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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瑛莺虽然没得老夫人的严惩,但是作为长房嫡长女,因三房庶女而被罚了禁足抄经,她也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羞辱和欺辱。
她不敢表现出对老夫人的不满来,压抑着情绪回到自己的晚风院后便发了场大脾气,直将屋中一套宫制粉彩牡丹茶具给砸了个粉碎,又抓住个罚了错的小丫鬟狠狠发作了一回,这才算略平静了下来。
人有时候就是很古怪,越是受挫的事儿,越会生出一股执拗来要办成了它,就像苏瑛莺诬陷璎珞想毁她亲事一事。
原本不过都是苏瑛莺的一时冲动,于她真没什么好处,可如今事情没成,偷鸡不成蚀把米,苏瑛莺倒放不下了。
尤其是瞧着迟璟奕对璎珞万般信任,听了两个小丫鬟的话,受了那样的侮辱,竟然丝毫不疑,还帮璎珞善后。苏瑛莺越发想要毁了这件亲事,好报今日之仇。
她想了想便将冬梅唤了进来,低声吩咐道:“你偷偷吩咐下去,令人好好查查迟家大少爷的事儿,尤其是他有没有妾室通房,在勾栏里是否有红颜知己什么的。”她声音略顿了下,谨慎地又吩咐道,“这次小心点,莫用府里的人。”
冬梅没想到姑娘受了惩罚还要顶风作案,不觉面露犹豫,劝道:“姑娘这又是何必,五姑娘就算嫁的好,到底是个商户人家,将来还能越得过姑娘不成?姑娘又何必非要和五姑娘过不去呢,这……”
“闭嘴!”
冬梅的话尚未说完,苏瑛莺便厉声喝斥,双眸似冰刀一般刮在了冬梅的脸上,冬梅惊地噗通一声跪下,冲自己左右开弓狠狠扇了两个耳光,磕头道:“奴婢多嘴!姑娘息怒,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瑛莺这才长叹了一声,亲自起身将冬梅扶了起来,抬手抚了抚冬梅的脸颊,道:“你这是作何,瞧将脸蛋儿都打坏了,我今日心情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姑娘不该迁怒于你,快下去处理下脸蛋,莫叫人看到了端倪。”
想了想,苏瑛莺又眯了下眼眸,道:“再去查查五姑娘在穗州的事儿,事无具细。”
她便不信自己还收拾不了一个三房庶女了!
却说璎珞昨日夜里便因惦记着今日的纳征礼没怎么睡好,今日又经一连番的折腾,回到秋水院已经是身心俱疲。
午膳也没怎么用便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是如何都难以安眠,一时心中满是烦乱。她素来是个心性坚定又有主张的人,前世时掌理家业,更是小小年纪便练就的说一不二,是个遇强则强,不肯受制于人的性子。
今日秦严的种种举动,实在令她心中恼恨不已,只道当初自己的决定果便再是正确不过。秦严便心悦于她,他的那份感情也是占有多些,不然万不会这样罔顾她的意愿,而这样的占有欲又能多长久?
便娶回去,只怕也是三朝五夕便要丢到脑后的,便是他真是个有心的,也不过多疼宠几年罢了。就说前世萧启言,婚前也是百般小意,千般在意,婚后还不是被一个高莺莺勾上了床榻?
更何况,这古代的小三还是正当的存在,男人没个妾室走到外头反倒要受尽世人嘲笑。更莫要说秦严将来还是要做王爷的人,更不能没个妾室了。
而她这具身体将来能不能有孕还在二可间,真被秦严娶回去,等他厌了,自己又无子,连娘家也是这样的不给力,她在那靖王府中孤立无援,齐大非偶,那日子只怕真堪比地狱了。
再说了,如今也就是秦严口口声声的说要娶她,可秦严那样的身份,太后皇帝乃至靖王又怎么可能容他娶个小官庶女回去?
说不得自己只能做个侧妃被抬进府去,便真能在秦严的一力争取下做了正妻,到时候只怕也要招惹的靖王等人全部厌憎不已,而这些人位高权重,要拿捏她,便她再是聪颖也只能碍于身份悬殊任人宰割。
这些且都不提,只说自己和迟璟奕,如今她已对不住他在先,又岂能再背信弃义于后?他既不曾厌弃于自己,说什么这桩婚事她都要保住!
只那秦严却是个不肯罢休的强横性子,她到底要如何去做,才能打消他的念头,令他放手呢。
想到这里,璎珞不觉又心烦意乱起来,只怪她太是迟钝了,先时竟然全然没察觉到秦严的那些心思!那日尤侧妃围堵定安侯府女眷,在巷子里和秦严不欢而散,她都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只等后来鬼使神差地将秦严的面具带了回来,却引得秦严夜入定安侯府,她才豁然明白了他对她的不同。
可当时又因为突发状态,苏瑛蓝闹了起来,未曾等她和他将话说清楚,秦严便不得不离开了。以至于后来他离京前,第二次闯进侯府来,当时她自己也有些迷糊,以至于错上加错,闹成今日这般局面。
璎珞如今悔之不及,想了又想,总觉着让秦严那样的人放手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她这边想着法子,那边又深恐秦严夜半再来闯她闺阁,直烦躁地出了一身汗,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璎珞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连着过了几日,夜里秋水院都安安宁宁的,秦严并未再做出什么无礼之事。
他如此,璎珞倒又有些焦虑起来,唯恐他是在外从迟璟奕那边下手了,又不知他到底是作何打算,几日竟是生生瘦了一圈。
璎珞却不知,事情和她料想的相反,秦严并不曾去找过迟璟奕的麻烦,倒是迟璟奕先寻上了秦严。
这些时日秦严日日往户部去,这日从户部出来天色已有些暗沉,天空纷纷扬扬又落起了雪来,秦严凝了下眉,翻身上马一路往靖王府去,不想路过松月茶楼时却从旁边闪出一个戴青帽的小厮来,拱手道:“秦将军,我们家大少爷在楼上烹茶煮酒想邀秦将军一晤,不知秦将军可否上楼一坐?”
眼前的小厮穿着简单,瞧着不过十五六的年岁,长的眉清目秀,身上带着些清俊的书卷气儿,瞧着落落大方,身子轻捷,想来是略通些武艺。
单说这小厮倒真还入眼,偏秦严瞧着他和他那主子一般的惹人厌恶,他目光沉沉盯着随喜,直将随喜盯地低了头弯了腰,这才挪开目光仰头瞧了眼茶楼二楼。
临街的一处窗户洞开着,窗前站着一个清隽异常的身影,秦严早在打马转过到这边街上就远远感受到了迟璟奕的目光。
如今隔着漫天的飞雪四目相对,直觉那层层雪幕都被冻结了一般,有股无形的张力在两人之间弥漫着。
迟璟奕今日穿着一件月牙白亮缎绣天青色云纹的广袖长袍,头上戴着白玉镂空雕竹纹的头冠,耳边垂下的丝绦上挂着两颗桂圆大小的圆润明珠。
隔着雪幕他的身影越发清逸,仿若画中人一般,他望过来的目光却是清润中含着坚持不让。
秦严端坐马上,望着窗口站着的人,扯着缰绳的手紧握了起来。
即便当日他毁了迟璟奕的纳征礼,还令迟璟奕眼睁睁瞧着自己进了璎珞的闺房,看似压倒了迟璟奕,可秦严心中却清楚的很,只怕这会子在璎珞心中自己要排在眼前人之后了。
这个认知令秦严有种郁结欲狂的感觉,尤其是瞧着无论何时都俊逸异常的迟璟奕,秦严不得不承认,眼前人还真是个劲敌。
且他能感受地到,迟璟奕对璎珞的喜爱极为纯粹。可秦严觉得,迟璟奕的那份爱慕定然是比不过自己的!
双眸略眯了下,秦严才收回了视线,身姿矫健地翻身下了马,大步进了松月茶楼。
他进雅间,迟璟奕已站在了门前,拱手一礼,笑容温和,道:“秦将军,请。”说着侧身抬手,广袖微摆,优雅天成。
秦严瞧了迟璟奕一眼,大步往摆了茶具的矮榻走去,动作间肩头的落雪扑簌簌往下落,他却浑然不在意,落雪于冷峻的气质使得他浑身上下都暴出一股慑人的威仪,走动间,却是气吞山河,渊渟岳峙,贵气凛然。
行至矮榻,秦严一抖大氅跪坐了下来,迟璟奕也在另一边坐下,动作行云流水的点了茶,冲秦严抬了下手,道:“雪天路寒,秦将军不妨先用上两口热茶暖暖身子。”
之前迟璟奕不说话,秦严便也沉默无言,此刻迟璟奕抬手示意,秦严却并未去端那茶盏,只瞧向迟璟奕道:“想必迟大公子今日不是专门侯在此处请本将军品茶的吧,有话直说!”
迟璟奕见他没有动那茶的意思,也不在意,只自行捧起茶盏暖了暖略凉的指尖,道:“人说君子有成人之美,不知秦将军以为此话如何?”
秦严略勾了下锋锐的唇角,却是自嘲地道:“北耀人称本将军血阎罗,大丰人称本将军天煞孤星,便是痴傻疯癫之人也不会将本将军和君子二字联系起来。本将军既不是君子,自然也不知这君子是如何行事的,更不会有成人之美的心思。不过迟大少爷倒是远近闻名的君子如玉,想必对此言是体会很深,且随时准备成人之美吧?”
迟璟奕闻言笑意略敛,道:“秦将军谬赞了,迟某虽算不上什么君子,可却也愿效仿先贤,有成人之美的心。可前提却是,两情相悦,倘使迟某爱慕的女子心慕他人,迟某也愿成全于她,只远远守候祝福,瞧着她快乐安康便好。”
迟璟奕说着饮了一口茶,又笑着道:“便似那千里冰川里的一株雪莲,便是喜爱,却也不能将其强移掳回,种植于锦绣园林之中,相信便那园林再是富丽堂皇,那府邸再是贵胄煌煌,那移莲之人再是喜爱那莲,如何的精心照顾,那莲也是会因环境陡变枯败凋零的。与其亲手毁灭了它,倒不如放它自在生长在冰川之上,那雪莲若然有灵气,想必也会因此而心存感念的。”
秦严听闻迟璟奕此话却是微眯了双眸,索性不再于迟璟奕打哑谜,直接挑明了道:“迟大公子非那雪莲,又怎知雪莲生长冰川之上不会感觉孤单孤寂?不会向往世间繁华?又焉知那雪莲不想被人带在身边精心呵护?更何况,她便是她,狡黠如狐,坚毅如虎,并非是易于折损的雪莲!我如娶她,自然会护她周全,便是贵胄府邸又有何惧?!”
秦严言罢声音略顿,盯视着迟璟奕的眼眸道:“迟大公子又是如何得知,我们并非两情相悦?她那样的性子,若非心悦又怎会容本将军近了她的身?当日在楚衣阁,相信迟大公子瞧的已经很清楚了。”
那日在楚衣阁,秦严抱起璎珞,而璎珞拽着秦严的衣襟,俏丽的脸蛋儿贴在秦严胸前被他抱着飞上楼阁的一幕在迟璟奕的眼前晃过,迟璟奕掩在身侧的手不觉紧握了起来,面上却还挂着淡然笑意,道:“秦将军少年英才,乃百年难见的天纵奇才,心性坚毅,杀伐果断,不想也会有如此自欺欺人的时候?倘使是两情相悦,如今迟某也不会和秦将军坐在这里一起品茶说这些话了。”
秦严脸色微冷,道:“女子心思百转,先时是本将军没将话说清楚,使得她有所顾虑,如今本将军和她已然道明,消了隔阂,人说好事多磨,本将军会让迟大少爷看到我们两情相悦的。”
秦严的声音掷地有声,迟璟奕低头略叹了一声方才抬头,瞧着秦严道:“当时她也是坐在秦将军如今坐着的位置,亲口应下愿意嫁给在下,秦将军觉得……”
迟璟奕的话未曾说完,只因那边儿秦严刚刚抚上茶盏的手因他这一句话,顿时一个用力,茶盏便在五指间四分五裂了开来,茶水四溅,令得迟璟奕生生停下了言辞。
秦严周身已满是寒意,即便他早猜到璎珞和迟璟奕的婚事,定是得到了璎珞的首肯,苏定文才会定下来的。可却也没有想到璎珞竟然会在这里,亲口应下了迟璟奕。
再想到每每自己和璎珞见面时,她都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恨不能他早点离开的模样,饶是秦严觉得璎珞对自己不算厌恶,此刻也忍不住从心间升起一股寒意来,冷的整个人都紧绷着略微颤抖了起来。
他双眸不觉晕染上了一层血色,盯视着迟璟奕,道:“够了!本将军早便说了,我们之间有误解,先时本将军离京,不想便有人趁人之危,如今本将军回来,自然不会轻易放手。迟大公子若然只这些话,不提也罢!”
秦严说着便欲起身,迟璟奕面色一时也极不好看,脸上强撑的笑意早已不见,此刻已然也是有些图穷匕见了,沉声道:“废太子如今远在沧州,欲再返朝堂,只怕不光需要秦将军在朝堂上的多方斡旋,更需要有强大的财力做支撑,我迟家愿意献资助废太子再入东宫。”
秦严闻言目光却是骤然一利,死死盯视着迟璟奕,道:“迟大公子这个决定可曾告知了令祖父?”
迟璟奕被秦严闻的心头一跳,略笑了下,道:“如今迟家的生意已由在下统管着,祖父年迈,是该含饴弄孙的时候了,这些事儿不劳祖父费心,迟某便可自行做主。”
秦严不由也微挑了唇角,面上自进屋后便挂着的肃冷神情略缓了缓,道:“哦?那却不知迟大少爷准备出多少资财来辅助太子?”
迟璟奕一时无法从秦严的神情中看出端倪来,不觉略直了下背脊,道:“自然是倾尽我迟家之力,直到太子殿下能够再度入主东宫!”
秦严却蓦然冷笑了一声,一掌拍在了茶桌上,直击地上头茶盏一阵乱飞,他豁然起身,倾身过去俯视着对面端坐的迟璟奕,道:“好一个倾尽迟家!只不想她在迟大公子眼中原是有价值,可交换的!你对她之心,也不过如此!”
秦严的声音冷而沉,响彻在面前,令得迟璟奕双拳紧握,心中发沉。
秦严见迟璟奕一时间脸色微白,沉默不言,唇边挑起嘲弄笑意来,豁然站起身来睥睨着迟璟奕,再度道:“你听好了!她之于我却不吝于心肺,缺之心,行尸走肉,缺之肺,夺人气息!故此,莫说是迟家之资,便是倾尽这天下之财,本将军也不会放手。”
秦严说罢见迟璟奕端坐的身子又僵上了三分,便收回了目光,再未看迟璟奕一眼,步伐沉凝,越过依旧沉静端坐的迟璟奕,甩袖直接便从窗口跃了下去。
他飞身而下,大氅斗起风雪,呼呼作响,身子落下却准确无误地跨坐在了楼下随意丢着的马儿背上,一抖马缰,蹄声如雷,滚滚远去,很快他挺拔的身影便全然融进了雪幕中。
而迟璟奕听着那如雷暴动的马蹄声远去,这才若被抽去了全身力气,不觉以肘支额,用手揉了揉微蹙的眉心,面露苦笑,只觉这会子功夫便像跋涉了千里一般,有种无力的疲倦感深深袭来。
秦严和迟璟奕碰面的事儿,璎珞一无所知,可苏瑛莺却在翌日清晨便得到了消息。
彼时苏瑛莺正坐在书案后抄写经书,说起来苏瑛莺前世没什么文化,家中条件也很是一般,她因长相不错,便一心想攀个高枝,故此倒是正经学了些脱衣舞一类勾男人的东西,而这毛笔字,她一个书都没读多少的人自然是从来没习过的。
穿越过来,她虽然没有继承本主的记忆,但好的是,本主有些技能动作,都好似刻在了这具身子里一般,并没有因本主灵魂的离开而被带走。像是刺绣,写字,弹琴,苏瑛莺先时触及还陌生的很,但很快手指便能自行找到感觉。
这就好似一个人失忆了,可原先会的东西却没忘记,不过是不记得一些人和事儿罢了。
也托福于此,苏瑛莺才没露陷。
她刚又抄了一张略吹了下墨迹放在一边,冬梅便进了书房,禀道:“姑娘让查迟大少爷的事儿,方才外头送进了消息。”
苏瑛莺闻言停了手中动作,抬眸看向冬梅。冬梅往前又走了两步,这才弯腰恭敬道:“迟大公子是没妾室的,他常年在外行走,忙于迟家四处的生意,平日里也从不踏足花街柳巷,旁人送到面前的女人也不曾留用过。迟家在各地都有别院,听闻也不曾留有女人。他身体不大好,倒是身边时常跟着一个名唤青桐的婢女,这个婢女懂医术,是迟家老太君赏赐给迟大少爷的通房丫鬟,十五岁被收了房便一直伺候迟大少爷,便连迟大公子出外忙生意,这个婢女也跟随在侧。这回迟大公子进京城来,这个青桐也是跟着的,只不过前些时日迟家来议亲前,迟大公子突然便赏了那青桐一笔价值不菲的嫁资,又发还了那青桐的卖身契,将人给打发了。”
苏瑛莺闻言冷哼一声,道:“五妹妹倒是好能耐,没过门便狐媚的那迟大公子厌弃了身边伺候多年的女人。五妹妹整日里还装作一副清高模样,殊不知做起小三来还不是一样的下贱!插足人家的感情,可怜了那青桐,生生被五妹妹逼得没了活路。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
冬梅虽然不是很能明白苏瑛莺的字眼,可却听懂了她的意思,一时心中有些腹诽。
迟大公子这样的做派才是大家所为,迎娶正妻将身边的通房打发了也是对妻方的看重。那通房不过都是卖了身的玩意,又有哪个爷们会跟个玩意谈感情的?
五姑娘是嫁过去做正室的,怎么能说五姑娘破坏迟公子和那通房的感情呢,难道迟公子就因有个通房还就不能娶妻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啊!
冬梅心中泛着嘀咕,总觉得自家姑娘如今的行事和思想越发乱七八糟了起来。可她却并不敢说出来,只死命垂着头,好掩饰面上的不认同。
苏瑛莺却没发觉冬梅的异样,言罢她略勾了勾唇,道:“可知道那青桐离了迟家如今身在哪里?”
冬梅忙回道:“迟大公子给那婢女的嫁资里倒有一桩五进五出的宅子,就在城东的葫芦巷里,如今那青桐就自己住在里头。”
苏瑛莺目光微闪,冬梅又道:“这两日因姑娘要查迟大公子,便有人关注着迟大公子的行踪,不想却在昨日傍晚瞧见迟大公子在松月茶楼拦下了靖王世子,两人在雅间中说了有一盏茶时候的话,后来似是不欢而散,那靖王世子离开时满身煞气。”
“可打听到两人说了什么?”苏瑛莺不由蹙眉,若有所思,总觉得迟璟奕和秦严见面期间有些不对劲。
两人一个是天潢贵胄,一个是商贾之子,按说该是没什么交集才对,何故倒在一起吃起茶来?还是在那日纳征礼之后,这中间会不会也和苏璎珞有关系?
苏瑛莺琢磨着,冬梅却回道:“虽然殿下给姑娘的人武艺不错,非等闲之辈,可到底不如靖王世子,没敢靠近,故此也不知两人都谈了什么。”
苏瑛莺不觉蹙眉,道:“难道是迟大公子在向靖王世子索要当日被抬走的聘礼不成?”
苏瑛莺当日听说秦严进过璎珞的房,后来又指使了两个小丫鬟在迟璟奕面前搬弄是非,可那些话她自己却是不信的。
一来,苏瑛莺并不了解秦严,完全想不到秦严那么大的动静来搜定安侯府全是做戏的,再来靖王世子和璎珞身份悬殊,又是内外有别,苏瑛莺也想不到两人会有机会认识。
更何况,苏瑛莺觉得秦严作为靖王世子该是总在京城的,而璎珞不过刚刚到京城没多久,两人这一南一北的,更是没可能认识了。
她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索性便放下了此事,只冲冬梅吩咐道:“令人继续打听下,那个青桐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当时她被迟大少爷遣散可曾不甘心,再查查青桐有什么家人,平日里都在哪里活动。去吧。”
璎珞并不知道苏瑛莺的丧心病狂,她觉得自己和苏瑛莺没有大仇,如今苏瑛莺被禁足抄经,即便是因此心中恨上了自己,好歹也该安生几日,等禁足完了后才出来蹦跶。
她全然没料到苏瑛莺都被禁足了,还在惦记着自己。
她这些时日的心神都被秦严夺去了,每日都在忧心秦严会再生出什么事端来,这般悠悠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连皇帝都已经从林山行宫移驾回了京城,秦严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璎珞庆幸的同时又有点提心,将那日秦严在她闺阁中说的话一遍遍回想,又一句句掰碎了琢磨,这才想到了一句话。
他当时似是说过“我知道你不喜我过来,也不喜欢我碰你,你放心,大婚前我都由着你便是。”,他这话当是承诺不再夜半偷偷往她香闺中跑,也不再对她动手动脚的意思。
倘若是这样,他这些时日都没个人影倒是可以解释了。只是这也说明秦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说了大婚,那便要先令她和迟璟奕退亲才成,也不知他现在是否已经付诸行动了。
璎珞这边焦躁难安,那边老夫人马氏的病总算是有了些起色,又恢复了姑娘们的晨昏定省。
这日一早璎珞和苏瑛紫相携着到了福禄园,到了花厅,却见大夫人正站在老夫人身边亲自伺候茶水,而老夫人竟然拉着大夫人的手说笑着,一派好婆媳的模样。
这令璎珞惊地险些以为眼花了,要知道老夫人一向不喜欢大夫人,平日里在老夫人面前讨好卖乖的都是四夫人的。今日老夫人和大夫人突然这么亲如母女,这种违和感立马便让璎珞确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果然见过礼后,老夫人见人都到了,便笑着道:“后日大国寺里慈安大师布道讲经,这等盛会,我定安侯府却是不能错过的。再来,这些时日侯府时运不济,连番出事,也合该全府都往大国寺去烧烧香,驱驱晦气。你们都回去准备一下,等后日二夫人留在家中照看,其她人都跟着我往大国寺上香。”
老夫人言罢,四夫人便应了一声,道:“慈安大师不仅是得道高僧,更是我大丰有名的国医圣手,练就的一手好脉息。听闻从前每次慈安大师出关讲经,大嫂娘家母亲都能得个机会上前让大师给把脉诊病。母亲这些时日一直身子不好,这回得亏了大嫂也托了娘家周全,这才让母亲也有了机会得慈安大师把脉开方,大嫂这份儿孝心可真真是难得的很呢。”
慈安大师并不常给人看病,而白氏的父亲和慈安大师有些交情的,故此白氏的生母倒是得了三两回慈安大师的脉息,今年白氏托了娘家央了慈安大师被婆母马氏看病,慈安大师已经答应了,故此才有了方才老夫人于大夫人婆媳一家亲的一幕。
可此刻经小刘氏一言,老夫人脸色却不大好了,由不得松开了白氏的手,心中却有些个不是滋味。
花厅中的气氛变化璎珞却没多注意,她这会子还在想,大夫人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到自己的事,毕竟大夫人的宝贝女儿苏瑛莺刚被自己收拾了一番,大夫人的任何反常,璎珞都觉得有必要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