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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陶嫤已经跟着白蕊玉茗走出很远。
廊庑下凉风袭来,吹起她花鸟纹的挑线裙子,随着她的走动,露出裙摆下面一双小巧玲珑的丝鞋。她走不快,江衡没几步就跟了上去,挡在她的面前:“叫叫,本王没有碰过别人,你是不是闻到了脂粉味儿?那是我在酒楼无意间沾上的,赵斌他们找了女人,但我没有碰过,除了你之外,我没有碰过任何女人。”
大抵是太在乎她,一句话重复了三遍,就是希望她能听进去他的解释。他说完这句话后,定定地看着她,想看到她动容的表情。
可惜陶嫤只是转了转眼珠子,从他身旁走过,“就算魏王舅舅没有碰,但也沾了别人的味道。”
江衡抓住她的小手,五指并拢,把她牢牢地握在手心,“你如果不喜欢,我再也不去那种地方。”
陶嫤偏头看他,“你还喝得酩酊大醉。”
江衡理亏,伸手想抱她,但是被她躲了过去,“……我以后再也不沾酒。”
昨天若不是心情抑郁,他也不会那样喝酒。以前他觉得喝酒是怡情雅兴,小酌几杯并没什么,但是如果她不喜欢,那他就可以完全戒掉。
前面的暂且不说,但是有一条,陶嫤无论如何都不想轻易原谅他。她收回视线,沮丧地盯着脚下,“你弄疼我了。”
昨天她很疼,比第一天晚上还疼,她哭着求了他很多遍,他都没有停下来。那个时候,陶嫤真是恨透了他,心里想着以后再也不理他,如果现在轻易原谅他的话,那也太对不起自己了,万一他以后又兽性大发呢?
说起这个,江衡更加愧疚,“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
陶嫤抽回手,“可我还是讨厌你。”
说着她扶着白蕊绕过他,继续往前走。这架势,端是打定了主意要走。
她说讨厌他,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如果这么让她离开,被楚国公府的人知道前因后果后,他大概好几天都见不到她,他不能接受。
江衡继续厚着脸皮上前,她不让他牵手,那他就一直跟在她身后,“叫叫,不要讨厌我。”
陶嫤置若罔闻,不为所动。
她走的很慢,江衡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大概整个王府的婢仆都看见了,王爷做错了事,腆着脸请求王妃的原谅,面子尊严都不要了,只要能把她哄回来就好。他们何曾见过魏王这副模样?印象中他都是极其威严的,不怒自威,不苟言笑,唯有在王妃面前,才会变成另一个人。
真是让一干婢仆惊掉了下巴。
只见他们两人,一个走在前面,一个走在后面。魏王就跟被遗弃的大狗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王妃身后。
可是王妃呢?她走自己的路,看都不看他一眼。
王妃真是胆识过人,能把魏王驯服成这样,不得不让他们佩服。
来到府外,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陶嫤踩着黄木凳上马车,眼瞅着再没有转圜的余地,江衡心一横,跟她一起走上马车,“叫叫,别讨厌我好么?”
她说什么都行,唯独“讨厌他”这三个字让他心慌意乱,多怕她不是赌气,而是说的实话。他这么喜欢她,如果她讨厌他,那他真是一点辄都没有了。好不容易才让她对他有点动情,如果因为他的过错,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恶化,那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说他没出息也认了,这辈子就认准一个她,除了她之外,谁都不要。
陶嫤拧眉,谁让他上来了?
她很生气,故意说道:“不好,我就是讨厌你了,讨厌魏王舅舅!你快点下去,我要回家。”
江衡站在车辕上,弯腰想要进去,“魏王府才是你家,除了这里,你哪都不能去。”
陶嫤情急之中,抬脚踢在他的小腿上,“这不是我家,这是你家!”
不过她的力气跟小猫一样,踢在他身上根本不疼。江衡停住,听到这句话有点僵了僵,“叫叫,这是我们的家。”
莫名其妙地被这句话逼出了泪水,陶嫤眼前蒙上水雾,很快从眼角溢出一颗泪珠。她恍然回神,举起袖子擦了擦,不让他看见自己在哭,“魏王舅舅只会欺负我,我不跟你住一个家,我要找阿娘去。”
她一哭,他整颗心都跟着疼,想伸手抱她,但又怕她拒绝:“我怎么舍得欺负你?我只想好好疼你。”
她嘴巴一瘪,带着哭腔抱怨:“那昨晚是我做梦么?”
他一噎,无法反驳。
陶嫤让他下去,可是他就跟一座山一样,结结实实地杵在马车里,硬生生把马车的空间都占据了。
江衡没忍住,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对不起,我以后若是再欺负你,事后你就处罚我罢。”
她眨了眨眼睛,“怎么处罚?”
江衡说:“任凭你处置。”
这个条件很诱人,不过陶嫤没打算立即原谅他,她指了指马车外面,“那魏王舅舅现在下去,我要回国公府,你不许拦着。”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衡把这个词语领悟得透彻,他还想挣扎,“叫叫……”
陶嫤吸了吸鼻子,眼眶哭得红红的,扭过头不再跟他说话。
他自己说的话,又不能收回,犹豫良久,只得退了出去。白蕊玉茗总算有机会走上马车,虽不知他们在里面谈了什么话,不过看魏王的表情,应当是没那么好哄就是了。
马车里隐约还能听到陶嫤的啜泣,以及两个丫鬟劝哄她的声音,江衡站在外面,听得心碎,却不能安抚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在眼前走远。
原本是打算直接回楚国公府的,但是这会殷岁晴肯定不在,陶嫤迫切地想见到阿娘,便让车夫临时改道,去了瑜郡王府。
她哭成这样,不好意思直接进去,便让白蕊进去通传,让殷岁晴出来找她。
不多时殷岁晴快步走出门口,打帘走入马车,“叫叫?”
陶嫤立即扑入她的怀里,一路上泪水就没停过,见到她后哭得更加惨烈,简直成了泪人儿,“阿娘,阿娘呜……”
殷岁晴路上听白蕊说了大概,知道怎么回事,此时简直心疼得不得了,抱着她一个劲儿地哄:“不哭不哭,叫叫不哭,有阿娘在……快别哭了,你一哭阿娘心里更难受。”她闻声软语地哄她,就跟她小时候一样,“既然出来了就在阿娘这里住几天,什么时候心里痛快了再回去,有阿娘在,这回谁也不能欺负你。”
陶嫤在她怀里闷闷道:“我不想回去。”
殷岁晴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就不回去,这里也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说起家这个字眼,陶嫤就想起江衡跟她说,魏王府是他们的家。
想起这个,她哭得更难过了。
殷岁晴一边哄一边生江衡得气,她娇生惯养的女儿,从小舍不得打骂,连重话都没说过几句,谁知道才嫁给他几天,便哭着回来跟她告状了。
当初他信誓旦旦地说爱慕叫叫,要待她好,话音还没落下呢,就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
让殷岁晴怎能不气。
陶嫤在殷岁晴怀里哭了一刻钟,再加上路上的时间,整整半个时辰,她一双杏仁眼都哭肿了。
好不容易止住哭泣,殷岁晴拿绢帕给她擦泪道:“目下天色不早,既然来了,便先跟我在瑜郡王府住一晚上。如果你不喜,明日我们再会楚国公府,你看好不好?”
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来的并不张扬,一路上没多少人知道,如此也好,免得魏王妃跟魏王不和的消息传出去,对两个人都不好。陶嫤跟随殷岁晴进府,听说瑜郡王段俨和段淳都不在府上,早晨出去的,晚上应该会回来。
陶嫤跟着殷岁晴走进梧桐院,她让人给陶嫤整理出一间房,晚上居住。
丫鬟打来热水,她拿热巾子敷了敷,情绪这才缓和下来。期间殷岁晴问她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觉得那事不好开口,于是便没有细说。
不过晚上洗澡后,不可避免地被殷岁晴发现了。
殷岁晴看着她身上的青紫淤痕,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是魏王弄的?”
陶嫤披上褙子,缩在一边点了点头。
殷岁晴没想到陶嫤是为了这个原因回来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她气愤得很!他把陶嫤当什么了,这么糟蹋,难怪叫叫哭着跑回来!
她越想越生气,原本还想着夫妻床头吵床尾合,她虽然对江衡不满,但是陶嫤毕竟嫁给了他,总是要过一辈子的,夫妻俩闹一闹也就完事了。然而她看到陶嫤的身子之后,便不那么想了,江衡若是不好好认错,她绝对不会再把女儿交给他。
当晚瑜郡王和世子从外面回来,段淳得知陶嫤住在府上,想过来看她一眼,碍于时候不对,而且男女有别,只得等明日一早再来。
第二日清晨,有一个人来得比段淳还早。
那就是江衡。
江衡站在瑜郡王府门口,得知陶嫤昨晚露宿在这里之后,大清早迫不及待地就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