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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祁看似淡然的进了房间,不过细看的话能看到他眸底的晦暗紧瑟。薄唇抿得格外的薄,本就淡粉的颜色越发苍白了些。
木莲华瞥了他一眼,抓着宝儿衣服的手紧攥了下,然后继续挑拣衣服。
“祁儿,来看看这封信。”封杨氏把宝儿的信从自己的怀里抽了出来。可见对此东西的重视和谨慎程度。藏哪儿都没有自己身上安全,还能随时取出来观赏一番。
封祁接过,扫了两眼,俊挺的眉梢缓扬,“呵呵,这小子可够心急的。”应该是在天雪山顶时被惊到了。
“夫人怎么看?要他当太子吗?”封祁问木莲华,面色乍一看闲适,殊不知心都快要掉到嗓子眼儿。
木莲华浑身僵硬了一下,感觉到封杨氏和桃翠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才有些不自然的点头,回道:“宝儿有这心思,而且他当皇帝应该还不错。我觉得挺好。”
听木莲华应话了,封祁深黑的凤眸越来越亮,俊绝的脸缓缓放松。
封杨氏在封祁一进门她就发现了他的小心翼翼,知道他和木莲华肯定有什么矛盾,一直细细观察着,直到两个人有问有答,心里才稍稍安心,知道两个人应该没有多大事。
已然有了深纹的眼角向上弯起,笑道:“小华当然是同意的。不然也不会和娘在这儿想着给宝儿做太子才穿的衣服。刚才就是想要让你给画蛟图。就是太子衣服上绣的。”封杨氏说着就把文房四宝取了出来,发现没有纸了,便道:“小华先来帮着研墨,娘去取些绣纸过来。”
木莲华只好放下手里的衣服,走过去,拎起小玉瓷壶,往极品的端砚里倒了少许的清水,“娘,让小桃去拿吧,您不用动。”说着就拿起墨锭慢慢的研墨起来。写字她是不行,研墨则早就被宝儿锻炼出来了。这熊孩子在学写字时,非要她研墨才写。那时候研墨成了她每天的必修课。
封杨氏看她手法熟练雅致,点头应着,“好,小桃来,咱们去趟库房。”
桃翠机灵鬼儿一样,一听封杨氏的话就知道是要给老爷和夫人腾地方。
忙应着:“哎,老妇人您注意脚下,奴婢搀着您。”
木莲华自是明白封杨氏的意思,只是眼下她还不想跟他独处着。也过去掺着封杨氏,“女儿扶您过去。”
封杨氏就是要给他们两个一个好好说话解开疙瘩的空间,她要是走了,就是把疙瘩带走了,还解个什么?
把她朝封祁推了一把,“你大着肚子,库房有杂又乱的不好进。你好好研墨,娘一会儿就回来了。”
木莲华有些诧异封杨氏的力气,可是不小,她不由的退了两步,就在她要站住时,突然感觉到身后一堵热墙贴了上来,拦肚抱住她,不让她再退后。她感受到了,他如擂鼓的心跳自她敏感的肩头传到心里……
“母亲快去快回。”封祁眼睛里有孺慕感激滑过。
封杨氏点头应着,然后在桃翠的搀扶下出去了,至于是去库房,还是只是在花园里逛逛谁关心呢。
不过她推木莲华的那一把,着实把她自己也给吓到了。虽然知道儿子就在后面,可依然手有些发抖,背心发凉,并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事了,要是孙女儿有个不适,她就是死了也不会原谅自己。
封祁抱着木莲华,凤眸凝着她,贪看她的脸,才半天没见就心如火焚。
“放开我。”木莲华皱眉,两只细白的软手,先后去抠他放在胸乳下位置的左手,和放在她高高鼓着的肚子上的右手。只是这两只手如同最强力的胶水儿粘在了她的身上……要分开可以,怕得被他的手沾下一层皮来。或者剁了他的爪子才行。
封祁抱着她,到了封杨氏的内室。因为他察觉到封杨氏带着桃翠竟然就守在门口,心下有些无奈。
“你放手。”木莲华喝道。
最后,见他无动于衷,就侧扒着他的上臂,咬了上去。
封祁抱的更紧了些,“这话说完你可能很快就会忘记。因为它是该你自己记起来的。可我已经等不下去了。我想要你知道我的一切。”
木莲华咬着封祁臂肌的牙齿松了松。接着又更用力的咬了起来,眼圈红了,直到感觉到那透过衣服而来的腥甜,才抬起头,唇上尤带殷红,“闭上你的嘴!”
封祁却难得不听木莲华的话,眼神悠远的望着她,出口的声音似自亘古而来……
“天地初开时,天父犹在。天父用他的心头血化出了一个孩子。当时天地间只有他和天父两个人。后来他觉得只有天父陪着烦腻,就要天父再多造些人和其他的动物出来,最好多些其他有趣的地方。
天父应了,开始一天天的忙碌,直到有一天他说很快就有很多人陪着,还有很多的动物给他玩。只是他不知道那些人那些物都是天父所化,他开心的玩着,等到这些也玩腻了,他想起了天父……可天父已经以身化道。
他开始疯狂的寻找天父,六界被他搅得一度天翻地覆。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一个地方……那里叫神炼池,竟然还留有天父的一丝意识。只是那意识长久以来竟然有了自己的思想。它说是他任性才令天父化道的。他是天父的罪人,要为此赎罪,要接受惩罚。”封祁俊脸上滑过一丝痛苦。
木莲华脑海里再次浮现她曾经看到过的那条金色长河——
上次那个模糊的身形,这次清楚起来。
是个一身红色宽袖敞袍的银发美男,他拉着小女孩,怜悯的看着泡在金色长河里的少年。
少年本来很木然。却在看到小女孩儿时,眼皮动了下。
木莲华也看清楚了小女孩的模样。贝儿的小脸儿和她有七分相似。但这个小女孩儿要更漂亮几分。
她开口:“金色的河水?小哥哥在洗澡吗?”
银发红袍的美男捏捏她的小脸儿,“那是神炼池,是犯了天罪的神人洗涤灵魂的地方,其痛苦无可比拟,时刻都要承受魂魄被撕成碎片,再聚合,再撕裂的极致痛苦。你季戂舅父就在这里泡了有一个时辰。至于这个小哥哥,呵呵,他可不小哦。”
“呀,舅父说的让他生死不如的地方就是这里?”
“是的,咱们走吧。以后心心不要再跑到这里来。”
“可是……小哥哥,爹爹你把小哥哥拉上来吧。他好可怜,都泡傻了,咱们在这里说他就跟没听到一样。”
银发美男摇头失笑,然后歉意的摸摸小女孩儿束在耳边的一个小辫子,“爹爹也想。可是爹爹也不能靠近炼魂池。”
“舅父可以是吗?”
“他转世去了,等他回来后你问问他。”银发美男很聪明的把话题转移了。
小女孩儿跟着银发美男走了,因此没有看到,少年空洞呆傻的黑色眼睛有光点闪了一下,很快又寂灭下去。
……
封祁继续道:“那个孩子落进了炼神池……”
“不要说了!”木莲华当然知道……小女孩是她,少年是他。
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再说下去,就会发生什么,且绝对不是她所想要的。
“他被炼魂池里的杀魂规则,一次又一次的撕裂魂魄。但因为他是天父的心头血所化,真正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魂魄撕裂的瞬间即修复,周而复始……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中间也有人受罚之人,他看到他们痛苦,或者承受不住化进长河,或者承受下来,很快离开。只有他一直泡在里面,已然习惯了。直到……”
“让你闭嘴,别说了。”木莲华尚带着他血液的丰唇吻了上去,舌头强势的闯入他的口腔,勾动他要继续说下去的舌。
深吻,顺利阻止封祁继续说下去。
——直到,小女孩儿的到来。且,小女孩儿没有听她爹爹的话,得空就会偷偷过来找少年……
封祁意动了,正要夺取主动权,却看到木莲华一双迷茫的眸子!
心中沮丧的叹息。
木莲华迷茫的眸子渐渐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被他抱着,不悦的瞪他,“放开我!”
“不放。”封祁赌气的倔强。
“不放?我咬死你。”张口照着刚才咬下去的地方咬去……还没用力就感觉到一片濡湿,舌尖儿不自觉的添了下……腥咸中带着一点甜,和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你受伤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玄色的深衣,沾染上血很难发现。
“没有。”封祁否认。
木莲华拧了眉心,犹豫了下,动手开始脱他衣服。
封祁躲过她的手,不让她脱。
然,越不让她脱,她越要看。加上正好在他身上,他再躲闪也没什么用。
衣领被解开……
“……夫人,我、我当时没有半点法子,贝儿的封印有了松动,我的魔力你的身体排斥,只能用他的仙力。”封祁缓声解释。解释他为什么找青九玄。如果可以不用找,他不论什么样的代价都会不计。她们当时十足的危机,他想不到其他方法。
木莲华那要扯开他衣服的手也就停了一息,继而大力撕扯,带着一丝发泄的意味,“我知道。我早就猜到了,最后九哥离开十有*是因为我,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我欠他好多好多。多到,感觉无力负担。”
封祁道:“是我欠他的。”
木莲华摇头,如果是他受伤,她打赌,九哥绝对袖手旁观,说不得还要再捅上一刀。
“咦?你这里还没好吗?”木莲华突然惊异出声。
封祁被青九玄打伤的肩窝里,依然乌紫色一团,断骨已经长好,就是皮肉颜色还显得狰狞。
“你先放我下来。”木莲华掰他的手。
这次封祁小心地放她下来,道:“无碍的。已经好了,过两天即可恢复如常。”
“用药吧,我也不过是气话,你们……你不用太认真。”木莲华道,把脱到他肩头的衣领继续往下拉,直到看到他线条漂亮的臂肌上正在流血的伤口。
是个牙印。
木莲华眯了眼,“哪条狗咬的?”
话出口,就闭上了嘴。
那口型很眼熟……
封祁先是一怔,接着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木莲华听到他的笑声,额筋欢快的跳了跳,沉声道:“笑什么笑!都是你传染的。”
不过,她怎么不记得她有咬过他?看印子,这绝对是刚咬下的。
封祁点头,“是,是为夫不好。”然后把衣服拉好,“心儿可是不生我的气了?”
木莲华疑惑道:“心儿?貌似九哥也叫我心儿。难道我以前叫这名儿?”
封祁唇紧抿了下,谨慎问道:“可以叫夫人心儿吗?”
“NO!不可以!千百万个不可以。把药水给我。”木莲华看着他胳膊上的牙印儿刺目。
封祁却不给她,转移了话题:“我去给母亲画绣图。华国太子的章纹不是蛟龙,是四爪金龙,华帝的是五爪。”
等到封祁出去,木莲华坐到暖阁上趴了起来,仰头凝着屋顶,眼神似要穿透它,穿过云界,望到遥远的九天之上……
最后一个深深的长叹后,才出了内室。
封祁没有错,谁也没错,是天意作弄,或者这就是一出安排好的棋局,他们是棋中子,被执棋者捏在手里,或东或西或进或退,他们身不由己。但棋子亦有灵魂,他们想要改变,努力向自己想要的努力……即使结局还是一样,起码尽力了,那便是不悔。九哥明知她回应不了他的爱,可他不甘,他一边挣扎着不想要再理会她,舍了她,得个自在快活,一边却还是选择奉上自己,为她做尽一切。
将来……她也说不准是不是能斩断他们说的——那无限轮回转世的锁链。但她会努力让大家都解脱这无尽的折磨,给一切都敲定一个结果,让所有的尘埃都落定下来。
——
吃了晚饭后,封祁去了书房处理公务,即便休假君泽也往他这里塞了很多朝务。封祁本想再丢回去,最后还是提笔处理起来。能上呈到朝廷里的,除了少部分无聊歌功颂德的拍马屁奏折,大多还是很重要亟待处理的要事。丢回给君泽,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
木莲华正在想着怎么教训皇太后才好。
自打吃饭时知道封杨氏竟然宽宏大量的只是让皇太后抄写经书后,木莲华就不满了。觉得这么折磨人的皇太后怎么能轻轻放过。
要不是封祁弄到了傀儡香的解药,说不得封杨氏现在就已经成了一个没有自己意识灵魂的傀儡人偶。
越想越气的木莲华,嘴里叼着一根手指饼干,轻啜茶仔细想着。饼干是封祁亲自下厨给木莲华做的,酥脆可口,也不算太甜,正好嘬茶吃。
封杨氏倒是真的不计较了,而且皇太后在知道她被她控制后,就亲自过来苦苦跪地哀求,求她饶了她,她愿意天天抄经念佛,以赎罪孽。
封杨氏最是迷信加上被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素衣荆钗的哀求着,惶恐的同时又心软病发作,就给同意了。
然,封杨氏不知道的是,来素衣荆钗来求她的皇太后,只是被易容了,实则是皇太后一个很信赖体型肖似的嬷嬷假扮的。
皇太后在知道她被封杨氏言缚,成了封杨氏的奴隶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哀兵之计,命自己最得力的嬷嬷到封杨氏跟前演了一出好戏,博取封杨氏的同情,令其不能勉强自己。
同时又让人寻找解开傀儡香反噬的法子,并全力追查利用她的人。
皇太后自以为瞒天过海,封祁全看在眼里。
封祁知道皇太后最是看重她的容貌和她的几个心爱的面首。
就找了几个年轻活力的漂亮女子,勾引了这几个面首。心爱面首的先后背叛,让她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一下子就似衰老了十岁。之后又命人给她点了点儿噩梦香,每每睡着后,就噩梦连连,全是她此生做下的罪孽,如同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的梦里上演。
如此一番,皇太后病了……
病的神经错乱,连收回给昭月赐婚的懿旨都变得困难。
……
“夫人,莲宅的人求见。”刘德顺进屋禀报。
木莲华把饼干一口吃完,然后拍了拍手,道:“嗯,让人进来吧。”
等莲宅的人进来,木莲华发现是云伯的徒弟田庄。
便问道:“田庄,可是宅子里有事?”
“回禀夫人,有名伊公子找您。”
“伊公子?”木莲华乍一听没反应过来,继而‘腾’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封杨氏看到,放下手里正给木莲华做的睡袍,叮嘱道:“小华,小心点儿。别起的太快了。”
“噢,知道了娘。”然后看着田庄,急问,“可是金发碧眼,长得很美的伊公子?”
田庄有些天然呆的脸道:“是的,金发碧眼。但他脸脏兮兮的,看不出来好看。”
“……嗯。”木莲华点了点头,“这就十成十的确认了。”
“是你的那个合作朋友伊夜吗?”封杨氏想起她见过的唯一个金发碧眼的人。
木莲华笑答:“正是他,应该是有事找女儿,女儿这就回去看看。”
“可是天黑了。能不能明早回去?”封杨氏担忧道。
封祁这时过来了,其实在听到莲宅里的人来寻木莲华,他就知道肯定是伊阳到了莲宅。
封杨氏看到封祁,道:“祁儿,小华有朋友来了,你送她回去。”
“是,母亲。”
等到了莲宅,木莲华就看到一个邋邋遢遢,面上也不知道在哪儿蹭的黑灰的伊阳,缩在她的暖阁里睡着。
走过去,轻轻的抚摸他的侧脸,除开他脸上脏乎乎的黑灰,睡相纯洁的让人怜惜,只想要好好宠他。
温柔的笑道:“还是个孩子呢。”
警觉性很强的伊阳,在木莲华摸到他脸时就醒了。不过在听到木莲华的声音后,又放了心,由着木莲华轻轻的摸他……心里感叹,女人的手真软,好舒服啊!
封祁看着伊阳忽然陶醉的模样,突然想要把伊阳再丢回宫里去。
像是感觉到了封祁那充满杀气的眼神,伊阳没一会儿就醒了。醒了就瞪视封祁,最后拉过木莲华,冲着她的脸蛋上狠狠的嘬了一口,“啊!女人就是香软甜滑,今晚陪爷?”
木莲华先是被他突然醒了吓了一小跳,接着被亲的‘咯咯’直笑,栗眸闪了闪,抿细了声音,矫揉造作道:“奴家身价可不菲哦。”
“多少钱?爷包了。”把丢在一旁的包袱打开,厚厚的银票和珠光闪闪的宝石玉翡露了出来。
木莲华笑的更开心了,“足够、足够。爷想要奴家做什么?”毫不吝啬的抛媚眼儿。
封祁实在受不了了,拉了木莲华就朝外面走,对候在门外的刘德顺道:“带去洗干净了。”
“是。”刘德顺进屋,请伊阳移步。
木莲华推搡他,“你松手,伊阳难得大方一回,我得捞本儿。他可没少损我东西。”
“他都损你什么了?为夫代他还了。”封祁实在是受不了木莲华的娇媚对着外人,即便知道那个人毫无任何威胁。
“啊咧,我怎么不知道你跟伊阳关系这么好,好到肯为他还债!君泽知道不?”木莲华意有所指,栗眸盛满了戏谑。
封祁突然停步转身,木莲华一个惯力就投怀送抱了。
封祁俯身低头,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就吻上她的唇,辗转厮磨,好一会儿才松开,“下次再妄语,就不是这点儿惩罚了。”
木莲华舌尖儿舔了舔丰唇,挑衅道:“明天我去芙蓉园看看,听说那里提供给客人‘好戏’看。想要什么有什么。”说着,木莲华就真的向往起来了,好想要看现场版儿童不宜的戏啊!
封祁心潮上下剧烈起伏,掩映在夜色里的表情十足精彩,最后掐着她的腋下举起她,“今天你就别想再下床了。”
……这是掐抱孩子的姿势吧。
后恍然,这姿势要是躺下来……
木莲华不过是逗弄他的,可不想真把他惹毛了,到时候她就难受了。现在她和宝宝可不需要他任何能量了,乖乖的养着就好,可不想折腾出其他。
“哦~我想起来了,和离书是不是该写了。你都超期好多天了呢。”木莲华一句话熄灭了封祁所有的火苗。
封祁磨了磨发痒的牙根儿,声音像是自其间挤出来的,“不写!为夫就赖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