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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沉年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石穗看他这样子，也觉得刚刚自己态度有点太过，握住他的手道：“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也不能骗我，好不好？”

“好。”

石穗看他老老实实的模样，笑着推了推他：“你回去工作，待会下班了再跟店长说，我去商场逛逛，等你下班。”

林沉年抬头，微微露出一点释然的笑意，在她头顶亲了亲：“石穗，你真好。”

石穗噗嗤一笑，看着他一步三回头地走进玻璃门。

石穗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钱而纠结。

当她去商场看男装时，才发觉商场里的男士冬装，都贵得咂舌。稍微看得过眼的棉服，至少也得过千。

对于一个目前没有收入，大概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只有父亲每月给的那一千多生活费的她，确实下不了手。

逛了两圈，才终于看到一件折后五百多的棉衣，款式老气，质量一般，她其实有点不愿意买这件给林沉年，但是想到他每天身上那两件换来换去的单薄夹克，最后还是将这衣服买了下来。

买了衣服，石穗回到麦当劳找了个位子等林沉年。

他站在收银台，隔着好几张桌子的距离，时不时就朝她看过来。石穗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一个长得漂亮的男孩，虽然因为风吹日晒，皮肤不像最初见他时那么白皙，但那种健康的肤色，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阳光少年。即使是身上穿着简单的制服t恤，头上戴着顶印着商标的棒球帽，也让他看起来在这间小店里，鹤立鸡群。在他面前排队的顾客，总会有一些年轻女孩，对他多看两眼。

等到十一点，林沉年终于下班。他去跟店长说明了情况，那店长人不错，立刻答应，让他过两天来结工资。

“等久了。”林沉年走过来，拉起石穗的手，“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门口，冬夜的风吹过来，穿着单薄外套的林沉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石穗想起自己手中拎着的衣服，赶紧拿出来：“对了，我给你买了件棉衣，你看看穿着合不合适。”

林沉年惊喜地接过衣服，直接套上。他开心地东摸摸西摸摸：“很合身，也很暖和。”说着，又抬头看着石穗道，“不过你以后别给我买衣服了，我还有好多旧衣服。”

石穗嗤了一声：“天天换来换去也就那两件，也敢说好多。而且你好像还在长个子，身上的衣服都有点短了呢。”

她目光落在他身上，衣服虽然合身，但款式确实不是太适合她这个年龄，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

林沉年浑然不觉，嘿嘿笑了笑，将她搂在怀里：“我很开心。”

石穗笑着拍了他一下。

林沉年拿出单车，拍了拍后座：“上来，我载你回家。”

石穗想了想，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现在还不太晚，你明天不是轮休么？我们走回去好不好，这些天我们都怎么说过话。”

林沉年沉默片刻，低声道：“对不起。”

石穗靠在他肩膀：“好啦，你别自责了，我又没真的怪你。”

接近零度的寒夜街头，着实有些冷，不过两个人靠在一起，倒一点不觉得有寒意。

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话，倒不是没有话说，只是都愿意享受这种久违的亲近。

石穗看到书上写过，情侣最好的状态，就是在一起时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她喜欢这种自然而然的感觉，所以情不自禁地与林沉年贴得更近。

也许是长期做体力活的缘故，林沉年虽然看起来很瘦，但肩膀结实有力，让石穗有种足以依靠的感觉。

不过，这样的好气氛，很快就被打断。

“石穗！”一个女声在夜色中响起。

石穗稍稍停步，寻声看去，见到人行道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仔细一看，原来是她研究生同学舒灵。

她咦了一声，奇怪问道：“舒灵？！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石穗不住校，所以和班上女生关系，算不上太熟悉吗。但总该是同学，她稍稍走过去，见她神色不对，又问：“发生什么事了？”

舒灵沉默片刻，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石穗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坐在她旁边安慰：“到底怎么了？你别吓人！”

舒灵哭了一会儿，哽咽道：“我失恋了！”

石穗微微一愣，舒灵有个交往多年的男友她是知道的，也听说她们似乎是打算以毕业就结婚。听她这么一说，很有些意外。

大概是终于抓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舒灵继续抽泣道：“我们本来准备毕业就结婚，但是我前段时间将他带回家见了父母之后，我爸妈怎么都不答应。因为他是农村的，三五年内都不可能买得起房，家里父母还等他赡养，还有个弟弟在上学。我爸妈怕我跟着他吃苦，逼我跟他分手。”

石穗下意识问：“所以你就分手了？”

说这话时，她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眼几步之遥的林沉年，路灯下他眉心微蹙，好似一脸茫然。

舒灵点头，又摇摇头：“是他主动要分的。我父母给他施压，他立刻就打了退堂鼓，说什么不想耽误我，祝我幸福。我真是……”

“这……”石穗并不知道怎么安慰人，虽然她是学心理学的，但对爱情问题实在没什么研究。她想了想，“你别太难过，你爸妈也是为了你好，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一次就谈到头的。过段时间你就会发觉，其实一切都没那么重要。”

舒灵倒是很认同地点点头：“我知道的，就是刚刚分手，心里实在是难受。”说完，她擦了擦眼睛，深呼吸了口气，“发生这种事，我也没跟别人说，现在跟你这么一说，心里倒是真的松口了气。”

石穗笑了笑：“你也真是的，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很危险的知不知道。”说这，拍了拍她，“走吧，我们送你回学校。”

舒灵这才意识到石穗是和一个男生一起，她抬头看了眼几步之遥的林沉年，咦了一声，小声道：“他是你男朋友吗？”

石穗点头。

舒灵又看了眼林沉年，感叹道：“他长得可真帅。”

石穗哭笑不得，刚刚还在为失恋伤心的女孩，转瞬又恢复如常，原来爱情的愈合能力，比想象中的强大。

舒灵对石穗的这个不认识的男朋友，颇有点兴趣，三人一路往江大方向走的时候，她好奇地问：“你男朋友是我们学校的吗？”

石穗道：“不是。”

“隔壁的？”

“不是，他不是学生。”

“哦，我是说他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没有上大学。”林沉年冷不丁接话。

舒灵一怔，讪讪笑了笑，又问石穗：“你他现在做什么？”

石穗一直以为自己在选择林沉年的时候，已经足够坦然，但是面对自己同学的询问，她还是有点尴尬，半响不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林沉年自己再次回了舒灵的话：“我现在送快递。”

舒灵这回事彻底尴尬，一直到了江大门口告别时，才有点不自然道：“石穗，谢谢你和你男朋友送我回来。”

石穗摇头：“没事的，你早点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舒灵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她身后的林沉年，欲言又止了片刻，终于是凑过来，低低道：“石穗，我很佩服你的勇气，跟你比起来，我实在是太懦弱。”

石穗知道她什么意思，笑了笑道：“每个人的生活环境都不一样，想要的也不一样，你不用佩服我。”

舒灵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她：“我祝福你。”

“谢谢！”

分开之后，许久没有说话的林沉年忽然开口：“我是不会放弃的。”

石穗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他昂着头瞥了她一眼：“我是说，就算你父母坚决不接受我，对我施压，我也不会放弃。”

石穗愣了下，噗嗤笑出来，挽着他手道：“那是！”

林沉年沉默片刻，又有点怅然道：“可是我也没有钱，要买房可能还不止三五年。那你到时会跟我结婚吗？”

石穗笑着掐了他一把：“你怎么又说这个？你才多大？离法定婚龄还有好几年呢？等过完这几年再说好吗？”

林沉年忽然站住不动，转过头认真地看向她：“你刚刚说感情不是一次就到头的。石穗，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跟我一直走下去？”

石穗愣了下，又笑了：“刚刚我是安慰舒灵。我们不一样的。”

林沉年继续追问：“那你会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石穗呵呵避开他的问题，左顾而言他：“别婆婆妈妈了，我都冻死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林沉年看着她闪躲的表情，没有再索要一个答案，只是微微失落地谈了口气。

回到家的时候，林沉年一直没有再说话，郁郁寡欢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忧伤。石穗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但是她并不爱说谎，所以没办法给他一个关于永远的承诺，就算她不怀疑自己，也无法百分百将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一个十九岁的男孩。世事从来瞬息万变，他如今的心全心全意系在她身上，可他总有一天会看到更大的世界，见到更多的人，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才能知道能够相伴一生的人，是不是就是彼此。

不过想是这么想，人还是要安抚的。

她从后面抱住他：“不高兴啦？”

林沉年摇头：“没有。”

“还说没有？声音都变了。”她说着绕到面前，捧着他的脸道，“让我看看，我们家小年到底有没有不高兴？”

被她这么一哄，林沉年再低落，也嘴角扬起笑了出来，将她揽在胸口亲了亲。

亲着亲着就亲出了火花。

石穗感觉出他身体的反应，趴在他肩膀闷声笑着问：“你这段时间打工这么辛苦，还有力气？”

林沉年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在沙发，然后自己覆上去，咬着她耳朵道：“我一向很有力气的，你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