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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并未让他们久等,佳人留书,他岂可退缩。花了一天时间,简单备了些聘礼,兄弟二人就大大咧咧来到了阴府宅院门前。
抬头观望,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李桐还是忍不住赞叹道:好家伙,嫂子家真有钱!
南阳阴家大宅占地数十亩,沿河而筑,由各具特色的阁楼园林合成,单单大门前的阶梯就有数丈之高,足显地位显赫。门前的小厮亦都威风凛凛,想来身为阴家的下人也是非常自豪的。看人家的穿戴一点不比这哥俩差。
当先一人冷然喝道:“来者何人?闲人速速离去!”,态度傲慢,显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屡次被人看轻,李桐很不爽,心道:这帮人真没眼力,将来我三哥发达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但他还是有些发怵道:“三哥,你怎么看?”
刘秀却是躬身一礼,温和的笑道:“舂陵刘秀携表弟登门求见,麻烦通传一声”。声音悦耳,语气谦和但不失风度,让人禁不住对他产生好感。
看来主人家早有交代,小厮脸色微变,换了一副口吻,客气道:“哦,原来是刘公子,老爷听说你要来,早就盼望得此一见,这边请!”
嘎吱一声,大门缓缓拉开,表兄弟二人携手跨门而入。
翠玉堂是阴家大宅内最宏伟的建筑物,高敞华丽,内为鸳鸯厅结构,中部有几扇屏风分隔,陈设雍容高雅。
此时在翠玉堂内一角,宣恩哀侯阴陆也就是阴丽华的父亲正和她的母亲邓氏议论着什么。
在仆人的指引下,两人通过翠竹遍植两旁的小石径,进入阴陆书斋所处的偏殿,殿外则是小型的园林,园中有四季假山,花木虫鱼,各自成景。书轩坐北朝南,宏伟厚重。
刘秀此番拜访,尽管心中颇为忐忑,但置身如此秀美的环境,一时间也把心事抛开,赞叹不已。
“是文叔吗?速速进来一叙”,书斋内阴陆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半分迫切之意,反倒显得中气不足。
阴陆的书斋充份表现出世家大族的品味。四面厅的建筑布局,周遭园林内的百年老槐,西北秀丽的夏山,东边峭拔的秋山,北面清池小亭,有如使人融合在四季景色之中。
进入书斋,刘秀李桐两人躬身行礼,算是正是拜见。阴陆斜靠在椅子上,上下打量着二人,久久不语,眯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般,看不出半点情绪。
邓氏看那刘秀一边人才,风度翩翩,倒是满心欢喜,心说女儿眼光不错。可惜阴陆不发话,她也不敢表露出来。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阴陆吱个声,书斋内落针可闻。刘秀执手站立,没有丝毫愠色。李桐哪里忍得住,直接抬起头来盯着阴陆,殊不知这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李桐虽然引起了阴陆的注意,但再次遭到了无视,人家根本就没把他这小屁孩放在眼里。把两人晾足了功夫,阴陆这才半睁开眼,依然懒洋洋的问道:“贤侄瞧我这府邸如何?”
刘秀虽然不解其意,但神色不变,如实赞道:“壮观而不失秀美,雄伟而不庸俗;四季风景应有尽有,更加令人叹为观止,举国罕见!”
阴陆品了一口茶,流露出自得之意,继续不温不火的问道:“眼光倒还不差,那我女儿如何?”
“国色天香,知书达理,温良贤惠,实乃绝代佳人!谁能娶之为妻,必将百世修福”,刘秀微笑作答,毫不吝啬溢美之辞,但一颗心却在微微下沉,已感不妙。
果然,阴陆一声冷哼,戏谑道:“你家中田产几分?又是如何进的这新野城?”,说罢,把玩起手中的杯盏,摆明看你出糗的姿态。
刘秀当然知道阴陆所提乃驴车之事,仍旧不卑不亢的答道:“驴车代步,略有颠簸”,语气坚定而不失风度。常人遇此情境,多半羞愧以至心怯或是生出怨怼之情。刘秀始终坦然面对,这份气度和胸襟令一旁的邓氏暗暗点头。
李桐在一旁恨得牙直痒,小双小眼瞪得老大,直勾勾看着阴陆,居然敢欺负俺三哥?但是他也知道不是添乱的时候,强忍者怨气听下去。
其实阴陆也深知刘秀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品行都是上佳,但始终对其寒酸的背景耿耿于怀,感觉会委屈了自己女儿。见对方毫无退缩之意,于是索性挑明了话说,沉声道:
“连匹马都买不起,那你凭什么来娶我女儿,难道就凭你那没落的皇族后裔的身份?笑话,单只这南阳姓刘的就何止过千!”
面对阴陆犀利的言辞,刘秀缓缓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眸宛如止水,平静的看着他,英俊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没有立刻回话。
这也能忍?!李桐看着刘秀那熟悉的笑容,不知为何,感觉和过往有些不一样了。
也许发觉自己说的话过于刻薄了些,也许碍于舂陵刘氏多少有些名气,阴陆润了润嗓子,又缓和道:“贤侄,老夫话虽重了些,但也句句在理。你姑且先回,等有朝一日,你有这个实力再来娶我女儿吧”。
一想到在自己面前多般哀求的女儿,阴陆也不敢把话说死,算是给她一个交代。老爹我可给了机会,他若抓不住,那就怨不得旁人了。同时他也期待刘秀能有自知之明,好绝了女儿的念头。
“但是我可不能保证在你飞黄腾达之前,不把她嫁给别人”,想了想阴陆复又补充道。
“文叔明白了,先行谢过,就此拜别”,刘秀缓缓吐出几个字来,笑容不减。他似不曾听懂阴陆的拒绝之意一般,深鞠一躬,起身拍拍李桐的肩头,轻声道:“子睿,我们回去吧”。
刘秀虽未表现出一丝不满与失落,但从肩头传来的力道明显要比以往重了些许,可见其内心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李桐瞅了阴陆老半天,早看得不耐烦了,此刻越发恼怒:你个老混球,看我不收拾你!
李桐一挑眉毛,心中已有了注意,盯着阴陆大声道:“三哥,你先走。我把这些聘礼收拾收拾,不可浪费了,下次来好接着用”。
刘秀一愣,随即给了李桐一个温和的笑容。虽不知他有何用意,但出于信任刘秀没作停留,径直走向门外。
“小犊子敢这么跟老夫说话,若不是看在你表哥的份上,早轰你出去了!”,阴陆何等身份,当即一拍几案,厉声喝道。
“爹!”,躲在屏风后的阴丽华早已是梨花带雨,此刻一声娇斥,跺脚而出,萱儿自然也跟在一旁。
“咳…咳”,刚欲发飙的阴陆气势立刻萎靡了下去,有些尴尬,只好扭头瞪着李桐。
李桐一看阴丽华那心碎的模样,自己也好不难受,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一定得帮帮他们。
只见他一个箭步闪身到阴陆耳边,后者大惊,刚欲叫唤左右,却听他低声道:“最近是不是时常感到腰酸无力,食欲不振,而且体力不支,夜不能寐?若想多活几年,好好听我说话,嘿嘿”。
其实这些都是老年人缺乏运动的常见结果,利用古人对于长生的渴望,加上此刻李桐神神叨叨的说来,不由得阴陆不上钩。
阴陆果真讶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有改善之策?”,看着眉目清秀,眼神狡黠的李桐,他反倒有了几分期许。
李桐一副命令的口吻:“把手给我!”
阴陆竟乖乖依言伸手,一旁的萱儿也瞪大眼睛看着这边,尤其是盯着李桐的目光充满惊奇。
一个盏茶后。
阴陆一扫原先的颓态,竟起身相送李桐,爽朗道:“贤侄你就放心吧,就让我女儿等你三哥几年!”
按说事有转机李桐应该高兴才是啊,可他却苦着一张脸,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萱儿无可奈何。
原来李桐虽不知体内有黑玉玄浆这等奇物,但三年来总算弄明白,每当自己凝神调息之时就会有易筋洗髓之效。此番对阴陆施为也颇有效果。
阴陆精神得以大为改观,身体也轻快了不少,立刻将李桐奉若上宾,对他提出并不算太过的要求也就欣然同意了。而且为了笼络李桐,竟将与他年纪相仿的萱儿直接许给了他!
在他看来这可是不小的恩惠,李桐却无比郁闷,怎么摊上这么个小丫头。两人根本不对路啊,没见她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吗?往后的日子咋过呀!
所谓报应来滴快,挡都挡不住。
行至门前,也走了好一段路,阴陆依旧感到体力充沛,那真是满面春风啊。看着李桐的眼神更加火热了,依依不舍道:“老夫就不远送了,好生待我们萱儿,记得常和你三哥来看看!”。同时朝着不远处的刘秀点点头。
这可谓给足了哥俩面子,直叫围在四周准备看笑话的众人大跌眼镜。这是什么情况?!难怪刘家三公子出门时面带微笑,看来好事可期啊!
临了,阴陆抓着李桐那纤细白嫩的小手,可真舍不得。又经过好一番“惜别”,李桐终于成功脱身,领着愤怒的萱儿朝着刘秀的驴车飞奔过去。
阴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包括众人的议论,刘秀都已看在眼里。此时稍显狼狈的李桐,却令刘秀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动,也不知他用什么法子竟能说通阴陆,为自己铺好了迎娶丽华的道路。
刘秀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走下车来,挺直了高欣的身材,张开双臂作环抱状,迎接二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