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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1927年11月11日上午的归德城外，一场冰冷的秋雨随着突如其来的寒潮不期而至，打破了刚刚沉寂下来的归德大地的宁静和安祥，给灰蒙蒙的天空增添了几许萧瑟和落寞，也冲刷了这片刚刚被血与火炙烤的土地。这一场秋雨下得突然，连城外护城边的那一排排壮硕的大树也招架不住，不停地随风颤抖。

上午10点左右，两辆灰色的汽车开出归德城北门，冒着风雨直奔两里外的归德车站驶去。

“停车！”汽车刚开到车站的大门口，就被风雨中站立的几个卫兵给拦了下来。昨天一早在韩复渠部西撤后，独立旅派出一个加强连接管了这里。可今夜子时分徐州方面卫队旅的一个营取代独立旅接管了这里的防务。

“我们是独立旅的，奉命来迎接大帅。”韩刚小步走下去高声的说道：“还不拉开路障！”

“独立旅？独立旅的也不行，所有人都要经过我们的检查才能入内！”带队的军官依旧是傲气十足的说道。

“哼，口气的倒不小！”祝英杰下车冷冷的说道：“没咱们你们还在徐州窝着呢，摆谱摆到咱们独立旅的地盘上来了！”

“祝副官，咱们也是奉命行事。”军官一见祝英杰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帅还有半个小时就到站了。”

“是杜旅长来了？”此时车站内出来一个高个子军官，径直走到杜旅长车子跟前客客气气的说道：“你们还不拉开路障，放杜旅长进去！”

“老林，是你带的队啊！”祝英杰一看是卫队旅的营长林栋，调侃着说道：“脾气见长啊！”

“外面雨大，还是请你们到里面等着！”林栋憨憨一笑，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祝英杰、韩刚上车后，两辆汽车缓缓驶入车站站台，以杜旅长为首的独立旅团以上军官加上胡大衍走出汽车踏上站台。

“营长，刚才那个是谁啊？”独立旅的汽车驶进车站后，刚才拦车军官王启年小声的嘀咕道：“这么牛气，连咱们卫队旅的面子都不给！”

“独立旅旅长杜焱。”林栋淡淡的说道，他也没想到杜旅长如此的傲气，连车门都没有开就进去了。

“靠！一个小小的旅长有什么了不起。”王启年愤愤不平的说道：“营长，你岂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站好的你的岗，看好的你的门!”林栋狠狠白了王启年一眼大步往里走去。笑话，人家杜旅长岂是一个普通的旅长可以比的。

作为卫队旅的中级军官，这次兰封会战的内幕还知道点的。整个左路军四万余人几乎全军覆没，总指挥袁家骥都被俘虏，可人家杜旅长以一个独立旅三千余众，不禁毫发无损的从敌后突围成功，还击溃敌悍将庞炳勋部突入归德城，之后又整合城中溃兵重创国民联军头号主力韩复渠部。

“杜旅长，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林栋一走上站台就歉意对杜焱说道：“手下的兄弟们不懂事。”

“无妨无妨，林营长你们也是尽忠职守。”杜焱微笑着同林栋握了握手说道：“大帅，还要多久能到？”

前面杜旅长并不是有意怠慢林营长，只是正在同祝云浮说话没怎么注意这么个营长。短短三个月而已，杜焱早就不是那个在指挥部外被卫队旅小兵训的跟孙子似的小小补充团长，归德一战后杜旅长的声望与威势迅速上升，成为直鲁联军内冉冉升起一颗新星。

“应该还有二十分钟。”林栋陪着笑脸说道，据说大帅此来就是为了嘉奖眼前这位二十多岁的旅长。

“光华老弟，我说咱们来早了！”胡大衍笑着说道：“要不咱们继续下完刚才那一盘！”

“那就算了，我都让你一马一车，你还动不动就悔棋，没法玩了。”杜焱调侃的说道：“你还是跟英杰玩。”

“我不是脑子没你转的快嘛！”胡大衍憨憨的挠了挠头说道。

……

调笑间二十分钟就过去了，张大帅的两列装甲专列准时准点的开到。前一列上坐满了张大帅的卫队，清一色人高马大的山东汉子，一身崭新的灰布军装，士兵人手一挺冲锋枪，低级军官腰间挎着驳壳枪。卫队官兵一下车就立马接管车站防御，排成人墙护送张大帅下车。

“走，咱们过去。”杜焱等列车停稳，率领部下径直往第二辆列车走去。

“杜旅长。”迎面就走来一个人高马大的军官客气的说道：“请交出你们的配枪，我们会给你们保存好！”吴参谋长大名叫吴致臣，是卫队旅的参谋长，在卫队旅里权势仅次于旅长程祥本，负责张大帅最贴身的警卫工作。

“吴参谋长好！”杜焱冲身后的兄弟们点了点，众人都将携带的配枪交给吴参谋长身边。

“大帅，在车上等你们。”吴参谋长见众人都将枪交出，笑着说道：“请跟我来！”

众人跟着吴致臣上了第二列装甲列车，在穿过副官、参谋、贴身警卫的车厢后，只有杜焱和祝英杰两人被带到张大帅的那节豪华车厢外。

“大帅，杜旅长、祝副官在车厢外候着，要不要让他们进来？”吴致臣一个进去汇报道。

“废话，不让他们进来，我来归德干什么！”张大帅正与车厢的会客厅里与参谋长王翰鸣、随军参谋长李藻麟交谈，一听杜焱他们过来了立马站了起来说道。

“报告，独立旅旅长杜焱”

“报告，独立旅参谋长祝英杰”

“奉命来见！”

尽管知道张大帅对这些虚礼不太感冒，可作为一个下属、作为一个军人该讲的规矩是一定要讲的。就跟张大帅可以跟你称兄道弟，可你就不能真的把他当成兄弟了。

“两个臭小子，到我这里还装模作样的。”张大帅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笑道：“下次不准这个样子了，别把自己当外人！”

“是大帅。”杜祝高声的应承道，表情也随意多了。

“光华，你小子有种！俺老张没有看错人。”张宗昌上下打量杜焱一番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次又让你小子立下大功了！”

“全靠全旅兄弟拼命，大帅及时派出援军。”杜焱谦逊的说道：“再说咱们不过小小阻击了韩复渠一把，没能把韩复渠给留下来，还丢了袁军长，算不上什么大功。”

其实直到张大帅装甲列车开到归德，徐源泉的五万援军还离几十里路，当然这也是前天夜间就得到归德大捷的消息，故意放慢脚步的结果。

“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一个身着上杉清瘦的中年男子笑着走了过来说道：“大帅，你还真的捡着块宝玉！”

“光华，还不见过王参谋长！”见杜焱不认识王翰鸣，李藻麟赶紧介绍道：“他才是咱们大军真正的总参谋长，我这个参谋长只是临时的。”

“王参谋长过誉了，属下侥幸立下几分战功确实有点运气。要不是你们及时派出援军，这归德城我守不了多久。”杜焱恭恭敬敬的敬了一个军礼说道：“几天来我们作为守城一方，损失也不比韩复渠少了多少。”

“难得，难得，年纪轻轻就有这份见识和风骨。”王翰明啧啧称赞道：“几个月前我也在临沂城，可惜没有能早早发掘你这个人才。”王瀚鸣兼任着直鲁联军第十一军军长的职务，此次十一军调防徐州，他这个正牌参谋长才又回到张大帅的身边。

“那就杜焱没有这福分早早遇到王参谋长这个贵人。”杜焱也打打哈哈说道。

“英杰，两三个月没见你小子壮实多了，是不是杜光华那里的伙食，比老子这边的还要好啊！”边上张大帅又跟自己的小同乡寒暄着说道：“听你们杜旅长说，你小子还挺上道的，看来我把你养在身边是屈才了！”

“大帅说笑了，都是光华大哥教导有方，下面的兄弟又给您老面子，否则我真的玩不转啊！”祝英杰红着脸说道：“在独立旅里，大伙可都是靠着真刀真枪吃饭！”

“大家都别站着了，咱们也听听光华他们这一仗是怎么打的。”一旁的李藻麟对被放在一边大为不满，笑着招呼道。

“嗯！战报不够详细，也不够精彩！”张宗昌拍手叫好道：“光华，你就做我边上讲。”

“好的！”杜焱来的时候也稍稍做了点准备，就将独立旅加入左路军，到攻打太康城，回师归德，突入归德……，这一系列战事娓娓道来，祝英杰不时作一些补充。

“光华，你真是好胆量！”当听到独立旅刚刚击溃南门的庞炳勋入南门，北门却就被韩复渠数万大军突破的时候，张大帅一惊一乍的叫道：“要是我肯定从南门撤出跑路了！”

“光华，你的部队伤亡大嘛？”李藻麟插话问道：“韩复渠的第六路军在冯基督的麾下也可以说是头等主力了！”

“非常严重！重伤一个团长，阵亡一个营长，连排基层军官几乎人人带伤！”杜焱黯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加上袁军长原来的守军，伤亡超过六千人！”

“韩复渠部伤亡大概有多少？”王瀚鸣追问道，捷报里的数字当然不能太当真，水分很大。

“加上庞炳勋部，总共应该在一万人以上。”杜焱粗略估算一下说道：“具体数字没法统计。”

“那就是差不多一比一，韩部的凶悍果然名不虚传。”王瀚鸣点了点头说道：“大帅，光华这次可是拼了老命在打，咱们的嘉奖可轻不得！”

“不是已经拟好了嘛！伯仁，你就直接宣布！”张大帅大手一挥说道：“如果觉得轻了，可以酌情增加！”

“先这样，我怕会拔苗助长！”李藻麟从桌上拿出一份嘉奖令开始读道：“独立旅旅长杜焱自今日起军衔晋升为少将，赏个人大洋两万块，独立旅扩编为独立师，原左路军全部残部都归独立师整编，赏独立师大洋十五万……”

“多谢大帅嘉奖！”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杜焱还是非常的兴奋，从今日起他杜焱就成为一名地地道道的将军了。独立旅更是名正言顺吞并城内的所有溃兵，扩编成独立师，下面的大小军官自然是水涨船头高跟着升迁。

说话间已是中午时分，外面的雨也停了，张大帅在一一接见独立旅高级军官后，离开了装甲列车坐上带过来几辆汽车前往归德城。

穿过城门，一路上瞧着被雨水冲刷过嫣红护城河的血迹，布满弹痕、弹坑的城墙、城门，被拆的一塌糊涂的北城，蜘蛛网般密布壕沟、堑壕，要塞化的归德镇守使署，张大帅才更加深刻的体会到战事的惨烈、守军的奋勇。

“看你小子也不容易，有什么难处和要求尽管跟我提！”张大帅一时心血来潮的说道：“只要我能满足的，一定尽量满足你！”

“真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杜焱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径直的说道：“部队伤亡大，不少士兵都是拖家带口的，大帅能不能多给点……”

“只能再多给你们十万大洋，俺手头也很紧……”张大帅皱了皱眉头说道：“手下几十万部队开销实在太大……”

“多谢大帅，只是大帅，咱们独立师没多少人枪，怕将来发挥不了多少……”见张大帅剩下实在也敲诈不了多少钱，杜焱就把注意打到人枪身上。

“这个简单，第一军还有两个补充团也有个一两千人，连人带枪都划给你们！”张大帅满不在乎的说道，他已经将杜焱视作圈子里的人，当然只恨杜焱手中的兵少不能更好的为他卖命。

“大帅，我还听说总部新到一批……”杜焱不厌其烦的继续索要东西道：“咱们独立师极度缺乏重武器！”

“给你四门！”张大帅说完后，又喃喃自语道：“看来是上你小子的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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