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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很费心，助兴的歌舞艺人尽皆是四国里出类拔萃的人才，一曲连着一曲，一群美人接着另一群美人，看得人眼花缭乱。

借着端酒杯的瞬间，偷偷瞧了眼大师兄，他端坐在王座之上，唇角难得的噙出一丝笑意，可惜却没有扩散到眼底，他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却也那样的……孤独。

大师兄似乎对我俩和姬桓的关系并不惊诧，想来二师兄那些风流轶事早已在太极宗内流传开来，否则以高冷孤傲的大师兄的为人，定然不会无聊到费心我们的八卦。我懒懒地抬眼看了看二师兄，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下半生也多半要被冠以姬桓背后的男人之名了。收回目光，不经意却撞上姬桓的眸子，深褐色的瞳孔里清晰的映出我的倒映，不知是不是在这温柔旖旎的气息的衬托下，我总觉得他今夜的眼神格外柔和，撞在人心底麻酥酥的。

二师兄撞下我胳膊：“看什么呢？”

我赶忙敛了眼色，瞧着姬桓那早已转回的背影叹气，果然是妖孽，也不知道他这双桃花眼撩拨过多少无辜少年的心。

“看跳舞啊，你瞧见没，那个绿衣服的姑娘腰真细，简直一把都能捏断。”我胡乱一指，绿衣姑娘莲步轻移，腰肢缓缓弯下，仿若一枝垂柳随风而动，格外的轻盈灵动。

“嘁，那算什么，我可不觉得腰细的姑娘好，弱不禁风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二师兄撇撇嘴。

“不懂艺术。”懒得跟他解释，先前光顾着腹诽大师兄，也没仔细看舞蹈，现在这么一看，确实很有几分韵味，我不禁托着两腮专心致志的观看。

“唔，太细了确实不好。”

姬桓侧过头，因我是盘腿托腮，故而整个身子微微前倾，他的气息拂在我脸上，微热的，有些痒，更有些……我的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他的眉眼那么沉静，静得让人不由自主便被吸引过去。他轻笑一声，眼角眉梢仿佛都跳跃起来，我略略诧异，鲜少见他如此开心，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发现他正望着舞姬们的……脚下？我的目光跟着她们的脚步动了半响，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疑心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心里难免有些懊恼。

一曲完毕，舞姬们盈盈下拜，轻纱罗裙随着她们的动作微微摆动，仿佛是骄阳下正在绽开身姿的花蕾一般，美丽不可方物。

“琉璃生佳人，倾国亦倾城，羽衣翩跹舞，举世再无双。”一个青衣男子起身，端着酒杯对场中央的舞姬遥遥示意，一饮而尽。

“大周之国果然国风高华，白先生更是风雅出尘，这一曲翩跹舞正是咱们卫国著名乐师公孙先生亲自便去排练的。”卫国宰相大笑，对青衣男子隔空敬了一杯酒，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然而，男子并未看他，反倒着了迷一般瞬也不瞬的注视着绿衣女子。

卫国宰相脸上有些挂不住，又大笑两声，摆了摆手势示意舞姬们退场。

“等等。”被唤作白先生的青衣男子忽然出声。

“在下久闻绿漪姑娘大名，恰巧前些日子在下新谱了首曲子，不知可否请姑娘鉴赏一二？”

原来那个细腰绿衣姑娘名叫绿漪啊，倒是和她这一身挺配的。

绿漪抿着唇，有些惶恐的急速往白先生方向瞟了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哈哈，难得榆木疙瘩今日开窍了，绿漪姑娘不妨满足一下他的心愿。”那个传说中的周国二皇子说道。随着他的声音响起，我的目光不由地定格在他的身上，他的背影是如此寂寥，像是凋谢了一地的春花，散发出一股极细微的悲哀，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随着他话音落下，那种忽然而至的感觉却又飘散于无形，远远看去，张扬跳脱，宛若一轮高升的旭日，阳光普照之时还不忘了惠及自己的臣子。

“如此甚好。”王座上，大师兄笑道。

白先生喜上眉梢，快速向乐师位置走去。绿漪领命，对着白先生浅浅行礼。“嗡”的一声，琴声乍起，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音符，却直直的撞在人的心尖，琴音在他指尖流转，仿佛在心中凿开一汪清泉，泉水清润，涓涓不断荡漾开去，流过四肢百骸，又流回心里，包裹着心房。绿漪随着乐曲节奏盈盈起舞，腰肢轻动，与那汪泉水一般，将说不尽的温柔缠绵扩散开去。她眼角含笑，顾盼流转，目之所及之处尽皆盛开出融融暖意。

一曲完毕，白先生和绿漪相视而笑。

大师兄鼓掌：“才子佳人，不想今日竟成就一段佳话，倒是个好彩头。”卫国的大臣们个个点头随声附和。

“既然佳偶天成，卫长公不妨成全了司涯，将绿漪许配于他如何？”周二皇子淡笑着，望着大师兄。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一瞬，我甚至感觉到了大师兄的怒气，可是待我再仔细探究时，大师兄眉眼间尽是笑意，好像觅得知音的人不是白司涯，而是他一般。

“正有此意。”大师兄大笑道。

白司涯和绿漪双双下拜，叩谢恩典，不过一个是向着大师兄，一个是向着周二皇子。

“哼，翩跹舞也不过如此，绿漪果然也不过是教坊里出来的下贱丫头。”晋国卿大夫忽然开口。

殿内一瞬间默了默。旋即白司涯冷笑：“大人既然觉得不好，不知有何高见？”

方才旖旎的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我暗自咋舌，原来这些大人物也有说翻脸就翻脸的时候。席间的诸人皆是各国政要，无论哪一个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这下大师兄可要为难了。我偷偷的冲二师兄眨了眨眼，谁想此时姬桓竟然又回头，我的小动作自然落在了他的眼底。他的眼底已然含着一丝笑意，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我不禁有些气闷，这人是不是脖子有问题，转头转头，就知道转头，也不怕闪了筋么！

“顾卿休要无礼。”晋孝公主低声呵斥，说罢，起身向大师兄微微欠身，道，“既然顾卿让诸位见笑了，不妨让本宫为诸位舞上一段聊以赔罪。”

我倒吸一口冷气，她要给众人跳舞赔罪？我是不是幻听了？

果然，殿上众人神色虽不像我这边明目张胆，但面上的意思却毫无疑问都是难以置信。

直到晋孝公主走出席间，众人才慢慢收敛神色。我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扫过，有人欢喜，有人愤怒，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比如，我旁边的二师兄，比如云昇。二师兄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气我是知道的，更何况是给那个平日里“虐待”“恐吓”我们，对我们身体和心灵进行双重摧残的大师兄找麻烦，他自然更加喜闻乐见。只是我不明白，素来老成的云昇怎么也有这兴致，还是说一直以来是我看错了，云昇其实依旧是个正常少年？

乐师之位已然坐了一位面生的男子，看模样还有几分异域风情。晋孝公主走到当中，对乐师颔首。音波飞扬，华音流转，音调铿锵有力，晋孝公主也舞的尽心，一把长剑在她手里虎虎生风，随着乐声起落，长剑也随着音律划出一个个赏心悦目的剑招。乐曲的尾声，晋孝公主利落的收剑，以一个翩跹舞结尾的姿势结束了整段舞蹈。同样的动作，在她做来，英姿飒飒，既包含了女子的温婉细腻，又彰显了她果决狠厉的个性。

退回席间，晋孝公主含着笑，目光从众人面颊上一一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