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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大,张怀胜、张飞、张能兄弟三人便联袂来到书房。三人先向张永德见礼,而后才在张永德的示意下各自找地方坐了。
兄弟三人屁股才挨着椅子,张永德便问张飞道:“‘飞燕堂’那边是否打探到了到底是谁无耻炮制了‘石碣谶纬’和开封民间童谣这两件陷害本太尉的恶事。”
张飞见问,连忙重新站起,有些心虚的答道:“义父恕罪,‘飞燕堂’开封分堂虽尽力打探,怎奈那炮制恶事之人行事极其诡秘、隐藏颇深,是以至今依然未能发现其蛛丝马迹。”
“一群废物。”原本就因圣旨申斥之事正有一肚子火没处发的张永德闻言不由大怒,“本太尉每年拿出十余万贯供‘飞燕堂’使用,却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养尔等这些人还有何用!”
张飞见义父动怒,吓得连忙跪倒请罪。而旁边的张能作为张飞的副手,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见状也急忙跟着跪下。不过,与身为义子的张飞不同,一方面张能与张永德是叔侄关系,两人之间多少还有些客气的成份,张永德对他的态度较之张飞要好得多。另一方面,张能只是“飞燕堂”的副总堂主,真有什么责任也是由张飞先顶着,一时还轮不到他。不过,作为张飞的副手,两人平时关系很好,且在很多时候张飞都很照顾他这位兄弟。所以眼见张永德发怒,他一方面跟着跪下与张飞一起分担对方的愤怒,另一方面却也仗着张永德对自己较之张飞更加宽容一些,开口为自己的兄弟——同时也是为自己——进行开脱。
“叔父息怒。”待张永德怒气稍减,张能趁机进言,“想那陷害叔父之人既然有能力、有胆量做下这等以‘石碣谶纬’和民间童谣陷害叔父的大事,自然早就料到叔父乃至朝廷都会对此事进行追查。在其行事之前,必定已经考虑周详、准备完全,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被查出来的。毕竟,以往我‘飞燕堂’打探消息、挖掘内幕均是敌在明、我在暗,主动权在我方手中。可如今这件事,却是我在明、敌在暗,主动权实际上是在对手那边。再加上朝廷早就有削夺像叔父这样手握兵权的功臣大将军权的打算,这次的‘石碣谶纬’和民间童谣之事正好给了朝廷机会和借口。所以,就算对手在这件事上有什么纰漏、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朝廷发现之后也会设法进行消除和掩盖,不让外人知晓。如此一来,就算我‘飞燕堂’规模庞大、人数众多、线人遍朝野,要想在这重重阻挠下找出这幕后真凶,也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不过,小侄相信,以我‘飞燕堂’的实力、以张总堂主的能力,只要假以时日,必定能找出那幕后黑手还叔父一个清白。”——张能虽于“飞燕堂”业务方面没什么实际本领,但在“飞燕堂”这么多年,天下大势、朝中局势,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再加上其能言善辩、会察言观色,所以这个在密谍业务方面的“废物点心”,却在为自家总堂主开脱方面很是在行。
“父亲,堂兄说的没错。”张怀胜也在旁边为自己的义兄帮腔道,“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幕后黑手做下如此阴损之事,上天必不会放过他。”
眼见自己的儿子和侄子都在为义子张飞求情,且无论是追查陷害自己的幕后黑手,还是对这只黑手进行反击,都还需要“飞燕堂”的鼎力相助。所以,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张永德的脸色终于慢慢缓和了下来,问自己的儿子道:“那以胜儿你之见,现在咱们该当如何应对目前之不利局面呢?”
张怀胜见问,连忙答道,“父亲,孩儿以为为今之计,一是由义兄及其所率‘飞燕堂’继续全力追查陷害父亲的的幕后黑手。二是暂时偃旗息鼓,短时间内不再做任何有可能引起朝廷猜忌的事情。这样才既能保住咱们日后东山再起的本钱,亦叫那幕后黑手再无继续陷害、打压咱们张家的借口,使咱们张家可以平平安安的渡过这段最危险、最能熬的日子。”
一方面觉得自己儿子说的有理,另一方面张飞和张能也是在旁边齐声赞同这一说法。所以,在沉思片刻后,张永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儿言之有理,就依我儿所言行事。”
张永德既已决定采纳儿子的建议,‘夹起尾巴做人’,在澶州暂时蛰伏下来,待目前这种对自己非常不利的局势有所缓和之后再有所作为。那么,其之前拒接圣旨、威吓朝廷使者的表现就与其现在需要奉行的策略显得格格不入了。于是,他立即命自己的子侄们追出城去,好说歹说,总算是将刚刚被自己赶走的朝廷使者重新请了回来。
待使者进了节度府,张永德一方面向对方接连道歉,并请对方重新宣旨,而自己则恭恭敬敬的将圣旨接了下来。另一方面,又拿出重金贿赂朝廷使者及其一众随从,希望对方忘掉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回朝之后莫要再提。
看在张永德二次请回自己后执礼甚恭,且又拿了对方大笔银钱的份上,这位朝廷使者自然也就不为己甚,于对方为自己举行的接风兼饯行宴上喝痛快了之后,便把对方的请求满口答应下来,拍着胸脯向对方保证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
眼见对方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张永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之前的愤怒、不满、担心和忧虑也就此慢慢散去,只等着眼前的危机结束之后,便开始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大展拳脚,为日后东山再起做准备。
可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张永德这边想靠夹着尾巴做人、靠低调来躲过朝廷对他的不满与猜忌,可开封那边显然并不想给他这样的机会。十天之后,也就是阴历十二月十五,朝廷颁下的另一道对张永德进行申斥的圣旨再一次到了澶州城。而这份圣旨申斥的,正是十天前张永德拒接圣旨、羞辱朝廷使者、目无官家、目无朝廷的恶行。
这第二道圣旨一到,张永德心中原本已经压下去的怒火便更加炽烈的烧了起来。一方面,他愤恨上一次那名朝廷使者的无耻和言而无信。这边拿了自己银钱,信誓旦旦向自己保证不会将自己拒接圣旨的事情说出去,那边回到京城就把自己给卖了。另一方面,他也怨恨朝廷不问缘由、不问事情的前因后果,便不由分说的又将自己训斥了一顿。特别是在自己将解释、说明自己从未犯过第一道申斥圣旨中所提那些恶事的“木匣密奏”递上朝廷多日,对方显然应该已经看到相关奏折的情况下,依然在第二道申斥的圣旨中重提那些自己根本没有犯过的所谓“罪行”,更是令张永德难以接受、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