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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幼仪听到她这样说,不由眯了眯眼。
萧菁芬是安怀堂大妇又是整个温家的宗妇,建个小东厨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哪里就需要禀告给夏氏了?
她如此贤惠有什么用?萧氏的嫡长女还怕一个寒门庶族的阿姑?现在可不是礼教昌盛的明清两朝,也不是儒教孝道盛行的宋朝。
这是自然天成,个性飞张的魏晋南北朝。
士族就是士族,庶族就是庶族。两个阶级之间泾渭分明,少有逾越之处。哪怕就是再往后几百年的唐朝,皇帝也没资格娶世家的女儿。
萧菁芬下嫁寒门庶族,温家就应该将她当做神明一般供起来。只要不唾到夏氏脸上,大面上保持尊敬就可以了,没必要像正常的婆媳那般相处。
想到这里,眼睛就往陈氏那里望去。
陈氏是个聪明人,又向来瞧不起小家子气的夏氏。曾数次在萧菁芬面前说夏氏的坏话,只可惜萧菁芬就是一个榆木脑袋永不开窍。
这时见到温幼仪有意挑战夏氏,立刻不动声色的站到她这一方。
“主母,老奴听说最近老主母在为娴娘子的事情苦恼哩,哪里有空管这些小事?主母纵是过去说,怕是老主母还要觉得主母无治家之能,事事禀告哩……”陈氏说着,抬袖掩了唇角,露出讥笑之意。
萧菁芬微微摇头,嗔怪道:“媪,莫要阴阳怪气的,她到底是我阿姑!是丑儿和瓠儿的亲祖母,岂可如此不敬?”虽是责怪的话,可是却并不愠怒。
她也知道,随她一起嫁来的萧氏众仆和部曲们,在温家过得极不开心。温家是庶族,夏氏说起来还没有她身边几个媪妪地位高。如今却站到了陈氏等人的头上,陈氏等人还得对她恭恭敬敬的,这怎不令萧氏众仆难堪和愤怒?
所以,陈氏等人有时在她面前抱怨几句,也只当没听见。
温幼仪闻弦歌而知雅意,听到陈氏提起了温娴,立刻接过了话头。
“媪,儿的小姑怎么了?祖母又为了什么烦恼?”
陈氏抿嘴而笑,“女郎的小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女郎你来说说,你祖母因何不烦恼?”
说起来,温娴其实是被萧菁芬耽误了。
现在南朝实行的是魏文帝曹丕在尚书令陈群的建议下制定的九品中正制,依据家世道德和才能,共分九品,每品各有从品,每一品又分上、中、下三阶。一至三品为上品,三至九品为下品。
所谓下品无高门,上品无寒士,指的便是这个。
温家祖上是不入流的庶族,温享一代连九品都没有混上。可他生了一个好儿子,温长蘅不仅人长得俊俏,学问人品更是好,得到汝南太守周峤的常识,被评为从八品,名声大振,然后娶了三品下阶的萧氏嫡长女萧菁芬以后,又破格升到从七品。
自此以后,温家才算是真正的扬眉吐气。
温长蘅有能耐娶萧氏嫡长女,可是弟弟温长枫的婚事就麻烦了。萧菁芬地位太高出自诗礼簪缨之家,如果温长枫娶了一个不入品的寒门庶族,于萧氏脸面上不好看。可是其他的名门巨室不可能将嫡女下嫁给温家,一来二去,温长枫的婚事便没了着落。
恰好太子侍从官中庶子顾炎的女儿待嫁,温享便托了好友说媒,才算替温长枫娶了一房妻室。这个太子侍从官说起来好听,什么教导太子读书,实际上却是陪读。阀门之中的世家子弟从不屑于做这样的小官,这种官职向来是由五品以下的庶族担任。
顾炎一开始也瞧不起温家,可是打听到温家宗子温长蘅居然娶了吴兴郡萧氏的嫡长女,这才勉强将女儿下嫁。
夏氏觉得萧氏无人在朝中做官定是没什么能耐,而顾炎是陪太子读书应该是很大的官,把个顾氏看得跟眼珠子一般。前一世,太子刘劭杀父自立,刘骏自五洲起兵讨伐。刘骏登基后要杀顾炎,若不是温幼仪求情,只怕顾家要满门被斩。
那时,温幼仪还不知是夏氏害死她的双亲。
温长枫娶亲时温享还活在世上,能为他谋划一二,可是轮到温娴时就惨了,大兄和三兄,一个娶了三品下阶的萧氏女,一个娶了下五品的顾家女,一下子就把她给挂了起来。
诗礼簪缨之族不可能要温娴这样地位低下的媳妇,寒门庶族她又不能嫁。
就这样生生的被耽误掉了,今年都已经十八岁,依旧待字闺中。
夏氏急坏了,曾数次要求萧菁芬替温娴说媒,有一次暗示不如将温娴嫁到萧氏去,好来个亲上加亲。只惊得萧菁芬双眼圆睁,连说此事不可。
这也是夏氏恨萧菁芬的原因之一。
夏氏后来也曾逼迫过顾氏,可是顾氏恰巧怀了身孕,再加上她巧舌如簧,哄得夏氏不再打她的主意了。
听到陈氏提了温娴的年龄,温幼仪瞬间便明白,只将唇一抿,眼睛往旁边看去。
“小姑的事情可是难办了……”萧菁芬叹了口气,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脸庞,将一缕碎发拢起别到耳后。
温幼仪笑了笑,温娴的姻缘自然有她自己去争取,宣城公主的生辰就要到了。在宴会上,温娴见到了她将来要嫁的人。
一想到宣城公主,温幼仪的心神突然恍惚了起来。
会见到二叔吗?
前世二叔也曾参加过这次宴会,只是那时刚刚穿来不敢出门参加宴会,并没有见到二叔在宴会上大放异彩。
二叔自幼就被人拐卖,幸好他身边的绿珠誓死护主,拼着一死将他抱出了匪窝。而后绿珠带着二叔四处流浪,有家不敢回,有亲不敢认,生怕他再次被人加害。
万幸后来遇到了鬼谷门的姚师,二叔这才结束了流浪生涯。
后来,二叔一出世便名震天下。宣城公主的宴会,便是二叔扬名立万之时。
想到二叔,又想到刘彧。
他此时在哪里?在建康吗?他自小不得父亲喜爱,庶母又不受宠,日子过得无比艰难,后来依附了路惠男路淑媛之后日子才好过些。
想到刘彧,心中犹如针扎般疼痛。眉头紧紧皱着,小手死死攫着衣领,一动不动跪坐在那里,犹如一尊石雕。
正愣神间,有只白净纤细的手探了过来,轻轻贴在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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