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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谷垣虽然受了伤,攻势却丝毫不见迟缓,反而更加猛烈,萧云晖本就修为略逊对方一筹,此时更是难免险象环生。
傅钧见之不由心中一凛。
——为今之计,只有快速找出谷垣的命门,才可以化解此时的危机。若萧云晖一旦抵御不住谷垣,自己与秦湛绝无生机。
……但是若不尝试,光凭猜测,恐怕难以得到正确答案。
……而且,秦湛也说了会帮忙找出破绽。
其实刚才秦湛便配合得很好,出言吸引谷垣的注意力,言辞之中又刻意提及“我们”之语,让谷垣容易以为傅钧和秦湛是在一处,等到反应过来时,已是来不及避开傅钧的青霭剑。
傅钧当下不再迟疑,继续依照先前方法,出剑偷袭谷垣后背各处部位,试图侦破对方的命门。
谷垣虽然防备甚严,但因与萧云晖一直缠斗,终有无法顾及之时。傅钧又极为小心谨慎,一击不中后亦绝不多做停留,立即召回青霭剑,迅速转移方位,不给谷垣任何可能发现自己藏身之地的机会。
而秦湛依旧与傅钧极有默契,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每一次几乎在傅钧出剑的同一瞬间,秦湛便会出声干扰谷垣。而他所说之话刻薄犀利,花样百出,令谷垣每每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刻将秦湛千刀万剐,奈何有萧云晖的阻碍,便始终无法将秦湛撕成碎片。
在傅钧和秦湛的配合之下,傅钧不一会便连着刺中谷垣五六剑,虽然伤痕浅淡,并不足以致命,但却已让萧云晖趁机以剑气划伤了谷垣四肢不少部位。
而萧云晖也绝不愚笨,一两次之后,便已明白傅钧和秦湛目的何在,因此也尽力配合,让傅钧有更多的机会出剑。
傅钧背后衣衫已被汗水透湿,紧紧粘贴在身上,然而他却紧抿嘴唇,不发出一声可能泄露行踪的喘息,精神依旧全力集中在谷垣身上,未有一丝气馁与松懈。
在尝试了二十余次皆未有结果后,傅钧依旧未有半分放弃之念,然而,他心里清楚,他这个身体,恐怕快要达到极限了,最多再出一两剑后,便会力竭。
而他一旦无力出剑,剩下秦湛一个人,只怕无法再奇袭谷垣得手。
因为谷垣在被他几番刺中之后,虽然暴怒欲狂,却也渐渐不再被秦湛的喊话动摇,让傅钧越来越难袭击谷垣成功。之前的一剑,傅钧连续失败了十次后,才终于趁谷垣松懈的那一刻刺中了谷垣。
傅钧目光缓慢地扫视着谷垣的后背每一处,半寸之地皆未有遗漏。
可是已经试过了几个紧要穴道如风门穴、肺俞穴等,甚至后心、脊椎等部位,却都并非谷垣的命门。
……而这最后一剑,究竟应该指向哪里才好?
傅钧逐渐凝聚起丹田所余的所有灵力,将体内储蓄的最后一点灵力完全榨干,不留一点退步,随即将灵力缓缓尽数注入青霭剑身,只留一丝灵力让自己能够遥遥操控青霭剑,随后便一松手。
只见青霭剑仿佛瞬间化为一条遨游九天的游龙,迅如奔雷,捷如惊电,急速飞向谷垣的后背正中!
傅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屏息而注视着前方。
他已决定,既然找不出命门,那么这最后一剑,他便以全力击向谷垣的后心,只要能够穿透心肺,重创谷垣,那么找不找得到命门也无妨了。
就在剑锋即将触及谷垣后心之时,身旁蓦然传来了秦湛一声急切呼唤:“往上七寸!”
往上七寸,不就是颈中风池穴?弱点不是在后背么?
傅钧心念一转,然而时间已容不得他去仔细思考。
究竟是后心,还是风池穴?
傅钧眉峰狠狠一颤。
电光火石间,只见傅钧身躯一晃,慢慢向下滑落,似乎已经彻底脱力,然而此时即将刺中谷垣后心的青霭剑却猛然一个斜飞而上,直直刺入谷垣颈中风池穴的位置!
瞬间只听谷垣一声狂吼,暴怒之中却透出几分惨厉的意味,但见谷垣身躯剧烈一晃,掌中原本凝聚成形的一团黑红色烈焰骤然如朝露蒸发般的消失了,后颈中鲜血涓涓涌出,不过眨眼间便染红了肩头衣衫,而这一次,血却没再即时止住。
萧云晖只是错愕了一瞬,随后却是五道剑气齐发,聚合成一道更为巨大的剑气,皓白胜雪,寒烈如霜,一刹那便将谷垣的身躯彻底正面贯穿!
谷垣怒吼一声,虽然浑身血流如注,神情却愈发狂乱起来,双掌同时发出一道纯黑色的烈焰,袭向萧云晖,其势凶猛无比,远胜之前的赤黑火焰,还未近前便似乎已经能灼伤肌肤一般,如同人临死前最后的爆发一击,倾尽全力也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萧云晖不敢硬接,急忙闪身躲避,同时以剑气还击谷垣。
谷垣却不管不顾,硬生生地让双臂承受了一道剑气,却是转身向后方急速扑去!萧云晖这才意识到谷垣这次的目标,不由大惊,叫道:“傅师弟小心!”
只见谷垣掌心飞出一团红光击向傅钧,傅钧却在谷垣转身的那一瞬便已警觉,见状迅速往旁闪避。
红光直直落在傅钧身边的地面上,顿时激起一声巨响,霎时只见砂石四散,尘土飞扬,足见其威力惊人。
萧云晖见傅钧并未被红光击中,刚刚松了口气,然而倏忽之间,眼前情形又陡然生变!
傅钧虽然及时避开了红光,然而那红光击中地面后,转瞬之间,整个地面竟然缓缓浮现出几道形状奇异的赤红花纹,几乎只是一刹那后,以红光落地之点为中心,方圆数丈之内皆遽然由黄土化为黑洞,而黑洞宛如巨大野兽的血盆大口一般,深不见底,凶险莫测,从中更是传出极其浓郁的血腥气来。
偏偏傅钧落脚之地距离红光并不算远,因此纵然尽力疾驰,仍是未能离开黑洞覆盖的地面。
眼见傅钧就要坠入黑洞之中,却只见一道身影猛然扑向黑洞边沿,及时拉住了傅钧一只手,此人却是刚才见势不妙、便拼力赶向傅钧所在之地的秦湛。
傅钧虽然被秦湛拉住,缓解了直直下坠黑洞之势,然而却见秦湛身躯倏然一晃,以他一人之力,竟是拉不住傅钧,反而被傅钧带动着往前慢慢移去,眨眼后便已半身悬空黑洞之上!
秦湛一咬牙,用另外一只手死死抓住黑洞边沿的地面,一面用尽全力让身体后移。
只是此时的傅钧,却似重若千钧,寸步难移。
“傅师弟秦师弟,你们撑住!我一会便来救你们!”萧云晖一面应付着谷垣宛然困兽之斗的猛烈攻击,一面忧急地叫道。
“哼,不必妄想了,入我谷垣的断魂灭绝阵中,从没有任何人能够逃离出去!”谷垣阴森地冷笑,眼中满是嗜血之欲,“待我杀了你后,便要他尝尽极致折磨,活活痛死,再挖出他的心肝,将他的精血骨髓全部吸食干净!”
“有我在,你休想如此妄为!”萧云晖登时怒喝道。
然而谷垣一直阻截着他的前路,萧云晖一时半刻却是无法越过谷垣,去救情况危急的傅钧和秦湛。
秦湛此时无暇分心顾及谷垣,只是竭力稳住身体,眉宇渐蹙,咬牙不语。
蓦然只听“喀”的一声轻响,秦湛眉头一紧,面上显露出一丝痛楚之色,转瞬便被压抑下去了,而他紧紧抓住傅钧的左臂却已呈现出微微扭曲的形状,像是已经脱臼了。
纵然如此,秦湛却强忍着痛苦,始终不肯放手。
傅钧此时只觉得全身仿佛陷入一个巨大漩涡里,双足似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猛力直往下拉,浑身骨骼似乎要被硬生生地扯断了。
他忍着剧痛,吃力地抬头望向秦湛,刚想叫秦湛松手,免得最终只是两个人一起落入黑洞里,也即是谷垣所谓的“断魂灭绝阵”,到时获救的希望便愈发渺茫。
他尚未开口,秦湛却似乎已经明白他心中所想,一字一句艰难地道:“我不会放手的。大不了我们两个一起去见识一下这个……断魂灭绝阵。”
傅钧陡然瞧见秦湛左臂的情形,不由目光一暗,微微失声道:“你的手臂……”
一语未毕,只听身后传来谷垣一阵刺耳的大笑声:“你们两个谁也逃不了!一并灰飞烟灭吧!”
而谷垣说话的同时,傅钧猛然感到脚下的黑洞一阵剧烈颤动,吸力也在一瞬间涨大了十倍,身不由己地直直往下坠去!
此时的秦湛再也阻拦不了那股无形吸力,被他急速带往黑洞之中,然而却始终没有松开手。
一瞬间,全身犹若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荆棘之中,疼痛汹涌如潮水般流遍四肢百骸,连一丝缝隙也不放过。
傅钧在剧烈的疼痛中渐渐视线模糊,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仿佛看到了秦湛眼中冰冷凛烈的杀气一闪而逝。
那样的杀意,无比熟悉,宛然见到心头重视之人被伤害时的暴怒;更有若实质一般,直令人觉得像是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让他不由在恍惚中生出一种错觉……仿佛眼前之人的身影,已经与前世十年后的那个秦湛重叠在了一起……
……这份错觉却也转瞬即逝,傅钧整个意识便彻底陷入一片混沌中。
几乎在同一时刻,萧云晖一声怒喝,胸口骤然首次迸发出第六道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彻底穿透了谷垣的心肺!
谷垣的笑声嘎然而止。随后又是六道剑气从天而降,纷纷击穿了谷垣的四肢、额头及胸口,白茫茫一片犹如雪浪堆银,耀眼夺目,而剑气消散之后,谷垣浑身涌出大量鲜血,不过眨眼间便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这一次,谷垣像是终于力竭,身体急剧晃动了一下,便扑通一声栽倒地下,再无半点声息。
谷垣毙命的同时,那个黑洞却也在一刹那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傅钧和秦湛,也双双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