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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正统六年。
秋高气爽的日子,金陵府第一富商薛家的三小姐成亲了。
男婚女嫁人之大伦,即便薛三小姐才貌双全,这原本也是极为平常的事儿,之所以闹到满城皆知,主要归功于薛家的新女婿。
新女婿是个乞丐,薛老爷吩咐管家随便在大街上“捡”回来的。
三小姐成亲那天,宾客盈门,与其说祝贺,莫如说热闹来了,薛老爷“拉郎配”,谁都想知道这最不像夫妻的夫妻是举案齐眉还是劳燕分飞,听说神刀镖局不老神仙的嫡孙景清少爷痴恋三小姐,说不定还能碰上“景少爷横刀夺爱,小乞丐惨遭蹂躏”的戏码……
事实总是出人意料。
薛小姐没有当众逃婚,景少爷也没有横刀夺爱,不过听说她做主替夫婿改了名字叫“陈煦”。
陈煦!
金陵,甚至整个大燕,这个名字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事情得从六年前说起。
先帝驾崩,新皇即位。
正统皇帝受大太监“王振”蛊惑,御驾亲征瓦剌,土木堡兵败,二十万大军毁于一旦。瓦剌太师淮王也先将胜勇、追穷寇,兵发北平城,大燕岌岌可危。
正统皇帝痛定思痛,他力排众议,以天子的魄力,大胆起用土木堡之役中功勋卓著的陈煦、杨云睿两位年轻将领,尤其是陈煦,这年方十八岁、初出茅庐的少年竟然领兵部尚书、提督全国兵马。
满朝文武。所有人都认为皇帝陛下疯了,这不是任人唯贤,这是对国家、对民族极大的不负责任。
事实证明,正统皇帝的决策是英明的,陈煦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调兵、遣将,筹集粮草、军饷……
陈煦处事老练,完全不像十八岁的少年人。
在敌强我弱的情势下,陈煦没有选择依城固守,他采取了主动迎敌的策略,此举不仅打出了大燕的威风。而且彻底粉碎了瓦剌的野心。
陈煦不仅有谋略,他更有勇武。
也先兵临城下,瓦剌大汗脱脱不欢的弟弟脱脱不花驰援。瓦剌两路大军一旦会师,京城必破,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陈煦做出了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决定:陈煦以及现任东厂督主冯澈率“狼牙”百余士兵像敌人发起了进攻。
百骑破敌,百骑破万敌,百骑破十万……
民间传言,莫衷一是。过程是曲折的,结果却是光明的。陈煦率领的“狼牙”打出了大燕的威风更打击了瓦剌的嚣张气焰。
此消彼长,陈煦、杨云睿仅用七天时间就迅速击溃了瓦剌铁骑,昔日不可一世的太师淮王收拾残兵败将灰溜溜的逃回了塞外……
正统元年十月十九,皇帝亲迎凯旋的将士,有功当赏,他不吝惜高官厚禄。陈煦没有骄横自满,他领公爵、辞兵权,正统皇帝最终拗不过他的坚持勉为其难的收回兵权,作为补偿。大燕最精锐的“狼牙”依旧由他统领。
陈煦放权,皇帝的器重却更胜往日,就在所有人都认定大燕最年轻的国公前途无量时,陈煦在战争结束后的第五天,开始血洗天下。
青楼、茶肆、车马行……
大燕国内一些背景神秘、实力雄厚的公众场所被人连根拔起;剑岳宗覆灭,除大弟子曹颙溪,宗门内门弟子无一活口。即便号称江湖十大高手之一的天机老人也没能幸免;金陵第一富贾周家惨被灭门,阖府上下,鸡犬不留。
陈煦在大燕掀起血雨腥风,大燕豪门勋贵、江湖派系惶恐不安。其中尤以建宁候为甚,即便坐在房里身边前前后后都有家将保护,据说还请了悬空寺的方大圣以及法海大师,只是他依旧没有逃离脑袋开花的厄运。
建宁候与天机老人一样都是脑袋被人打爆,血肉纷飞中只留下一具无头的尸体,谁都知道是陈煦所为,可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杀人于无形的。
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知者寥寥,后来人提及陈煦,除了惋惜就是仰慕,百骑破十万,大燕好男儿无不仰慕一代军神战场上的风采以至于给儿子取名叫“煦”的越来越多,薛莹莹替夫婿更名也算情理之中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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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秦淮河畔长干里陈府的新宅,陈煦失眠了,思维从过去回到当下,晚饭前当着盈盈的面写下“我想和你一起起床”的话,想着她那熟悉又亲切的嗔怒表情,他不自禁的笑了。
陈煦笑着笑着竟然哭了,他怀念母亲,想念青檀,担心梦瑶。这些年踏遍大江南北,陈煦就是想找到梦瑶,他固执地相信只要没到她的尸体她就一定还活着,只是随之时间的推移,希望越来越渺茫……
混蛋,下流,色胚,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盈盈怒气难消,传奇话本中义薄云天、豪情满腔的奇男子难道不存在?书院里以风流自诩的读书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谈论的话题总离不开秦淮河畔的花船,他们沾沾自喜的炫耀得到了哪个粉头的青睐;至于武官里的男弟子们,练武之余,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对女弟子评头品足,更可恨的还弄出了什么美人排行榜,就像勾栏里的妓女一样被冠上诸如女状元、女榜眼、女学士之类的东西,想起这些,她就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陈煦虽然穷困,他一脸正气的样子,本以为他会是好人,却不想原来也是一丘之貉。提起这个名字,盈盈又想到了那传奇般的男人,若非他百骑破敌,京城保卫战必定败北,瓦剌长驱直入,大燕哪会有今日的繁荣稳定?
如果能见他一面,就算是少活十年也愿意,可真能见到他吗?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觅地疗伤,也有人说他被悬空寺囚困……
其实真的见到他又能怎样?像他那样有本事的男人一定很骄傲,对自己恐怕会不屑一顾吧。盈盈无奈的撅着嘴,她又将彼陈煦与此陈煦比较,同为男子,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小姐,天不早了,该睡了。”抱玉铺好了床问盈盈说道。
“抱玉,你有没有觉得姑爷有点熟悉?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似的。”薛盈盈若有所思的说道。
抱玉摇头,熟悉没感觉出来,她倒觉得新姑爷长得挺俊的。
难道乞丐捯饬起来都这般英俊?抱玉甚至有效仿小姐再捡一个回来的冲动。
盈盈也没吃晚饭——她是气得——临睡前抱玉准备了宵夜,她着盘子里精致的小点心,想想道,“抱玉,你去给姑爷送些吃食,”见抱玉扭过头,她又补充道,“你别瞎想,本小姐总不能让人说我虐?待夫君吧。”
抱玉:“……”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陈煦拭去热泪、敛去悲伤,整整衣冠,目光注视着书架上的书。两世为人,又经过这几年的生死磨砺,陈煦的心境早已古井不波,别说抱玉,即便官场上的老江湖都不能从他的表情读出他内心的想法。
抱玉将点心放在陈煦身边桌上,她强调这是小姐吩咐的。陈煦扭头着抱玉,抱玉竟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慌,忙道,“姑爷,真是小姐吩咐的。”
陈煦淡淡一笑,抱玉骤然感到一阵轻松,离开书房,她才恢复了玲珑的心思,刚才这是怎么了?姑爷嫁给小姐这几天,沉默、寡言,原以为他不过是懦弱的性子,可他刚才的目光为什么比老爷还有威严?
一夜无话,第二日寅时刚过,天尚未大亮,盈盈已起床梳洗,她边梳头边吩咐抱玉叫陈煦起床。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夫君今年已二十四岁,此时开始习文练武已然有些迟了,若再不知惜时,那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抱玉喊陈煦起床,她引用小姐的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若是磨磨蹭蹭的说不好小姐要着急了。”
说话间已然备齐了洗漱用品,陈煦洁牙的当口,她麻利的叠起了被子。
“抱玉,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起床之后最好不要立即叠被子,这样更有利于身体健康。”
“为什么?”抱玉半信半疑的着陈煦,不是说乞丐都席地而眠吗?姑爷还懂这些道理?
陈煦很难跟抱玉讲清楚人体在睡眠中的新陈代谢活动,他只解释道,“人睡觉时身体自然而然的散发一些东西,你若立即叠被,这些东西就会捂在被子里,等到晚上睡觉时还留在里面,对身体肯定不好。”
“散发一些东西?什么东西……”
抱玉话未说完,房门被人大力推开,盈盈柳眉倒竖的站在门外,裁剪得体的练功服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体,起来英姿飒爽。
“相公,业精于勤荒于嬉,古人有闻鸡起舞,打今儿起,每天这个时辰你随我一起练功。”
抱玉慌忙叠好被子,陈煦心里感叹,“得,刚才说的话都白费了。”
宅子里一块空旷地儿已被盈盈辟为练功场,盈盈当着陈煦耍了一套刀法,这是神刀武馆外门弟子必学的刀法。
盈盈作为武官外门弟子,她在这套刀法上下过苦功夫,外门上百师兄弟姐妹,除了打不赢闺蜜斗儿,她稳居老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