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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传出乌倩的喜讯之后,柳氏才逐渐的开始正常起来,然后家中人又聚在一起商量着给老宅盖房子的事情。
马氏和邹正义被请到邹老爷子的松鹤居时,当得知是准备给自己盖宅子,喜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邹老爷子开口道:“今日将你们请来,为的便是宅子!正达和正业商量过了,准备在住宅区内给你们盖三层的小楼,……”说着,把一份图纸推到了马氏身前。马氏年纪大了,看的便有些不清楚,拿着远远看了几眼,又交给了邹正义,朱氏连忙凑上前去,可是又看不懂,反正只能看到图上那三层的样式。俩人嘴角如同被一阵清风勾起,翘了起来。
“宅子盖成之后,你们将老宅的地契交到我的手中!”邹老爷子又说道。
几个人急忙点头。马氏考虑了一会问道:“那新宅的地契呢?”
邹老爷子“噗”的笑了一声“你们还想要新宅的地契?那地契我怎会交到你们手中,地契到时归大郎三郎所有。”
“原本你们进住宅区,你们新宅旁边的人都是不愿意的,是我舍出老脸来求了他们。到时,你们若是做的不让他们满意了,他们可是有权将你们赶出住宅区去的,这个须得谨记!还有,每月卫生费不得拖欠,最重要的是家里你们得给我收拾的停停当当,别跟猪窝似的,若是让四邻们觉得你们家飘出臭味,到时我可保不了你,只能把老宅的地契还给你们,你们还去老宅居住。”
邹老爷子的话,既果断又坚决,听得马氏几人深深低下头去。
松鹤居的窗外,一株松树舒展了身躯。抖擞着向四面八方伸展。两只飞燕,轻快的落在了松枝之上,歪着小脑袋好奇的瞧着窗户内的众人。夏风缠绵缱绻,缭乱地吹动了葡萄叶,翩跹地舞动着,奋力的向着棚子上面爬去。碧树繁华,彩蝶嬉戏,燕雀啾啾,院子里热闹极了。
因乌倩是刚刚有孕,便时常呕吐。只想喝些鱼汤。柳氏便让金小乙去找鱼牙子,请他每日送来几尾活鱼,好给乌倩炖汤喝。那鱼牙子听说是给直节郎家送鱼。当即同意,又央了金小乙求他带自家的亲戚去邹家做工,言道只要邹家肯收一个人,那以后邹家的鲜鱼便包在他身上,每天几尾绝不敢间断。
金小乙不敢胡乱答应。便回来禀了直节郎。
两位直节郎道:“乡里乡亲的,能帮是要帮着一点,只是现在咱们的作坊才开业没多久,邹族中的人都没有招完。你让你的朋友再等一段,等到族内招完工才可以轮到他。”
鱼牙子听了自是欢喜,也不肯收邹家的钱。挑些个大味鲜的活鱼,每日亲自送到了邹家。
一转眼,八月中旬到了。又到了邹晨和小七的生日。
这两个月,朝中陈执中罢相风波已经渐渐平息,陈执中被罢知镇海节度使,然后文彥博和刘沆做了相公,交趾的侬智高突然传出了死讯。不久。朝廷宣布了一条法令,罢了里正诸职。各乡以户长为正职,乡书手为副。邹家庄的里正听得此讯,猛的面向东京城方向跪下,恭谨的磕了三个头,与此相反的则是邹正文的父亲一脸死灰之色。
邹老族长听得此讯,喜的泪水涟涟,当即决定将族长一职交到了自己的长孙手中,在家安享晚年。
于是,邹晨生日前夕,邹家庄再度开了宗祠,宣布了三件事情:第一,老族长年高德望,但是身体日渐不好,已无力处理族中事宜,请罢族长一职,由其长孙邹玮担任;第二,邹族中大户两位直节郎,曾向宛丘官府求恩典,现在官府已下了批文,允许邹家的宗祠扩大面积;其三,这扩建宗祠的费用均由邹家一力承担,同时他家也将祖宗们的坟茔给修上一修。
这三件事情一宣布,立刻在族中引起大波,众人是均知老族长是早晚要把族长之位传给他大孙子,毕竟邹里正才是嫡子嫡孙,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扩建宗祠和修祖坟的事情则是众人未曾想到的。众人站在宗祠前议论纷纷,然而话里话外都是在感激邹家做出的这两件事情。
原来的邹里正,现在的邹族长伸出了手臂制止了众人的议论,大声道:“虽说是此次建宗祠一事均是由两位直节郎承担了,然而,咱们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我宣布,从族里拿出五十贯出来,你们再各家各户一人拿上几吊钱,咱们一起为祖宗尽个力……”
话音未落,下面人群汹涌激动的往前挤纷纷要出钱,有人大声道:“我拿一个月的工钱,这给祖宗修宗祠可是无上的荣光,这辈子错过了那就没有了!”
那些准备拿个几吊钱的,便觉得羞愧无比,立刻改了主意,纷纷决定拿出一贯两贯出来。最后等到散了会,邹族长接过筹款单来,看到上面已经筹了二百多贯出来,不由得点了点头。
乡书手虽然是满腹愁思,然而也是强装出一脸笑意,称赞族中的族人们尽心尽力,令人敬佩。
邹正达和邹正业看到乡书手面色不豫,便将他拉到一旁询问,问了半晌那乡书手才叹道:“两位侄子,我也就实话实话了。咱们庄子里明年马上就要交赋税,这一年下来的夏税和秋税再加上人头税和各类杂役费,这可不是好收的。若是交不出来,便要拿乡书手的家产去抵。唉……”
邹正达和邹正业听了这话,也沉默了下来,以往邹里正当了几年里正,也是整日哀声叹气,若不是他乃是族长的孙子未来的族长,这税可真是不好收,这乡书手在邹家庄的根基并不如原里正那么牢靠,想必明年的赋税是不好收了。
有心相帮,却又说不出口去,只得私下商量,明年起自家还有七年免税期,但是还是依照交税的份额往族里交税吧。要不然二季税收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转念又想把族里的土地并在自己家中,这样便可以逃税了,可是又想起邹晨所说的如果农民大批逃税,那给国家带来的将是税收上巨大的损失,除非国家强盛到根本不需要农业税。
这个农业税和嫁妆税不同,邹晨原本就认为收嫁妆税是不合理的,所以能逃则逃,而农业税乃是国之根本,所以根本不允许家中逃税。
宗祠开过之后,便立刻找了任大师傅请他梳理了一下手中工匠。凡是属狗和猪的一概不要,阴月生的也不要,腊月和正月生的也不要。午时生的不要,子时生的不要。如此一番之后任大师傅定下了手中的名单,确定了工匠们符合了上面的要求,才将这个施工队的名单送到了邹族长手中。
族里又请了道士与和尚做了七天的法事之后,由族长和乡书手领着几个族老和两位直节郎将牌位给请了出去。然后由官府派来的阴阳人进宗祠里检查了一番,才开始拆房。随着一声声的锤响,邹家庄所有十岁以上男丁身披重孝跪倒在宗祠前,默默祈祷。
盛夏的邹家庄,在这一刻抛却了尘嚣浮华,静谧无声。只听闻男人们厚重的祈祷声,透过层层云雾直达天际,如同洗涤心灵。缠绕在人们的耳边,神圣而庄严。就连站在一旁的道士和尚也不由自主的随着他们的祈祷声,敲着铜拔与木鱼。
宗祠拆完之后,官府派来的阴阳人将一份图纸交到了邹族人手中,上面标注的非常清楚。象是檐高多少,柱高多少。墙高多少,面积有多大,门楣是多宽多高,门上的木料使用的是什么材质,能使用几颗钉,门前台阶有几层多高多宽,上面都有非常详细的要求,绝不允许超过。
任大师傅在邹族长的带领下,向四方土地与天地进了香,又将这份图纸供在香案之上,然后才指挥着小徒弟们将旧宗祠给清理干净。
邹晨和小七的生日就这样悄悄地在修宗祠的日子渡过了。
一转眼,邹晨到了九龄之年。
自在居中。
黄发垂髫,一袭轻罗小衫,腰间垂着一块羊脂玉佩,步履轻盈恰似婀娜杨柳,手持团扇一枚,盈然回眸间,腰肢柔软欲折,裙踞翩飞,如同一朵盛开在夏日的百合。
女夫子暗地赞了赞脸上却露出不满,大声道:“转身之际,腰须得再软些。记得,你将来是当家大娘子,莫要做那妾室的撩人姿态,你那团扇须得执在手中放在腹部一侧,放在唇边做什么?看你那裙踞掀飞的快要把长裤露出来了,给我重走一遍……”
随着女夫子的怒喝声,树上的知了突然被惊醒,于是‘知了知了’的鸣叫了起来,向院中的女夫子倾泄着不满。
明明如此清秀可人,正如同一株荷hua,娇艳欲滴,亭亭玉立,向世人诉说着自己的美丽,散发着浓郁芬香,令人为之留步。
一袭罗衫,她便能舞出一份别样的风采,为何你却要这样的严厉斥责?
ps:鱼牙子:宋代的鱼可不是随便钓的,你弄一根鱼杆想跑到江边河边去独钓一江雪?不好意思,渔民们会拿着家伙来揍你的,打你个满头包那都是便宜你,重的话会扭送官衙。钓鱼前必须经过鱼牙子同意,然后渔民们再同意你在这片区域钓,等到钓到鱼再让渔民和鱼牙子验明正身以后,交了相等的鱼钱才允许把鱼拿走。看了这个解说以后,你们还羡慕孤舟蓑苙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境吗?
鱼是属于国家财产,不经过鱼牙子这个人,任何的鱼也不允许出售。水浒中的阮小二便是渔民,他家卖鱼便是必须经过鱼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