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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定远侯府那能跑马的前院,高丽王子的聘礼红彤彤覆盖了一地。
张存孝侯在福安居,等着太夫人的示下。
花羞是知道内情之人,是以非常惊讶,先是太夫人派巫毅和施耘山相继刺杀高丽王子,后是高丽王子以她为由引来施耘山和巫毅,行院山下那场厮杀花羞并未存心打听,总之现下施耘山安然无恙,巫毅也没有损伤,只以为彼此闹到如此地步,必然会有一方面寻个由头上报皇帝退婚,不料今日高丽王子竟来求娶。
太夫人肥嫩的手指嗒嗒敲打着炕几,半晌没有开口讲话。
张存孝亦不敢相问,规规矩矩的站着纹丝不动。
郝嬷嬷一旁为太夫人打着扇子,眼睛专注地面。
玉绣、玉绮垂手侍立,极力压制着呼吸。
房内阒然无声,花羞摩挲着宫绦上的流苏,待看太夫人该如何定夺。
突然刷拉一声,施耘山偕同夫人殷氏挑起珠帘来到,见房内人多,特别是花羞在,刚刚还是急吼吼的,此时却徐徐道:“刚好大嫂也在,高丽王子前来求娶锦珂,倥偬之际,不知母亲作何打算?”
倥偬之际不过是托词,母亲作何打算才是他的真实想法,施锦珂与高丽王子有婚约在,不答应嫁娶不合礼数,答应,你来我往的刀光剑影,怎还做得了亲家。
太夫人手一伸,郝嬷嬷会意,立即端了杯茶放在她手掌上,小呷一口,忽听咔嚓一声。茶杯摔在地上碎为齑粉,立即喝道:“你想烫死我么!”
若是换了玉绣玉绮银红银绯铜纹铜缕等丫头,早吓得魂飞魄散,郝嬷嬷见怪不怪,躬了身子道:“我老不中用了。”说完指使玉绣重新筛杯茶来,这次她就用扇子扇了又扇,感觉不烫才递给太夫人。
咔嚓!第二个茶杯同样摔碎。太夫人怒目而视:“这么凉的茶怎么吃!”
郝嬷嬷仍旧是处变不惊。慢吞吞道:“凉过头了,不然您吃杯蜜汁露如何。”
接连发泄两次,太夫人心情稍微平复。嗯了声。
花羞一旁观看,怪不得施耘天留信给温宵云,府里若有解决不了之事,可问郝嬷嬷。这郝嬷嬷果然行事老练,晓得太夫人是心气不顺拿她当了出气筒。不慌不忙,慢慢就把太夫人的怒气平息。
施耘山眼巴巴望着母亲等着示下,太夫人眼皮挑起看了儿子一眼,问:“依着你。此事该怎么办?”
施耘山脱口道:“拒婚。”
太夫人敲打炕几的手兀然停下,眉头收拢,疑问:“拒婚?因由呢?”
殷氏总想出风头是以从旁替丈夫回答:“媳妇听闻那高丽王子的宫内美姬无数。连护卫都是女子,锦珂安能嫁给他。”
太夫人叹口气。很是不屑殷氏的一番言论,斥责道:“你怎么有这样的无稽之谈,王子即是未来的王,你见哪个王身边徒有一群内监,锦珂是要做王妃的,是将来的王后,管他多少美姬。”
殷氏被训,面上有些挂不住,想笑笑不出,木讷讷的。
施耘山替媳妇周全道:“蕙心的意思是,王子殿下或许已经有了王妃也未可知,毕竟我们不了解高丽那边的实情。”
蕙心,是殷氏的闺名。
太夫人凌厉的面色稍微缓和些,被施耘山的话提醒,茅塞顿开的有了好主意,点头:“这是个办法。”
究竟这是个什么办法她没有说,吩咐张存孝让高丽王子前厅等着,她这就过去。
张存孝一走,她又屏退了所有丫头,郝嬷嬷除外,此时才说了自己的想法:“等下见了王子就说,婚事不急,因坊间传言王子在高丽已经有了王妃,这件事需查明。”
殷氏急于表现,忍不住道:“可是我并没有听说这种传言,若是王子诘问,该当如何?”
太夫人无奈的摇摇头:“你觉得那王子会微服私访去彻查究竟坊间有无这个传言?”
殷氏语塞,忙垂下脑袋。
太夫人又道:“这只是个托词,总得给我些时日来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一转头,发现花羞娴静如姣花照水般端坐,殷氏虽然每每出口必然是错,终究还是本着为小姑施锦珂着急,而花羞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太夫人怫然不悦,问:“大嫂可有良策?”
花羞正凝神思索,被她一问猛然醒悟似的,道:“娘说的便是良策。”
太夫人似信非信,怕花羞是虚以委蛇。
花羞凝眉想了想,续道:“这个托词还需一个人来帮忙,那就是皇后娘娘。”
太夫人讶异:“这等事要娘娘出面?”
花羞成竹在胸:“不是让娘娘出面,而是让娘娘发懿旨,责令定远侯府派人往高丽国测查高丽王子有无王妃一事,此去高丽千山万水,来回少说得几个月,这几个月,谁知发生什么事呢?我们也可以借此时机来另谋良策。”
太夫人忽然喜上眉梢,赞了句“好”,特别欣赏那句“谁知发生什么事呢”,不信高丽王子有九条命,高兴道:“我明日一早即进宫面见皇后,细说端详。”
施耘山有些担心:“若是王子告到皇上面前……”
花羞缓缓摇着脑袋:“不怕,嫁娶之事本是小事,虽然有皇上赐婚在前,我们又不是不嫁,只是坊间传言如此需要测查,另外,有皇后出面,皇上不好拂了面子。”
太夫人下了决心:“就这么办。”
一锤定音,太夫人由花羞几个陪着来到前面,高丽王子百等她们不来,正揪着张存孝质问。
“殿下稍安勿躁。”太夫人迈步进了厅堂,“婚姻实乃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你与锦珂是皇上赐婚,也不能说完婚就完婚,三书六礼,繁文缛节,另外,老身听坊间有传言,说殿下在高丽国已经娶了王妃,我女儿是断然不能做侧妃的。”
高丽王子惊道:“怎么可能,我尚未婚配,坊间传言都是空穴来风,太夫人何必信那些道听途说。”
太夫人自顾自坐下,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容老身彻查此事,也算还一个清白给王子。”
高丽王子霍然而起,一甩袖子怒道:“小王说没有就没有,这种事情怎么能信口雌黄。”
花羞见他言行过于激动,提醒道:“既然没有,君子坦荡荡,殿下何必急得面红耳赤,。”
高丽王子做了个深呼吸,稳稳心神道:“好,就让你们查,三日后我会再来。”
太夫人当机立断:“送客。”
张存孝马上执行:“殿下请。”
高丽王子拔腿就走,没几步忽然踅回来对花羞道:“小王最近心神不宁,夜不安寝,不知是什么症候,听闻大夫人为神医温九重弟子,烦劳大夫人给看看。”
花羞没等说话,太夫人待她拒绝:“殿下不舒服,我去禀明皇后娘娘,娘娘自然会遣太医来,柏氏一介女流,哪里会看病。”
高丽王子突然捂着心口煞有介事道:“只怕等太医来,小王已经一命呜呼,你能担待得起么?”
太夫人晓得他是使诈,却也没有办法,他毕竟是王子殿下,唯有妥协道:“那就麻烦大嫂给看看,有病,库房药材多着,没病,那就是殿下思虑过度所致,所谓白日没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殿下何必劳神费心拖垮身子。”
高丽王子面带讥诮道:“多谢提醒。”
太夫人眼皮垂下,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带着施耘山等告辞而去,留下张存孝陪着,看病地点就在这厅里。
高丽王子朝花羞奸诈一笑:“请吧。”
花羞淡然一笑,让杜鹃拿出条帕子放在高丽王子手臂上,她再把手搭上去探脉,明知道其没病,或许是故意以此接近自己,或许是有话说,而她,确实是有话对高丽王子说,为了支开张存孝,道:“殿下应该是水土不服引起脾胃虚弱,需调理,麻烦大总管去库房拿几味药材给殿下,也省得再跑一趟医馆。”
说完,让青鸾取了笔墨,开的方子不过是温补之物,吃不坏也治不了病。
张存孝甫一离开,花羞又让杜鹃和青鸾去门口守着。
高丽王子自作多情的喜滋滋道:“你有话对我说。”
花羞却冷着脸:“是,是有话问你,既然王子与太夫人闹得剑拔弩张,何必牵连锦珂,她是无辜的。”
高丽王子故作不懂:“大夫人何出此言?”
花羞厉声道:“你我皆明白。”
是明白,太夫人一方几番刺杀他,他也故意住进施家白天晚上各处查看,还因此在莲池边救了花羞,却故意糊涂,道:“我与三小姐一见钟情才向皇上请求赐婚,我想娶锦珂,有何错?”
花羞鄙薄的笑:“殿下何必巧言令色,。”
高丽王子近前一步:“大夫人之意,我喜欢三小姐是假?”
花羞退后两步,没有回答,暗想,若你真喜欢锦珂,又何必几番对我表白,退一万步,你若真喜欢,那也只不过证明你是个滥情之人,锦珂是好女孩,不该有这样的归宿。
高丽王子再问:“大夫人觉得我并不喜欢三小姐。”
花羞顿了顿,斩钉截铁道:“是。”
无巧不成书,此时施锦珂有事过来,把最后这两句对白听了真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