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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经历了人生的第二个断奶期,偌大的床空了一半,半梦半醒间,总会不由自主地去摸身边,直到摸得她彻底清醒过来,便打开台灯,愣愣地坐在床头,听远处偶尔一两声汽车喇叭声传来,间或谁家不省事的狗也跟着凑上热闹,夜晚,特别的安静,屋子里静得能听到墙上时钟走动的嘀嗒声。
肖木子流产的事情老妈还是知道了,她拿了一筐鸡蛋,一箱子猪脚,还有一大袋子小米,红枣,和父亲两个人一口气背上五楼,老太太抹着汗,脸上没有什么难过,或者是她刻意回避情绪,爸爸头上的白发又多了,放下米口袋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捂了捂腰,但还是对她宽厚地笑……
肖木子别过头去,眼泪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父母为她操心,她忙去拎米袋子,却被老妈一把推了回来:“你真是年轻什么都不懂,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自己也不小心,这得休息一个月呢,华逸也是的,等我见到他不批评他,他没有时间照顾你,我和你爸都是闲人,怎么就不能来?”
她边说边将东西拎入厨房,一边开始收拾一边道:“你也别难过,想开,这儿女都是缘分,发生这样的事情,就是缘分未到,这个孩子现在来的有点早,等过几个月,没准他再来的时候,还成双结对的来,人哪,走哪步算哪步,这是福不是祸,是祸不用躲,承着有什么!”
她将菜刀举了起来,“妈给你炖鸡汤,得好生补补,这小月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别作病,像我这头一见风就疼,还不是生你弟弟的时候冬天洗头了,生的时候还一碰掉冰茬呢。”
“你那芝麻谷子的不要提了,快给女儿做饭吧。”
“妈,我来做。”
“你边上呆着去,给华逸打电话,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妈做饭快……你再问问他想吃什么。”
肖木子站在那里没动:“他工作忙,未必会回来。”
“老头子,你给打。”
“妈,他真的工作忙,今天不回来吃饭。”
老妈狐疑地瞧了她几眼:“咋回事?因为这孩子的事情你们吵架了?”
“没有,好着呢,你不是说嘛,孩子会有的……”肖木子看着他们俩个小心翼翼地劝自己,她不想让他们再受刺激,便没有说实话。
结果老妈说要在这里住上半个月,替她好好调理一下,肖木子蒙了。
她在卫生间给华逸发短信,让他有时间回来应个景。
华逸没有回,等了好半天,直到老妈来敲门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才走出去。
饭菜的香味让肖木子坐在桌前,嬉皮笑脸地挨个用手捏着吃,以前要是她这样,老妈早开始唠叨了,这一次什么都没说,在厨房里收拾着,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婆婆公公,他们怎么说?”
“我公公血压高,我没让婆婆来。”
“你公公的身体也真成问题,不让你婆婆来是对的,但你不告诉我,这可不对,什么是家人,就是不论发生什么事儿,都在你身边的人。”
“我知道……”肖木子扯出一个笑脸,“那吃饭吧。”
“不等华逸了?你快给打个电话……是人都得吃饭,不行把客户带家里来吃。”
肖木子笑了,老爸开口:“现在谁客户还带家里来吃,你尽给出馊主意,孩子们的事情,别多管。”
“就你,总当老好人,就你好……”
老爸便不说话了,去看电视了。
有时候肖木子就羡慕老妈,有老爷这样的男人包容,任她多爱唠叨,老爸也不多话,大多数时候,自己忙自己的,别以为老妈在家里做主,其实大事都听老爸的。
从小到大,只听老妈唠叨,从来没有听到他们吵到一块,偶尔老爸来了脾气,那样爱唠叨的老妈竟然能不说话,服软,真是让肖木子诧异,也许这就是他们夫妻相处之道,在对方激进的时候,自己稍退一小步。
果真老妈看着沙发里的老爸,开口:“还不快来吃饭,得请你呀?”
“那你就请呗!”
于是老妈就去拿着勺子威武地比划着,老爸被气笑了,放下遥控器,走到肖木子身边感叹:“等我哪天死了,你妈这过盛的精力没地方发泄,有你们姐弟好受的。”
“胡说八道,你想死得早,没门。我还没欺负够呢,你就别死。”
“这阎王也得听你的?”
“咋的?”
肖木子笑了:“你们不要秀恩爱了,菜都凉了。”
老妈笑了:“什么秀恩爱,我们又不是年轻人,就是吧,谁都打年轻的时候过过,那会儿根本不像现在的社会,有什么小三还当好事似的,也不嫌丢人,那时候都叫破鞋,被人知道了,就等着在门口收拾破鞋吧,那孩们一帮,全往她家门口扔,我小时候还扔过。”
“你小时候那丢人事别讲了。”老爸咧了咧嘴。
“怎么就丢人了,我们那是维护社会风气。”
“是,社会风气多亏你了,那你现在怎么不维护了?”
“……木子,你说你爸说话气死人,这辈子不是我将就他,谁能跟他过一块堆去的。”老妈嘴里那样说,却将素菜端到老爸的面前,每天老妈都翻着新的给老爸做菜,对于这一点,肖木子觉得自己没有遗传到,也没有学到。
也许当一个男人吃自己老婆亲手做的饭菜会感觉不同?
华逸表现的就很明显,不过,她很少做。
正想着,门铃响,老妈离得近,腿脚也麻利,已经去开门了,门开她开口:“这自家咋还按门铃呢……买这些熟食干啥,木子没告诉你饭菜都做好了吗?”
肖木子的心跳得快了几下,看见华逸仍同往常一样走进来,她感觉恍若隔世,这是离婚后第一次相见,他大包小包,仍旧同以前一样笑呵呵地跟爸妈拉话,老妈没有看出什么问题,直到他坐在肖木子的身旁,她才缓过神来,看着他:“我以为给你短信,你没有收到。”
“收到了,立刻赶回来的。”他说话间仍旧象以前那样手扶在肖木子的肩头,给她揉捏了两下,“怎么样,今天过得好不?”
“……还那样。”
“爸妈要在这住一段,真是太好了,明天我带爸妈去商场买几件衣服。”
“不去,我们来照顾木子,买什么衣服,衣服都够……”老妈坚决拒绝。
肖木子竟然没有太大的尴尬,好像一切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华逸给她夹菜,还给老爸沏茶,给老妈买了她爱吃的筋头脆骨,直到晚上了,华逸走进了卧室,肖木子才反应过来,不由地开口:“谢谢你了……”
华逸坐在床头,看着她:“你还好吧?”
“好,当然好。”
“爸妈知道了孩子的事情,所以才来的?”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他们知道了我们离婚的事情?那怎么还能现在这样开心?”肖木子苦笑,华逸便不再说什么,只拿一床被子往地上铺,却不想老妈敲了一下门就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碗,见他往地上铺被愣了一下,“干什么呢?”
“哦,我怕睡觉不老实掉地下,所以先铺上点,现在木子不能挤,一个人睡觉得占大半个床,我都被她踢下来几回了……”华逸圆起谎来,跟真的似的。
这一夜,肖木子听到了他在地上的辗转反侧。
肖木子受不了,如果老妈他们呆半个月,她不可能天天地和他演戏给他们看。
想到这里,他拿起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老妈接了一个电话后有些着急:“木子,你弟妹身体不舒服,你小弟蒙了,让我们过去瞧瞧,我们一会儿就过去,菜饭给你做好了,你热一下就行,晚饭等我们回来做。”
“妈,我现在一点儿事都没有,医生都说过一个星期就没事了,现在马上快到一个月了,弟妹现在要紧,如果她那边没事,小弟不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终于千说万说,他们离开了。
晚上打来电话,说不回来,那边害喜害的什么活都干不了,吐得都进医院打点滴了,肖莘上学做饭都没人管,肖凯太忙等等。
肖木子知道小弟有一点做得很好,演什么像什么,还没漏洞。
老妈还不放心她,说她中午的时候会给她回来送饭。
肖木子不同意,老妈硬坚持,小弟家与自己家离得不算远,坐车五站地,后来终于拗不过,肖木子答应了。
肖木子给华逸打了电话,让他不必回来再演戏。
晚饭,她吃的是中午的剩饭,家又恢复到了冷清清的状态,门铃响,华逸站在门口,肖木子站在门里,并没有打算让他进来。
华逸手上仍旧拎着大包小包,看到肖木子的眼神,他将东西放在地上:“你好好养着,别留下病根……”
然后想说什么,终没说,转身走了。
袋子里是海参,燕窝,肖木子扔了进来,以前家里条件不好,这些东西她只见过,从来都没有吃过,打开,里面还有菜谱,详细的步骤说得很清楚,字迹是华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