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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李母的事情,李云疏并没有多声张。
首先是他根本没有这个证据来证明到底一切是否与他所猜想的相同,毕竟这种事情实在太过于玄幻,李母并不是一个孤儿;其次,如果现在贸贸然地告诉母亲“或许你并不是亲生的”,恐怕这个质朴的女人也一时无法接受。
所以,李云疏便打算等第二天到了博览中心,再找徐昱卿……打探打探。
但是这一次他才刚刚到了b市茶道协会的展厅还没进入,便见着了七八个人将整个玻璃墙壁的展厅包围住了。有几个人在一旁窃窃私语,不时对着展厅中间的情况指指点点,刻意压低了的讨论声音让李云疏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当他从人群中穿过、看见自家老师熟悉的身影时,李云疏还未开口,便看到了那个正与黄老争论不休的中年男人。对方长了一双眯眯眼,头发有点秃顶,身材胖圆,给人一种精明市侩的感觉。
“你们昨天给窝们的茶叶,明敏就是有问题的!”开口就是一串别扭口音的中文,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十分好笑,但那人却全然不察地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继续恶声恶气道:“你门华夏人真是太欺服人了!窝要告你门!把你门告赔钱!!!”
黄大师的身边有几位主管模样的人正站着,纷纷揪心地皱紧眉头。而站在众人最前方的黄老也是面色凝重,语气低沉地说道:“权先生,我们b市茶道协会的茶叶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昨天给您带回去的那罐上等毛尖是我们的库藏,有专人保管看护,恕我直言,请您自查。”
这种合作方面的事情一般而言是不用黄老亲自过问的,但是偏偏这个来闹事的商人来得太早,整个b市茶道协会到场的能主事的也就黄老一个人。面对这样精明吝啬的商人,黄老只能用严肃的语言回击,却无法止住对方嚣张的气焰。
“哼!你门华夏真是没法律了!茶叶都走水了,还敢拿出来?”被叫做“权先生”的小眼睛男人语气不善地冷哼一声,头顶油得发亮:“如果这是在窝门棒国,窝门的人早就赔礼道歉了!跪着求窝门的原谅!!!”
这言下之意,竟然是在斥责b市茶道协会的人没有礼貌,以假乱真。听着那几句吐词不清的话,李云疏早已蹙紧了眉头,心中生了一丝不快。但是当听到对方居然还要求下跪道歉的时候,他更是倏地冷了眸色,上前几步走到了黄老身边。
其实李云疏刚刚站在人群中时,这位棒国的商人就已经瞄见了他。棒国的整容技术相当发达,几乎到了大街上十个人有八个整过容的地步。而这位眯眯眼的中年男人刚见到这样一个俊秀漂亮的青年时也是震惊了一瞬,下意识地就在想——
华夏的整容技术好像也不错嘛!
真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龌龊的心理。
好看的事物从来都是不分国籍、不分性别的,那中年男人心情稍稍舒畅了点,开口道:“诶,你也是华夏的人嘛?你门的人没有礼貌,拿假东西骗窝,你快替他门道歉……”
“老师,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人李公子连一点余光都懒得分给这个塌鼻子小眼睛的棒国人一分,径直地朝黄老弯了弯腰,神色正经地问道:“需要去请保安吗?”
那棒国人见自己居然被忽视了,顿时是吹鼻子瞪眼,气呼呼地说道:“你门华夏人就是用这种态度和客户说话的嘛?窝在和你门说话,你门到底懂不懂礼……”
“权先生。”李云疏忽然转了身看向眯眯眼男人,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但是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道:“你可知道,何为礼?”
那男人被问得一愣:“什……什么?”
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可是李公子的脸上却依旧是疏离淡漠的笑容。因为个头比那男人高了一截,所以李公子“被逼无奈”地俯视着对方,语气平淡道:“礼者,理之粉泽。《曲礼》有言: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曰: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
眯眯眼男人:“这……这是什么意思?”
俊秀斯文的青年微微扬唇,温和地低笑道:“抱歉,大概您听不懂比较高大上的意思。直白地来说,就是——衣冠禽兽,也会讲人话;不明事理,却也蛮横霸道。”
“哈哈哈哈!”
李云疏这话一出口,四处一些本就围着看热闹的人纷纷大笑出声。就连b市茶道协会的几个主管也忍不住抿了嘴忍住笑意,心中却是狠狠地疏解了一把被这个蛮不讲理的商人堵了一上午的恶气。
“你门……你门欺负人!”就算是再怎么没文化、没水准,那男人也能够从周围人的反应中看出自己似乎是被骂了。但是他是怎么想也搞不懂眼前这个漂亮好看的青年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能涨红了脸,把话题又带了回去:“窝不管,你门给窝的茶叶是走水的,你门要赔偿窝的损失!”
李云疏轻轻地扫了对方一眼,然后转首看向黄老,低声问道:“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有了徒弟在一旁,黄老是更加高冷肃然的几分,大师风范全露。老人家哼哼了一声,嫌弃似的瞥了一眼对面的眯眯眼棒子,说道:“云疏啊,今天来得挺早的啊。不是什么大事,对方拿了一罐走水的毛尖硬要说是昨天我们给他们的样品,堵了一个多小时了。”
闻言,李云疏诧异地挑起一眉,问道:“走水?我们的茶叶怎么可能进水?直接让我们的人品鉴一下就知道是不是我们的茶叶了,为什么会堵这么久?”
没等黄老回答,一旁的一个主管就苦着脸道:“我们多少人早就品鉴过了,就连黄老都亲自上了,然后告诉对方这罐真的不是我们送给他的茶叶,但是他就是不肯承认啊。”
另一个主管也指了放在玻璃站台上的一个深褐色的茶罐,说道:“虽然外表几乎一致,但是我们敢肯定,这个茶罐是我们b市茶道协会的,但是里头的茶叶绝对不是我们的毛尖。”
对外茶道交流活动虽然是让各国各地的茶道进行交流切磋,但其根本目的还是进行招商引资、寻求合作。一般而言,如果两方谈成了合作,那么参展协会将会赠送对方一些样品供对方回去请专人用专门的仪器之类的品鉴。
所以,b市茶道协会也用统一的茶罐装了一些茶叶,算作是样品。
李云疏拿起了展台上的茶罐看了看,罐底的一行鎏金小字“首都茶道协会”证明了这确实是自家的茶罐。但是当他打开茶罐看向里面,还没有定睛,一阵潮热的湿气便扑面而来。而等李云疏真正看清了里头的景象时,他仅仅是看了两三秒,便将茶罐放在一旁,再抬头看向黄老。
“白毫凹起不平,绿衣斑驳,老师,这绝对不可能是我们的毛尖。”
黄老更是冷哼了一声:“当然不是我们的,这也得让那小眼睛承认,有人偷梁换柱了。”
黄老身侧的一位中年主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唉,还是等陈副主席来了再说吧。一般这种合作的事情都是他来协商的,我们已经打电话给他了,不过他似乎还要再过一个小时才能赶到。”
对外茶道交流活动一共举办两天,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每一分钟的拖耗都是一种浪费,更不用说是一个小时的时间了。更何况,就是让这个棒国人在这里干站着,都会影响b市茶道协会的形象,让自身惹上污点。
想到这,李云疏不禁为难地皱紧了眉头。
大概……连华夏茶道协会都不会坐视不管。
没出他所料,不过片刻后,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男人便走了过来,一个长相憨厚、一个面相斯文。比较斯文年轻一点的男人看到了黄老后笑着上前打了声招呼,然后问道:“黄老,b市茶道协会这里是出了什么岔子了吗?”
黄大师轻轻地叹了一声,道:“是出了点小毛病,不是什么大事,等老陈回来应该就可以处理了。小季啊,你后来和杜主席说一声,等下午茶艺展示的时候我和老孟去给他道个歉,确实是有点小意外。”
“您放心,杜主席就是知道您这有些事情处理不了,才让我们来帮忙的。”那被叫做“小季”的中年男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忽然与李云疏对视了一眼,他微微一愣,接着语气和善地问道:“这就是黄老新收的弟子吗?”
黄老笑着点头:“嗯不错,他就是我的弟子,李云疏。”
“您好,我是李云疏。”
说着,李云疏伸手与这位华夏茶道协会的代表握了握手,对方也笑着回答:“我叫季魏,早就听说了你的名字,今天一见,真是青年才俊啊。”
李云疏也是温和一笑,谦逊道:“您夸赞了。”
……
这一来二往的,居然就真的聊上了!
季魏作为华夏茶道协会的话语人,今年虽然不过四十出头,但是其能言善谈在圈内是出了名的,要是真给他这个时间,他能与李公子从天象聊到地理,再从地理聊到人文,有无数种办法能让任何人对他产生好感。
不过两位……
你们是不是忘了在一边被晾了很久的某棒子?
“喂喂喂,你门华夏人也太不讲理了吧?什么时候来解决窝的问题!窝的时间可少了,没时间和你门拖下去!”小眯眯眼怒气冲冲地说道。
听到这话的时候,季魏正在向李云疏讨教一些古琴上的专业知识,忽然被打断了后,这位圈内著名的交际能手脸色不悦地睨了那棒子一眼,然后转首看向另一位与自己一道前来的同伴,道:“老周啊,这人就交给你了,我这忙着呢。”
那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闻言,不由失笑道:“老季!主席是让你来这帮着处理事情的,哪儿是让你来取经的啊?整天就想古琴古琴,你那破棉花的功力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好了好了,先把事情处理清楚了再说。”
被朋友这么一冲,季魏的脸上也不怎么挂的住了。见状,李云疏不由轻笑出声,解围道:“季先生,要不您还是先做正事吧,虽然我对古琴也不是非常了解,但是我们以后可以有时间多切磋切磋。”
听了这话,季魏自然是心花怒放。以他那半吊子的水平,一般的琴艺大师还真不屑与他多说几句。而就短短的几分钟交流却让他发现,李云疏居然对古琴也颇有一番见地,这可真的是相见恨晚啊!
既然李云疏都这么说了,季魏轻咳了一声,接着便转身看向了那棒子,语气沉肃地说道:“这位权先生,您确定您拿到的这罐茶叶是b市茶道协会的?”
眯眯眼的棒子冷哼哼道:“就是昨天从你门这儿拿到的,你看,下面还有字呢!”
茶罐底下的鎏金小字季魏自然早就已经看到过了,而且以他专业人的眼光自然也发现,这茶罐内的茶叶,按水准划分只能算作是普通,连中品都算不上,根本不可能是b市茶道协会会拿出来的东西。
眼睛稍稍一转,季魏又问道:“权先生,您昨天拿到这罐茶叶之后,有再去过什么地方吗?”
“没,窝昨天就直接回酒店了。”
“那您是什么时候发现茶叶走水了的?”
“今天早上窝收拾东西的时候就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都潮了啊!”一边忿忿不平地说着,那棒子伸了手指向旁边的助理,道:“窝的助理也看到的,里面就是有水!窝很怀疑你门的诚意,你门根本就不想和窝合作!”
听到这话,李云疏身后的一个主管小声地嘀咕道:“就每年那几罐茶叶还谈判了一个多小时,和您合作……我们还真是庙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这话自然只入了李云疏的耳,让他忍俊不禁。
而当他再回首看向那眯眯眼棒子的时候,只见在他身边,一个满头大汗的助理男人此刻脸色惨白地点了点头,唯唯诺诺地应道:“是……是的,就是你门给窝门走了水的茶叶,你门要……要给窝门一个说法!!!”那语气怯弱虚怕,就连眼神都躲闪不敢抬头。
见着对方一副提心吊胆的害怕模样,李云疏微微一怔,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眸子也倏地睁大,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片刻后,李公子微笑着上前一步,俊秀的面容上是一抹和善温煦的笑容。
他稍稍低首看向那胆怯的助理,低声问道:“昨天,这罐毛尖是由你来保管的吗?这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