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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离开了花厅,段嬷嬷又吩咐丫鬟们都退散,只留下两个大丫鬟伺候着,马氏这才目光沉沉瞧了眼低眉顺眼坐在一旁的璎珞一眼,吩咐道:“去传他们进来吧。另外到前院书房寻三老爷,让他速速过来。”
片刻后,苏景华便带着两个小厮押着个穿短打玄色粗布衣裳的青年男人进了屋,而璎珞已经回避到了屏风后头。
苏景华进来后先行了礼,后头两个小厮已经将押着的那男人按跪在了地上。
马氏面沉如水,指着一旁的锦凳道:“等你父亲来了再说。”
苏景华点头乖顺地坐在在一边,不过片刻苏定文便匆匆而来,请安见礼后在一旁坐下,瞧向苏景华道:“怎么回事?”
苏景华站起身来,却道:“是这样的,今日儿子一早便收到了前吏部尚书迟家的帖子,是迟家少主子发给儿子的帖子,言道有事相告,在福林楼上等候儿子。儿子听闻心中奇怪,匆匆赶到福林楼,迟大少爷便将此人交给了儿子。”
听事情居然还扯到了迟家,苏定文不由蹙眉。
苏景华却继续道:“迟大少爷说当日我们苏府回京时路过牛角山那日,恰好迟家的商队也经过那里,当日这恶人在山上动了手脚鬼鬼祟祟行事时,刚好就被迟家商队一个小厮给瞧见了。那小厮正是迟大少爷身边伺候的。”
马氏却忍不住道:“这倒是奇怪了,此人既是在山崖上动手脚,商队即便在牛角山也该在山道上,如何就能正好看到他?既是看到了又如何当时不言语,反倒今日才说出此事来!?”
苏景华却不慌不忙,道:“是这样的祖母,当日因是迟大少爷有些身子不适,手中缺了一味药,偏那牛角山上便有这一味药,那小厮才被派上山去采药,可巧就瞧见了这恶人行事的一幕。当时那小厮只是远远看着,还不明白这人鬼鬼祟祟往山下推落石做什么,便也没甚在意,回去后却将这事儿当成一件趣事儿告诉了迟大少爷。其后,刚好将军府的太夫人便救了姐姐,而迟大少爷又唤太夫人姨祖母,路上因太夫人生病偶遇后便在太夫人身边侍奉汤药。他当时听到姐姐惊马坠崖的消息后便想到了小厮说的这件事,只是因当时并未抓到这推石头的恶人,口说无凭,故此便未曾对任何人提起。”
苏景华说罢,指了指那地上跪着的男人,这才又道:“巧的是,昨日迟公子那小厮竟然又在京城遇到了此人,并且将此人给认了出来,一路尾随其到了他的住处,那小厮回去禀了迟大公子后,迟大公子念着姐姐是太夫人喜爱之人,便令人去将此人扭了回去,交给了儿子。祖母,父亲且放心,迟大少爷乃是知礼守礼之人,深知非礼勿听的道理,故此并未审问此人。”
苏景华说着从袖囊中取出了一份纸张里,道:“这确实方才儿子押回此人后一番审问,得的供状,父亲请看。”
苏景华说完将那张按了手印的纸双手呈给了苏定文,苏定文一目十行的看过,顿时便怒火三丈地一拍桌子,震的其上茶盏咣咣铛铛直跳,道:“这个逆子!去,传二公子过来问话!”
苏定文言罢,松枝不敢怠慢,忙福了福身脚步匆匆出去。
苏定文这才将手中纸张递给了马氏,马氏瞧过,纸张上却是招供道,他名叫蔡福贵,乃是宋氏陪房蔡全的儿子,宋氏跟着外任时,留了他父亲管理京城的一间米粮铺子,而他的妹妹正是二少爷苏景飞身边的通房丫鬟,他的母亲早逝,他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在米粮铺子里头做活计,这回前往牛角山推石头下山,正是受苏景飞的指派。
马氏瞧过那供状却面色无波,瞧向苏定文道:“没见过似你这般急着给自己儿子定罪的,还是朝廷堂堂知府呢,这般沉不住气,你是如何为朝廷效力的?”
苏定文忙站起身来,躬身听训,父亲起来了,苏景华自然也跟着站了起来,跪在了地上,垂着头,眼眸中闪过嘲意。
姐姐说即便证据确凿老夫人也会尽力为二哥辩解脱罪,自己先还觉得姐姐对祖母有偏见,兴许祖母不至于那般偏心,如今却是看清楚了。
幸而姐姐早有安排,不然今日将这罪魁祸首拎到此处,只怕也是无功而返,铩羽而归了。
苏景华想着,那边马氏已经再度开口,道:“你在州府上断案,难道也是这般就凭着一张口供便给人定罪了吗?啊?景飞那可是你的嫡子,是你元配发妻所出,你是嫌他的名声太好了吗,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给他按上一个谋杀妹妹的恶毒罪名?!”
马氏面色因情绪激动而微红,整个人禁不住都微微发抖,苏定文吓得跪在地上连声赔罪磕头道:“母亲息怒,母亲息怒,是儿子考虑的不够周全。”
马氏这才缓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便好,这些年景涵和景飞两个没跟在你身边,你便将他们抛在了脑后,你莫要忘了他们才是你的嫡子!出了这等事儿,你不去思景飞是否被人冤枉陷害了,反倒先就定了他的罪,你自己说,你这个做父亲的可算够格?”
苏定文忙又磕头称是,璎珞站在屏风后,听着马氏的话微微勾唇。马氏只差没指着他们姐弟的鼻子骂他们冤枉陷害苏景飞了。偏心成这个样子,也难为了她还能说的这般冠冕堂皇,理直气壮。这古代的内宅可真是,没一副厚脸皮根本别想混。
马氏见苏定文态度还好,这才怒目盯向那跪着的蔡富贵,道:“你说!当真是二少爷派你前往牛角山谋害五姑娘的吗?”
蔡富贵又不是傻子,早瞧出老夫人的袒护之意来了,当即便哭着磕头道:“老夫人,奴才从来都没有出过京城,更不曾往牛角山去过,奴才实在不知道那迟家的小厮为何非要污蔑奴才啊。”
马氏蹙眉,满脸怒意地道:“满口胡言!那迟家少爷和我们府上半点干系都没有,如何还能污蔑到你身上去?再说,你若真没做这些事,何以会有这份供状,难道这上面的手印不是你按的吗?”
蔡富贵泪流满面,神情当真冤枉到了极点,道:“老夫人明鉴,奴才好好在家中呆着便被迟公子的人抓了去。是迟家少爷,是他非要奴才认下这些罪名,还威胁说若然奴才不认罪,他就要将奴才身怀六甲的媳妇抓去。奴才没了办法,这才按下了手印啊。至于迟家少爷为什么要这样做奴才就不知道了,五姑娘当时在将军府的船上听说和迟家少爷同路了好多日呢,兴许五姑娘知道原因呢。”
蔡富贵的话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在说璎珞和迟璟奕有私情,所以迟璟奕才会听从璎珞的安排,冤枉他,继而达到冤枉陷害苏景飞的目的。
苏景华听蔡富贵居然倒打一耙,气的脸色发青,站起身来冲着蔡富贵便是狠狠一脚,斥骂道:“你污蔑姐姐!”
蔡富贵被踹翻在地,却大喊道:“老夫人,三老爷请看,奴才真是被屈打威逼的啊!”
他这么一喊,马氏和苏定文的目光便落在了苏景华身上,难免带着些不悦和猜疑。
蔡富贵见他们神情有变,当即乘胜追击,道:“老夫人,三老爷且想想,京城离穗州府千里之遥,二少爷没事儿做什么派奴才去加害五姑娘?更何况,从山顶滚下巨石,哪里就能那么准就能砸到了五姑娘的马车,难道二少爷就不怕错伤了三夫人和嫡亲的妹妹吗?明明就是一桩意外,为何非要诬陷奴才!”
蔡富贵言罢,竟是突然大声道:“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敢以死表清白,只求老夫人和三老爷能护住奴才身怀六甲的媳妇和孩子!”
他言罢果然整个人都若离弦之箭一旁往旁边的石柱上撞去,马氏和苏定文齐齐色变。
这若是让他撞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且他都以死明志了,这盆污水也算泼在了璎珞姐弟身上了。
可惜璎珞早已嘱咐过,苏景华也早有防备,蔡富贵还没冲出两步,人便被两个小厮紧紧抱住,因冲势过大,三人一同跌滚在了地上。
马氏当即一拍桌子,沉喝一声,道:“休要做这一套,要死要活的,你若当真冤枉,谁也冤枉不了你!”
马氏言罢便怒目盯向了苏景华,冷笑道:“你们一人一套说辞,倒叫我和你父亲相信谁?”
苏景华听老夫人这分明是要发作他,袒护苏景飞,心已经凉到了底,跪了下来,双眼含泪倔强的梗着脖子扬声道:“我没有说谎!”
璎珞在屏风后瞧着这一幕却是微微摇头,苏景飞到底是老夫人和苏定文的亲人,这样的偏心,那少年不过十岁,还是渴望被疼爱庇护的年纪,又不像她是个冒牌货,想必这次是要伤透了心了。
不过这样也好,叫他看清楚了这些所谓的亲人,以后便不会那么犯傻,再被胡乱利用。
墨涵院,苏景飞听闻苏景华带着小厮押了一个人往内宅去了顿时便有些惊慌起来,想了想便冲六福道:“不行,母亲被禁足,珍妹妹被送家庙,父亲根本就六亲不认,如今只喜欢那一对外室生养的卑贱姐弟。母亲和妹妹还是常年陪伴在父亲身边的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呢。不行,我得先往外祖家一趟,将此事禀了才行。”
苏景飞言罢,急匆匆便往外走,六福忙也跟了上去。两人出了书房的院子,便有个人影从角落里跳了出来,直奔苏景飞的书房而去。
而苏景飞主仆才刚出院子拐上抄手游廊,就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一边花道中溜出奔进了院中。偏六福的眼力好,一下子便瞄到了那人影,眼见那身影分明就看到了他们却不过来请安,还鬼鬼祟祟的往院子里头钻,不觉便心生疑惑。
脑子转了转却觉不对,那人影分明就是猫在附近只等着他们离开,他跑进书房院子做什么?
六福脑子稍微一转便一惊,道:“二少爷,那封信!”
苏景飞也已想到了,面色微沉,转身便带着六福往书房冲,二人风风火火跑到书房台阶下果然便见那本关着的书房门开了一条小缝。
苏景飞没想刘姨娘竟会如此行事,气的脸色发青,几步上了台阶,还没踹开房门,那门却从里头打开了,一个穿短打的小厮低着头从里头冲了出来。
那小厮瞧见苏景飞折回吓得面色一变,竟反应极快,撞开挡着路的苏景飞便冲了出去,一阵风般往院子外跑了出去。
苏景飞哪里能想到此人会这般大胆,都被发现了不仅不跪下来认错,竟然还敢来硬的,顿时气的跳脚,大喊一声,“狗奴才!给爷抓住他!”
六福也是一楞,听闻这身喊才跳下台阶,追着那小厮跑了出去。
苏景飞也紧跟在其后,他满身怒意,只顾盯着前头追赶着的两人,刚跑出月洞门不知道怎的,脚下竟然一绊,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扑倒而下,这一扑当真不巧,脑门正好就磕在了一处假山狰狞的棱角上,当即便破皮惨叫一声,身子摇摇欲坠地跌倒在了地上。
假山后一个低低伏在山石间的人影眼瞧着苏景飞一头栽倒,嘿嘿闷笑了一声,迅速的猫着身子如鬼影般溜走了,他本就长得身材矮小,脚步又轻巧,人也灵敏,竟然半点都未被倒下的苏景飞察觉。
而前头追赶小厮的六福听到动静,回头一瞧,就见苏景飞捂着额头,身子依着假山往下倒,鲜红的血沿着指缝一个劲儿的往下流。
六福吓得脸上惨白,哪里还顾得上去追前头偷信之人,匆忙便叫喊着奔向了苏景飞。
“来人啊!抓小贼!快来人!二少爷受伤了!”
六福这么一喊,竟然真就喊来了人,刚巧便又个穿护院衣裳的男人从前头的回廊拐角转了过来,闻声便大喝一声。
“伤人小贼哪里跑!”
言罢,直接跳过回廊便冲那前头逃窜的小贼冲了过去,这护院的身手竟然极为不错,矫捷的身影很快便追上了小贼,两下便将其按住双臂压在了地上。
六福见有人抓住了那小贼松了一口气,将地上躺着的苏景飞给扶了起来,一抹苏景飞的后脑却是破了个洞,竟是一手的鲜血。
六福脸色微变,还来不及吩咐前头那护院将小贼带过来,那护院竟然已经提着那小贼的后衣领子丢下一句话往前飞奔而去了。
“我去叫人来!”
六福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已跑远了。
而这个拎走小贼的名唤魏虎,力量极大,乃是前不久璎珞在穗州时买来的,这次三房回侯府,侯府又买了一些下人以供伺候,这个魏虎便以身材高大,力气奇大的优势被买了下来。
魏虎拎着的小贼却是刘氏安排在苏景飞身边的小厮栓子,奉命来偷取那封书信的。他此刻被魏虎拎着边跑边喊,瞬间二少爷被小贼打伤的消息便传变了全府。
消息一路往福禄院传去,彼时松枝刚刚奉苏定文的命令出了福禄院往外院来传苏景飞过去回话,听到这个消息,惊地忙忙折返而回,禀了老夫人马氏。
马氏一听孙子被小贼打伤了,惊地摔了一个茶盏便忙吩咐婆子快快将苏景飞抬进福禄院中来安置,速速请大夫前来。
不过片刻功夫,苏景飞便被抬进了福禄院的西厢房中,大夫看过开了汤药,又包扎过了伤口,告知苏景飞的伤口并不严重,小心照顾很快就能好。
马氏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拍八仙桌瞪着靠在床上额头包着纱布,脸色苍白的苏景飞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遭贼的!”
苏景飞有些呐呐不能言,只瞧了眼旁边站着的六福,六福自然也明白苏景飞的意思,他正准备偷偷溜出去找到那护院和小贼安排一下,不想外头便传来了松枝的声音道:“老夫人,三老爷,那小贼已经被护院押过来了,正跪在院子里等候审问。”
老夫人闻言当即便豁然站起,扶着苏定文的手便往廊檐下审人而去,苏景飞不由一惊怒目瞪了眼六福。
六福却极冤枉,方才苏景飞满脸是血,他根本就顾不上去追回那封信,接着便有一群人拥了过来,而那个护院和小贼却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去。
此刻听闻小贼被押到了福禄院,六福不敢怠慢忙奔了出去,他到了廊下,老夫人已经被扶着在扶手椅中坐下,正怒目盯着那院中跪着的小厮,恨声道:“给我搜!我到要看看这不长眼的狗东西偷了什么金贵物,竟这般胆大妄为!”
六福见老夫人竟然上来就问这个,惊地忙跪下道:“老夫人,这是少爷书房院中的洒扫小厮栓子,趁着二少爷不在进书房偷了二少爷的赤金镇纸,被二少爷和奴才当场撞破,当时他见来了人,便丢了手中要偷的东西企图逃跑,二少爷急追之色怒火攻心,一不小心才撞在了假山上。”
六福这般说,就是怕被当场搜出那封书信来,谁知他这边说着,那边魏虎却根本半句没听,只听从老夫人的在小厮怀中一阵乱摸,很快便捏了一张信出来,道:“咦,老夫人,三老爷,这里有一封信。旁的倒没发现什么。”
六福刚禀完就听到了这句话,抬头就见那护院晃着手中书信几步到了三老爷身前,将信交给了苏定文。
六福脸色一白,只觉今日当真是天要亡人,这事儿也太巧了点。
苏定文抽出信一目十行的看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气的面色都紫青了,恨声道:“刘姨娘!去将刘姨娘给我带来!”
言罢,苏定文便将书信呈给了马氏,道:“母亲看看,可是儿子冤枉了那孽子!”
马氏匆匆看完,一时脸色极为不好,可对于养在身边疼宠长大的孙子苏景飞,老夫人却是不能撒手不管,又因觉着没教导好苏景飞在儿子面前失了颜面,又因方才还袒护着此刻这封信便明晃晃打了自己的脸,一时间竟是喘息加剧,一个激动背过了气儿去。
眼见着马氏翻着白眼就要晕厥过去,苏定文一惊,慌忙上前掐着马氏的人中,段嬷嬷也忙抚着马氏的胸,助她呼吸,马氏这才慢慢好了过来。只脸色却难看的吓人。
苏定文忙吩咐下人将马氏抬回屋中,又吩咐了去将大夫请回来,这才直奔西厢房,他进了屋,苏景飞正坐在床上和六福说着话,显然已经知道了事情暴露的消息,见到他进来,苏景飞身子一缩,忙从床上站起身来。
苏定文瞧着这个儿子,一时只觉浑身都是奔涌的怒气,手段残忍,加害亲妹妹也就罢了,这样的年纪了,还耳根子如此之软,被个内宅姨娘所操控,行事冲动,不计后果。可笑的是,行事还不严密,竟让人抓住了尾巴,临到最后又慌乱糊涂,没有一点应变能力。
这样的儿子,有了还不如没有,这种窝囊废,还能靠他做什么,没得留着败坏门风,拖他后腿!
苏定文想着浑身都发起抖来,顺手便从旁边的条几上捞了根鸡毛掸子便沉声道:“逆子!将你祖母气成那个样子,看为父不打死你!”
他说着冲上去挥着鸡毛掸子便往苏景飞身上招呼,苏景飞细皮嫩肉,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一时哎哎叫着四处跳脚,苏定文见他竟然敢躲,气恨愈甚,抽打的更加用力,没几下竟将鸡毛掸子生生打断了,瞧了瞧索性抽了腰间腰带继续招呼,一时间西厢房中一阵的鸡飞狗跳。
刘姨娘被带过来时,大夫已经为马氏诊脉开了药方,马氏这会子已好了很多,被段嬷嬷扶着靠在大迎枕上。而苏景飞也被带了过来,和刘姨娘一并跪在了屋中。
苏定文沉着脸坐在一旁,屋中只留了几个心腹之人,闲杂人皆已被赶了出去。
马氏盯着地上跪着的苏景飞目光沉痛,宋氏怀着苏景飞时,也不知是为何,莫名其妙的怀相几度不好,两三次都有小产的迹象,几乎是一路吃着药才将苏景飞给保了下来,苏景飞生下来后也极瘦弱,身体一直不好。
因是这个的原因,马氏对苏景飞一直疼爱有佳,什么都顺着他,加之苏景飞又和四老爷极为投缘,故此便养成了又一个纨绔。此刻马氏瞧着被打的衣衫散乱,浑身多处破裂,脸色惨白的苏景飞,到底还是心疼孙子,先就抄起手边的茶盏冲苏景飞丢了过去,怒斥道:“祖母心疼你,你便是这样回报祖母的?被一个丫鬟出身的姨娘驱使,你可当真是出息的很啊!”
自生出小贼之事来璎珞姐弟便一直冷眼旁观,一言不发,此刻苏景华站在苏定文的身边,而璎珞却坐在马氏的身边。
听到马氏的话,璎珞瞧了眼在苏景飞身前摔的四分五裂的茶盏,心中一片清冷无波。马氏这话听上去是责骂苏景飞,可却一下子给苏景飞定了罪,他不过是听信了刘姨娘的话罢了,这件事,刘姨娘是主谋而苏景飞不过是从犯而已。
苏景飞也不是个真傻的,事情闹到这一步,他也不敢再强行辩驳,满脸羞愧的磕头道:“祖母,父亲,我错了,我当时看了刘姨娘的信太生气了,便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我这也都是为了母亲和妹妹不平啊。”
马氏闻言冷哼一声,却是拉住了身旁璎珞的手,疼爱的道:“祖母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祖母是不会放过兴风作浪的恶人的!只你二哥哥到底是亲兄长,他以前没见过你,感情不深,这才会被人欺瞒蛊惑,做出了此等错事来,祖母知道你是个好的,心底良善,宽厚大度,他如今已经知道错了。且又自食恶果磕破了脑袋,人也被你父亲打了一顿,也算受了教训,你看祖母罚他在家中闭门思过半年,禁足在墨涵院中不准出门一步,让他好好读读圣贤书,可好?”
马氏说着已盯向了苏景飞道:“孽障,还不快给你妹妹赔礼道歉,请求你妹妹宽恕你!”
苏景飞便忙瞟了眼面沉如水的苏定文,冲璎珞道:“五妹妹原谅二哥吧,都是刘姨娘,是她说母亲被父亲责罚,珍妹妹被送往家庙都是五妹妹陷害所制,二哥哥信以为真了,才会行了错事,五妹妹原谅二哥,二哥以后定当好好弥补五妹妹。”
璎珞见马氏一脸期许恳求的盯着自己,眼底却蕴藏着明锐的警告光芒,而苏定文也沉着脸一言不发,不由垂泪道:“二哥哥和我是一脉相承的亲兄妹,我又怎能忍心祖母和父亲严惩于他,只是二哥误会我也便罢了,这般轻易相信刘姨娘的话,岂不是寒了父亲的心。其实父亲真不是宠妾灭妻,宠庶灭嫡的人啊,二哥哥千万莫因一些流言蜚语便错信了奸佞小人,误会父亲,对父亲生了怨恨之心,若然那样,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确实,苏景飞这么容易相信了刘姨娘信中所言,宋氏和苏瑛珍皆是被璎珞所害,苏定文为庶出子女严惩宋氏,送苏瑛珍去家庙,这足以说明在苏景飞的心目中,苏定文这个父亲就是个宠庶灭嫡的糊涂蛋。苏景飞又岂会不怨恨苏定文?他对璎珞都可以一个恼怒便加以谋害,这般恶毒不顾亲情,对苏定文呢,会不会也因为怨恨就做出加害生身之父的事情来呢?
苏定文听了璎珞的话,当下双眸便微微眯了下,而马氏却只顾抓住璎珞的前半句话,爱抚地拍着璎珞的手,道:“祖母就知道你不会忍心你二哥哥受了伤还遭严惩,既是这样今日就开始罚他禁足!至于刘姨娘……”
马氏说着目光阴沉盯向刘姨娘,刘姨娘自从被带过来,知道那封信已经落到了老夫人和苏定文手中后便一直默默的跪着,此刻才重重磕了个头,哭着道:“都是婢妾因六姑娘被禁足,失了老爷的欢心,而五姑娘却得尽老爷看重和宠爱,这才生出了嫉妒之心,撺掇着二少爷意欲加害五姑娘,心想五姑娘没了,六姑娘自然能更得宠爱一些。二少爷年少冲动,又关心母亲和妹妹,这才会被婢妾唆使,婢妾错了,婢妾认罪!”
刘姨娘已然知道躲不过此罪,人赃俱获,根本狡辩不得,索性便认了全责,将罪过都揽了过来,只望着这样能够令老夫人念她一份情,也能将这份情用在苏瑛蓝身上。
见刘姨娘识趣,马氏脸色略好了些,却道:“贱婢!好好的少爷都叫你们这样兴风作浪的贱人教唆坏了!念在你生养了六姑娘的份儿上,便饶你一命,今日便送到庄子上,再不准回来!”
刘姨娘面色微痛,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磕了个头,便被两个婆子拉起拽了出去。
马氏又盯向那依旧跪着面无人色的蔡富贵,沉声道:“这等敢对主子动杀手的奴才我侯府不敢用,将他拉出去乱棍打死,他的家人统统打三十大板,发落地远远的!”
蔡富贵顿时面露惊恐,抬头盯向苏景飞就欲求救,旁边的婆子却眼疾手快的往他嘴里塞了条汗巾子,两个人扭着他便拖了出去。蔡富贵一双眼睛瞪地老大,死死盯着苏景飞,奈何苏景飞竟将身子偏了偏,避开了蔡富贵的视线。
璎珞瞧着这一幕心中闪过些似曾相识的画面来,只道这宋氏的几个孩子可当真是如出一辙的性子,出了事都爱让下头的奴才顶缸,半点怜惜袒护之心都没有呢。
这表亲乃近亲结婚,生出来歪瓜裂枣的几率是大大的,宋氏和苏定文这一对表兄妹倒是子嗣极丰,且生的孩子还个个健全,难道这基因买歪在相貌智商上,反而是歪在了他们的心眼上?
见马氏严惩了蔡富贵,璎珞倒不意外,只有这样才能掩盖她袒护苏景飞之心嘛。
马氏见蔡富贵被拖出去,这才又瞧了眼低着头跪着的苏景飞,见他脸上带着两条血道子,只垂着头缩着肩,形状胆怯,又看了眼端庄沉静坐在一旁的璎珞姐弟,一时便是对他们再不喜,也不得不承认,苏景飞是当真被宠的太过,愈发上不得台面了。
心头涌出一股难言的失望和难受,马氏挥了挥手,松枝便扶起了苏景飞也退了下去,马氏这才看向苏定文道:“子不教父之过,这次景飞是错的太过厉害,可你却也不能不教而诛,既然回来了,近来又还在候缺,便少出门应酬两趟,好生留在府中教导下孩子吧。”
苏定文忙起身听训,连声应了,马氏便道:“行了,知道你今日还要去靖王府致谢,这便忙去吧。我这里有五丫头陪着便好,景华也随你父亲退下吧。”
待苏定文带着苏景华离去,马氏才冲璎珞道:“兄妹相残,这样的丑事,传出去于家风,于你父亲的官途都是大不利。你能识大体将此事大事化小,不抓着捏着不放,是个好孩子。”
璎珞却微微一笑,道:“孙女虽然是个驽钝的,却也知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只望祖母能够知道孙女是个不愿争强掐尖的,只希望能和弟弟安稳过日便满足的份上,能怜惜孙女一二,莫对孙女误解太深才好。”
马氏闻言面容复杂,半响才叹了声,拍抚着璎珞的手笑着道:“你这般年纪正是需要打扮的时候,怎生装扮的这么素淡。”说着瞧向松枝,吩咐道,“去将我那只黄花梨刻榴绽百子的大箱子里放着的双层四季斑斓花鸟鱼虫首饰盒拿过来。”
松枝闻言不由一怔,那黄花梨大箱子里头放着的都是老夫人嫁妆中的精品物件。这些年老夫人的嫁妆,凡品七七八八都赏了出去,极贵重的都收在了这个黄花梨木大箱子中,平日是甚少动用的,便是得宠的苏瑛莺和四房姐妹也未曾赏过一二,只当年大姑娘出嫁时,老夫人从中选了一套头面给大姑娘添妆,今日这五姑娘竟然要得了这头一份赏吗。
松枝心下惊异,却很快便抱了那首饰盒过来,本以为老夫人是要挑选两件首饰赏给五姑娘,不想老夫人竟接过后整个都放在了璎珞的怀中,道:“这些都是祖母年轻时候常戴的,如今祖母老了也戴不得了,你拿回去也莫让它们跟着祖母白白蒙尘。”
璎珞觉着这马氏和苏定文不愧是一对母子,内疚时便都用金银之物砸人,她站起身来,并未像苏瑛雨她们一般甜言蜜语地讨好卖乖,只恭敬的谢了,又陪着马氏说了几句话便告退而出,往秋水院回了。
对于今日一事儿的结果她还是满意的,她今日本来的目标便是刘姨娘,而非苏景飞。她在苏家的敌人太多了,能除了一个算一个,不然隐藏在暗处的毒箭当真是防不胜防。
刘姨娘为人阴毒,不可不除,而苏景飞冲动易怒,倒是不足为据,且他又常在外宅,碰到的机会并不多,加之得老夫人宠爱,倒没必要那么迫切的要将他赶尽杀绝。
回到秋水院,璎珞屏退了丫鬟,将那首饰盒子打开却不由眼前一花,只见那盒子分作上下双层,只上头一层便放着一套流光溢彩的赤金点翠镶宝石的头面。
这套头面略略一瞧,竟多达二三十件,发梳、钗、簪子、步摇等一应俱全。赤金按梅兰菊的花型制作了底托,再用银丝沿着图案花形的边缘做了个槽,在中间部分细细地将翠鸟羽毛巧妙地贴合,形成或凤凰展翅,或花开富贵等等图案。其上还镶嵌了滚圆明润的珍珠、绿的剔透滴水的翡翠,红的耀人眼目的宝石,点翠的羽毛也是翠蓝色和雪青色的上品翠鸟羽毛。色彩艳丽,再配赤金银边,当真是富丽堂皇,叫璎珞这个前世见多了好东西的也一阵阵惊艳,舍不得挪开视线。
再拉开下头那层,却见里头竟是放着许多未曾镶嵌的各色宝石,陈列在黑色的绒面上,当真是流光溢彩,夺人眼球。
璎珞倒不想这回老夫人竟大出血地补偿自己,怔了怔便笑了起来,得了这么一笔意外之财,将来离开侯府时,便又多了一份保障呢。
暖风院中,苏瑛莺已换了出门的衣裳,正坐在梳妆镜前由着冬梅重新给她梳妆,帘子被挑起,冬青快步进来,福了福身禀道:“姑娘,福禄院那边五姑娘和三少爷已经离开了,三房那个刘姨娘被捆绑着送出了府,说是要丢到庄子上去。还有二少爷被罚了禁足半年,二少爷出来时脸上还带着伤,奴婢使人打探了,说是三老爷亲手打的。五姑娘从福禄院出来时手中倒抱着个大首饰盒子,瞧样子是老夫人赏了五姑娘什么好东西。”
苏瑛莺闻言手中一支梅花簪子不由在梳妆台的桌面上划下一道痕路,声音微冷,道:“二堂兄可是祖母的心肝肉,她一个庶女倒真敢动到二堂兄身上,呵,真不知天高地厚,别看祖母安抚她赏了东西,心里不定怎么恼呢。当真是个蠢货!”
苏瑛莺说着倒扬眉笑了起来,抚着鬓发,细细将手中的梅花簪插在发髻中,歪着头打量着镜中眉目如画的美人,道:“不过二堂兄一直对我不错,每回出门都不忘给我带好东西,他受了委屈,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是要替他找补回来的。”
苏璎珞,这可是你自找的,莫怪我太狠心算计到你头上来!
苏瑛莺念着,抿了下口脂,如花唇瓣顿时晕上红艳的色泽,她欣赏着镜子中一派温婉柔美的女子,缓缓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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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奔的赶脚好让人吐血,码完一章有种想屎的冲动啊,实在木有精力捉虫了,妞们看到留言我吧,么么哒
妞们表急,明天一定放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