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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无情风暴炼真情
两人哭丧着脸,呆瞪着已移过中天的太阳。蓝天白云,悠悠荡荡,好不舒适惬意。这样的胜景在生存面前失去了魅力。
没有了水,在这四顾茫茫的黄沙戈壁之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死亡并没有舍弃他们,只是变换了形式。高旸只想再看到狼,没有了狼的追迫,这样的死亡将更为残忍。有了这一点狼并不是最狠的,哈,让死亡来得更猛烈些吧。多想痛快地喊出来,高旸的喉咙里传来的是嘶嘶的声音。
李曰坤挣扎着站起来,以剑触地,扫视远近。砾石散落在黄沙之中,黄沙漫拥着疏疏落落的坚硬如铁陡立如山的砂土堆。间中还有亮晶晶的光线直刺双眸。再远处,起起伏伏,连如白头翁般的雪峰也不见了踪影。若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找到水,真是老天眷顾有加了。直至现在,李曰坤还没看到一棵草,哪怕是一片枯叶。
一阵晕眩涌上脑际,赶紧以手遮阳,招呼高旸离开这里。两人蹒跚着走到离的最近的一个大砂土堆旁,以避骄阳。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在这种情况下尽量减少身体的活动是最聪明的选择。等身体稍有缓转时再看有无办法可以脱困,那时的阳光想必不会再烤死人了。
李曰坤躺在大砂土堆的暗影里,没有了太阳的炙烤,身体机能略微活跃了些许。看着昏沉yu睡的高旸,脑筋活络了起来,想到了眼前的困局。
群狼不知何时退去,更不知因何退去。当时一味地逃命,满耳充斥着可怖的声音,现在想来,后来的声音可能只是大脑的幻觉,若不是高旸的放弃求死而省觉,两人不知要跑到何时才能觉察。为什么狼群会退却呢?当然不会因为体力不支,李曰坤自知他与高旸的武功远不足以在与狼的长途竞速中会胜出,而狼又是以善于奔跑和对猎物的穷追不舍而闻名,也不会像现在般半途而废吧。在追踪途中遇到不测?怎能呢?这样的一个狼群纵使遇上同等数量的军队也不至于会不战而退的,兼之我与师弟虽然忙于逃跑,但也不至于视物如盲而没有发现吧。若这群狼是土著狼群的话,对这里的环境的熟知当然要比自己和师弟强许多。“这里的环境?”李曰坤不觉脱口而去。不由得暗骂自己糊涂。
长身而起时,沙尘拂面而来。西北天空处乌云翻卷,迅速而有节制地向两人所在处掩盖过来,边缘处闪耀着阳光为之镶嵌的金边,乌云下面烟尘滚滚,天地之间再无分别。
两人所在处难得的一片平静,只偶尔会有一阵热中微含凉意的风拂过,打着旋儿落在砂地上。李曰坤从没见过这样壮观宏伟的阔大景象,一时看呆了眼。心中的震撼自不必言说。
蓦然,李曰坤明白了。是不是太晚了?
“师弟,快走。”李曰坤狂吼一声,一把扯起高旸拎着就走。
醒转过来的高旸看到这样的场景,哪还有话可说?学师哥用风帽缠裹住口鼻,与李曰坤转投东北,亡命去也。
太阳迅速地被乌云遮掩,大地一片昏暗,高旸与李曰坤的衣服随风卷扬而起,拍打着身体飒飒作响,狂风如墙推拥而至。两人苦不堪言,只觉如一片树叶在浪涛云涌的大海中沉浮,随时都有淹没后不能浮出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势不能顺风而走,那将瞬间被吞没,风中的砂石会丝毫不留情面地把他们层层掩埋。
实际上两人早已油尽灯枯,半夜时进食饮水,顶着烈ri骄阳,狂奔两个多时辰,身体与心灵处于极度疲累与紧张之中,兼之没有得到水和食物的补充,两人开始时还抱着求生的yu望在奔逃,后来拼意志,再后来,再后来两人已不能判断在干什么,只是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有个声音在说风与砂石并不是归宿。
那只能是生命的本原在做出自救的原始反应。
在自然当中孕育,最终还要归于尘与土,生命的本原在自然当中,虽然个体生命有du li的要求,但这种要求有时在自然面前是苍白和渺小的。生命的反应抵不过大自然的招唤。两人的手牵在一起,就那么踉跄着倒下,衣衫依然飘拂,随之而来的砂石慢慢堆积,不久只剩下几处衣角还在狂风砂石中飘扬。
阙月昆仑上,寰宇朗与清。
一声驼嘶起于苍茫中,荒原上的死寂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渐渐地砂石中的生命如沐雨露,悄悄地开始了新的律动。抖动一下身上浴满的尘沙,看一看这一个新的原有的世界,呼朋唤友,寻找食水。荒原,生命的禁区,但并不禁止生命的勃发。
新的一天的第一缕阳光透she进茫茫荒原。
高旸暖暖地睡着了,如在雾气般地襁褓里,一双温柔地手轻轻拍打着自己,只有母亲的手才可以拍打出与生命的律韵相和的节奏。除了幸福还是幸福,甜蜜只是其中一种滋味。没有风霜,不,纵是风霜也可成甘露。
雾气消褪,襁褓中的婴孩落地。
“不,”高旸哭叫着,霍然坐起,又颓然倒下,浑身刺痛难耐,强烈的光线让他紧闭双眸。大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试着把身体一节节地收拢,一寸寸地直立起来。眼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周围高高低低地矗立着许多砂土堆,黄红se的底se在阳光的照she下,金se灿然,如黄金宫殿的遗弃。
灵魂点点滴滴地汇拢聚合,思维慢慢活跃起来,如去往洪荒归来后的苏醒。
李曰坤在高旸一个身位的地方俯卧于地,右手伸向高旸所在的位置。高旸跳过去,却趴倒在地,挣扎着爬到师哥面前,疯了般地扫掉李曰坤身上的砂土,轻轻地把师哥翻转过来抱在怀中,探手鼻翼,掐人中。眼泪早已滚落沙尘。
“师哥,醒醒,师哥,醒醒啊!”高旸泣不成声。
高旸连滚带爬地抱着李曰坤转到土堆后阳光照she不到的一面,平放在地上。看了看周围,一峰未成年的小骆驼在不远处好奇地打量着两人,眉心处一撮弯月形白毛,yu进还退,眼神中如孩童般充满童稚与好奇。
高旸心头一动,长身而起,整理一下里外已被沙土填满的衣服,缓步走向幼年骆驼。小骆驼并不畏生,仰鼻嗅嗅高旸,高旸拍拍小骆驼的脖子,贴贴脸。指指嘴巴做一个喝水的动作,又指指四方。
小骆驼看看高旸,再看看平躺地上的李曰坤,转身而去,走出几步,回头看看高旸,见高旸跟来,噗噗地跑起来,高旸在后,勉力跟随,一路呲牙咧嘴。
走出大约一里路的样子,一处如锅盖大小的水坑,早已被来喝水的动物们踩蹋的不成样子,里面差不多堆满了风暴带来的砂石,好在经砂石的沉淀过滤,水质清冽。看到水,高旸眼泪下来了,朝圣般跪伏在地,双手掬一捧倒进干涸已久的喉咙,全身的每一处地方都欢唱了起来。
三把两把扒掉衣服,浸在水中。如抱婴儿般轻按胸前,跳起来,贴贴小骆驼的脸,再不顾及全身如火灼般的疼痛,如飞地跑回砂土堆。
高旸含着泪,把似生命般珍贵的水一点点顺进李曰坤的嘴里,后用湿衣轻轻擦拭师哥沾满尘沙的脸。一幕幕影像在大脑中显现跳跃,师哥的武功远高于自己,逃跑时师哥选择了迎风面,替自己挡了不知多少的砂石,减少了不知多少的阻力。否则醒来的应该是师哥而不是自己。
就像那一个梦里,师哥的脸如婴儿般灿烂,而自己正似一个母亲,呵护着襁褓中的属于自己的血肉。
李曰坤微睁双目,眼神散乱倏又聚拢。高旸擦擦眼睛,扶师哥坐起来。
“旸儿,这是在哪里?我们还活着吗?”
“哈,师哥,我们活得好好的,上天眷顾,百兽伺服。”高旸忽然间发现只要师哥活着,像狼群黑风暴啊,已变得微不足道。这么多年以来,高旸对师哥是有点小小的腹诽的,经此一劫,正如山不言育化万物般,师哥就像一座山他不需要回报,他有的只是付出。他需要的不是美名,他要的是实实在在地做到。
“哪里来的水?还有吗?”
“走,师哥,我们去喝个饱。”
连续三天,两人都在金se宫殿里休养。“金se宫殿”是高旸给这里起的名字,那峰小骆驼高旸叫它白墨。相处融洽。
三天里,两人忙个不可开交。接受先前的教训,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黑风暴差点收走他们的生命,但也给两人留下了丰厚的财产。一些不幸殒命的动物们就成了两人收集的对象,剥皮腌制肉干。方圆十几里的范围内有太多的盐,有盐晶、盐沼,方便了他们取用。在这方面,小骆驼白墨俨然成了向导。当然也依赖于当地强烈的ri光,腌制好的鲜肉多半天的时间就可以收藏了。还用兽皮做了两件皮衣,这里晚上的温度过低,露宿野外时就可以挡挡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