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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阝承修的一番奏折,竟在朝局中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其固然是皇帝有意借此事而平地掀起波澜,但言官的地位,从此之后越发抬得高不可攀也是实情。而兔死狐悲,眼看许乃钊丢官出京,那些平日不惬于清议的大老,不免个个自危。
其中又有同为军机大臣的骆秉章,深知皇帝不会就此罢手,与其等到给他找到错处,如许乃钊那样,落得丢官罢职,灰溜溜的滚出北京,倒不如主动一点,自己上表请辞吧。[]
奏折封上,皇帝照例挽留几句,骆秉章接二连三的上了三份奏折,内中说自己年纪衰迈,未能赞启轮扉,为君父分劳,入朝多年,尸位素餐,深夜梦醒,岂无愧哉?反倒不如退居林下,为新进贤才留一进身之阶,自己回到故乡,日夜焚香祝祷,期盼皇上万福安康云云。
皇帝看看差不多了,准许他仿效许乃钊前例,以原品秩休致,回乡安度晚年。
军机处一下子去了三个人——文祥久病在床,听到府探望的奕回奏,文祥自知不起,只等着皇上赏赐陀罗经被了——倒显得空落落起来,不过皇帝却丝毫没有增补一员的意思,曾国藩几个人冶食议事的时候说起,大约圣心还是在琢磨不定吧?
眼看着到了二月底,叫起的时候,皇帝问道,“如今许乃钊和骆秉章因故退值,你们几个人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了。朕想,军机处中以曾国藩马齿最尊,所照应的差事也是最多,大违朕爱惜老臣之意;就将刑部和工部的差事交给他们年轻人吧。”
说到此处,他自失的一笑,“说是年轻人,赵光和阎敬铭两个也已经是快到半百之年的了。不过想来,比较起曾国藩来,还是精力较为旺盛嗯?”
“是!”赵光赶紧说道,“臣年已过五旬,但自问筋骨健硕,残躯尚能供皇上趋走数年。”
“嗯,那就这样吧,你和阎敬铭两个人多多担一些担子也是疼惜前辈。”他的话题一转,又谈及到这一月以来,最让人头疼的吏治清明一事上来,“不过,你们做是做,管是管,可要做好,管严。别弄得又出了户部这样的混账事,否则的话朕不饶你们。”
“是。臣等敢清白做人,小心料理?!”
“还有一件事,是朕的家事。”他换上一副在奕等人看来很久违的笑容,“长公主为朕添了个外孙,前几天抱进宫来朕为政事不谐,都没有仔细看过。过几天吧,得到了三月初,朕当亲临曾府,也好和孩子们聚一聚,彼此热闹热阄。”
曾国藩顾不得多想皇帝免去自己几分差事所带来的心中寒意,忙碰头说道,“老臣不敢!”他说“皇上若是思念孩儿臣自当命犬子带子进宫来,何劳皇上移玉之下命驾他顾?”
“不怕的,朕在这城中也住得腻歪了,想出宫去走一走—走得若是远了,又架不住你们唠叨,干脆,就到曾国藩府上去做一天的客人吧;此事就这样定了。”
“那······。”曾国藩无奈点头,“请皇上宽待数日,容老臣从容布置,以迎接圣驾。”
“又要布置啊?你可得快一点,要是拖得太久,日子开始热起来,朕就不去了哦!”
曾国藩也笑了,“臣明白了,待臣回府之后,立即准备,再请皇上真龙降临臣府。”
“哦,是前几天的时候,皇后和朕说的,是为朕的第一个外孙广平求封赐一事,给朕驳了回去。”他说,“朕平生最喜欢孩子,只要是朕能够满足的,都尽量满足,但事关国家名器,不可轻许啊!你们想想,一个未足月的婴儿,就领着一份世袭云骑都尉的爵禄、俸饷,拿到几时、拿到哪一天是个头?”
“所以朕想,此事就从这这里定做永例——前朝所封赐的不提,从咸丰二十一年之后,所有爵禄之赏,及于一身乃至——后辈有才者,不愁没有出头之日;无才的,也断断不能白白靠着父祖余荫,享受国家的钱粮赋稀‘!”
“皇上圣明!”阎敬铭第一个碰头叫好,“正如圣上所言,有才者不必担心没有出头之日;无才的,国家也断然不能白白养着这些寄生虫!”
曾国藩几个无不苦笑。有阎敬铭的这番话,旁的人就任什么反对意见也不能说出口了。
奕顾不得多想皇帝这番话中的深意,躬身说道,“皇上,日本使馆再度行文总署衙门,这一次是奉上日本国太政大臣三条实美的亲笔信,请求我大清诏准,允许北洋海军到日本神户港做两国往来之行,此事,臣数日之前已经上奏皇上……”
“嗯。朕正要说。
他的信朕看到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吧。曾国藩,兵部那边和山东、辽宁等港口的海军衙门商议得如何了?”
“海军诸员,都愿意通过这一次两国往来,将我大清海军英姿展现在东瀛国人眼前。只是,为派遣那一艘舰船去,彼此纷争不下,还请皇上定夺。”
“以远字级的辽远、威远号,配以雷加级,”他忽然又摇摇头,“不让威远去,改为派定远舰,和辽远舰一起,领衔海军诸舰,其他的,就照旧吧。”他说,“给各省海军衙门的廷寄要严厉一些,让那些船上的管带认真管束自道水手,别让这些丘八到人家的国土上惹祸,到时候丢面子的是朕!”
这其实是皇帝的杞忧,海军条例非常严格,舰上的水手操行不悖——上一年海军在广西北海引发百姓不满,多是船上搭载的绿营士兵造孽,不过百姓不分彼此,把这笔账都记在海军头上了。
曾国藩答应着,又再问道,“皇上,除海军诸员之外,朝廷宜乎也派人共同前往,以昭其隆。”
“那······,好吧,你们议一议该派谁去为好?”
“臣弟想,此番海军出访日本,当以海军大臣领衔前往。”
“你是说老五?”皇帝言下之意有点不大放心似的,“他去自然是没有问题,比较起你们来,他反倒有很多年的经验只是,出访日本,兹事体大,朕怕他做不来呢!”
“臣想,若担心王爷有负圣望,不如派一员与他通往,也好收从旁谲谏之效。”
“这个办法好。”皇帝欣然点头,“让老五去,让许庚身和他一起去!他是兵部参谋司的一员书也读得多,可以从旁帮衬——就这样定了吧。”
“喳。”奕答应一声,又再问道,“皇上,王代朝廷出使日本与日本国君臣彼此礼仪相见之时,这礼法约束各款,还请皇上训示!”
“这件事啊,等回来日本人把这一次我大清海军出访的日程表呈递上来之后再说吧。”他说,“不过有一件事是要先行操办的,把三条实美的亲笔信转回日本——若是只有海军出访也还罢了,如今是我大清的一国亲王亲至东瀛小国,要日本人重新起草邀请信函——特别是其中有觐见日本天皇一款更是要和他们字斟句酌——我大清上国每一个人都是远远超越日本国人的存在,更不必说是朕钦命封赐的亲王了!”
“皇上的意思……请恕臣弟不明白。”
“很简单老五此去见日本天皇,绝对不能使用什么觐见的字眼儿!这一节要认真和日方商谈,日本人若是不同意的话,干脆也不必派人去了!”
军机处的众人退下,皇帝又召见了几个需要引见外放的各省司道级官员,不觉时间飞快,又到了传膳的时候了,他正待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朕今天不是很饿,先撤了吧。”
“皇上,您忙了一早上了,怎么说不饿呢?还是用一点吧。”
“朕昨天答应怜嫔和利贵人,今儿个到她们宫中去,说是有什么惊喜呢!”
惊羽心中叹息,在这宫中呆了多年,深知他最是贪恋新鲜,自从年中在漱芳斋招二女侍寝,白昼宣淫,他竟是就爱上了这种风流滋味,每天招东瀛佳丽伺候,笙歌不断,不折腾到第二天的子时已过,都没有个消停。长久下去,于他的身子也是不大好哩!
想到这里,自觉不能不发一言了,“皇上,您连日操劳,可要保重身子啊。”
皇帝正在向外走,闻言停住脚步,“这是你的话,还是谁教你的话?”
惊羽吓了一跳,赶忙退后一步,就势跪倒,“从来不曾有人教奴才说话,这都是奴才自己的心里话。”
“这样也就罢了。惊羽,你和朕情分与别不同,这些话,你还是少说的好!”顿一顿,他又说道,“不但是怜嫔和利贵人,以后凡是和这几个东瀛女主子有关的事情,你都少插嘴,懂吗?”
“是,奴才都记住了。”
“你今天就在这里,别和朕过去了。”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养心殿。
乘轻步辇前行,后面举着大罗伞的太监,在他之后是几个手执各种物件,如马扎,衣物,热水壶,茶具等等。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随着。路上望着紫禁城中早已经看惯了的景致,只是心境不同,这等平常之极的景色,在他眼里,也显得比往日更加好看起来。
“皇上驾到!”前面的小太监一声唱喏,远远传来。已经尽到漱芳斋中,除了怜嫔、利贵人,还有被册封为伊嫔和井嫔的伊藤香织和井上九美居然也一同迎出,怜嫔等人各自身上都穿着和服,不过衣服料子是内务府进贡的苏绣和宁缎,较诸她们刚刚进宫时所穿的日本丝绸,自然又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唯一不同的装束是来自利贵人,是一袭翠绿色,上绣牡丹的旗袍,衬托她丰满而挺拔的胸脯,更显得人比花娇,一团艳丽。
穿着脚下的花盆底,人行走的时候必须要保持挺胸收腹的姿势,否则的话,就会难看到了极致。日本女子虽然是第一次踏足此物,但很快就识得要领,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一般的像模像样了。“奴才,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朕履约而来,”他笑着看向利贵人,问她,“你说的惊喜是什么啊?”
“皇上请移玉步,和奴才来,一看就明白了。”
跟着利贵人等几个进入到漱芳斋,鼻子中立刻闻见一阵隐约辛辣的气息,“嗯?这是什么味道?”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