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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惊动门里的人,只微微开了一条缝,玄关正对着客厅的沙发,景寒目光垂微,一眼就看见了茶几前的酒瓶碎玻璃,紧接着,就被沙发上的缠绕在一起的人影给镇住了。
景寒化石般地站在门后,手脚冰冷。
就在这时,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 ……
度恩和伽德勒赶到景寒家时,只有景牧师一个人在家。
“情况不太好,她体内饿鬼的噬魂毒瘾越来越厉害,已经开始侵蚀她的五脏六腑,巴介多早晚会把她吃掉。”
“连她的魂魄一起么?”
景牧师看了伽德勒一眼,没有回答。可是,度恩和巫绫已经从他们对视的双眸中得到了最后的答案。
“没有灵魂就过不了鬼门关,过不了鬼门关就无法转生,这不就意味着她会像神那样彻底从宇宙中消失永远都不复存在了么?”
屋子里没有人接话。
度恩觉得自己就像个鲁莽无知的傻瓜,显然,他们都知道这个事实,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
巫祈躺在床上,生命体征依然很微弱,瘦骨如柴的身体时不时地抽搐着,巫绫匍匐在床前,紧握着她姐姐的手。巫绫背对着度恩的肩膀孱弱地颤栗着,李度恩背转身走到墙角远离床铺的那个位置上,感觉好难受,虽然他从未喜欢过这对姐妹花,但是,此刻,巫绫绝望的背影和无声的眼泪,还是让他难以承受。
“你说过,能锁住她魂魄的,不是么?”
度恩听见巫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用回头就知道她是对着伽德勒说的。
“你姐姐体内的四体能量非常紊乱,伽德勒的水晶头骨只能暂时稳住她。好让她可以操控自己的心智和情感,却无法摆脱肉身的腐蚀和灵魂的破散……”
回答她的依然还是景牧师。
度恩想象着伽德勒越来越像人的悲伤情绪浮现在他黑帽斗篷下、没有表情的脸上,这恐怕会让巫绫的绝望更加彻底。
“求求你。收了它!”
死一般的沉默。
“那个饿鬼已经和你姐姐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收了它。就等于收了你的姐姐。”
景牧师的话音刚落,巫绫就痛哭出声了。
度恩沉默不语,闭上双眼陷入沉思。
这就是巫蛊萨满师最可怕的结局,当自己的灵魂被体内的凶鬼恶灵彻底操控的时候,他们的死期便也如期而至了。
度恩悄悄走出房间,把门虚掩,独自在窗台前站了一会儿。
黑幕残云的月光中。隐约透出了雷漠的脸。
度恩低头掏出手机,找到雷漠的电话,思忖片刻,又回到了通话菜单里。按下了景寒的手机。
“……对不起,您拨的手机已关机……”
景寒的手机关了?她不是应该在雷漠家的么?
度恩重拨了一次,结果还是老样子,他犹豫片刻,按下了雷漠的号码。
“喂。是我。”
磕磕碰碰的,不知是手机还是雷漠自己的什么东西滑到了地板上的声音。
“喂?”
“你怎么样?还好么?”
“还好……”
雷漠的嗓音听上去很沙哑,飘忽不定。
“又喝酒了?”
“嗯,喝了点。”
“一个人?”
“…………”
度恩皱眉,有点担心起来。雷漠酒量不好,三杯就倒,除非有什么事让那家伙顶着毅力保持清醒。
“该死的……”
“怎么了?”
“摔了一瓶酒……”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景寒家里。”
不知道什么东西又弄翻了,一阵乱七八糟的声响,雷漠始终没说话。
“她怎么了?”
“景寒没什么,是……哎,说来话长,对了,她是不是在你那儿?”
“你说谁?”
“景寒啊,刚才我问你是不是一个人你没回我。”
“不在我这儿……她没回家么?“
“没有,手机好像也关了。”
“…………”
度恩猜到他会沉默,这种时候,雷漠只想一个人呆着,也许,景寒刚和他吵过架,赌气出走也不一定。这时,景牧师的房间里传来巫祈痛苦的呻吟,度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姐妹花快不行了,我得走了。”
“你和巫祈、巫绫在一起?”
“还有伽德勒,今晚我目睹了有生以来最壮观的一次萨满收魂术。”
“伽德勒在就好,见鬼,我头疼得厉害……”
“那我先挂了,如果景寒来找你,记得叫她打个电话回家。”
“好,我知道……度恩!”
“嗯?”
“小心点。”
“知道了,没事,你放心吧。”
度恩挂了电话,巫祈挣扎的叫喊声又从屋里传了出来,他已经顾不上雷漠了,就算景寒不在,希罗和莱朵也会照顾他的,于是,便立即转身,推门走了进去。
…… ……
景寒在深夜的街道上一路奔跑。
眼前是挥之不去的缠绵画面,她真怕自己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瞎子,再也看不见夜色下的白日路,同时,又渴望自己是一个瞎子,就不会看见刚才摄魄人心的那一幕。
难道这就是注定的结局?他们俩个,必须在某个特定的时刻,背弃所有的人,厮守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去守护那些只属于他们彼此的秘密?如果那真的是秘密,又为何要让别人看见?为什么?为什么?
只属于他们的秘密……天哪!
“啊————!”
景寒骤然停下,屈身扶膝,声嘶力竭,仰天哭喊!
“麦加——!麦加——!麦加你在哪里?!!”
胸口的巨石,轰然破碎,炸得她浑身上下千疮百孔,泪水无法遏制地往外涌,她发了疯似地叫着麦加的名字,可是他不在这里,没有人在这里,天空中,只有一轮深黑的明月。
景寒无助的哭泣声,回荡在城市空旷寂寥的夜空里,她拖着沉重的脚步,神志恍惚地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路灯破败摇曳,街头阴风萧索,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熟悉的、黑色遥控铁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