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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半拉山……
洛醺和沈稼轩带着家人搬到这里已经有段时间,各方面都安顿好,宅子远不如金水湾沈家老宅,但还说得过去,三进制式,主人仆人客人各有安排,特别是前面的院子阔大,适合停放车马,后宅严谨适合做居室,中间的屋子有待客所用也有沈稼轩的书房。
儿女双全,夫妻恩爱,洛醺和沈稼轩都很满足,但也没有忘记来此的目的,那就是寻找宝藏和垦荒种田。
至于垦荒,沈稼轩带着老杜老鲁已经规划出来,附近位置好的都被当地的百姓种了,自己唯有往山脚下去打算,来不及开垦出太多,先侍弄出一些别耽误来年春天的播种,至少先满足一家人糊口。
至于寻宝,更是个细致活儿,你不能扛着镐头到处乱刨,也不能大张旗鼓,这事要是捅出去,半拉山就得炸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里的人们还不得愚公移山似的把山给扒开,寻宝首先是寻线索,就需要从洛秀才讲的那个传说入手,往街里四处打听。
街里,就是半拉山镇,或许是当地居民感觉半拉山镇有点绕口,或许是觉得名字太长,所以约定俗成都管镇子叫街里,不大,中间一条主街两边几条副街,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活用度的一切都是从这里购得,因此也非常热闹。
沈家新宅按当地的叫法是在街边,也就是郊区,这主要是为了节省开支,街里的房子贵,更为了住得清静,街里店铺林立赌馆ji院都有。
搬离是非之地远离是非之人,洛醺最高兴,更因为能够和沈稼轩长相厮守,所以新家新气象,她把宅子里外收拾得非常漂亮,之后老杜老鲁研究垦荒,她和沈稼轩研究寻宝。
既然沈稼轩决定先从街里打听当年的传说,就和洛醺开始装着闲聊似的走访当地的百姓,特别选择那些老人,不仅仅是老人阅历多知道多,更因为童叟无欺这个概念。
虽然洛秀才说寻宝是杜撰,但皇太极和那位汉人女子的爱情故事还是存在的,这几天洛醺听了满耳,感动是感动,却没有关于宝藏的线索,都只说那位姑娘被皇太极安葬在山下,山下好大的地方,四面八方都算得上山下,没有具体到哪个位置。
沈稼轩行事稳重,连说不及,这种事得慢慢研究仔细推敲,但洛醺年轻性子急,也好奇,所以每天闲着无事就在山下转悠寻找灵感,反正距离自己的新宅也不远。
当地人管这座山叫半拉山,都因为山像被从中间突然劈开似的,靠北的一面直上直下非常陡峭。
按洛醺的说法,半拉山太土,莫若叫半璧山,看着就像一块玉佩被中间断开。
按孙猴子的说法应该叫半拉屁股山或者叫半拉馒头山,其实形容得也非常恰当。
三种叫法彰显了三种人的学识,但无论你叫什么,山都是这座山。
深秋季节,红叶都已经快落尽,这一天早饭后,沈稼轩和老杜老鲁孙猴子等人去丈量开垦出的那些土地,也算一算来年种植什么好,还需要购买一些肥料,总之民以食为天,寻宝只能先放其后,另外寻宝到底能否成功还是未知,田地种植好了至少可以保障洛秀才那些人的供给。
洛醺闲着无事,女儿已经蹒跚学步,几个婆子看护一个小小姐绰绰有余,皓暄仍旧在教满囤读书,她就一个人又溜达到山下,到处寻找宝藏的痕迹,秋高气爽,难得平静,洛醺心情愉悦信步而行,也不知走出去多远,只是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亮,前面空地上居然停放着一顶绿呢大轿。
她先是戒备的四处瞧看,又试着喊了几嗓子,没人应,看这轿子是倒在地上的,以为是谁丢弃不要,想想这轿子完好无损,这样丢弃岂不是可惜,一二三自己喊号子,费力的把轿子扶正,准备找人来弄回自己家里。
走了几步又掉头回来,想着自己连女儿都有了,还没有同沈稼轩拜过天地,更别说坐花轿,好奇,顽劣心起,贼眉鼠眼的四下看看,有点害羞,既然没人要,那就偷偷坐一下尝尝滋味。
整整裙褂,理理长发,换了种娇羞的表情,移动莲步,扭扭捏捏的掀开轿帘上了去,美滋滋的感受一下做新娘的味道,半晌撇撇嘴:“不过如此。”
秋日的阳光炽烈,把轿子里烤的暖烘烘的,刚刚走的远,有点累,她靠着轿厢体验坐花轿的感觉,眼皮打架,暗想小憩一下又何妨,不多时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
过了好一阵,几个人大步朝这里而来,边走边谈论。
“老爷,黑寡妇那个老妖婆多番骚扰你,也不杀你,是不是看上你了?”说话的是个二十六七的壮汉,掂量着手里的枪,对身边一个三十左右主子模样的男人开玩笑。
“你这个锅子,越来越没规矩,哪有这么看上的,真刀真枪的干,子弹是擦着我头皮过的,黑寡妇不杀我老是滋扰我,无非是想让我卸下这个镇长不做。”中年男人原来是半拉山镇镇长,名叫贺青松。
锅子是他的跟班,就是开他玩笑的那个年轻人,听说黑寡妇想让自家老爷下台,他好奇:“黑寡妇是胡子,也没儿没女,你不当镇长,难不成她当?她一个胡子还是娘们,她咋能当镇长?”
贺青松狡黠的笑了笑:“她不当,雇佣她的人想当。”
锅子凑过来,神秘兮兮的:“皮五?”
贺青松不置可否,指指轿子:“走吧,天都晌午了,又渴又饿,回家再说。”
来到轿子边,前后两个轿夫扶着轿杠,只等贺青松坐进去就起轿。
平时贺青松是不坐轿的,都骑马,因为昨天邻村的某个朋友纳妾,他去吃喜酒,为了显示自己的镇长地位,才不骑马改乘轿子,在朋友家里狂饮一夜,今天上午才打道回府,路过此地被半拉山上的土匪黑寡妇袭击,才弃轿下去迎战,总算有惊无险。
此时他掀开轿帘刚想上去,猛然发现里面睡着的洛醺,他就愣在那里,有点懵,天上掉下个美人,还居然掉在自己的轿子里,盯着熟睡的洛醺凝视,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这女子惊人的美貌。
“老爷,怎么了?”锅子过来问。
贺青松应了句“没事”,就进入轿里放下帘子,一瞬间私心起,也没叫醒洛醺,只告诉外面的轿夫:“走吧。”
吱吱嘎嘎的就把洛醺抬回了家。
一路上轿子晃动像摇篮,洛醺睡的那个舒服,只等轿子停下落地,她突然醒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就碰到身边的贺青松,她心里一个激灵,偏着脑袋来看,与贺青松对上目光,她脱口道:“你干啥上我的轿子?”
以为这轿子是自己白捡来的,贺青松当然成为不速之客。
贺青松难以抑制的笑了:“你确定这是你的轿子?”
洛醺相当肯定:“当然,我在山下捡的。”
贺青松明白了,定然是自己躲避黑寡妇的时候这姑娘以为轿子没人要了,淡淡一笑:“好,轿子可以给你,先下去喝杯茶吧。”
洛醺满心不高兴,嘀嘀咕咕的下了轿子,猛然发现这是一户人家,突然转身指着贺青松:“你这个恶霸,你不仅抢我的轿子,还强抢民女,我去镇长那里告你。”
贺青松已经是哈哈大笑了:“好,饿不饿,吃饱饭我就带你去见镇长。”
洛醺气呼呼的:“不吃饭,你要么放了我,还把轿子还给我,要么就去镇长那里评理。”
贺青松城府极深,迟疑下,觉得自己可以欲擒故纵,于是道:“既然如此,锅子,把轿子还给这位姑娘,然后把她送回家。”
锅子看着贺青松:“老爷,这轿子……”想说这轿子是咱家的。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贺青松呵斥的打断他的话。
锅子无奈,唯有对洛醺道:“请吧,你比黑寡妇还霸道,黑寡妇是偷偷摸摸的抢,你是明明白白的抢。”
洛醺哼了声,还以为自己据理力争胜利,大大方方的重新上了轿子,指着贺青松道:“这是你家吧,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但也不能为富不仁,再有下次,我就去镇长那里告你,让你蹲笆篱子,严重还吃枪子。”
贺青松耸耸肩摊摊手:“抱歉了。”然后给锅子使个眼色。
锅子无奈的叹气,今个老爷是怎么了?玩的这又是哪一出?指挥轿夫抬着洛醺出了贺家,按照洛醺的指点来到沈家新宅。
到了家门口,洛醺喊停轿夫,下来后一摆手:“你们回去吧,告诉那个为富不仁的家伙,再有下次定去告他。”
锅子心说这是什么人,得了便宜卖乖,没有老爷的命令也不敢多嘴,唯有带着轿夫回去。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洛醺都没回来,虽然这里算是世外桃源,但人间处处是江湖,沈稼轩还是有点担心,刚出来想找,就看洛醺得意洋洋的指着轿子给他看。
“叔,我捡的。”
沈稼轩围着轿子转了几圈,又看看锅子和轿夫三人的背影,问洛醺:“你确定这是捡来的?”
洛醺点头:“半路被人插一杠子,幸好我用镇长来威胁他们,然后那个想夺我轿子的人还派他的伙计把我送回来。”
沈稼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嘀咕:“那两个轿夫的打扮,好像是镇公署的。”
镇公署,就是镇长家之意。
洛醺忽闪下大眼睛,明白过来,一声惊呼:“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