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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太太感觉出太夫人对花羞非常喜欢,悔恨自己一子错全盘皆落索,忍不住瞪了眼身边的学嬷嬷,都是她出的馊主意,把花羞织成的锦缎作为礼物,不然太夫人从何得知有花羞这么个人物。
学嬷嬷出力不讨好的事做多了,心说那楸木匣子却是你自己的主意,怪就怪你的女儿不争气,容貌不敌花羞也还罢了,除了整天鼓捣那些不当吃不当喝的吟诗作对,贤妻良母该有的针黹活计一概不会。
主仆两个心里较劲,表面却是一团和气。
花羞起身回太夫人的话:“当时不知侯爷在那里,幸好红斋距蓝斋颇远,否则吵扰到侯爷妾身就罪大恶极了。”
太夫人把手往下压了压,示意花羞坐下,笑眯眯的看着她:“何来吵扰一说,你们年轻人切磋下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没什么不可。”
郝嬷嬷哑然而笑,太夫人很通达,却也没通达到这个地步,全然不顾及男女授受不亲,她心知肚明太夫人的心思,帮衬道:“我家侯爷真可谓剑胆琴心,功夫盖世诗画卓绝,却对姑娘刻的匣子赞不绝口,难得难得。”
花羞再次起身:“侯爷谬赞,实在惶恐。”
嘉太太感觉话说下去对自己更不利,施家人似乎在极力把花羞和施耘天往一块拉拢,急忙道:“突然有些疲累,就不叨扰了。”
她想走,太夫人焉能不挽留,道:“累了就不看戏,不如去我的房里坐坐,让姑娘们自顾去玩耍,用了午饭再回去不迟。”
嘉太太也不是十分想走,女儿们不在身边也还好些,至少不会让花羞抢了昭蕙的风头,于是欣然应允。
太夫人陪着嘉太太,又吩咐郝嬷嬷带着各位嘉府女儿去玩。
昭君一拉花羞,两个人走到一个僻静处,她道:“听说定远侯功夫天下无双,我要去会会他。”
听闻昭君要找施耘天比武,花羞惊骇道:“六姐姐不可,你是女儿家,还是在侯府做客,这样太没规矩,舅母知道会骂你的。”
昭君不以为然:“不让她知道便是,女儿家怎么,花木兰多有威名,我一直想从军打仗呢,顺便问问定远侯他的麾下要不要女子。”
花羞紧紧拽着她的衣袖:“你越说越离谱,五姐姐要遁入空门,你又要从戎,你们这样闹舅舅会伤心的。”
昭君嘿嘿的笑:“父亲不会伤心,他经常给我讲巾帼不让须眉的故事,还讲当年我们的先祖安国公正是因为卫国御敌才被敕封,我这是在秉承先祖衣钵,父亲高兴才对。”
花羞还想辩解,昭君抓着她的手就走,昭君功夫泛泛,但毕竟是练家子,力气比花羞大很多,也不知去哪里找施耘天,又堵住一个端着果品糕点的小丫鬟问:“侯爷在何处?”
小丫鬟不知她是何意,老实答:“柳园。”
昭君左右看看,屋子一间连接一间,没有什么园子,遂问:“柳园又是什么劳什子?”
小丫鬟看她姿态洒脱言语直接模样娇憨,忍俊不禁道:“柳园是侯爷练功之地。”
昭君哈哈一声笑,正想找他比试他竟然在练功之地,极好,再问:“那柳园在侯府哪里?”
小丫鬟指指西北角:“末端,柳树高过花墙的,便是。”
昭君拉着花羞就走,任凭花羞挣扎,七拐八拐,又问了几个仆妇才来到柳园
“六姐姐不可,我们与侯爷并不认识,这样去找人家太没规矩。”
花羞仍旧力劝,看戏之时舅母说的一番话犹言在耳,本是舅母要她陪昭蕙去诗文雅斋,现在却反过来说是昭蕙陪她,或许舅母当着昭蕙未来的婆母意在袒护女儿,但花羞还是杯弓蛇影,唯恐今次被昭君做为傀儡,日后又发生其他不虞之事,即使她觉得昭君是好人,也还是需要审慎行事。
昭君脑袋一晃:“一个女儿家就是没规矩,咱们是两个女儿家,又不是孤男寡女,无妨。”
花羞想说即便是嘉府的女儿家都在,也总归是男女有别,转身想先走,互听有人高呼:“谁?谁在门口喧哗?”
昭君以为是施耘天,都没看见人家,于门口抱拳道:“本姑娘讨教几招。”
话音落人已经冲进去。
花羞急得直跺脚,在门口踟蹰半晌,又恐昭君惹祸,无奈下跟入柳园。
里面的昭君已经和一个矮墩墩的后生交上手,嗨哈打的热闹,明显不敌人家,对方见她是个女孩存心让着,她就步步紧逼,也知道打不过,居然跑到兵器架前抄起一把明晃晃的刀,舞动生风的砍了过来。
花羞大惊失色,那后生轻松躲开。
一个回合两个回合三个回合……
昭君用刀,对方赤手空拳,昭君一会“看刀看刀”的高喊,对方一阵接一阵的爽朗大笑,彼此打的不亦乐乎。
花羞担心昭君惹是生非,自己这方面可是来侯府做客,这里还是三姐姐的婆家,想过去拉开,那刀砍来砍去她近前不得,正束手无策,忽然一股清香飘然而袭,淡雅中带着凛冽的男人气息,她回头来看是一位伟岸的壮年男子,负手在后,虎步巍巍,应该是侯府的某位主子。
她也来不及想太多,跑过去同那壮年男子几步开外站定,急匆匆道了个万福,又急火火道:“这位哥哥,能否帮我把那两个人拉开。”
壮年男子目光在她脸上停顿半天,或许是因为不认识,或许是因为美人效应,总之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喊:“高猛,还不住手!”
一声喝令之后,那矮墩墩的后生闪身躲开昭君再一次砍来的刀,腾腾几步跑向壮年男子,口呼:“侯爷!”
侯爷?不就是施耘天!
花羞下意识的再次来看对方,身姿如山,气度如海,朗目浓眉,棱角分明,一袭青莲色交领剑袖,头发简单的用一根白玉簪绾住,腰间系一条镶着白玉的锦带,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只是那眸色有些深不可测。
这位,就是征战沙场万夫不敌的施耘天?
花羞不是不信此人是真,而是不信自己竟然见到他,本能的再次屈膝一礼,却什么都没说。
昭君也听见高猛唤侯爷,才知道自己刚刚一番酣战的家伙原来是个冒牌货,朝高猛瞪了一眼,突然挥刀对施耘天高喊:“侯爷,请赐教!”
本想亮个漂亮的架势,不料她与高猛斗了半天累得手脚发软,刀挥起之后就脱离了她的手,嗖的直奔花羞这个方向而来,她顿时大惊失色:“表妹快躲!”
花羞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六神无主傻傻的站着。
但见施耘天纵身而起,衣服擦着花羞的衣服翩然掠过,落下之时食指中指夹着那把刀,手腕一抖嗖的抛给高猛接住,然后对惊魂未定的花羞云淡风轻道:“姑娘受惊了。”
花羞瞪大了眼睛,此时不是因为怕,而是被施耘天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震撼,寄养在温老夫子家里时,温宵云从华山习武归来,整天比比划划给她看,那时她觉得宵云哥哥是天下无敌了,然而今天目睹了施耘天的武功,且是冰山一角,她才明白坊间对施耘天所有的传言都是真,比如所向披靡了,比如万夫不当了。
四目交投,日光恰到好处的映射在花羞脸上,白的更白,黑的更黑,泼墨长发衬着如玉肌肤,就有了股仙气。
旁边高猛窃窃一声笑惊醒了花羞,头一低,朝施耘天屈膝道:“谢侯爷。”
简单三个字说完拉着昭君而去,后边像有小鬼追赶似的。
昭君也知道自己刚刚差点闯祸,真伤了花羞父亲非震怒不可,一旦被姑父得知还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是以也不敢勾留纠缠,乖乖的随着花羞出了柳园去找其他姊妹。
施耘天定定的看着花羞的背影,眉头慢慢收拢,这姑娘,怎么如此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