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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娜,俗称凤仙花、指甲花、其捣烂后流出的汁液加入明矾,可用于给指甲染色,在八、九十年的街边绿化花坛中,常常种着很多这种植物,可供爱美的小孩子用来给自己的指甲染色。
而同样名字的海娜花,虽然和这种凤仙花同样有染色的效果,但却和其不同科属,用途也更为广泛,非但可以给指甲染色,甚至可以染头发、涂抹在手心脚心和其他身体部位用来装饰,甚至制成颜料,绘制成著名的人体彩绘——曼海蒂。
事实上,不只是在印度,其实这种用海娜花给自己添彩的做法,在维吾尔族的姑娘中,在印第安人和古埃及人日常生活里,都是很常见的一种做法。
只不过,这种单纯染色的做法被附加上精致华美的图案,再赋予其对婚姻美好的祝福,就变成了一种非常特别且举世闻名的民族习俗。
而现在,石磊正在姑娘手臂上细细描绘着的图案,也正是把这种由植物特性衍生而来的艺术,发挥到了一种淋漓尽致的状况。
惟妙惟肖的花瓣,看上去异常浪漫;如太阳图腾般的图案,却又被细细地填满各种琐碎的线条,使其充满了异域风情。
两个手心的位置特意留白,用白描的方法勾勒出一左一右,一男一女的两个剪影,象征着新婚的双方皆被捧在新娘掌心般珍惜;而延伸至小臂处的绚烂图案中,除了有孔雀和大象之外,甚至还有非常不引人瞩目的男女合欢的模样,显然,这大概就是最通俗版本的《印度爱经》了。
那些同属于棕红色系的颜料,虽然都是纯植物制作而成的,但却因为其调配的浓淡和配方不同,致使其呈现在姑娘皮肤上的效果,也有了很显著的差异。
而就是凭借着这颜料的色差,石磊巧妙地将其搭配使用,为传统的曼海蒂绘制增添了别出心裁的立体感……这可是连那位被打晕的老手绘师都没想到过的创新。
只见在石磊的生花妙笔之下,那几个同色系的颜料被配合得天衣无缝,于姑娘的蜜色肌肤之上,蜿蜒曲折浓淡相宜,看上去煞是美观,既保留了浓郁的异域风情,甚至还增添了几分大气的现代感。
“唔,这里大概这样就可以了……想必要来细看曼海蒂的人,只要看过手掌手背小臂这些部位,再加上一会儿要去绘制的颈部、锁骨、胸前和腹部,这上臂内侧的部位应该不会引起什么重视。”
石磊喃喃自语着,费尽心机把华美而有趣的图案编排在他口中所说的,这些更加引人注目的位置,来尽量减少他人对于真正刺青的关注。
毕竟,曼海蒂的图案有一小半是要浮现在皮肤上面的,而他的刺青,则要在第二个步骤时被引入肌肤表皮……如果要是细细端详的话,其花纹的厚度难免有差!
而正因为要最大限度地隐蔽刺青,石磊必须要化解他人细看的目光……这不,把更加离奇浪漫的图案放在明处,就是他仔细思考之下的结果。
可是,石磊却完全没有想到,他这一番打算竟意外地令秦婷反驳起来,对于这个温柔懂事的女孩子来说,这可是破天荒的唱反调呀!
“不,我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作为一个新娘,在整只手臂上,以及脚背脚心和脚踝的位置绘制曼海蒂已经足够了,你根本不需要为了引人注目,增添那么多非常规的部位……那样反而会显得太不自然吧!”
秦婷的声音听上去轻轻柔柔的,语气却是非常坚决地道:“其实你也不必那么小心,毕竟新娘的纱丽很华美,刺青的那个部位应该会被遮得好好的……就算偶尔行走时露出来些许,也根本不会有人凑过去细看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唔……这样啊……”
石磊本来在自言自语的时候,手中的画笔一直没有停过;可是听秦婷如此一说,他倒是突然一愣,若有所思地抬起手来,停顿了好几秒钟的功夫。
是啊,他考虑得这么多,不止是源于天性中的细致而已,其中隐含的理由,更多的是因为他确确实实没有那么的自信。
短短的几个小时,他既要考量遵循印度传统的设计,又要把神奇的刺青隐藏于其中,他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于是,石磊为了追求完美,才会把这些细节放在首要地位,忽略了他本可以稍作简省的地方。
基于这个现状,此刻秦婷恰到好处的反对,正是要石磊放松心情,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更不要因为顾虑的太多,反倒是做得太过了。
所谓“过犹不及”,以姑娘现在应有的情绪而言,其实任凭他们在全身彩绘,反倒不如中规中矩地搞定手脚就好……这样做,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偷工减料,反而更加真实,这就是所谓的“因势利导”了。
几秒钟后,当石磊终于想明白了这些关节,除了从善如流地点头应下秦婷的建议之外,他也开始考虑更多关于刺青本身的问题。
这个刺青,与其说重点是要令那姑娘假死,其需要考虑更多的,却是这个“假死”的时机……早一点发作的话,自己三人可能很难脱身;晚一点发作的话,又怕木已成舟一切已晚,总之,最好这假死“死”得不早不晚,这还要看石磊的手艺,和姑娘的信念之力是否足够强大。
就这样,石磊放弃了自己庞大的绘制计划,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更应该关注的刺青上面,无疑是给自己节省了很多的精神力。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计划上的改变吧,石磊把本来琢磨着要安放到全身的图腾设计,取其精华去其繁冗,集中在了姑娘的双臂和玉足上面,倒是令得他自此之后绘制的曼海蒂更加精彩,竟是每一处每一笔都妙不可言。
孔雀尾羽组成的花卉、鳞状图腾排列成建筑物的顶子、大象的长鼻喷出的不是甘霖而是古印度谚语、组成心形的笔触却竟是蕾丝般的繁复花纹……现在石磊所绘制的图案,已经超出了传统曼海蒂的构图,而显得更加融会贯通。
就趁着这思路如泉涌,石磊手中的画笔笔走龙蛇,画得越发得心应手,将几个颜色配合得天衣无缝,竟是粗粗看去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差别。
这就好比一张黑白照片,虽然说了是只有黑白,但因为其中蕴含的灰度有所不同,所以展示出的层次也不会是单纯黑白二色所表现的那样简单纯粹。
本来更像是图腾花纹的彩绘曼海蒂,如今在石磊的手中,可算是发扬光大,在构图和颜色组成,乃至整个渲染氛围方面按钮,都更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
这些由同色系颜色组成的图案,远观融为一体,近看互为辅助,真是让人觉得眼花缭乱,不知道看哪儿好了。
而就在石磊将其他真正的彩绘完成之后,其实他所特意为刺青留白的,只是在姑娘左边手臂内侧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而已!
而石磊,在完成了前期熟悉曼海蒂,绘制那些用来掩人耳目的图腾这两项工作后,终于得空放下画笔,擦拭了一下不知何时沁出的汗珠,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呼……总算是搞定一大半了!秦婷,你看我这手艺能还混得过去吧!”
石磊先是用秦婷事先准备好的清水涮洗着画笔,随后取出自己惯用的细针,轻轻地擦拭着针尖的位置,有些不放心地请示着同伴们意见。
“岂止是混得过去,简直是让人大开眼界!你画的非常好,好到连我都很想找机会让你在我手臂画上几笔,体验一下这特殊的印度风情了!”
秦婷巧笑倩兮,虽然在那巧手易容之下,少女的美丽已经被彻底遮掩,可是她双眸间的清澈和多情却难以掩盖,尤其是在秦婷低声夸耀石磊的时候特意恢复了自己的原声,听上去更加娇俏宜人,让石磊忍不住心中一荡。
“是啊是啊,画的确实不错!不信你问问看我们的当事人……她昨天也是画了这么一身曼海蒂,和昨天的比较一下,看看她觉得如何不就得了!”
本来石磊正待跟秦婷说点什么,二人目光流转之间情意正绵绵,却不料巴尔德尔突然这么插了一嘴,倒是让他们不好意思继续下去了。
只见石磊和秦婷闪躲开本来撞在一起的视线,又齐齐将其转向乖乖坐着的姑娘,用印度话好好问了问她的感想……只是他们所没有的发现的是,在他们二人头一次毫无条件地听从巴尔德尔的建议时,这家伙此时正在偷笑,好像打断他们的眉目传情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一般,根本没有半点神明的自觉。
再看此时的石磊二人,则是全心全意地侧耳倾听姑娘的看法……毕竟,这可是关乎他们的行动能否成功,刺青能否被完美掩护的大事。
“好!你画的真的很好!如果不是要嫁到这样的人家,这一身曼海蒂,大概已经足够让我在整个婚礼受人瞩目,从今晚偷笑到明天了!”
当石磊他们询问到姑娘对于这新型曼海蒂的意见时,少女重重点了点头,对石磊的画风不吝赞美。
因为信仰的力量已经冲淡了绝望,这姑娘此刻看向自己一身彩绘的眼神,虽然说不上是喜悦,但也绝对不是伤感……那种中立地不像是看待自身的眼神,虽然让人心生怜惜,但也是相当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