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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老爷,名期,字泊年。
祖上开国有功,太祖御封安国公,并敕造国公府,到了嘉泊年降等世袭为二等将军,仍居国公府,只是人员冗余开支无度,家道式微,但这并不妨碍他威风八面,他虽然并无实职,仍旧可以用安国公的名头娶了富可敌国的学家小姐,也就是嘉太太,仍旧可以同京师各界名流交往,仍旧可以在朝中偶尔走动。
所以,嘉府已经成了空架子,这个嘉太太比任何人都了解,最近两年她撙节用度略减仆役,并偷着变卖嫁妆,得以把嘉府的风光继续在外人面前强撑下去。
因此,嘉太太听闻花羞要来非常高兴,为的就是她能带来礼物,郢城伯不是平头百姓,绝不会捎来一筐鸡子二斤花生那么简单。
果然,望着花羞手中的匣子,嘉太太感觉炫目,却顾左右而言他的不说首饰说匣子:“这个妆奁倒别致。”
楸木非常名贵,素有黄金树之称,更何况这个匣子精工细雕,阳文图为仕女簪花,是花羞亲手制作,为的就是这次进京送给舅母。
见嘉太太喜欢,花羞莞尔:“刻的简陋,既然舅母中意,连同这些头面一并孝敬舅母。”
说着屈膝把盒子举过头顶进献嘉太太,来之前父亲一再叮嘱,纵使疏忽舅舅也不能疏忽舅母,言下之意是男人粗枝大叶也粗心大意,女人却心思缜密更心胸狭隘,需谨慎应对。
嘉太太垂眸去看,里面有银鎏金镶嵌翡翠的抹额,金凤垂珠的步摇,金累丝红宝石发簪,玉观音金挑心、对凤掩鬓、金厢猫睛顶簪,共计六件,即使算不得价值连城,也都是极其贵重之物。
她高兴的一拉花羞,又看了眼身边的学嬷嬷暗示。
花羞手一轻,盒子已经被学嬷嬷接了过去。
嘉太太握着花羞的手看:“秀如柔荑,却还有雕雕刻刻的本事,怪不得你舅舅说你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
花羞含笑:“舅舅谬赞,都是闲着鼓捣玩的,算不得本事。”
彼此客套寒暄之后,嘉太太唤百合:“传饭吧,可有另加菜给表小姐?”
百合答:“这是自然,八大样呢,太太吩咐奴婢安敢疏忽,特意从鼎香楼请的大厨,都是郢地喜食的辣味。”
无意中把嘉太太美赞一番,马屁拍的不留痕迹,无非是告诉花羞嘉太太如何疼爱她。
花羞焉能听不出,只是心里嘀咕,其实自己更喜欢吃甜口,再次施礼谢过,又让人打开剩下的几个大木箱,除了自己随身穿戴的衣物和笔墨纸砚,最占地的便是那张古琴,拢共也才一箱子,剩下的都是送给舅舅、舅母的礼物,从绸缎到药材林林总总,看得嘉太太赏心悦目,更别说还有一张让她瞠目结舌的银票。
嘉太太突然扬起了脑袋,好久没有这样春风得意了,吩咐百合:“让姑娘们都过来吧,如今她们多了个姊妹,认识认识,日后少不得厮混在一处。”
然后挽着花羞的手进了花厅。
半盏茶的功夫,嘻嘻哈哈的传来笑声,清脆悦耳,听之即知道是年轻的姑娘。
嘉太太手指在虚空中戳了下,假意嗔怒:“都是些没教养的。”
话音落,进来十多个女子,看六七个穿戴得像是小姐,剩下的大概是各自的丫头。
“姑娘们都来了。”
学嬷嬷赶紧指使柳儿和新桃给各位姑娘看座看茶,然后从大小姐开始一路见礼下去,相当的恭谨。
“听闻表妹闭月羞花之貌,还不快让我看看。”
开口的这位是六小姐,叫昭君,扈姨娘所生,面如银盘白皙圆润,姿态飒飒好似男儿,她是几个庶出的女儿中讨嘉太太喜欢的其中一个,所以言行如此放肆。
花羞急忙施礼:“这位是六姐姐吧。”
昭君一愣:“我与妹妹素未谋面,妹妹怎知我?”
花羞回头看了看娥眉。
娥眉会意,从旁边洋漆的小几上拿过另一只匣子来到她身边。
花羞打开,指着里面十多件不同款式的首饰道:“听父亲说过,舅舅家有七个姊妹,个个容貌绝丽,性情却不尽相同,无意中记着罢了,郢地荒僻没什么值钱的物什,请姐姐妹妹们笑纳吧,好歹是我一片心意。”
昭君呵呵一笑,先取了枚流苏发簪胡乱插在发髻上,歪歪斜斜,她还故意晃晃脑袋,非常滑稽,惹得大家都笑,她是惯于这样逗人的。
然后学嬷嬷逐个给花羞介绍嘉府的女儿,长女昭容,次女昭曦,三女昭蕙,四女昭雯,五女昭清,六女昭君,七女昭然。
花羞与六小姐同岁,生日小几个月,比七姑娘长一岁,剩下的皆为姐姐。
彼此见礼,有的开口呼句妹妹,有的干脆只是微微一笑,如此简单的见面,聪慧的花羞已经猜出大概的性格,更别说还有父亲之前的提示。
认识过后,花羞就想见舅舅。
嘉太太叹口气,是突然想起昨夜那场不期而至的雪,略微有些担心,嘉氏仰仗皇恩浩荡虽无建树却得以衣食无忧,娘家学氏又是专门为宫廷大内采办的商贾,更寄名在户部领着俸禄,所以她也忧国忧民,道:“要等到晚上了,老爷他进宫随圣上祈福。”
花羞并不了解京师因为这场雪掀起的轩然大波,既然是晚上就晚上吧,那么还有两个兄长,她是女孩本不方便相见,但父亲给两位兄长都捎来礼物,为了显示郑重,她才想亲自送上。
嘉太太敛眉道:“也等等吧,都不在家里。”
学嬷嬷赶紧帮衬:“哥儿们忙呢。”
忙什么?长子嘉?为嘉太太所生,忙着寻花问柳请客会友。次子嘉祺扈姨娘所生,忙着在百川书院刻苦攻读。两个男儿对比,嘉太太恨铁不成钢,也悔自己宠溺儿子才让他误入歧途。
提及这个她就胸闷气短,火气无处发泄,忽然想起嘉泊年的两房姨太太来,把怒气转移:“家有远客都若无其事的猫在房里,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百合领会她指的是谁,扈姨娘和茹姨娘虽然晓得花羞最近会来,但不知道今日进府,老爷醉心诗词书画品茗博弈养花斗鸟,当家主事的是太太,这等事情除姨娘们自己挖空心思的打听,否则难以知悉,见太太不高兴,道:“我去请来。”
嘉太太瞥了眼姑娘们道:“幸好你们从小都是在我身边长大,否则跟着那些人只怕早就学得目无规矩。”
除了她生养的昭容昭曦昭蕙,剩下几位皆表情讷讷,骂自己的生母当然不高兴。
昭雯最识时务,捋着嘉太太的话道:“母亲切莫与贱人生气,不值当。”
几个姑娘对她在嘉太太面前讨好习以为常,所以见怪不怪,倒是花羞吃惊不已,因为知道昭雯的生母是扈姨娘,她怎么能这样轻贱自己的亲娘。
花羞不知道的是,庶出的女儿,昭雯和昭君最受嘉太太喜欢,昭君是因为心无城府,昭雯却是因为心机太多,溜须拍马、曲意逢迎、舌灿莲花、八面玲珑,是嘉太太得力的助手,帮着嘉太太管理整个后宅的钱物,而学嬷嬷也只是管理嘉太太房中的钱物罢了。
听女儿骂自己的生母,嘉太太心情略好,百合去请两位姨娘的当儿,她和花羞闲聊起来,不过是询问一路可否安好。
花羞一一作答,父亲派了二十几个护院相送,除去染了次风寒,再无其他不虞之事。
昭雯不失时机的奉承嘉太太:“母亲一直惦念表妹,怕表妹花容月貌让那些浪荡子欺负。”
花羞连说安好,下车投宿,启程不出车中,少与陌生人照面。
昭容一边乜斜着花羞冷笑:“哪个又丑得见不了人呢。”
言语中满是醋意,嘉府人都知道她丧夫之后回娘家住,寡居久性情愈发乖戾,素常就是言语刻薄,大家对她都是敬而远之。
昭雯不仅仅因为自己是庶出,更因为昭容是长姐脾气又大,很是惧她,急忙道:“那是,长姐雍容绰约无人比肩。”
本是一句夸赞,不料昭容却怒:“你的意思,我体胖?”
昭雯碰了一鼻子灰,不知该如何收场,性情柔弱心地善良的昭蕙急忙打圆场:“四妹休要乱讲,雍容华贵的是皇后娘娘。”
明里是斥责昭雯,其实是替她开脱。
果然,昭容听闻雍容是比拟皇后娘娘的,转怒为喜,忙转了话题:“明天母亲去慈济寺祈福,表妹初来乍到还是不要随行。”
阻止花羞去进香是因为她是**,大齐的规矩是除非**再嫁,否则就要禁足,比闺中女儿还严苛,她去不得就想找个理由拴住一个,有种报复的痛快,虽然她与花羞毫无交集,只能说是心理扭曲。
“留表妹一个人在家岂不是很闷。”
昭君心直口快的替花羞打抱不平,这些女儿家难得离开府里出去一趟,所以个个珍视。
昭容冷笑:“祈福需有福之人,无端一场大雪,我听闻天现不详实乃不祥之人出现。”
她一石激起千层浪,花羞脸色唰的白了,知道表姐暗示她来了京师。
其他几个姊妹连同嘉太太都不约而同的看去花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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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之作——
[bookid==《色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