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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肖飞事先做了周密安排，他料定吴天祥会配合自己的行动，但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还是派了毛大和小葛子带了人，提前三个小时在码头各处进行侦察，确认无日军埋伏。如果吴天祥向鬼子告了密，楚肖飞依然不会钻进圈套。

出了饭馆，吴天祥主动提出领着楚肖飞去码头看一看，他说中午隆山秀一照例午睡，不到下午两点半都不会来办公室。楚肖飞心想，熟悉一下地形也好，便装作是货运客商，和吴天祥一起到码头上转了一圈。

看了半个小时，楚肖飞心里就有数了，只有六号码头吃水最深，能够停靠万吨的大船，且岸陆上设备最全最先进，一天时间就可以卸载完一船的货物。他在心里默默地记忆眼前看到的实物、地形，和之前看到的地图还是有不少的差异，他需要再细致一些，把未来行动的每一个细节都考虑进去，这样的任务容不得半点闪失，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看完了货运码头，楚肖飞几个人又向客运码头走去，这里也很关键。正好一客船到站，一群旅客从站内蜂涌而出。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楚肖飞的肩膀。

楚肖飞回过头一看，一张俏丽的脸几乎是贴到了他的脸上，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又是田芳美，只是打扮地更漂亮了。

田芳美还是和以前一样，旁若无人地抓住他的两只胳膊，调皮地说：“怎么，那个漂亮的小姐没有陪着你？”

楚肖飞感到自己的脸有些微微发烫，他天生不会和女人搭讪和打交道，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显得要木讷一些的，特别是那些热情而又主动的女人。

田芳美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我上次遇见你以后，可是出了大事的，我到处找你也找不到，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当时有多么狼狈。”

楚肖飞已经看到了在田芳美身后不远的那个日本人佐藤，他的脑子在飞速旋转，甫一见面，他就预料到田芳美一定会问他这些很难回答的问题，她还好应付，只是这个日本人有什么背景，现在还不清楚，田芳美大大咧咧的性格注定是没有心计的，可万一自己露出什么形迹给日本人发现就糟了。于是他说：“唉，这兵荒马乱的，出门在外总会遇到些磕磕碰碰的事，我当时也在找你，可是没找到，后来想，有佐藤先生在你身边，就放心了。现在多亏单先生资助我这个穷小子，做点小本生意，我到码头来办点货，这不，这么巧就遇到了你。”

田芳美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说：“人海茫茫，说明我们俩有缘啊，我这里有车，到我住处去坐坐吧，你怎么说也是我的男朋友啊。”

楚肖飞脸上又是一红，他看了一眼林枫他们，几个人都很识趣，站得都很远，看似无意地走开，实际上都散开四周为他警戒。佐藤也在打量着林枫他们几个人，并有些诧异的表情，楚肖飞心下一紧，看来这个人也懂军事，日本男人从小接受军训，看出些端倪来也正常，只盼他不是特务最好。楚肖飞突然对这个佐藤极有兴趣，他为什么始终会跟着田芳美呢？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内心正在疑虑之时，田芳美又说：“那你就是同意了，好吧，我们走。”说着挽上了他的胳膊就走。楚肖飞略停下，回过头来，冯景瑞像一名管家一样，小步迅速地来到面前，垂手而立，说：“少爷，有什么吩咐？”楚肖飞说：“我到田小姐府上拜访，你们先回去吧。”

这是一辆全新的美国福特产林肯牌黑色轿车，采用流线型设计，被称为有史以来外形最漂亮的小汽车，楚肖飞1936年在陆军军官学校上学的时候见过，当时副校长上将李济深坐的就是这款车，很拉风的，停在哪里，都会有人上前观看。

车内的装饰也很豪华，楚肖飞坐在松软舒适的真皮座椅上，和田芳美面对面，女人身上若有若无的体香很是熟悉，它让楚肖飞想起了在卫煌县时两人相处的一些细节。这个女人决不做作，青春靓丽又热情奔放，正是楚肖飞喜欢的类型，记得同学们有一次讨论娶何样的女子为妻时，楚肖飞说的标准恰是田芳美这般的。

田芳美上车之后，反而不再说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楚肖飞看了一眼司机和坐在前面的佐藤也不再言语。

车子进了市区，经鸡鸣寺南行，又驶过两条街，进入了林里巷。这里是昔日政府高官豪宅集聚之处，能在这里建宅院的非富即贵。

车稳稳地停在了一栋西班牙式的三层小洋房外。

洋房里的摆设更是豪奢，一架三角钢琴摆在大厅显眼的位置上，从上面痕迹可以看出，主人不是用来做样子的，而是经常会用它来演奏一番。房内的装饰没有一点中式的味道，就连墙上的画作都是西洋的油画。

楚肖飞一边欣赏，一边暗暗称奇，看来田小姐家产颇丰，怪不得能驱使日本人做了随从。

田芳美格格地笑，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说：“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有钱，要说到钱，我们家连单先生一个零头都没有，这里的车子和房子都是朋友暂借给我用的，我是很可怜的，在南京并没有家。你先在这里喝茶，我回房去，拿样东西给你看看。”

佣人沏了碗茶，是新收的龙井秋茶，楚肖飞出自皖南，深谙制茶，当然知道春茶涩、夏茶苦，秋茶清香最是难得，只是采摘秋茶易伤茶树，故茶农轻易不会下制。

田芳美不欺不瞒，楚肖飞反而心中安定，他坐在沙发上，品着茶，在思索如何了解田芳美和这个佐藤。

外间有杯盏打落的声音，有人小声激烈地争吵了几句，像是管家什么的在训斥下人。

一会，田芳美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衣服，穿了一件时下流行的无袖旗袍，这种所谓的改良旗袍裁法和结构更加西化，穿上去，更能体现女子的婀娜和美艳来。

田芳美大大方方地坐在楚肖飞边上，用两只白藕一样的手臂托着腮帮子，歪过头来看着楚肖飞，说：“你说我这个样子，好不好看？”

“当然好看。”楚肖飞脱口而出。

“那我嫁给你好不好呢？”田芳美忽闪地眼睛盯着他。

楚肖飞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田芳美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喜欢上他，还是别有企图？他实际对她一点儿都不了解。

田芳美一脸失望的样子，突然之间双手捧住了脸，轻声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