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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永野参谋阵亡,敌人行将冲破阻拦,进攻这里。”一个满脸血污的鬼子军官跑了上来,焦急的说道。
鬼子中队长忍不住狠狠地对着墙垛砸了一拳头,又铁青着脸转过头,村子里的敌人已经离得不远了,机枪、步枪、掷弹筒开始向这边射击,爆炸的火光中,他甚至能看见街道上敌人跑动的身影。
南面,更为激烈的枪炮声响了起来,友军接到了电报,开始猛攻解救自己了,但时间还来得及吗?鬼子中队长的眼中露出了黯淡的神色,转而又瞪起了凶狠的眼睛,为国捐躯,为天皇陛下尽忠,这是自己的荣耀。现在,该是抖起武士道精神,与敌人血战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了。
孟有田侧耳听着南面爆发出来的更为激烈的枪炮声,心中既忧且喜。忧的是阻击部队能否挡住鬼子大队的进攻,为消灭村里的鬼子赢得时间;喜的是鬼子此时发动进攻,说明村里的鬼子已经岌岌可危,开始求救了。
晚了,对于被围的日军来讲,别说坚持一夜,战斗爆发不过一个小时,南北两个方向都已经被敌人所突破,人员还正在不断的涌入,压缩着他们的防守阵地。围绕着房屋、院落、残墙、瓦砾的战斗尽管还很激烈,但防御体系已经被割裂,防守部队在优势敌人的攻击下,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困难境地。
而作为指挥部的李家大院更是遭到了八路军的重点围攻,不断有穿插而至的部队与赶来救援的鬼子在大院周围展开激烈的厮杀。枪炮声、喊杀声在院子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职于此役轻估敌情,虑事多有不周,措置亦复失当,致为敌所乘,谨此谢罪……现我军已被分割包围,指挥部外厮杀激烈。职必当拚死一战,属守武士之责。扬厉大和之魂,为天皇陛下效忠。望诸君吸取教训,以利再战。武事方兴。报国有日,临风依依,诸多珍重。”
鬼子中队长紧紧握着指挥刀的刀柄。向报务员口述了最后一封电报,然后下达命令,砸毁电台,烧毁文件,准备最后的血拼。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从院子东南角传来,八路军把围墙炸了个缺口,涌了进来。
在迷蒙的夜色中,借着爆炸的闪光。鬼子中队长甚至已经能隐约看到敌人的身影。除了几个贴身警卫,他已经无兵可派,十几个日本伤兵停止了呻吟,或坐或站,咬着牙忍着痛。望着长官,握着手雷等待着自己最后的时刻。
“诸君,就让我们用血肉为天皇陛下效忠,为皇军的尊严最后一战吧!”鬼子中队长抽出了指挥刀,向着血火厮杀的地方一指,率领警卫猛冲了过去。边冲边嚎叫着“天皇陛下万岁!”
“班哉,班哉!”能动弹的鬼子伤兵瘸拐着、嚎叫着,跟在长官身后向前冲去。
“班哉,班哉!”伤重无法移动的鬼子疯狂地哀叫,拉掉手雷的拉环,将撞针在钢盔或地上一磕,紧紧捂在胸前,等待着血肉横飞的一刻。
…………
硝烟还弥漫在空气中,王大山和方国斌便踩着瓦砾和血渍,在警卫员的保护下进了村子。鬼子还在少数的院落、房屋、残墙断壁后拼死顽抗,武士道的顽强令人恶心。
冀游支队和县大队的一部已经上来了,抬尸体、救伤员,在枪炮声中紧张地忙碌着。
伤亡不小啊,王大山皱着眉头,这还是有地道,偷袭得手的结果。如果是强攻,这个时候能不能冲进村子,还不好说,而且伤亡也会大上好几倍吧?
李家大院房倒屋塌,围墙破烂,没有了昔日的风貌。忙乱的人们进来出去,或背或抬,甚至来不及跟王大山和方国斌打个招呼。
大院里残砖断木到处都是,血渍残肢随处可见,最后的厮杀场惨烈而血腥。穿两色军装的尸体在一片狭小的区域内交错叠放着,以至于让人没有地方下脚。一些冀游和县大队的人员正在将纠缠搏斗在一起的尸体分开,寻找还活着的战士。
阵亡的八路军战士被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已经排了一溜,尽管已经牺牲,那些收容整理的人员还是轻手轻脚,好象生怕惊醒了他们的熟睡,一些人的眼泪不断流下来。
“等等。”王大山的目光突然停在了一具遗体上,这个小战士身上有好几处弹孔,嘴里还咬着半块耳朵,怒目圆瞪,双臂曲伸,还保持着扼死敌人的姿态。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牺牲在了抵御外敌的战场上,王大山蹲下身子,轻轻合上烈士的眼睛,解开拴在他脖子上的枪绳,将染血的驳壳枪拿在手里,起身敬了个庄重的军礼。
满腔热血消失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悲伤和痛苦的回忆。而且,以后的日子里,这种悲伤和痛苦将会不断的出现。
但战争不需要眼泪,特别是对于正规部队。不是冷酷无情,而是见惯了生死的他们,已经是一副钢铁的心肠,只会有短暂的伤感,并且会很快把悲痛化成仇恨,在战场上尽情地发泄给敌人。战争中的任何部队都差不多如此,没有整天愁眉苦脸、哭哭啼啼的军人和队伍。
十里村的枪炮声逐渐稀落下来,电报已经中断,预示着被围的部队凶多吉少。如此短的时间,不仅令正在进攻解围的鬼子感到惊讶和震撼,连八路军的阻击部队都难以置信。本来预计要打大半夜的阻击,现在还不到三个小时便解决了战斗,可以专心对付鬼子的攻击了。
孟有田站在柳树林边上,远远望着几乎没有了完好房屋的村子,心情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鬼子被消灭了,他挺高兴;可原来安居的村庄几乎被夷为平地,又让他感到些郁闷。但他很快便收拾了心情,和强子指挥着基本集合齐整的民兵烧水做饭,照顾一批一批不断抬下来的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