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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朗这样一想,似乎又后悔了,若是想成一个试范点,还是杭州与苏州好啊,但转念一笑。自己纵然加上几个少年人,智慧是有了,然到了苏杭这样的大州,非得出事不可。
于是又说道:“最好在长江边上……”
“为什么是长江?”
“长江边上更有作为。”原因就没有再说,这是自然条件的优势,总体海边胜于江边,江边胜于平原,平原胜过山区,山区胜过高原沙漠。也没有绝对的,若是地方父母官有本事,就是沙漠地区,也能让它开出一朵花。若只顾贪墨鱼肉,就是苏杭,也能让他们弄得乌烟瘴气。
这样一来,其实定位只在数州,以后来当涂为中心加上芜湖的太平洲,江浦**范围的真州,和县含山的和州,无为的无为军,还有池州。眼下这几州皆不大,民风也淳朴,经济基础不是很差,皆是中上州。
其实是说给吕夷简听的,吕公著回去后有的不会向他父亲说,有的会向他父亲说,特别是这一条[][]。那么吕夷简必然鼎力相助,这也是一种默契,吕夷简会知道自己当着吕公著面说出来的用意,但反正是一州,况且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江边与内陆州府能有多少区别,为什么不支持?
几小子皆很兴奋,一个合力治理,将他们喜得笑容满面,跃跃yù试。
终于结束,四月上旬在集所举行了一系列礼仪后,郑朗带着两小回去,严荣与吕公著还留在京城。仅是回去准备一下婚礼,结束后还要回京,听候吏部的安排。
郑州城又再次展现在眼前。
四儿留恋不舍地说:“大郎,我们以后很少能回家了。”
“是我,而不是你们,你们以后想回来看一看,还是可以的。”
四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大郎,你想不想?”
“想啊。为什么不想,可想所得必须有所失。”然而又想到了一件事,昔日王曾连中三元,知州准备好迎接的礼仪,王曾却来了一个巧装打扮。偷偷的溜回家中,知州对其责备,王曾道:“小子侥幸得以高中,何敢当父老乡亲厚爱,不敢受啊。”
自己要不要这样?
转念想了一下,随它,懒得作伪。
……
徐氏在家中也在张罗准备,两个儿子也要回来了。一个进士,一个同进士,外加上一个宰相的孙女,上下忙碌,然后跑到崔有节眼前说道:“官人,你说我家是不是要开始发达?”
“何来此言?”
“两个进士,还有一个状元女婿,天下间何人能及?”
“发达的是郑家。你指望我们那两个儿子以后能有多大出息?”崔有节沉声说道。
自己那个小女婿天资过人,xìng格有些偏软,某些时候,正好女儿将他的xìng格弥补过来,智慧又能做为一个内参谋,还有两个攻击xìng强大的学生随时维护,女婿身上唯一的缺陷立即成了铜墙铁壁。想不发达都难了。倒是自己两个儿子自己清楚,以后做一个老实的官,能做到自己这地步,崔家祖坟上开始在冒青烟了。
“女婿啊……”徐氏没有说话,这个女婿对自己可没有好感。
“他修的是德操。只要你不市侩,他就不会对你避之。”崔有节没好气地说,差一点让妻子将这门好亲事搅黄掉。
“他小时候还不是那样……”
“小时候是小时候,谁去与一个十岁的孩子较真,你是大人,还是孩子!”
“为什么他家还没有提亲?”
“很快,别来烦我。”崔有节倒派人打听过一次,自从女婿中状元后,郑家就在准备,连洞房都装饰好了。可是如何提亲,几个fù人皆没有了主意。大娘娘便将自家哥哥喊来商议。张家大舅也是抓头,若是普通的进士,派一个媒婆上门议亲即可,自己这个外侄却是高中了状元,还是大三元,张家大舅也不知如何是好。
礼书上有,可毕竟是状元公。因此对大娘说:“大妹,不用急,反正就这几天,朗儿回来,我们一道商议。最少要请一个知州主持婚礼吧。可我的面子没那么大,还是等朗儿回来再说。”
大娘点头。
她心情很急,恨不能马上抱孙子,但这么多年过来了,也不在乎这几十天。于是此事暂时冷却下来,可郑家已经在为婚事做一些布置。
别听说了,但是崔有节也为此事折磨了好几年,因此说完后,盯着北方眼睛一动不动。喃喃地说了一句:“大约他要回到郑州了。”
……
郑朗是回到郑州,举城来贺。
与新知州姜知州说了一会儿话,又冲四下百姓拱手行礼,这才回家。
到了村子,村民也开始燃放鞭炮。
因为火药配方的不准确,鞭炮威力不大,属于安全鞭炮。
听着鞭炮声,郑朗忽然眉头跳了跳。他的长处不在此,然知道《武经总要》上的火药配方。毒药烟球,焰硝三十两、硫黄十五两,木炭五两,外加巴豆、砒霜、狼毒、草乌头、黄蜡、竹茹、麻茹、小油、桐油、沥青。还有蒺藜火球与火炮的配方。听着这些配方十分可怕,与唐朝相比,硝的比例也在增加。
可因为硝、硫磺、木炭的比例不标准,它的威力还不是很大,于是在后来东京保卫战时,黑火药没有发挥好它的威力。
就是准确的配方,黑火药威力也不是很大,它是火药,不能算是标准的**。并且现在硝与硫磺提炼纯度的技术同样很落后,更下降了它的威力xìng。
然而能或多或少起到一些作用。
为什么以前未想到此事?
脑海里转动着念头,嘴中不停地与诸村民打招呼。
到了自家门口,停了许多车辆。有驴车,有牛车,诸位乡绅还要再次恭贺,不过家中只有七个寡fù,只好站在门口外面一边与几十个舅舅说话一边等他回来。看到他马车来了,一个个jī动的涌上来。
放下心中的种种想法,至少宋朝在他一生中,还是比较安全的。如果他高兴。只做一个快乐的士大夫,不是不可能。跳下马车,与诸人再次寒喧。忽然一个比较陌生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我是钱相公次子钱晦。”
“原来是钱……”
“不用说。父亲不需要避讳,可说了出来,会妨碍你以后的仕途。”钱晦再次低声道。
“不知……”
“我将话说完就走,家父让我带一封口信给你,他听闻了朝廷有意将你外放,若状元想有政绩,请往东南……”
“东南……”郑朗忽然明白过来,钱惟演乃是吴越王钱俶这子。吴越拥有苏杭、台、处、衢等州府之地。北宋强盛后。钱俶举国来投,似乎此人也死得莫明其妙。可是钱家在东南一带,为政清明,很有影响力。这不可忽视的,就象王全斌危害四川,同样也是王小bō叛乱的原因之一,因为四川百姓对北宋政权没有好感!
时间过去了几十年,钱家在东西影响力渐渐消失。但还有一点。若钱氏父子相助,自己前往东南,会减少许多麻烦。
这是钱惟演感谢自己学生,在御驾前替他说了公道话的。范讽简单是疯了,张士逊让他弄下了台,然后再度攻击钱惟演这个大佬,以求直名。其实许多大臣心中有楚。刺杀?不要弄错了,这非乃唐朝,是宋朝。钱惟演有这个胆量么?然而钱惟演为人让一些直臣不喜,再加上失宠,于是范讽说出这个荒诞不经的话后。居然没有一个人替他打抱不平。可想而知,钱惟演听到两小话后,心中是何等的畅快!
昔日洛阳一行,自己与他也结了一个善缘。
所以这位风雅的钱公,风闻自己想要去江南,想暗中帮助一下,作以回报。
“谢过钱公,以后我有可能会去,但不是现在这时候。”
钱晦没有再劝,拱手告别。
诸人不知道此人是谁,但郑朗今天的地位,已非他们能好奇询问的了,狐疑地看着钱晦上了牛车离开郑家庄。郑朗目送着他离去,心里却有些窍喜,隐隐的感到也是一个机缘。不过未来太遥远,非是他所能想像的。呆了一会儿,才与张家大舅以及其他的几个舅舅将诸人迎进屋中。
宴席早准备好了。
几个娘娘迎了过来,高兴地说不出话。xìng格开朗的六娘七娘早扑了过来,高兴的揉着郑朗的头发,五娘冷不丁的说:“六妹,七妹,如今朗儿是状元。”
六娘七娘收起了手,然后愣在哪里,喃喃祈祷。
郑朗好笑,道:“五娘,不要吓唬六娘七娘,我是你们的孩子,是你们带大的,mō一mō头,有何不可?
还有七个好兄弟,都成家立业了。功名不指望了,然而在郑朗薰陶下,品xìng渐渐端正,也为乡里所接受,这已经让他们父母喜出望外。
二十天来,几乎如此,让郑朗很不习惯,连与昔日好友一起寒喧的喜悦都冲淡了。
流水席开始,陆续有客人到来,甚至连姜知州也率领着郑州官抵达恭贺。
郑朗施了晚辈礼,将诸官员迎到首席入座。
诸官吏不敢当真,人家是三元公,第一任就是知州,至少与姜知州平级,未来前途更不是他们所敢估测的,谦让一番,陆续入座。
大娘却将郑朗喊入内室,问道:“朗儿,如今你功名也有了,要与崔家商议亲事。”
“嗯。”
“那个崔家小娘子人很不错。”
“嗯,”郑朗心中却在说,大娘,她若想让你产生好印象,简单太容易了。但对崔娴不是很恶,长相加了分,智慧与才情,这个郑朗未必看得重,四儿整天mímí糊糊的,自己就不喜爱了?品德在考察中。不大好说。未必是象岳母那样市侩,可是功利心很重,包括她那次教训高衙内。然而就是换一家,一定会娶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想了解一个人,简直太难了。
于是说道:“本来婚约已实现,你们在家中就可以提前准备,孩儿还要赴任,时间很紧。”
“那也没关系。你在京城,离郑州不远。”
对此事几个娘娘皆不知道,郑朗答道:“非也,大娘,孩儿想去江南。”
“江南?”大娘呆住。江南多远哪。
郑朗将原因解释一遍,道:“非是我想去江南,名重恩宠位差年轻资浅,非乃幸事,去江南也是避一避,正好在江南呆上几年,长大一些,做出一些政绩。以后回京,也能平安一点。”
“可江南远……”
“江南是远,但它不在天边,雇一条船,顺着蔡水直下汴水,就能到了江南。虽然离家远一些,若孩儿在地方上安定下来,以后派人将几个娘娘接到江南看一看。这些年来。几个娘娘还没有一个人到过江南呢。几位娘娘为孩子辛苦了一辈子,也到了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的时候。”
大娘又是不舍,又是欣慰,想mō郑朗的头,可想到儿子已经“不是儿子”,乃状元也。手又缩了回去。
郑朗道:“大娘,不管孩儿是什么身份,总是你们的儿子。”
“郑家的列祖列宗……”大娘要哭,郑朗又道:“大娘,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是啊。我与你商议一件事。”大娘用手帕拭着眼泪道。
“大娘请说。”
“娘亲与你大舅商议过,家里面全部准备好了,可是提亲的人份量不足,你大舅意思是想请姜知州保媒,你意下如何?”
“姜知州保媒……”
“他的身份才能般配,不过你大舅仅是一个举子,冒然提出来,恐人家不高兴,你是状元,请求姜知州,他一定会同意。”
有何区别?这时候百姓眼中阶段还是很分明的,入乡随俗,郑朗对此也无奈,道:“那也好,孩儿去问一问看。”
又来到前厅,一名小吏问道:“郑状元,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请问。”
小吏让一个请字弄得浑身不自在,恭敬而又好奇地问:“听闻放榜那天,天气异常,居然一丝云彩没有,然后到唱名时,众喜鹊环绕状元,可有此事?”
这事儿京城也在传,也传到郑州来了,刚才诸官吏正在议论此事,于是小吏问了出来。郑朗又无奈地说:“那一天天气是好,若是yīn雨天,朝廷也不会放榜了。可云彩还是有的,只是很少。晚生进殿唱名时,诸举子jī动之下,皆没有说话,惊吓的鹊儿便从树上飞下来。那是崇政殿,留的鹊儿皆是吉祥的鸟儿。若是乌鸦之类,早让黄门撵走了,便有一群喜鹊筑了巢的。不用奇怪。”
诸官员呵呵一乐,是原因之一,但不是唯一的原因,这事儿就是有古怪!
郑朗怎的?
难道不让别人谈论?
又冲姜知州使了一个眼sè,姜知州会意,离开座席,来到外面,郑朗说道:“姜知州,晚生有一事相求。”
“郑状元有事尽请吩咐,勿用客气。”
“家父昔日与崔家订下一门亲事,当年晚生放dàng不羁,崔知州为了约束,对晚生提了一个条件。如今我考中省试殿试,到了议亲的时候。晚生想请姜知州担保一下媒妁。”
“崔知州也无礼!”姜知州不客气地说。这算什么条件啊,十七岁中解试,二十岁中省试,试问每一届科考有多少二十岁以下的士子?
这正是崔有节心虚的地方。当时这一条件,其实也在悔婚,不过碍于昔日的友情与名声,不便直接提出来。后来闻听郑朗渐渐改正,也做了一些补救。当时郑朗情况很恶劣的,崔家这样做并不过份,给了一份薄面很不错了。然时与势不同也,如今郑朗连中三元,有几个会这样想?
姜知州正是如此,又挥了一下袖子道:“郑状元,若其他事,我一定会为状元效劳,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
都是一家什么人啊!人家落难了,提出苛刻的条件刁难,发达了,又立即媚之,居然都媚到了王德用哪里去了。俺不算什么官员,可也不屑与这种人打交道。上行下效,在老太太与赵祯这十几年治理下,上层官场不算很黑暗,说气节夸张了些,但有许多官员会主动约束一下自己德操。所以崔有节说与王德用家联亲,仕途如此,甭想再做京官了。
因此姜知州居然一口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