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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紧紧的抓住竹筷,彦莹低着头夹起一个金丝烧麦往嘴巴里送,她本来是想好好享受早点的,忽然飞来一只苍蝇,将自己的心情全毁了、
“姑娘,姑娘!”林勤勋不识趣的继续嚷嚷着,还很自命风流的扭了扭脖子,摆出一副我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姿势来,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轻轻的在桌子上敲打着,那双绿豆眼还不住的朝彦莹眨呀眨,仿佛要挤出含情脉脉的神情来一般。
这人实在讨厌,坐在自己前面有碍瞻观,彦莹的筷子几次举起,想要砸过去,可是转念想着现在如意酒楼还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暂时还不能得罪,怎么着也该等着自己翅膀硬了,不需要酒楼来购买她的酸笋口蘑,自己才能当场跟他翻脸。
忍,我忍。彦莹默默的将筷子收了回来,狠狠的将金丝烧麦咬了一大口,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自己今日可总算是见识到了。
伙计端上来一个盘子,燕窝莲子百合粥清亮亮的,上边还浮着几颗艳红的枸杞,一盘子水晶虾饺通明透亮,似乎能看清楚里边弯弯的虾仁,带着微红的颜色,红枣御泥糕切成深褐色的小块,一丁点一丁点的摆在那里,热气腾腾。
“姑娘,请尝尝我给你喊的早点。”林勤勋笑眯眯的望着彦莹,将燕窝粥往她那边推了推:“这可是我们酒楼里边最贵的稀粥,旁的酒楼都没有呢,是用上等燕窝熬制的,一碗要五两银子呐。”
彦莹朝林勤勋笑了笑:“这位公子,我是穷人,吃不起这样贵的东西。”
林勤勋呆呆的望着彦莹,这美人儿笑起来可真是好看,笑得甜甜的,嘴唇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细细的牙齿就如小小的贝壳一般,整整齐齐。“姑娘,这燕窝粥不要钱,我送给姑娘喝的,像姑娘这样的美人儿,应该要多喝点燕窝粥,这燕窝乃是美容补血的良品。来来来,我来喂你喝,好不好?”
一片小汤匙伸了过来,里边盛着清亮亮的燕窝粥,彦莹捏紧了拳头,“腾”的一声站了起来,都说“人穷志短”,可忍耐也总有个限度,这位不识趣的林大公子,一而三再而四的挑战她的底线,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林大公子,你自己吃吧,我是穷人,不配吃这好东西。”彦莹拖起放在一旁的袋子,转身就往柜台走:“伙计,结账。”
伙计一直在柜台后边看动静,刚刚林勤勋让他给彦莹端燕窝粥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发人去喊李老爷了,这位林大公子,实在也太不给自己东家面子了,仗着他父亲的身份,成天胡作非为的,也没有人来管管他。
还好这位姑娘有些胆量,竟然没有尖叫着逃开,要是她哭哭啼啼的额在酒楼里一闹,今日就趁早关门歇气好了。“姑娘,一共是两钱银子。”伙计瞧着拖着袋子走过来的彦莹,心里头赞赏了一句,没想到这姑娘穿着寒酸,可却一点也不小家子气。
“谁让你收她银子的?”林勤勋不知死活的赶着走了过来,趴在柜台上边,侧眼望着彦莹:“姑娘,今日咱们相逢是缘分,我请你吃早点,你便不用从荷包里头掏银子了。”一边说着话,林勤勋一边来抓彦莹的手:“说了叫你不要掏银子,你怎么就不领我的意呢?”
彦莹反转过手掌,一把扣住了林勤勋的手腕,将他的手猛的压在了柜台上,两条眉毛竖得直直,对着柜台后的伙计吼了一句:“去厨房拿把菜刀来!”
伙计见彦莹忽然翻脸,大惊失色,站在柜台后边,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姑娘,你要菜刀作甚?”
“作甚?”彦莹轻蔑的笑了笑,指着林勤勋道:“像他这样的人,生了一双手不干正经事儿,还不如剁了呢。”
林勤勋听了这话,杀猪一般的喊叫了起来:“姑娘,姑娘手下留情!”他的右手被彦莹制住,左手还能动弹,努力的绕过肥胖的身子,挪到了柜台上,想要将彦莹的手掰开,可是怎么样也动弹不了,彦莹的手就像一只铁钳般紧紧将他扣住。
如意酒楼里吃早点的食客都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哟,那是怎么了?一个小姑娘家,竟然把林大公子给制住了?”
“林大公子最喜欢的便是沾花惹草,现在可好,遇到了一朵全身是刺的花儿!”有人哈哈大笑起来,饶有兴趣的望着彦莹:“瞧着那位姑娘,好像是寻常的农家小姑娘,没想到可是真人不露相!”
“快些放开我们公子!”林勤勋的两个随从见着事情不对,赶紧跟了过来,朝着彦莹大声吆喝了一句:“你再不撒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彦莹回头瞟了下那两人,嘿嘿一笑:“就凭你们两个?你们要是敢上来,我先把他这只手给废了再说!”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可毕竟口里边不能服软,既然没忍住动了手,自然只能继续撑着,彦莹的手下稍微用了些力气,那林勤勋便嗷嗷乱叫了起来:“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姑娘,我冒犯了你,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我瞧着你这手肉嘟嘟的,实在好做红烧蹄髈。”彦莹笑微微的拿着手指在林勤勋的手肘那里划了下:“砍这么长,加些五香八角茴香桂皮,然后再加些花椒调料,先用小火焖小半个时辰,再起锅加料酒炒了,一定很好吃。”
彦莹说得绘声绘色,旁边站着的食客有贪吃的,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姑娘,你说得可真像回事儿,想想都香呐。”
林勤勋的身子已经差不多扑倒在柜台上边,脸贴在柜台上往周围看了看,旁边的人都饶有兴趣的在打量着自己,眼睛里闪出了莹莹绿光,仿佛对于身边这位美人儿说的那道菜十分垂涎一般。他身子不住的抽搐了起来,大声的嚎叫着,声音里边都透出了哭腔:“姑娘,你放手,放手!”
“公子,你要告诉她,你爹是林知州!”一个长随忽然想了起来,这位姑娘竟然敢对自家公子这般凶悍,应该是不知道自家公子的身份,不如赶紧提点她一下。
“对对对!”林勤勋被长随一提醒,也想起来他爹是知州这件事情来:“我爹是豫州的知州呐,你还不放手,小心我爹将你抓到衙门里头关一辈子!”
“是吗?”彦莹笑了笑,拖着林勤勋就往厨房走:“与其莫名其妙的就让你爹关一辈子,还不如先将你这双爪子给剁了!”
“啊啊啊!”林勤勋狂喊了起来:“姑娘,姑娘,不不不,姑奶奶,求求你了,千万别剁了我的手!”
彦莹其实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真剁了这位林大公子的手,自己肯定要去坐大牢的。得了个台阶总要知道下来。她将林勤勋的手放松了一些:“林大公子,你长了这双手,不是用来为非作歹,是应该提笔写字,为国家出那治国良策,或者是提刀上马,保家卫国,保我大周平安!”
林勤勋听着彦莹的意思,仿佛是想要将他放了,赶紧点头,也不管彦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一味的应承下来:“好好好,保家卫国,保大周平安!”
如意酒楼外边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就如一只只被捏紧脖子的鸡鸭一般,死死的盯着里边的一举一动,唯恐漏过一个细节:“林大公子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候!”
“可不是?素日里头他总是在街上横着走的,现在可算是遇到克星了!”有人哈哈的笑着:“这个姑娘不知道是哪家的,要么就是高门大户的小姐,乔装打扮出来玩耍的,要么就是缺心眼,竟然敢这样对林大公子!”
听着林勤勋做了保证,彦莹将手松开,林勤勋身子本来是前倾的,瞬间便往后边倒了过去,两个长随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他:“公子,公子,你小心点儿!”
林勤勋喘了喘气,站直了身子,眼睛瞪着彦莹,粗短的手一挥:“快些,将这姑娘给我捉了回去,我要收她做姨娘!”
彦莹眉毛一竖,没想到这林勤勋竟然贼心不死,自己才放了他,他却当场翻脸,真是比翻书还要来得快。眼见着两个长随慢慢的朝她逼近,彦莹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伸手摸向腰间——那里挂着豫王府的腰牌,不到必要的时候她是不会拿出来的,可现在事态紧急,她也只能拿了这腰牌出来吓唬人了。
“住手,快些住手!”人群里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声,众人回头一看,有几个人正匆匆忙忙的往这边赶了过来,用力的拨开那围观的群众,朝酒楼里边挤了进来。
第六十七章求助
好几个人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走到了那两个长随面前,将他们拦住:“快些住手,在做什么呢?”
彦莹的手放了下来,来的人里边她有两个认识,一个是李老爷,还有一个是如意酒楼的掌柜,看起来自己不用狐假虎威的拿出豫王府的腰牌出来吓唬人了。
李老爷瞅着自己的女婿就有些犯愁,当时为了想要巴结上林知州,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进了林府,可是没想到女婿竟然是这样一个混帐。到处沾花惹草还不上算,也不知道先弄清人家的身份就动手!
这位肖姑娘,既然敢对林勤勋动手,肯定是因为身后有人的缘故,而身后这人,想都不用想,肯定就是那位许世子了。虽然说肖姑娘出身农户之家,可架不住人家生得美,得人喜欢。世子妃肯定是要家世好的,可那些侧妃侍妾,哪有这样的讲究?
许世子现在年纪还小,心地跟那水晶琉璃盏一般,没有那俗世的条条框框的约束,自然更是将肖姑娘看成了心尖尖上的人。自己这个呆蠢又好色的女婿,真真是自不量力!
“勤勋!”李老爷喊了一声:“你这是在做啥呢?”
林勤勋两个长随见着是自家公子的岳父大人来了,赶紧歇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低头喊了句“老爷”,眼睛只敢往地上瞅,自家公子喜欢看美人儿,可见着自家岳父,总要收敛一些了罢。
“岳父,你没见着我看中了这美貌姑娘?”林勤勋一双手将肚子捧了捧:“我准备抬了回去做姨娘呐。”
“你……”李老爷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老脸瞬间就红了,仿佛被人打了几个巴掌一般:“勤勋,快些莫要胡闹了,赶紧回家去!”女婿当着老丈人的脸说要抬姨娘,这可真是够打脸的,还不是自己一时糊涂犯的错,现在被打了脸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干嘛要我回去?”林勤勋的绿豆眼睛转了转,一张脸拉长了几分:“你是不是想自己纳了她?”
李老爷气得全身直打哆嗦,朝身边的伙计瞪了一眼:“快些将林大公子送回去!”
伙计们应了一句,上前搀扶着林勤勋就往外边走:“大公子,你赶紧回去歇着吧,别让人瞧了笑话!”那两个长随见自家公子吵得不像话,也赶紧过来帮忙劝说:“公子,现在不是好时机,外边有这么多人瞧着,你一定要将那姑娘弄了回府,少不了会落个强抢民女的名声,给老爷知道了也不好哇!”
林勤勋奋力的扭着脖子,横着眼睛道:“可是我就是喜欢她,这姑娘够泼辣,对我的口味,我非得将她给办了不可!”
“要办事儿,咱们背地里办,可别让老爷的面子上过不去!”长随贴着林勤勋的耳朵轻声道:“咱们去打听下这姑娘是住哪里的,然后选个日子去她们家,扔几百两银子,抬了她就走,到时候她家里人闹起来,咱们就说她家拿了咱们的银子,自己愿意卖了做妾的。”
“咦,这个主意不错,还是你聪明。”林勤勋高兴得摇头晃脑起来:“就算她家去告状,也是我老爹来断案,他还会让她家赢不成?”
“可不是?”长随连连点头:“公子,咱们先回去。”
李老爷见林勤勋总算是被撮弄着走了,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对彦莹抬了抬手:“肖姑娘,真是对不住,让你受惊了。”
彦莹笑着摇了摇头:“李老爷,你这位女婿有些不规矩,你可得要你家女儿好好管束着他才是,要不是成天在外边乱晃,碰着凶悍些的,又该怎么办?”
这肖姑娘实际上是暗地里在告诉自己,她背后有许世子撑腰吧?李老爷偷偷的觑了彦莹一眼,见她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慌乱的模样,心里不由得直叹气,她说的“凶悍些的”,肯定指的就是那许世子了。
“肖姑娘,今日进城来,可是有事情?”李老爷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这件恼人的事情丢到脑后不去想,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林勤勋也没将事情闹大,就算揭过了。
彦莹将身边的袋子提了起来:“我进城办点事,顺便摘了些新鲜口蘑过来,只不过可能有些已经被踩坏了。”她解开袋子瞧了瞧,上边的还好,就不知道下边的怎么样了。
“肖姑娘,不管好不好,我都收了。”李老爷赶紧挥了挥手:“不用说别的话了。”
伙计赶紧将袋子接了过去,到厨房里边一称,三十斤,本该是一两五钱银子,李老爷很爽快的让掌柜拿了碎银子出来,然后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大银锭子:“肖姑娘,你在我们酒楼受惊了,这几两碎银子,你就拿去买些好东西,也算是压压惊。”
这李老爷还实在是识趣,生怕自己去许宜轩面前说坏话,所以想拿银子收买自己,让自己将今日这事情压下来。只可惜自己不是贪财的人,该要的银子自己不会少要一钱,不该自己得的,自己也不会要。彦莹将掌柜的银子接了过来放进荷包,笑着对李老老爷摇了摇头:“李老爷不必这般客气,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要道歉,也该是那林勤勋来向我赔不是,你又何必拿银子出来安慰我?”
李老爷拿着银锭子,十分尴尬,收回来也不是,硬塞给彦莹也不是。彦莹瞧着他那模样,知道他也是为难,朝李老爷温和的笑了笑:“李老爷,做人方方面面都周到自然是好的,可有些人却不大喜欢白白得来的银子,脚踏实地赚到手的银子花着才安心。你们如意酒楼这么照顾我,买了我的酸笋,又来买我种的口蘑,我已经领了您的心意了,这银锭子……还是算了吧,您自己收着。”
听了彦莹的话,李老爷这才心里头舒服些,讪讪的将银子收了起来:“好好好,就依着肖姑娘的。”这时他看彦莹的目光里又与以往有些不同,带了几分钦佩,没想到这家里穷得叮当响的肖姑娘,对着这么大一个银锭子,竟然不动心,这份品格也算是高洁得很了。
“李老板,我想问个事儿。”彦莹心里头想着,自己对豫州城里这些做生意的还没大摸得清门路,哪些地方的砖好,哪些地方的价格便宜,要在大半日里全知道行情,只怕还是有些为难,不如先问问豫州城里的人比较节省时间。
“肖姑娘,你要问什么,尽管问便是。”李老爷这时候巴不得自己能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听着彦莹发问,连忙点头:“我知道的话,一定据实相告。”
“是这样的,我爹攒了好些年,这才攒出了盖新房子的银两,最近有了李老爷照顾我的生意,手头上总算更是宽裕了些,因此我们家想盖新屋子,全用青砖。”见着李老爷瞪大了眼睛,彦莹笑了笑:“青砖耐用,挡风,冬暖夏凉,挺好的。”
“那倒是。”掌柜从柜台后边露了个脸:“有足够的银子自然要盖青砖屋子。”
“我今日进城来,就是想来打听一下,哪里有好用些的青砖卖?我听说有些砖窑,烧那青砖的时候,为了省钱,掺的黄土多了些,那砖便不大好了。”彦莹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来:“可是我们家没有一个知道哪家砖窑比较有诚信,就怕吃了暗亏还不知道呢。”
“哦,原来是这样。”李老爷摸了摸下颌的胡须,微微的点了点头:“肖姑娘,你找我便找对人了!”李老爷的一位堂弟正是做这生意的,他包了好几个砖窑专,虽然确实也有像彦莹说的那种砖,可毕竟一分价钱一分货,好的青砖也是有的。
方才肖姑娘不要这银子,那自己便在这青砖里头给她匀出来,也算是卖了她一个好。李老爷打定了主意,朝彦莹点了点头:“肖姑娘,你若是信得过我,那我便带你去一家砖窑,你先看看他家的青砖成色,咱们再谈价格。”
彦莹见着李老爷说得很是实在,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李老爷让人喊了一辆骡车,他自己坐了家里的软轿,一路去了西大街,找到他卖青砖的堂弟。
虽说豫州最繁华的街是东大街,可是那西大街上也依旧还是人来人往。李老爷带着彦莹到了一家铺面前边:“肖姑娘,你瞧瞧,他家有几种砖,价格都不同。这砖头里边掺土的比例是随着价格来的,我想这个理儿不用我多说。”
彦莹低头看了看那些青砖,颜色有些不同,一看便知道是那里边掺的黄土有多有少。她摸起一块青砖放在耳边,用手指弹了弹,那砖块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彦莹笑了笑:“这青砖还算不错。”前世里边彦莹没有挑过红砖,可她却挑过西瓜,大家都说,西瓜弹起来发出闷响的是熟了,若响声清脆,还便还是生的,她装模作样拿了这法子也来试着挑青砖,免得那店伙计看轻了她。
伙计瞧着彦莹那模样,吃了一惊,这位姑娘看起来是个行家,竟然知道辨别青砖的成色,一看二摸三听,一溜儿做下来,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障碍,看起来自己的价格也不能往高处说了,更何况还是李老爷带过来的呢。
李老爷将他堂弟找了出来,指着正是看青砖成色的彦莹,将她家打算盖青砖大瓦屋的事情说了下,悄悄掐了他一般:“五弟,我跟你说,你一定要拿最优惠的价格给这位肖姑娘,也要保证青砖个个都是上好的。”
李老爷的堂弟见他说得郑重,不由得又打量了彦莹一眼,见她穿得很是平常,有几分好奇:“这又是为何?”
李老爷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位姑娘,是豫王府的世子爷看中的,迟早是要抬进豫王府去的做侧妃侍妾的!”
“原来是这样!”李老爷的堂弟恍然大悟,难怪呢,他这堂兄为何亲自带着这样一个农家姑娘过来了,他就想着定然是有什么别的缘由。仔细再看了看那边的彦莹,生得确实是好,雪肤花貌,若是好好打扮一下,不会比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们差。
第六十八章买砖
有了李老爷的推荐,青砖买得十分顺利。李老爷的堂弟铺子里边,除了卖青砖,还卖瓦片,彦莹一并儿全在他店子里头定了下来。
彦莹画了一张设计图,她打算在院子里头盖三进屋子,最前边是堂屋,旁边是厨房与杂物间,第二进屋子有六间屋子,全是用来闲杂用的,书房、绣花的房间之类,第三进屋子她准备起两层,是肖家的姐妹们住的,她打算要楼上的房间,早晨起来,站在小楼上眺望远处青山绿水,肯定很是舒服
李老爷的堂弟接过彦莹画的那张纸,瞧着四周都标记了符号,很是奇怪,彦莹耐心的给他讲解了一番:“这边标着尺寸,李老板,麻烦给我一支笔,我来算算到底要多少青砖。”
李老爷与他的堂弟两人都凑到了一处,看着彦莹拿了笔在不住的写写画画,上边的字,两人一个也不认识。直起身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明白这位肖姑娘究竟是什么来路,从她行为处事来看,应该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彦莹抬起头来时,见着两人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忽然想起来自己写的阿拉伯数字可能在大周朝还没人知道。她朝着两人笑了笑:“我曾经听旁边村里那里老秀才说起《九章算术》,因为是隔着窗子听的,认字也不全,就自己胡乱捏造了些字来代替。”
“原来是这样。”李老爷点了点头:“我就说怎么看不懂呢。”
彦莹让伙计将青砖的长与宽报了给她听,再将屋子的总平方除去青砖的面积大小,瞬间便得出了要用的青砖总数——可真不是个小数目,估摸着要花去一百二十多两银子呐。加上木料泥浆人工什么的,她的新家差不多要一百九十两银子以上。肖家村里寻常人家每年存余不过十来两银子都算多的了,这盖房子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李老爷的堂弟听着彦莹报出来的这个数字,吃了一惊,他素日里都不用算数,直接按着房间大小,估摸着出个数字,这位肖姑娘报出来的数目,跟他心里估算的,差不了多少,真是让他心生佩服。
在李老爷的斡旋之下,双方将价格商议好,李老爷的堂弟将价格压低了些,总计一百一十两银子:“肖姑娘,我保证青砖绝对是上好的,至于那数目的出入……多退少补,如何?”
“李老板是个爽快人!”彦莹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李老爷做个中人,咱们写个契书,我先放二十两银子做定钱,这样双方便放心了。”
李老爷的堂弟嘴巴张得大大的,没想到这乡下丫头,说起话来跟生意场上的老手无二,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就连契书定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她绝不是一般人,李老爷的堂弟暗自点头,乡里丫头怎么会有这般见识?不仅聪明,而且见多识广,他瞧着这位姑娘以后绝对会有大出息,绝不会就这样困在乡里。
当下将契书写好,三人都签了名字,定钱条子也打了,这桩生意就算定了。李老爷的堂弟今日算是做了一桩大生意,心里头喜滋滋的,虽然说肖家盖屋子他只赚了三十两银子不到,可这也是银子,没有人嫌钱少的。
彦莹拿了契书收好,向李老爷告辞:“承蒙李老爷百忙里抽空陪我跑了一趟,三花实在感激,现在时间不早了,三花便先回去了,多谢两位。”
李老爷与他堂弟两人站在门口望着彦莹轻盈而去的身影,两人啧啧惊叹了一番:“这姑娘也不知道是咋养出来的,这般灵光!”
“可不是,以后她必然不会窝在那肖家村,肯定会日子过得滋润!”李老爷感叹了一声:“既聪明又有主意,一点也不像个乡下丫头。”
彦莹奔着去了集市,好不容易到城里来一趟,总得捎些东西回去,她割了几斤肉,买了些菜,搭了些日常要用的东西,两手都是沉甸甸的,挎着篮子出了集市便见着有辆骡车在外边等着,赶紧喊了车夫赶过来,载着那些东西去了杂货店。
杂货店的老板见了彦莹,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神色:“姑娘好久没来了。”
这位姑娘可是打买家,在他这店子里头已经买了不少的陶坛子呐,今天过来,肯定又是要来做生意了。老板笑眯眯的站到了门槛上边,就连老板娘都赶着出来了:“姑娘,快些进来瞧瞧,我们店里又进了不少新货色呢。”
彦莹走到店子里头,专选那小坛子看,老板不由得有几分泄气,这些小坛子,不过七八个铜钱一个,哪里有哪些大坛子赚钱,他呆在一旁瞅了瞅,就默默走回了竹靠椅上头,再也没有吭声。
彦莹瞧着老板那神色,不由得笑了笑:“老板,你不做生意了?”
“开门就是做生意的,哪里能不做?”老板娘比老板要热情,笑吟吟的端过来一个茶杯:“姑娘喝口水。”
做生意,还是女人细心,彦莹接过杯子,笑了笑:“我是先来预定的,我要这种大小的坛子,但是要瓷的,好看的,上边最好还能印着花纹,最好是团花牡丹,四季海棠,烟色秋芙蓉和傲雪寒梅这些。”
老板听了眼睛发直:“姑娘,你说的这些有是有,可卖得贵!白瓷印花的要十五文一个,青瓷印花的十四文一个,即算是黄瓷印花的,也要十二文呐。”见彦莹只是笑着不说话,老板又添了一句:“陶比瓷要好做,出的成品也多些,所以价格贱,像你手里这个,卖别人八文钱,卖姑娘,七文,差不多只有一半哩。”
彦莹瞧着老板急急忙忙的解释,微微一笑:“我知道呢,你拿了给我来看看样货,我才能知道好不好。”
见着彦莹要的是比较贵的,老板脸色才稍微又缓和了些,转身走到店子里边,从货架那里扒拉了很久,才找出几个小小的瓷坛子,用抹布将上头的灰给擦干净:“姑娘,你瞧瞧,就是这样儿的。”
几只小小的瓷坛儿放在黑色的柜台上边,十分显眼,跟彦莹想要的那种盛酒的坛子有些类似,只是那坛口稍微大了一些。彦莹点了点头,表示满意:“老板,我想要那种浅口,然后上边有封好口子的盖,就如那酒坛子一般,不走气的那种,能不能给我寻到?”
老板有几分为难,伸手挠了挠脑袋:“我这里现在没有,要帮你去另外订才行,你先交点定金,我去给你订几个回来。”
“不,我要几百个,不是几个。”彦莹笑着摆了摆手:“我就要两种颜色,白瓷与青瓷,上边的印花由我来选。”
“几百个?”老板张大了嘴巴站在那里,表示有些不相信:“姑娘,你要几百个作甚?”
“我做什么你就不用管了,只是你要保证你的货好,不能有次品,否则我就去别的杂货店问价格,或许直接去那烧陶瓷的窑里问行情。”彦莹瞧着老板的脸色越来越欢快,不由得笑了起来:“我相信老板你是个实诚人,对不对?”
“姑娘你放心,我们家在这豫州城里开杂货店已经有三代人了,价格实惠,货是顶顶好的,而且童叟无欺!”老板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这位姑娘实在是太照顾他家的生意了,别人来买东西,一次不过几个铜板,最多也是几十个,这位姑娘来,每次差不多有一两二两银子,这次一口气要几百个!
实在是太幸福了,这样的顾客多来几个才好嘞!老板急急忙忙撕下一张纸来:“姑娘,我们这就些契书。”
彦莹点了点头:“劳烦老板了。”
老板娘站在旁边瞅着彦莹直乐:“姑娘真是财不露白,穿着打扮看起来是个没钱的,可谁知道一出手就这样阔绰!”
“只不过刚刚好填饱肚子罢了。”彦莹谦虚的笑了笑:“婶子过奖了。”
与杂货店老板定好瓷坛子,彦莹便坐着骡车回了肖家村,刚刚好快到晌午,四花已经准备要煮饭菜,六花从院子里头冲了出来,见着骡车上两个篮子,急急忙忙掀开篮子上盖着的那块毛巾,欢喜得跳了起来:“三姐又买肉回家了,咱们今日吃肉!”
彦莹伸手拧了六花肉嘟嘟的小胳膊一把:“又没少吃肉!别这样大声嚷嚷,村里人听见了又该红眼睛了。”
肖老大回来见着彦莹又买了肉,叹了一口气:“三花,这肉要三十文钱一斤呐,以后少买些,咱们菜园子里多的是菜,除了送去豫州城卖,还够得吃呢。”
“阿爹,人要吃肉才会有力气,妹妹们要吃肉才能长得结实,这是必要的东西,可不能少买。”彦莹笑着夹了一筷子肉到肖老大碗里:“阿爹,今日我去城里定好了青砖和瓦片。”
桌子旁边的人都竖起了耳朵,四花的眼睛闪闪放光:“三姐,我们……真的要住新房子了?”新房子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梦,没想到轻而易举就实现了,四花完全不敢相信,用力摇了摇自己的手指,好痛。
第六十九章高兴
肖老大也还是有些不相信,虽然彦莹早些日子说了要盖屋子,可他现在听着,还是觉得有些虚幻:“三花,你定好青砖了?咱们家,真的盖青砖瓦房?”
“是呐。”彦莹拿出了契书出来给肖老大抖了抖:“上边都写得清清楚楚呢。”
肖老大愁眉苦脸的望了望那张契书,呐呐道:“三花,你都能将字认全了?你念念,究竟写些啥子?”
彦莹举着契书给几个姐妹看:“来,我教你们认字儿,这个是壹字,这是拾字,这个呢,是个佰字,还有最后边这个也是壹字。”
“一百一十两?”肖老大屁股上似乎着火了一般,呼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声音都有些发抖:“这青砖瓦片什么的,就要一百一十两银子?还有木料呢?还有那人工呢?算算,快算算,要多少银子?”
“阿爹,你就快些坐下来。”二花将肖老大按着坐了下来,虽然说以前家里每年都没有银子剩,可现在三花已经不是原来的三花,她脑袋里装了一本宝书呐,想要银子,那还不是哗啦啦的就来了,阿爹又何必如何着急。
“是呀,阿爹,三姐肯定已经想好了,不会让我们饿肚子的。”六花走到肖老大面前,很懂事的伸手给他顺气儿:“阿爹,你要相信三姐,她说以后让我们吃上肉,我们就真有肉吃了,她说让我们住上青砖大瓦房,看来也不是一件为难的事情呀。”
“阿爹,你就放心吧,我有把握。”彦莹笑着将契书收了起来:“我算了下,花到一百九十两银子,咱们的屋子差不多就能修好。”
“你到底准备建多大的屋子?”肖老大觉得自己全身无力,说话都软绵绵的:“咋就要一百一十两银子去买青砖瓦片呐?”
“咱们的新家呀,会有三进屋子,还有马厩杂院……”彦莹还没说完,就被肖老大打断了:“等等,等等,三花,要马厩作甚?”
六花自作聪明:“阿爹,世子哥哥与简大哥不是经常要来我们家的?修个马厩,他们的马也有地方养了。”
彦莹“噗嗤”一笑,这六花真是会联想,马上就想到了简亦非与许宜轩身上去了。她伸手摸了摸六花的头:“六花,这马厩呀,是用来养咱们自己的马,以后咱们会有自己的马车,要是出远门,就不用喊肖来福的骡车了。”
“自己的马车?”肖老大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三花,你……”他很想问一句三花她现在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了,竟然想着要弄辆马车,那可是讲究玩意,养一匹马可比养一个人贵多了,它一天吃的东西比家里所有人吃的还要多!肖老大愁眉苦脸的望着彦莹,心里头想着,自家这个三丫头,越来越心高了,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脚踏实地些。
“阿爹,我只是想想,以后说不定就会真有呢,不如一次将这些都建好,反正我圈出来的那块地够大,足够咱们盖房子的了。”彦莹微微一笑,她还想打个井呢,只可惜现在肖家村没有铁匠铺子,她得先去豫州城找个心灵手巧的铁匠,一定要琢磨着打出个摇水井来,这样就不必用绳子放水桶下去提水了。
“哦,原来只是想想。”肖老大这才放了心:“三花,咱们现在还养不起马,你千万别折腾这些哇。”
“我知道呐。”彦莹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尝了尝:“四花的菜炒得越发好吃了。”
四花得意的笑了笑,嘴里却说得谦虚:“哪有三姐炒的好吃?不过是有油水,这菜就显得好吃多了。”
肖大娘在旁边感叹着:“唉,咱们家的苦日子,可真是算要熬到头了,能住上青砖瓦屋,还能每年存点银子,不要太舒服。”
“阿娘,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红火的。”彦莹望着身边几位姐妹笑了笑:“明日咱们得空的时候,我就来教你们认字,咱们可不能做睁眼瞎子,一张纸写满字,摆到面前都不认识。”
肖老大有些奇怪,他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可每次都没问出来,三花怎么就识字了?他又没送她去念书!“三花……”肖老大犹豫着问道:“你莫要乱教,你当真识字?”
二花赶紧用话堵住肖老大的嘴:“阿爹,三花去隔壁村里秀才家听过几次上课,认得些字儿呢,那肖经纬,有时也教我们认字儿的。”
肖经纬不是村长的孙子?听着二花这样解释,肖老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三花聪明,自己偷偷的学会了认字呐。他扒了两口饭:“村长家里的人最好少去打交道,村长可不是个一般角色,咱们惹不起。”
“阿爹,不会啦,昨日我们去他家,村长不还是客客气气的?也没说多话,就答应了替我们去喊人来帮工呢。”彦莹瞅着肖老大笑了笑:“阿爹,我们直接给工钱,不换工,免得你辛苦。”
肖老大将头埋下去吃饭,没有接腔,趁着站起来添饭的时候,伸手抹了抹眼角,他这几个女儿,个个乖巧听话,真是比别人家的儿子还要强!
端着饭碗站在灶台旁边,肖老大呆呆的想着,生个儿子娶了媳妇,对父母不孝敬的多着呢,自己几个女儿,个个孝顺,真是贴心的小棉袄一样,要是三花当真能招个上门女婿,即便是没有儿子也无所谓了,三花生出来的,都醒肖,不愁没人传宗接代了。
“哟哟哟,这午饭咋就这样香呐?”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屋子里吃饭的人都转过脸去,就见肖王氏站在门口,眼睛里头闪过一丝说不清的神色:,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几个菜碗“老大,你们家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哪,寻常日子里竟然也有肉吃。”
六花腾的站了起来,小小的身子挡在了桌子前边,她还记得那次吃羊肉,肖王氏要来夺食的事情。她小小的脸蛋抬起来,朝肖王氏笑了笑:“奶奶,你年纪大眼神不好看错了,哪里是肉,是三姐买回家的豆腐。”
彦莹的一口饭差点没有喷出来,这六花才叫睁着眼睛讲瞎话好不好,分明就是一块块的肉,她竟然能说成是豆腐,实在是太厉害了。
肖王氏撇着身子就往桌子旁边走了过来,这下就连四花都站了起来,将桌子堵了个严严实实:“奶奶,你有什么话儿在门口说就是了,不用特地走过来讲,我阿爹阿娘耳朵还好使呐,听得清!”
“老大,你瞧瞧,你瞧瞧!你养的这群女儿可真是厉害,个个儿跟泼妇一般,她们长大了看谁还敢娶哟!”肖王氏见着彦莹也站了起来,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三花,我不是来端肉的,我这次来真是有事情。”
对付恶人,简单粗暴的法子最好,看起来肖王氏是吃了两次亏,对她还是有些畏惧了。彦莹心里感到很是满意,肖王氏还算是个识相的,知道过来了也没好果子吃。
“奶奶,你有啥事尽管说,现在我们家里头是我做主。”彦莹走上前一步,逼着肖王氏又退后了一步,她直着嗓子喊道:“三丫头,我是来问问的,听说你们家要盖新房子?”
“是。怎么了?”彦莹望了望肖王氏,脸上挂着笑容:“莫非奶奶瞧着我们家穷,想要资助些银子?”
肖王氏的手马上捂住了自己的衣裳口袋,一脸警觉:“你们家该屋子还少了银子?那你们家盖啥屋子啊!亏得我还想来问问,看看能不能让你几个堂兄弟也过来帮工!”
“几个堂兄弟?哪几个?”彦莹皱了皱眉,她三个叔叔生了好几个男孩,就两个比她年纪大,其余都还小,不过十二三岁,有的还只几岁,堂兄就算了,堂弟?竟然想着要他们来帮工?那不是来吃白饭的?
“哪几个?你不有六个堂兄弟,让他们全部来呗!”肖王氏脸上堆起了笑容:“别看你那些堂弟年纪小,可个个都能干呐。”
“能干?”彦莹讥笑着看了肖王氏一眼:“上回你牵着那个跟我抢糖人儿,能干的事情就是抢吃的吧?”
肖王氏脸色唰的就变了,尴尬得说不出话来,肖老大赶紧在一旁打圆场:“三花,那小的就算了,大些的,就都来吧。”
彦莹暗自叹气,这老爹总是说自己大手大脚的乱用钱,这会子却嫌钱多了,白白的要送了给那些叔叔家不成?叔叔家几个小子,有些手脚是勤快,可也有死懒死懒的那种,成天躺着一动也不动,就等着吃干饭的。
“阿爹,你不是说是我当家?”彦莹看了肖老大一眼:“都说亲兄弟明算账,这可是干活拿钱的事情,干多少就拿多少,什么一心想着到我这里来混些银子,那我可不答应。”
“怎么是混银子呐,肯定是来帮着干活的。”肖王氏笑得开心,露出了几个黄黄的门牙:“三花,你爹都说了呐,你还能不同意?”
“我阿爹说了我自然要给阿爹面子,只是,”彦莹瞪着肖王氏不放松:“要是让我瞧见了有谁偷懒不干活的,那就马上给我滚蛋,我可不是开善堂的,拿了银子养懒人的事情,我肖三花才不会做!”
第七十章王妃
豫王府别院的大门打开,两个门房垂手站在门边,半低着头,显得毕恭毕敬,可眼睛却在偷偷的溜向那辆停在门口的几辆马车。
几个微微发福的婆子站在第一辆马车门口,有人将帘幕掀开,伸出两只手,从里边搀扶出一位中年美妇,个子不高也不矮,一张小小的圆脸盘子,眼睛很大,鼻梁高挺,只是那张嘴唇有些薄,看上去似乎有些刻薄的意思。
别院里边旋风一般走出了几个人,许宜轩走在最前边,快步过去,一把抱住了中年美妇,用脸擦了擦她的脸孔,撒娇般说:“母亲,可想死轩儿了!”
豫王妃笑着将许宜轩推开了些,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裳:“轩儿,你怎么还是这样淘气!”她的嘴角含笑,似乎在责备他,可那责备里头又透出些宠溺的意味来。
许宜轩扭着身子不依不饶:“轩儿怎么是淘气?母亲将我放到这穷乡僻壤里头来,哪里比得上京城繁华?儿子不过是跟母亲诉诉苦罢了。”
豫王妃掸了掸许宜轩衣裳上的几颗灰尘,微微一笑:“轩儿,不是给你请了个习武的师父?刚刚好在别院里苦练武功,等回了京城,你们那帮子人可没人能打得过你了!”
许宜轩兴高采烈的举起手来:“母亲,这句话倒是说得实在!”一把小檀弓从他的衣袖里落了出来,还有几颗弹子,滚得四处都是。
豫王妃身后的一个妈妈笑了起来:“我瞧世子爷在这别院呆得十分舒心呢,个子长高了不少,也壮实了些,好像都不咳嗽了。”
“可不是。”豫王妃一伸手,身边的丫鬟赶紧递上了一块素丝帕子,上边用鲜艳的丝线绣了一幅团花牡丹,中间掺杂了金色与银色的丝线,在阳光下边闪闪的发着亮。她拿着帕子替许宜轩擦了擦额头:“刚刚都去哪里玩了?见着你满头大汗的。”瞥了一眼跟在许宜轩身边的简亦非,她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简护卫,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母亲,你怎么能喊我师父叫简护卫呢?你也该跟着我喊师父的!儿子自小念书,上头都写着尊师重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难道这些规矩母亲都不记得了?”许宜轩睁大了眼睛,很单纯的望着豫王妃:“下一回母亲千万要记得,可别再喊简护卫了,要喊简师父!”
简亦非有几分尴尬,朝豫王妃拱了拱手:“世子爷心无城府,心地纯良,对简某实在太好,还望王妃别见怪。”
豫王妃轻轻的“唔”了一声,没有理睬简亦非,搭了丫鬟的手,迈步就朝那汉白玉台阶走了上去,那十二幅的湘水月华裙从白色的台阶上扫过,拖着在地上,那上边绣着的缠枝牡丹花不住的微微颤抖着,仿佛跟活的一般。
门房恭送了豫王妃进去,这才将一扇门关上,两人凑到了一块窃窃私语:“听世子爷身边那些丫鬟婆子说,王妃是个不好亲近的,今日瞧着她的脸色,确实不大柔和。”
“唉,王妃是什么身份?她出身高贵,自然要端着架子些,咱们小心做事便是,何必管那么多。”另一个门房回头望了望别院里头,就见绿树葱茏,鸟儿啼鸣,满径落红,那一群穿着光鲜的人,早已不见了人影。
“那个肖家姑娘来了,咱们可不能再放她进去了,免得王妃见了不喜,随便打几十板子,也够她受的。”前边说话的那门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水灵灵的大姑娘,万一冲撞了王妃,落了个不好也怪惨的。”
“可不是。”同伴点了点头:“咱们可是为她好。”
豫王妃由许宜轩陪着进了主院,得知王妃要来,屋子全部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般,瞧上去格外舒服。豫王妃在黑色檀木椅子上坐了下来,旁边有婆子递上一个定窑出的白瓷茶盏,金丝镶边,上头绘着四时花卉。
“轩儿,”豫王妃瞧了一眼许宜轩,见他态度恭敬,倒也满意:“你也莫要怪母亲,那算卦的已经算了,你十四岁上头有磨难,不能住北方,今年你便好好的呆在这别院里头,我知道你想母亲,母亲会经常过来陪你。”
许宜轩脸上露出了笑容来:“我知道母亲最疼我。”
他在别院,可比在京城好玩多了。在京城里还要去国子监念书,每日里要写不少的字,还要背文章,可他一点都不喜欢做这些事情。在别院里头,他跟着简亦非练武,骑马射箭拳术剑术,现在都小有成就了,而且他还能时不时去那位肖姑娘家里,尝尝她做的饭菜,见着她笑得比那三月春花更动人的脸蛋,这世间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事儿了。
豫王妃拉着许宜轩的手,问长问短,看看他在别院过得如何,许宜轩都是一律说好,听得豫王妃眉开眼笑:“不错,轩儿高兴就好,母亲听了也是欢喜。”
“母亲,我刚刚在与师父练剑呐,身上汗嗒嗒的,我先去沐浴更衣再过来。”许宜轩朝豫王妃行了一礼,快步走了出去,豫王妃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怎么瞧着就跟柳树抽条儿一般,才几个月,仿佛就高了半个头。”
“王妃,世子爷都十四了,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了,等着十五……”身边的妈妈说到这里,闭嘴不语,豫王妃略一沉思,便会过意来,嘴角一翘:“妈妈不用提醒我,我自然是记得这件事儿。”
高门大户里的子弟,到了十五岁,一般都会给他指个屋里人,也就是引着他学会床笫之道的那种丫鬟。这丫鬟若是得了主子喜欢,以后便会升为姨娘,若是不得宠的,就会被指着配了小子,做那管事嫂子,总之对于这丫鬟来说,都算是一件好事。
豫王妃听那妈妈提起这事情,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去将秀云喊过来,我有话问她。”
秀云早就已经打扮好了,穿上她最喜欢的衣裳,站在梳妆台前边,拿了菱花镜照着自己的脸孔。镜子里有一张容长脸儿,细眉细眼很是清秀,鬓边别着一支蝴蝶簪子,小小的翅膀被细碎的流苏拉动,正不住的在扇动。
“秀云,王妃喊你过去呐!”一个婆子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望了一眼正在打扮的秀云,嗤嗤笑了一声:“你不用打扮了,王妃又不是不认识你!”王妃对秀云多有青眼相加,看起来以后世子爷的屋里人就该是秀云了。
秀云拉了拉衣裳下摆,这才跟着妈妈走到了主院,见着豫王妃,跪倒在地:“奴婢见过王妃。”
豫王妃很是满意秀云的恭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起来罢。”
“谢过王妃。”秀云从地上爬了起来,垂手站在那里,笑着问道:“王妃找奴婢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你跟我说说,你们世子爷这几个月在别院里头,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豫王妃想了想:“有没有出过别院到外头玩耍?”
秀云本来一肚子的苦水正愁没处倒,听着豫王妃问起这个,赶紧将这几个月来许宜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早两个月还好,后来……”她的眼前闪过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蛋,咬了咬牙恨恨道:“后来那简师父带了一位肖姑娘来卖羊肉,然后那肖姑娘做了个什么一羊三吃给世子爷吃……”
“妈妈们都做什么去了?怎么能让他胡乱吃别人做的东西!”豫王妃勃然大怒:“都没有长脑子不成?”
“奴婢也是这么劝的,可世子爷不相信,偏偏要吃!”秀云说得很是气愤:“不仅吃了,还是拿着手抓了吃的!”
“手抓着吃?成何体统!他学的那些规矩礼仪都丢到哪里去了!”豫王妃的脸上有一丝不快:“轩儿可真是胡闹!”
“可不是?奴婢劝着呢,可那肖姑娘说要这样吃才痛快,世子爷就跟着她做了。吃了以后只说好吃,还让我拿二十两银子打赏给那肖姑娘!”秀云说得实在气愤:“世子爷也真是,怎么能这样大手大脚呢?”
“二十两银子倒算不得什么,只要轩儿吃了没事就好。”豫王妃这才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不是那朱侧妃派过来谋害轩儿的,那也就算了。
秀云见着豫王妃竟然没有一点要追究那位肖姑娘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慌神,她怎么就觉得那肖姑娘实在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对手,她给世子爷煮羊肉的那次,世子爷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个不停,是不是喜欢上了她?
“王妃,还有一件事儿我没告诉你呢。”秀云想了想,决定把最近的那事说出来:“造一个月,世子爷打发我们全去山里挖小笋子,每人要挖十斤,没有挖到就不许回来,我们到处都找不到小笋子,最后还是挖了些春笋回来抵数的。”
“什么?竟有这事儿?他这是要做什么?”豫王妃听了十分惊奇:“你们都去了?”
秀云点了点头:“全都去了,挖了好几百斤,后来都被世子爷送给那位肖姑娘了。”
豫王妃有些忍不住,“噗嗤”一笑,对秀云这口里提到的肖姑娘充满了兴趣,轩儿是有中意的姑娘了?听秀云这口气,该是附近农户的女儿,若是轩儿真喜欢,弄进府里给轩儿做个屋里人也就是了,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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