侍应生那里拿了一杯饮料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杯子还没放下,又被两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拦住了。林培在比赛当中见过这两个人,知道他们是南方某个兰花研究所的技术负责人员。

林培在植物研究所工作了多年,对研究所的那一套工作方式是十分熟悉的。听了几句开场白就清楚这两位是来探他的底细,想着要挖人的。他如今是“三十六郡”的股东,自然不会再对别人的招揽动心,何况他还不止是股东,更是重岩的兄弟呢。

林培的视线绕过会场,看到林权正站在大厅角落里跟几个保安交代工作,秦东岳被几个花卉经销商围在主席台旁边,再远一些的地方,李承运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在窗边跟一个中年男人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他的两个儿子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年长的正在说话,年少的那一个心不在焉地听着,脸上都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神奇。

林培有些纳闷地想:重岩呢?

李承运与面前的中年男人轻轻碰了碰杯,笑得别有深意,“既然如此,我就等待你的好消息了。”

中年男人笑着说:“我虽然一直有这个想法,但若没有李先生的协助,只怕短时间内也只是想法。这家化工厂规模虽然不大,但以我的实力要想整个吞掉,还是不那么容易的。”

“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李承运含蓄地解释:“有的人太不懂规矩,连我的儿子也敢动,不给点儿教训他不知道皇城底下的水有多深。”

中年男人了然,“令公子也敢动,真是不知死活。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顾忌了,李先生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李承运笑的越发温煦,“我让高云跟你联系。”

中年男人自然知道高云是李承运身边的第一助理,李承运能派出这个人足见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谢谢李先生。”

“客气了,”李承运笑着说:“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中年男人笑着说:“既如此,我们就都别客气了,来,干杯,预祝我们马到成功。”

“干杯。”

李承运想办成这件事就是为了给重岩出气,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视线不由自主地开始在人群中寻找重岩的身影。扫了一圈之后,李承运不由得有些纳闷起来,今天的酒会他们几个小年轻可是主角,这臭小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秦东岳多喝了两杯酒,额头突突直跳,好不容易摆脱了几个缠着他打听墨兰的花卉商,一转头却发现刚才还跟在他身边的重岩不见了。

重岩年纪虽然小,但天生有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耐,跟这些商贾们周旋起来比两三个秦东岳还要管用,平时这种事情都是交给他去做,今天这是跑到哪里去了?秦东岳知道他这几天情绪都不好,难道是看着大厅里人多,出去躲清闲去了?

秦东岳拿出手机给重岩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对方竟然已经关机。秦东岳心里咯噔一下,忽然觉得不对。这样的场合,重岩不会一声不吭就离开,而且出门之前他查看过重岩的手机,电池满格,没有意外情况他是不会关机的。

秦东岳立刻通知林权,让他召集保安去找重岩。李承运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慌神,连忙叫来海天大厦的负责人去调贵宾厅附近的监控录像。

几分钟之后,秦东岳带着保安在楼下员工休息区的洗手间里找到了重岩来时穿着的那身黑色晚礼服。晚礼服的扣子被扯掉了两颗,衬衫被撕坏,鞋子和手机被卷在长裤里塞进了废纸篓。

秦东岳手脚冰凉地看着衬衫上醒目的一片血渍,继而心头狂怒。

距离酒会开场还不到半小时,何况这里还是李氏的地盘,秦东岳简直想象不出谁会手眼通天到这个地步,从他的眼皮底下把人带走?!

秦东岳拿出手机,指尖微颤地拨出了深存于记忆之中,他曾以为永远都不会用到的那个手机号码,“把你最精锐的人手给我,现在,马上!快!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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