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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平没等到皇帝怪罪他们的旨意,刚松一口气,就迎来一个精通农事的三品官员。
看到知府还要向他见礼,何平的那口气又憋了回去。当他听说对方不参加太后的寿宴,还催他立马启程,何平真想一纵身,投海找龙王去。
对方等到船开了才告诉何平,他姓苏。
何平一个踉跄,好险没晕倒。皇上没说让知府大人同他们一起回来,船上能主事的人就只有何平了。何平小心翼翼的说,“敢问大人是哪位王爷?”
“鄙人在家排行第九!”九王爷面无表情的说。
何平又晕了,鄙,鄙人.....这分明是皇上最小最疼爱的弟弟啊。何平真想一死了之,省的连累二牛跟他陪葬。
九王爷见何平的脸色变来变去,觉着他可能心虚了。自己虽然生长在皇家,又不是不识五谷杂粮的蠹虫,从小到大也未见过有亩产三千斤的东西,那张家村是个什么鬼地方,就比别处特别了?
鬼信他都不信!
于是,九王爷就说,“何平是吧,你以后就叫我苏九,胆敢让人知道我的身份,本王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何平心中一颤,非常不明白英明神武,会开玩笑的皇上的弟弟怎么那么,那么恐怖!
一路上,何平吓的愣是没敢跟九王爷多说一句话,而九王爷却以为何平在皇上面前说谎,不说话是在想糊弄他的办法。
何平本打算先回临安再去茅岭,王爷一句想尽早见到芋头地,何平只能改乘小船去张家村。
随着守卫在张家村两侧的大山越来越近,何平莫名的心安了。走到船头,道,“王爷,不用一刻钟我们就可到达张家村。”
“张家村有码头?”苏九奇怪的问。
“苏兄,张家村的人自己弄了小码头。”说着,何平就听到了小孩的嬉闹声。
二牛怕三个孩子觉得读书辛苦,不但在书院里天天背书,回到家还要温书,继而产生厌恶的情绪。所以,待他们放假归家时,二牛就让他仨把最近半个月学的内容教给村里的孩子,明面说是,无论他们能不能听懂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
小牛一想也是,县里的学子看不起乡下来的,如果村里的小伙伴懂得多了,以后就该不像他们一样被人家看不起了。
而这也导致欢喜的村里人把三个孩子的饭承包了。
小牛讲了一段夫子教过的内容,发现有的东西忘记了,跟小伙伴们说一声休息,就偷偷跑回家再看一遍。
回来时跑的太急,突然撞到一个人,小牛正想骂谁偷懒不干活到处晃荡,抬头一看,“咦,何叔,你咋在这里?不对!你不是去京都了么?咋回来了?咱们的皮蛋没能进宫?快说!是不是叫那个皇帝扔出来了?”
“别急。”何平笑问,“你不是在县里读书么?怎么会在家?”
“你先回答我的!”小牛固执的说。
“咳咳,这位是?”苏九见自己那么大一个人被眼前的半大小子忽视的彻底,心中生出一股怒气。
“哦,对了,小牛,这是我朋友,你喊他苏大哥。放心吧,皇上吃到了咱们的皮蛋。”
“真的!”小牛双眼一亮,“我去告诉二哥!”
何平忙拉住他,“我去找二牛,你刚才要干么去?”
“对了,小伙伴们还在河边等着我教他们识字哩。何东家,二哥在工坊里。”
“河边上没人啊。”何平奇怪。
“没人?”小牛一想他们是从那边过来的,“可能在养鸡场,村里的小孩每天下午都去帮大爷大娘们撵鸡鸭进圈,我去那边看看。”
苏九冲何平挑挑眉,何平道,“我们跟你一块去吧。”
“你不找我二哥?”小牛误以为苏九是来买皮蛋的,因为二牛说过,只要皇帝吃了皮蛋,他们以后就能卖出很多很多皮蛋。
“不急,你家的房子盖好了吧?那我晚上就有地方住了。”何平自作主张让他的小厮和苏九的两个随处先回二牛家,他和苏九跟着小牛。边走边说,“三个月没来,村里变样了啊。”
小牛很得意,“这些都是二哥规划的,何叔,我们村现在养了很多鸡和鸭子,你还要蛋么?”
“二牛送你去读书是让你长本事,不是叫你盯着这些鸡毛小事。”
“积少成多!”小牛抬眼看看苏九,嘴巴甜甜的叫道,“苏大哥,你家做啥生意哩?”
苏九想也没想,道,“什么生意都做。”
“那你家卖笔墨纸砚么?”
何平脚步一顿,装作没听见。
苏九道,“做!”他现在假扮的是商人,之所以没有改姓,是他觉着没人能认出他。
小牛心中一喜,“那能便宜点卖给我么?二哥说你们都是按照进价的六七倍卖出去,如果你按照进价算给我,等你买皮蛋时我叫二哥给你便宜点。”
苏九傻了,看向小牛的双眼万分诡异,小牛被他看得发毛,“你这样看我干么,不愿意就算!”疾步走到何平跟前,“何东家,你朋友真小气。”
“别乱讲!”何平忙制止他,“哪有人家一过来就管人家要东西的,小心二牛揍人!”
“你不说二哥不就不知道了。”小牛说完还扭脸瞪向苏九,“你也不准说。”
“我凭什么听你的。”苏九觉着张家村说不定真有亩产三千斤的作物,因为他从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孩子。
“你想买我家的皮蛋!”小牛挑挑眉,“我们的皮蛋是稀罕物,别觉着你的生意做的大,我们不缺买主。”
苏九一噎,他还真不能跟这个孩子计较,突然想到何平说张二牛不但收养个孩子还养着他堂弟,“真不知道张二牛干么要你!”
“因为二哥不是你!”小牛知道二牛打心眼里疼自己,才不在乎人家怎么说呢。二哥每次杀鸡都闹着要杀两只,就是想让自己也吃上鸡腿。
何平见苏九脸色微变,忙问,“小牛,那边的篱笆院是谁家?我怎么不记得你们村有这么大一户人家?”
“那是鸡圈啦。依着果树搭建的,旁边有很多苹果树,桃树和柿子树。白天把鸡鸭赶出来,二哥说树上掉下的花朵虫子能喂鸡,鸡鸭拉的屎能肥树,也不用大娘大爷没天天打扫鸡圈。”
“二牛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啊。”何平奇了怪了,“不出一个铜板就能天天吃鸡蛋鸭蛋。”
“谁说哩!”这话小牛不同意,“鸡鸭苗不要钱啊?果树苗不要钱啊?”
“这个养鸡场也不能长久吧?”苏九盯着远处乱噗通的鸭子说。
小牛对他的印象不好,太小气!
“不知道就听我说。”小牛很神气的睨了他一眼,“果树挂果的时候弄掉那些不好的喂鸡,果子长大了就用生虫的果子喂鸡,到了冬天鸡鸭也不爱下蛋,随便喂点糠就好了。”
何平噗嗤一乐,苏九奇怪,“你笑什么?”
“苏兄,别听这小子又胡扯。”何平揉揉小牛的脑袋,“二牛养鸡鸭是为了做皮蛋,绝对不可能只让鸡鸭吃糠,也就臭小子能想得出。”
“别摸我的头啦。”小牛脖子一扭,扯起嗓子喊,“刀豆,萌萌,快出来!”
“小牛,我在这儿。”萌萌和刀豆手拉手从鸡圈里走出来,身后还跟一群小孩,个个手里拿个桃子,“谁给你的?”
“爷爷。”萌萌小手一指。刀豆说,“这是给你的。爷爷说是五月仙桃,快吃,可甜了。”
“就给一个?”小牛皱眉。
“你小子能不能别那么小气。”从里面走出个老头背着半袋子东西,一看到何平,忙问,“何东家,你,你咋来了?”
“事成了回来给二牛报喜。”说着拿过对方的袋子,“我也要回去,我来拿吧。”
对方一听高兴的说,“小牛,你家还有鸡么?我给你捉两只让二牛给何东家加菜!”
“不要。”小牛爱财但也懂得公私,“你以后别乱说,鸡鸭是咱们村的,别乱捉了吃。”
“你小子!”老头笑道,“我自己养的,村里养的还没长成怎么能杀了吃,你以为我老糊涂了啊。”
“不要。”小牛再次点头,“二哥揍人。”说着拉起萌萌,另一个手一挥,“晚上到打谷场等我,继续刚才哩。”
村里的日子就今年才开始好起来,小孩子都还记得以前的苦日子,正当他们为了三五天能吃到一顿肉而满足时,小牛去了书院。
书院里的束脩不算贵,笔墨纸砚最费钱,张魏氏本打算也送她儿子去,可去年干半年都不能给儿子买一套像样的笔墨,又听说小牛都被人家瞧不起,村里的孩子一边渴望像小牛一样去书院,一边又生出一股自卑。
孩子们一听小牛还要教他们,就抢着说,“小牛叔,我娘今晚做排骨,你来我家吃吧。”
“我家*肉,萌萌去我家,好不好?”
“我娘说炸麻花,刀豆,你不是最爱吃么?”
“好了,好了,都闭嘴!”小牛小大人的说,“看看你们像什么样,说话要一个个来。今晚我们谁家也不去,何东家来了,我要陪客。”
“咳......咳咳......”何平正在吃桃子,一听差点咳出肺,“张小牛,你想呛死我啊。”
苏九忍不住看一眼不远处站在小孩中间的小子,“他没说什么啊。”
“那小子嫌笔墨贵,逮着机会就要我给他买,二牛不准他管我乱要东西,他为了不让我说出去看他晚上怎么陪客吧。”
“你跟他们一家都熟?”苏九挑眉。从他进村,听到看到的都跟何平在京都时说的一样,“芋头地在哪里?”
“我也不清楚,刚才下船时路过的那一片滩田可能就是。”说着一顿,“二牛该回家了,王爷有什么问题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