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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来的时候,二哥还叫我替他向二嫂嫂请罪呢。”星移素手纤纤,宛若无骨,若兰花般端起茶盏,低头轻轻嗅着。
“是吗?倒是难得。”宜萱的语气平淡而疏离,也不晓得是谁点拨了这个脑残人士,竟学的识趣了些。
低头微微一想,宜萱看着星移稚嫩的脸蛋,便问:“可是子文的功劳?”
星移笑靥上挂着酒窝,小脸甜甜的,“正是三哥。”
宜萱不觉莞尔,看着星移那张嫩生生的俏脸,暗道,当真是个美人坯子,也不晓得将来为便宜了哪个臭小子。星移的长相,想必更肖似生母一些,不似星月的明丽耀眼,却独有一股子如兰如玉的气质。一身素雅的莲青色盘锦镶花旗服,精致的对襟琵琶扣,盈盈一握的腰间坠着累丝嵌宝璎珞,脚下踩着缕金百蝶的三寸花盆底,一身装束既清雅又不失公府格格的身份。
且看她的容颜,细眉弯弯如螺玳染就,琼鼻皎白似鹅脂堆砌,面若羊脂,更似那出水芙蓉,无须雕饰,便叫人见之忘俗。如今身量尚小,就有这般俏丽姿色,过几年,还指不定是何等风姿动人呢。
察觉到宜萱凝视的目光,星移那巴掌大的嫩脸上露出几缕红云,“二嫂瞧我做什么?”
宜萱便道:“你这身衣裳,裁得很是合宜。”
星移笑生两靥,细语道:“是三哥说的,既然要出门,得打扮得周正些才是。”
“哦?子文还懂这个?”宜萱微微讶异。
星移忙道:“三哥只是拿了两匹绸缎,吩咐针线房的绣娘做的。”说着,星移低声道:“我从前的衣裳,都是姨娘经手的。”——她口中的“姨娘”,便是她的生母小冯氏。
宜萱顿时便明白了,星移是庶出,素来不受关注,自然连平日里的衣裳都得要小冯姨娘亲手裁剪,可如今不同了,星移管家,星徽又在雍王府颇得脸面,自然针线房不敢怠慢,便拿出了看家的手艺来。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本就是漂亮的小姑娘,稍稍一打扮,浑身的气质都透出来的,自然与以前大不相同了。也是因为管家的缘故,星移平添了几分自信,那周身的仪态也不俗了。
“国公府的绣娘,手工自然不会差了去。”说着,宜萱吩咐玉簪道:“去缎库取两匹颜色清雅的宫缎来。”
星移如何不明白宜萱的意思,连忙起身正要推辞。
宜萱微笑着道:“你替我忙前忙后的,一点答谢礼都没有,我可是会过意不去的。”
星移腼腆笑了笑,忙万福道了一声“谢”。
宜萱端量着星移的小脸,便道:“我瞅着,你穿浅玫瑰色和紫丁香色想来不错。不知你喜不喜欢这两个颜色。”
星移笑靥甜甜道:“二嫂的眼光,自然上乘。”
玉簪便亲自去抱来了浅玫瑰红和丁香浅紫色的两匹缕金贡缎来,交予近身侍奉星移的丫头药香。国公府里的大丫头,都是香字辈的,星月身边有个颇稳重的藿香,星移身边这个唤作药香,倒也安静乖巧。
宜萱依稀记得,她那脑残额附身边有个茶香,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还常见,是个颇忠心的,很能替额附在她面前说好话,可惜后来星德纳了郑秋黛,这个茶香就嫁人了,好像是嫁给了一个打理花木仆役,倒是有些委屈了那么个忠心伶俐的人儿了,可也没法子,谁叫茶香颇有姿色,叫郑秋黛看着不爽呢。还有星徽身边似乎有个叫茉香的,可惜宜萱没见过。不过似乎这几个“香”模样在公府里都算拔尖的。想必这个茉香,也差不到哪儿去。
药香忙笑着接过宫缎,客气地道:“劳烦玉簪姐姐了。”
星移纤细的柔荑如摸着那匹浅浅的紫丁香色的贡缎,缎子莹润的光泽极趁她雪肤般的细腻手背,转头眉眼和气地看着梳着妇人发髻的玉簪,便笑靥洋溢地道:“以后该改开口叫达礼家的了。”
玉簪脸上一红:“二格格取笑奴才了。”
宜萱笑容殷殷,“我也是不大习惯呢,总还把她当从前的小丫头看待!”
星移抿嘴道:“这样也极好,玉簪既能嫁得如意郎,又不必离开二嫂嫂身边,当真是两全其美了。”
玉簪脸红得如滴血一般,宜萱瞧在眼里,却愈发乐不可支:“我都早说了叫你歇息两个月,你倒是闲不住,非要过来我这儿,可不怕你那口子不依!!”
“格格!!”玉簪脸蛋涨红,狠狠跺了跺脚,恨不得把地跺开一条缝,好叫自己钻进去。
“格格就别打趣玉簪了——”金盏捧着从小厨房新出炉的小点心走进来,“玉簪这丫头平日里大大咧咧,其实也是很害羞的!”
宜萱信手从绿彩暗刻海水龙纹大盘中捏了一枚小巧精致的乌梅生地绿豆糕,此物酸甜下口,作为夏日的吃食,自是极好。一面吃着点心,一面饶有兴味地看着玉簪那张若红翡翠便艳红的脸蛋,忽的,乍然一声啼哭,算是解了玉簪的窘迫。
宜萱叹气道:“这个小祖宗午睡醒了。”便对玉簪道:“去抱过来吧!”——盛熙对月华灵力的感知格外敏感,故而赖定了宜萱,势必片刻不离,也只有他睡着的时候,宜萱才能偷得几分清闲。轻轻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心道:养包子,果然不容易啊……
快足月的孩子,白嘟嘟、胖乎乎,看着极讨人喜欢——如果别咧着小嘴嚎哭,那就完美了。
将盛熙抱在怀里哄着,宜萱又解下腰间的羊脂白玉玉佩给他,这小祖宗总算不哭了。肉肉的小手死死抓着那玉佩,无齿地笑了。
盛熙是康熙五十六年六月初三的生辰,如今都六月底了,眼看着就满月了,孩子白嫩嫩粉团团的,倒是瞧着叫人喜欢——如果他不动辄哭闹的话。不过谁家襁褓中的孩子不是如此呢?想到这点,宜萱也就心里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