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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十三章 沙禅宗
玄菟大营,李秀行看着大帐里的那群满面苦è的和尚,却是恨不得把这些秃驴通通给赶出去,不过这些秃驴虽然是被发配过来,可也是奉皇命前往草原传教,他不好擅自做主。
“行了,你们那破经,本校尉没功夫听,陛下仁德,没有株连你们,是让你们去传教,感化那些草原蛮子的。”李秀行打断了那个为首的老和尚,这个老秃子还真是够啰嗦的,难怪大都护会派兵赶着这些和尚送到他这里来。
“校尉既然不愿意听贫僧之言,老衲自当告退。”慧能看着满脸不耐烦的李秀行,却是一声佛号后,带着身边的弟子退出了军帐。
沙自从前朝隋室倾覆后便逐渐式微,太祖皇帝开国之后,见佛寺田产众多,隐瞒人口,不缴赋税,更是刻意打压,虽然未有北周武宗灭佛时那般残酷,却也是叫沙失了根本,从此一蹶不振。
直到修文年间,文皇帝为了巩固地位,却是扶持禅宗,才叫沙再次有了些起慧能是禅宗六祖,在沙中向来地位崇高,只不过壮年时为了壮大沙却是和平阳王有所来往,更是得了不少平阳王府的香火钱,却是从此落下把柄。
走出军帐外,慧能想到当日自己被挟持,几个弟子迫不得已,扮作行商前往洛阳,却是庆幸几个弟子尚未行事就被缇骑司给拿下,不然的话只怕他禅宗上下早已被帝国军队满屠戮,便连山也难逃一炬。
“阿弥陀佛,此番劫数,也是我沙的机缘,能否再次弘法,就全看此次草原之行了。”慧能看向身边几个年长的弟子,见他们面è灰颓,却是朗声道。
帝国本土,太祖皇帝当年崇道抑佛,道壮大之后,却是抢去了不少沙信众,再加上朝廷把持的各地城隍,沙式微,前所未有,再加上儒士子皆道佛祖乃是化外蛮夷,若信佛念佛,岂不是背宗弃祖,却是叫沙成了无根之萍,任是舌灿莲uā,也难说动寻常百姓。
慧能一直有意重振沙禅宗之说却是和过往沙之说大相径庭,不过帝国本土,厌佛弃佛之氛围已成,他过往所行,也只是徒做挣扎,如今天子皇命,驱逐沙让他率弟子前往塞外传教,感化胡人,却也是破了他的执念,未尝不是另一条弘扬佛法的道路。
听到慧能之语,他那几名弟子也都是脸上lù出了些惭愧之禅宗讲悟他们能被慧能收为入室弟子,也自然都是聪慧之辈,岂会不明白这位师尊话中深意,只是远离中土,前往那莽莽草原,向那些天凶顽的胡人宣讲佛法,他们也是心中无底。
佛祖讲众生平等,可他们却未必做得到,更何况知易行难,他们过去在山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也比不上草原的苦寒。
看到几名弟子脸慧能忍不住叹了口气,佛法普渡众生,可是他却连这些弟子都渡不了,却是不由叫他有些心灰意冷。
“罢了罢了,听天命,尽人事,汝等散去吧。”慧能长声道,这时他自己心中都对一直以来的信仰产生了怀疑,也许当今皇帝真是天命所归。
“师父。”几名弟子看到慧能面è苍白,脸上越发惭愧,俱是道,“弟子向佛之心不坚,今后必持法护法,不生贰意。”
“尔等不必勉强,但凭本心。”慧能看着几个弟子,却是轻叹道,人心难测,这些弟子平日里倒也是堪为大用,如今却是本暴虽有悔悟,但终究是一时之语。
慧能没有再看几个弟子,却是一个人独然行于风雪中,这时自到了军帐口的李秀行却是不由对这个老和尚有些另眼相看,他虽不喜沙教义,可这老和尚能够始终坚守自己的道,却也是值得人敬佩,至于他那几个弟子吗,不过是金yù其外的庸人罢了,耍耍嘴皮子还行。
“大人,那些和尚营中闹将了起来。”军帐外,一名军官却是匆匆而来,朝李秀行禀报道,大营里为那些和尚单独设了一营,不成想那些和尚同为沙却也各自有宗派之分,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和尚还好,意见不同,大不了辩上一场,你说你的佛理,我说我的佛理,可那些护卫山的大和尚就不一样了,提拳头就上。
“闹,让他们闹去,等闹完了,把那些闹事的和尚全给我带过来。”李秀行听到又是那些练武的僧兵闹事打架,却是冷声道,这些个秃驴倒是jīng力旺盛得很,让他们当和尚还真是费了。
这时回到营中的慧能,看着打成一团的各派武僧,却也是不由气得浑身发抖,僧兵本是为了护卫山护持佛法,太祖皇帝开国之后,虽然废了僧兵,但是沙各派仍是有僧人练武,却是为了强身健体,更好地弘扬佛法,可如今这些练武的各派武僧却是好勇斗狠,互相挥拳头怄气,怎不叫他失望之极。
“都给我住手。”慧能大吼道,他少年修禅,拜师五祖弘忍,这些年里也是每日练武强身,虽然年老体衰,不能用以争强好胜,可是中气仍旧十足,这一声大喝,却正如狮子吼一般,一下子震住了那些互相厮打的各派武僧。
“汝等都是佛弟子,这般厮打,置我佛戒律于何处…”
“慧能老和尚,要不是你禅宗惹出的祸事,我沙岂会被天子驱出中土。”见到慧能呵斥,营中早有不满慧能平时为沙领袖的人高声喊道。
顿时间,各式各样的喊声都响了起来,却都是指斥禅宗惹祸,连累自家,一时间,慧能却是辩驳不得,心里那股冰冷之意更甚,他没想到沙内部居然已经分崩离析到了这个地步,再看那几个不作声的宗长老,他心中不免更加凄楚,想他还以为这次劫数却是能让沙团结起来,到时在草原弘扬佛法,教化胡人有功,再回中土时能得到天子看重,可如今这眼前的境况却叫他心灰意冷,再也没了心气。
见到慧能不语,那些问诘的僧人却是更加理直气壮,沙式微,各家山的日子虽不好过,但还是能维持下去,起码保得住宗派,可是这一回却是禅宗掺和进了天家之事,当今天子没有把他们沙给赶尽杀绝已经是天恩浩说来说去都是慧能野心太大,才导致沙今日之劫。
慧能不语,可那些禅宗弟子却是忍不住这口气,尤其是那些练武的护院武僧更是再次动起手来,佛理能辩出个屁是非来,颠倒黑白,舌灿莲uā本就是沙佛子的看家本事,既然说不出个曲直来,干脆手底下见真章好了。
随着沙内部这股突然爆发出来的怨气,局势却是完全失控了,便是慧能极力想要阻止,却也阻止不了那些已经打出火气来的各家武僧。
这时营地外面,那名奉李秀行军令过来的军官见到这些秃驴却是越闹越厉害,倒是再也待不住了,直接大手一挥,带着手下士兵,刀枪齐出进了营地。
“哪个敢动,就揍哪个。”那名军官恶狠狠地说道,他手下的士兵亦是如狼似虎地应声大喝,这时候那些先前还在厮打的各派武僧一下子都停了下来,就仿佛冒火的脑袋上突然给浇下了一桶冷水。
帝国士兵的凶悍,那些武僧们当初在自家山被赶出来的时候可是亲自见识过的,就算他们整天里没事就是练武,也不是这些浑身凶煞之气,身穿铁甲的帝国士兵的对手,谁也不会怀疑,要是他们敢反抗,那些刀枪就会像穿糖葫芦一样把他们给串起来。
看着被带走的各派武僧和弟子,慧能纵使心里早就心灰意冷,这时也忍不住上前朝那军官陪起好话来。
“老和尚,休要聒噪,这是李大人的军令,我只是奉命行事,你要有话,等会儿自去寻李大人说。”那军官却是摆手阻止了面前的慧能,扔下话后,便带着手下士兵押着那一长串的光头们往中军大营而去。
慧能愣了愣,最后却是跟了上去,他不知道李秀行究竟是想做什么,可他也不能看着这些沙弟子受难。
中军大营前,看着四周盔甲森严的帝国士兵,被带来的各派僧人都是心中惴惴不安,倒是那些个武僧里五大三粗的却是满不在乎。
“你们这些和尚,剃发出家,背弃祖宗,勇于ī斗,怯于公仇,只会卖嘴皮,哄骗无知村愚,如今到了本校尉的军营,还敢这般生事,真当本校尉拿你们这些和尚没法子了。”李秀行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些个膀大腰圆的武僧,却是看得这些大和尚一个个低下了头,面红耳赤,心里极为憋屈,他们是被家里送去山出家,却不是心甘情愿当那和尚。
尤其是那些练得一身好武艺的,却是想着报效国家,上阵杀敌,总好过在那鸟不拉屎的山里念一辈子经,可谁叫他们入了沙就是还俗去投军也不被待见。
“李大人。”慧能见到李秀行说话时神情冰冷,便是他一代高僧,涵养出众,这时心也不语被吊了起来,生怕李秀行会对那些弟子下狠手惩治。
“本校尉说话,轮不到你来ā嘴。”李秀行目光bī视着慧能,这个老和尚固然值得敬佩,可他却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却是由不得这个老和尚来打断。
被李秀行一喝,慧能也只得闭口不言,默念佛经来平复心情,要是李秀行真地要下狠手,他也只有拼死一搏,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沙弟子受难。
“本校尉现在给你们这些吃饱了饭没事干的和尚两条路,一条是还俗,到本校尉帐下效力,另一条就是继续当你们的和尚,不过本校尉丑话说在前面,要是谁在闹事,本校尉绝不轻饶。”李秀行忽地高声道,他这番话顿时叫那些底下耷拉着脑袋的和尚们都是一愣,接着便抬起头盯着这个先前说话时还一副不会善了样子的校尉大人,没想到这位校尉竟然要他们还俗。
慧能在边上也呆住了,他哪里想得到李秀行这板子高高举起,最后竟是这般轻轻落了下来,没有责罚任何人的意思,可是却更叫他心里觉得一股透彻骨髓的冷意,让那些各派武僧还俗到军中效力,这是断了他沙在草原传教,弘扬佛法的根本,这位校尉端的是好心思,好手段。
这时那些被带到中军营前的各派武僧和弟子中已是ā动了起来,他们当初出家当和尚,倒有大半不是出自本意,而是小时候被自家山的‘高僧’给渡上山的,说难听点就是自家爹娘给骗得把他们送上山。
“大人,我还俗。”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武僧头个跳了出来,有人开了头,接下来便是一大群各派武僧跳将出来,个个都是要还俗。
看到这场面,慧能也只能是手握佛珠,口中念佛,却毫无阻止之力,这些各派武僧,本就是血气旺盛,平时在山里也偶有杀生吃之举,不过大伙都知道练武幸苦,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到绝大多数和尚都跳了出来,李秀行脸上lù出了几分笑意,果然什么佛祖都没用,出家人打打杀杀的像什么话,这些练武的和尚,要是能诚心礼佛那就有鬼了。
看到此情此景,便是一直在旁边口诵金刚经的慧能这时也再难以把持本心,原来沙不但已是一盘散沙,更是人心尽失。
最后中军营前,只剩下寥寥七八个和尚还站在那里,满脸的犹豫,其中几个禅宗弟子更是不时看向慧能这位六祖。
“大和尚,你我一叙如何?”李秀行自是命手下军官带着那群愿意还俗的武僧去了军营,然后朝满脸失望之è的慧能说道。
“大人相请,老衲岂敢不从。”慧能念了一声佛号后,却是双手合十道,然后跟着李秀行进了帅帐。
“大和尚请坐,来人,奉茶。”李秀行对慧能还算敬重,入帐之后,却是让亲兵取了茶叶,为慧能泡了一壶茶。
“我不愿和大和尚讲什么佛理,今日只说禅宗日后当如何自处。”李秀行在慧能开口之前说道,这些和尚喜欢渡人,说起佛理来天坠,不过那也只是用来愚普通百姓,对于他来说,却是没功夫玩这种辩论的把戏。
“不知大人何以教我,老衲洗耳恭听。”慧能沉声道,他对于沙再兴,却是不再抱什么希望,此时听到李秀行话中透lù出来的意思,也不由为之一动。
“沙难以在我朝立足,盖因沙乃是五胡华时大兴,本朝立国以汉统为根本,沙却是传自化外蛮夷,什么佛祖菩萨俱是妄言,便是没有洛阳之事,陛下也会驱逐沙李秀行朝慧能说道,却是听得慧能一阵默然。
“道理虽是如此,可我沙终究是劝人向善…”慧能喃喃自语道。
“大和尚,你们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自问自沙在五胡华时大兴以来,干了多少藏污纳垢,祸民自的事情,佛寺侵吞百姓田产,隐瞒人口,ī自蓄养僧兵,不缴纳赋税,蛊百姓,这些事情沙大兴时比比皆是。”李秀行冷声说道,却是叫慧能脸上灰败不已。
“大和尚,你要兴的乃是禅宗,不是沙李秀行看着沉默不语的慧能,这句户却是叫慧能猛地一震,从沮丧中回过了神,喃喃自语道,“我要兴的是禅宗,不是沙原来如此,贫僧一直都错了。”
慧能是禅宗六祖,却是和故去的师兄神秀不同,他虽教弟子日日持法,但更讲究的是一朝顿悟,立地成佛,此时李秀行一番话却如同拨云见日一般,让他心中yīn霾去了大半,却是再次有了大兴禅宗的宏愿。
“多谢大人当头bāng喝,要不然贫僧只怕会一直mí于知见障,不知何时才能解脱。”慧能起身朝李秀行一礼。
李秀行却不管慧能到底悟了什么,再过几日程务ǐng这位大都护就会带着近八万大军到达玄菟大营,到时候大军乃是以堂堂正正之势出兵薛延陀,这些和尚到也是有些用处。
“大和尚,陛下让你们去草原传教弘法,教化蛮子,不过在本校尉眼里,你们口舌再利,也不及大军的刀箭管用,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大汉向来以威德治世,本校尉也就不说其他废话,沙自此改为禅宗,戒律需得全部改过,不得我汉统之教化,如此本校尉保你们禅宗戴罪立功。”李秀行朝慧能说道,这次大军出征薛延陀王庭,最终还是为了控制草原,将草原正式纳入大汉疆域,或杀或怀柔,手段不一而足,这些和尚既然来了,就得有些作用,不然的话岂不是白白养了一群米虫。
慧能这时已自清楚李秀行的意思,可是这时候大势也已由不得他,只能双手合十道,“我禅宗以教化草原众生为己任,还请大人示下。”
“大和尚先去改了禅宗戒律报呈本校尉再说。”李秀行道,这个禅宗六祖是个明白人,话不必说尽。
“贫僧省得。”慧能站了起来,却是出帐而去,如今禅宗的命运已是在李秀行的手上,祸福如何,全凭他怎么自处。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